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日灯
直哉两手一摊,说道:“我来接芽生姐回家。”
在和他们混熟后,现在的直哉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脸,也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对上张黑脸就会忍不住掉小珍珠的傻小孩了——说是被揍习惯后更加皮糙肉厚也说得通。
甚尔斜了直哉一眼,“用得着你?”
踩住汽车油门后连脑袋都探不出方向盘的小矮子。
直哉努嘴,“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又抻长脖子朝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的校门口方向张望,嘴里喃喃着,“芽生姐好慢啊,明明雀早就出来了。”
从小少爷的嘴里能听到禅院雀的名字还挺意外。
还以为直哉早就被众星捧月式的捧杀教育给迷糊地看不到其他人了。
甚尔愣了愣,然后问道:“她人呢?”
直哉:“说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去买东西,所以先走咯。”
他还挺通情达理,用上种“可以理解”的语气说:“这里又不是禅院家,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没必要整天围着芽生姐转。”
甚尔:?
“你……”你骂谁呢?
直哉没听清甚尔有开口准备说话,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说:“芽生姐身边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教我学英语和术式了。”
草。
甚尔伸手用力地抹了下脸,试图把自己擦醒。
若不是还有这后半句话,他就都要怀疑禅院直哉是在暗讽他了。
……我和小鬼较劲又是在干嘛?
……
“真没想到能碰到认识的人。”
站在书道社的教室门外,初来乍到的芽生与身边样貌清秀的男生闲聊道。
身穿同款制服的半田清抬起死鱼眼,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说自己没有参加升段考核是因为家里有事?”
“没错。”
当时确实在忙着准备和禅院虻矢的比试,所以就完全把书道的升段考核抛在脑后了。
半田清闻言后抓了两下后脑勺,似是头疼地说:“难道又要说是在为了除灵。”
“也不是,不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怕鬼啊。”
“什么?!”
原本平静如水的半田清突然抓狂,五官狰狞地提高嗓门道,“是你在当时吓我,非说我的肩膀上有奇怪的东西!”
那件事可过去太久了,甚至时间都要追溯到芽生被迎纳回到禅院家前,在一场书道展上。
芽生是看到半田清的身上沾了只蝇头,才会主动搭话的,却没想到后者怕鬼怕幽灵什么的怕得要死,而且记性还这么好。
芽生耸耸肩,“结果见真章。就说在我除灵后,你手腕酸疼的病症有没有立竿见影地好起来。”
半田清:“……”
半田清沉默了三秒,“我忘了。”
芽生:?
才夸你记性好。
两人各自冷静了五分钟,在闭口不言中默默地走出教学楼,往校外的方向前行。
“你打算加入书道社?”半田清问道。
“没想好,那个学长说每天都要去报道和练习啊,听上去好麻烦。”
“……?社团不就是这样的?”
“我的《时空之轮》还没通关呢,最近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开始打游戏。”
“……你到底是靠什么拿到银奖的。”
芽生扫视起校门口的四周,散漫地回道:“天赋和努力?”
在写书法时,每逢想一想不争气又腐朽的禅院家,她就会灵感大振、思如泉涌。等再一想十几年以后,自己竟然还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
哈哈,简直不要太开心啊——!
“甚尔!”
在找到眼熟的背影后,芽生立刻小跑过去并喊起对方的名字。
话音还没坠地,甚尔便单臂勾住车门做出转身的动作,可结果转到一半时他先看到的人却是跟在芽生身后的半田清。
甚尔:?
……怎么这人也在?
失算了!
第32章
现今书道界掌门人的后代,指的就是半田清。
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上书道八段,青少年书道比赛的金赏估计也拿到手软了。
甚尔认识半田清,但认识的不多。
初见是在京
都市内的“市民艺术祭书道展”上,面向民间的公募书展每年都会有,在市内居住、在勤、在学者或有在市内开展文化活动的个体都可以申请展示作品。
当然芽生没有展示大作的意图,只是恰好听说有活动举办,想去凑个热闹。
于是就在里面碰见了参展的半田清。
小小的一个人——反正甚尔会说比他矮——还非要穿的死正经,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甚尔听力好,就竖起耳朵分心听了两句。不外乎就是“小小年纪写得字可真是漂亮端正”、“和你父亲一样有灵气”云云,随后这些车轱辘话绕来绕去的就跑到了对方父亲的身上。
甚尔转移开注意力,冷哼一声。
走在旁边的芽生听到这道气音后,扭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哦~”
“……干嘛这副腔调?”
他俩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对面早就急不可耐想跑出人墙包围圈的半田清却恰好认出了芽生,连忙以此为借口挤出人群,喊道:“师走!”
“师走”是古时对阴历十二月的另一种称呼。
会以“师走”做苗姓的人,比姓“禅院”的还少。
芽生活动在非术师社会中的化用名(她坚称这是本名)一直都是师走芽生,并不会陌生,所以被喊到时,她立刻下意识地去看快步走过来的半田清,眯眼确认道:“半田?”
半田清扫了眼甚尔,笨拙地寻找话题:“你是来京都玩的?”
他们更早前在东京书道展上见面的那次,是他跟着父母过去的。反正两人是同龄,还多少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旧交情,现在突然碰上也不算太生分。
芽生摇摇头,先是跟他介绍了下甚尔的身份,又说:“我搬来京都住已经有两三年了。”
“那你参与这次公募了吗?哦对,还没有祝贺你在上次的比赛里拿到金奖。”
京都、师走和金奖。
三个词串在一次,在场的其他人就也猜出芽生是谁了。
日本人热衷将各种圈子和领域的新闻都娱乐化。
甚尔也是在那次看展后,才知道原来说是要“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书道界也能钻出那么多的花边新闻。
说芽生有天赋,于未来有望冲击书道界,能创造出不菲的商业价值。
重点显然在后面的商业化上面,甚尔看的直打哈气。
还有说芽生和半田清是少年组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马的两位在金奖与银奖间不分伯仲,心心相惜。
看到此处的甚尔:?
这群三流媒体从哪看出这俩人心心相惜的?
啧。
-
到家后才一下车,甚尔就直奔武场去了。
直哉跟在芽生身后,滴眼望穿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甚尔哥离开的身影,然后回首问道:“甚尔哥在生气?”
芽生敷衍地说:“不知道啊。”
直哉:“……”
我哥姐究竟是不是真的?!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此时的直哉就是为堂哥被冷漠的遭遇愤愤不平,他言之凿凿地说:“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他吃醋了。”
芽生目不斜视,“那你现在离我远点,你也是男的。”
吃瘪的直哉:“……”
他想说这能一样么,我可是你的族弟!
那些非术师和混迹在禅院家里却没个屁本事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明明从小到大能与你并肩的人就只有甚尔哥,如果你们两个不在一起,那、那……
直哉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心里话,语气中满是狂钻牛角尖后的郁结。
芽生:“……”
芽生深吸一口气,“直哉啊,其实我们现在也在并肩,你没发现吗?”
直哉:“……嗯?”
被提醒的直哉开始呆滞地打量起自己与芽生间的位置和距离,仓促地意识到后者其实一直有在放缓步调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始至终都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