作者:辰木离火
且看贾雨村给黛玉当过西席之后,送黛玉进京,林如海帮忙打点了多少。
林家挺厚道,白琪若愿意去,肯定比在金陵接些零碎的活计过得好。
白琪无奈一笑:“林家是个哥儿,我去不方便,瓜田李下,徒增嫌隙。”
这事和林如海是男是女没多大关系。
白琪的年纪,就算徐慧本着接济之情请她去教孩子,就算白琪也有足够的学识,给林如海启蒙足矣。
但风言风语传出去,兴许就成了林家夫人要给夫君纳妾了。
史苗马上就领悟到,点点头,示意白琪不必再解释。
“你的难处,我知道了。”
说起林如海的母亲,白琪脸上惋惜之情又流露出来:
“只是她成婚以后,终归不便出来抛头露面,渐渐没了声息,据说当年林家重金聘嫁,只因她有宜男之相……”
见怪不怪,史苗半点不意外,唇角微勾,隐隐有几分自嘲:
“如此说来,她也算生了个贵子。”
人林如海将来可是探花及第,全国第三也不是随随便便考的。
徐慧聪明,儿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史苗转念一想,自己又好到哪儿去,若不是贾代善死了,她岂会这么自在?
看来婚姻不单是什么爱情的坟墓,是才女的坟墓。
心里浅浅吐槽过,看白琪如此热心想拉拢两家关系,史苗也做个顺水人情:
“等书编成,我送她一本,既然你们有交情,也不算突兀。”
史苗也明白,白琪不会傻到要给贾敏和林如海说媒,她是单纯的想报答当年徐慧襄助的心意。
得了太太准信,白琪松口气儿,她能做的都做了,只盼徐慧还像少年时一样,没有忘了治学之心。
太太在学术上是个惜才之人,白琪也不想当年勉力自己的徐慧,才华就此埋没。
……
且说考试那头,贾家几个儿女一合计,只用一下午,就答出一份试卷来。
甭管内容是不是能得高分,起码答题形式上毫无挑剔之处。
原先考场上他们填不出的填空题,在场下一放松,马上就都想起来了。
史苗努力的夸夸:“很好,这就叫众人拾柴火焰高。”
贾赦嘴皮子溜“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正所谓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结束这回突击考试,几个姑娘心里那叫一个轻松愉快,脸上终于带了笑。
前儿紧张成那个样子,闹的笑话,现在都能当笑料说。
张姨娘边给姑娘们摆茶点,边说话活络气氛:“哎呦我的姑娘们,我说得如何?可不就是一件事,杀人不过头点地,怕什么!”
贾敏抓了一把松子,也笑道:“姨娘说得对,上回我的狼毫用着不好,姐姐们觉得如何?”
贾姝顺手拿起案上的笔,给姐妹们看:“我上回用的是这支笔,写着还不错,但到后半段就觉得绵软了。”
提笔蘸墨试了几下,果然笔锋都软了。
贾媃拿出自己考试的笔:“我用的是这只画花鸟勾线用的笔,最好用。”
贾政现下回来,因姐妹们都有读书,还一处考试,所这时候也在。
这回他在考试表现最好,整个人也自信许多:“正经考试的时候,答卷的纸也要自己预备,这一回是母亲预备好了。”
几个姑娘又长了知识:“原来那东西还要自己预备……”
贾政又把正经考试时,要如何报名,如何预备答题卷自己所知事宜给姐妹们讲了一遍。
……
史苗倒也没有一开始就当真变态周周考,毕竟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姑娘们办。
前儿她让白湘湘誊抄的报告已经写好了。
史苗迫不及待分享给孩子们。
他们是想不到,母亲也会写文章。
就这个文章言辞……
非常直白,没有半点辞藻雕饰,比韩公柳公等人的文章还要散文,像世面上的文言话本。
读起来毫不费力。
关键是,还分了一、二、三、四、各类小标。
这种文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贾政和贾赦都不敢相信,他们平日写个文章如此痛苦,母亲竟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后面还有表格。
“母亲写的?!”
贾敏见哥哥们反应,自己先不满意了。
她们找先生、种地、建图书馆都是母亲起的头,母亲能写文章,不是很正常?
贾敏自豪道:“当然,这种东西用去考试不行,但种地肯定好用。”
贾敏直接说出来关键,惹得贾赦和贾政脸蛋微红,大约是刚刚模拟考过一回,他们好像形成了思维惯性,默认把文章在考场上能不能得个高分,当成了评判标准。
需知有些文章,是不必用在考场上的。
史苗把自己拟好的要求递过去,对几个姑娘道:“咱们种的其他作物,每个都要写,你们拿去分一分,先照着我这个写个初稿,后面再来优化。”
对着框架填数据,这几个姑娘应该能行。
贾赦和贾政没落了事,立马巴巴去问:“母亲,那我们呢?”
史苗道:“你们专心预备考试。”
贾政还好,贾赦嘴角马上就耷拉下来。
史苗只好耐着性子提点他:“老大,反正你要跟着学,何不下场一试,将来圣上问起来,你还能说上一二句。”
饶是如此,贾赦才勉强应下:“母亲说得有理,我、我姑且试一试。”
现下贾赦和贾政生活重心都在家中,便懒得再去什么劳什子书院,索性叫人将东西都搬回来。
金先生盯梢许久,可算见贾家兄弟的院子开门,收拾一番过来拜望。
贾赦屋里空荡荡没人,只有桌上堆着一摞文稿孤零零堆在上面。
金先生随手就拿起看了看。
石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金先生……”
金先生被吓得一抖:“二位大爷呢?”
石头死死盯着桌上那堆稿子:“我们公子已经回了,我剩下搬动点东西。”
金先生被盯得不自在,在石头要把人盯穿的目光中把东西放回去,干巴巴道:
“都是好文章,早前怎么不见你们公子拿出来?”
石头可不知道客气,大爷特意叮嘱,这是姑娘们的文稿,让石头仔细拿回来。
石头怒了:“先生不该擅动,太失礼。”
金先生受了一顿排揎,又不能说石头错。
“唉……你这石头……”
马上又有个人影晃动,来人将石头推到一边。
石头赶紧把文稿都卷起来,用匣子装好。
来人是砚台,他迎来送往比石头机灵,赔笑问:
“先生怎么来了,我们大爷二爷让小的给您问好呢!”
说罢砚台又冲先生作揖:“承蒙您的照顾。”
金先生可算好受点,问砚台:“他们许久不来,今后是不来了?”
砚台没正面回答,委婉道:“大爷和二爷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猜,只管听话办事。”
石头抱着木匣子,满脸都是送客:“我们还有事要忙,先生自便。”
金先生知道这小厮的脾性,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只看着砚台道:
“先前甄家三爷来的时候问起过二位公子,还有杨侍郎家的孙儿也问过,我瞧着那一位像是心里有气,不知当中有什么误会?”
砚台说话密不透风,一问摇头三不知:“这小的就不知了。”
金先生想去问石头,那家伙瞪他一眼,已经抱着匣子出去。
金先生又与砚台低语道:“杨侍郎和京城有位王爷交情不浅。”
砚台依旧不接茬,笑道:“杨侍郎原先是京中老臣,与京城的王爷们相识也乃常事,小的们这就走了。”
这回砚台也送客,金先生也不好再赖,只看二人收拾了一些东西走掉,院子仍旧锁起来。
他去向山长打探,山长也没说贾家兄弟从此不来,金先生摸不着头绪,只得作罢。
砚台回去,就将那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向贾赦和贾政汇报。
杨侍郎家和京城的王爷?
不论真假,这件事他们原先不知道。
怪不得姓杨的小子如此嚣张,杨家极有可能和义忠王交好。
贾赦夸了夸砚台,随手赏了他两个银裸子:“还是二弟的砚台机灵。”
这先生虽有几分谄媚,看在他没将两人身份透露出去的份上。
贾赦也不小气:“他家中母亲身上一直有病,从库房中找点药材送去。”
贾政也补充道:“再送些过冬御寒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