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一两
如果从小就和太宰治在一起的话,人生一定有很多乐趣,我会一天辱骂太宰治早中晚三遍。
至于真正和我一起长大的琴酒,其实我们在离开孤儿院后就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离开孤儿院后,小伙伴怀着满腔的仇恨南下,我不知道他中间经历了什么,反正再相见时他已经是黑衣组织的杀手了。而我走到札幌的一家政府开办的真孤儿院后就在此地安顿了下来,直到上大学才去了东京。
我和琴酒是在东京的一条小巷,我回出租屋的路上重逢的。
当时他还受了伤,我差点没认出是他。
第67章 i人和小伙伴站在红绿灯的岔口
i人和小伙伴站在红绿灯的岔口
*
把受伤的小伙伴拖回出租屋可费了不少力气。
在我靠近他时,坐在地上捂住腹部的男人突然暴起掐住我的脖子,枪指着我的额头,好在没有因为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导致悲剧的发生,认出是我后干脆利落地晕倒了。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你太重了。”
艰难地背起他,我抱怨:“就不能多走几步路晕在我家楼下吗,以为自己和小时候一样瘦瘦的又可爱?我背不动你了。”
“闭嘴。”
原来他一直在闭目养神没真晕过去,听到我的话就要下来,被我拦住。
“你还是老实点吧,杀手做到你这份上没救了。”
当时我正在读大二,住在即将在五个月后被歹徒炸掉的小房子里,那是一个长条状的空间,东向的窗户一天都照不到多少阳光,马桶间的对面是只有一口炉灶和水池的厨房,再往前的居住区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一个衣柜,这样就塞满了,我的书乱七八糟地堆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多一个人连下脚地都没有。
小伙伴醒来后,看到我的房间直接开启嘲讽模式。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是的,起码我不会跑到朋友家楼下求庇护,连个栖息地都没有。”
嗯,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互怼。
这是我们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我们一直掌握着彼此的消息,但默契的从不打扰,除非像今天这样有人马上就要挂了。
他坐起来查看自己腹部的伤势,铁架床不满他剧烈的动作幅度,摇晃的床脚差点把人扔出去。
“小心点,这是楼上留学生回国后送给我的床,她接收之前还历经两位主人,别给弄坏了。”
一听这张床上睡过那么多人,小伙伴的脸色可以和他的眸色媲美——他的洁癖比较严重。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他提高了音量。
“一个孤儿在东京打拼住这种房子很正常吧,我不能违背设定啊,再说卖惨有助于得到老年人的喜爱。”
我想成为绪方严一的弟子,听说他老人家最爱资助贫困好学的学生,为此这几天我连du场都不去了,纯靠打工维持生计还助学贷款,三天饿九顿。
只要成为绪方严一的学生,被他介绍给在东大附属医院任职的教授,之后顺利留在医院,那大学几年过得苦点都是值得的。成为东大医院的医生对普通人来说可是彻彻底底的跨越阶级,我耍个心眼而已。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要当好人呢。”
他冷笑着拿起我准备好放在一旁的香烟和打火机,燃烧的火星在只有玄关灯开着的房间里格外明亮。
“为什么不开灯?”
“对面楼有个偷窥狂,我在研究让他的价值最大化,所以还不能动,假装被吓得惊魂不定的少女喽。”
我在纠结,是让偷窥狂被最近对我格外上心的警察,萩原研二发现制服,打消他对我的警惕,还是让他的胆子更大一点发展成入室伤人,然后上头条让老师同学对我的怜爱增加。
还是第一个吧,上新闻太丢脸了。
小伙伴对此作出犀利评价:“你和我一起走,说不定比我先拿到代号。”
终于暴露在小巷守株待兔的真实目的了,“你想让我加入你们组织?再次成为你的伙伴?”
“就不能只是你的外援吗。”我不想掺和太多。
他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手撑在床上身体后仰,慢慢活动脖子四肢。赤裸精壮的身躯上的伤口已被我处理好,活动时缠上的绷带几乎要被肌肉撑开撕裂。
他在思考该怎样说服我。
“为什么不,你觉得你的思维正常吗,是人类吗。我们这种人走在街头,所有人在我们眼中都是待宰杀的猎物,吃草的狼只会饿死,不会变成羊羔。”
他说:“这个任务结束我将成为组织在霓虹的负责人,我需要一个助手,一个心腹,你来帮我。”
找人帮忙说的跟老板施舍就职岗位一样。
不过这个让他差点挂掉的任务很值。
十八岁加入组织同年拿到代号,一步步成为topkiller,二十四岁打入真正的“内部”,小伙伴干得不错嘛。
他心里的火一直都在燃烧着,要把所有的一切烧尽为止。
组织对他的意义大概是引火的树枝吧。
“不是效忠组织,是效忠我,为了我们的友谊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捕猎。”
一根银色的长发随着他刚才转动脖颈时掉在我的床单上,我想我们的“友谊”也只有一根头发那么轻吧。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很重了。
我不太清楚40号来孤儿院之前的事。和其他孩子以及这具身体都是试管婴儿在孤儿院长大不同,听护士说40号是自己出现在孤儿院门前,希望得到“救助”。当时他已经五岁了,为此孤儿院专门开会要不要把他留下,那些医生研究者担心他是卧底——在战争时代的末期,临近大国的情报部门举世闻名。为此把他单独隔离了几个月,确认无误后才“接纳”了他。
也就是说,40号是误以为孤儿院是所普通真正的孤儿院,才来到这里,然后被实验了。
他异常的聪慧,过早的开智让他能够在在父母去世后独自找到求生的通道,又因为聪慧踏进狼窝,我想40号从在安全的孤儿院里接受实验起,他的世界就不正常了。
我坚持做一个普通人,只是因为我知道普通人的日子平凡且快乐,两倍的心理年龄让我能消化这些不正常,但我不能强求40号和我一样。
40号认定他只能活在黑暗,认为我作为他的同类在人类世界坚持装傻白甜是可笑的事,才一厢情愿的帮助我,鼓励我“捕猎”。
他希望我们是森林中的狼和狈,默契而悠闲地在林中玩耍,有专门的词语为我们正名,任何物种以忌惮厌恶的目光注视我们都会被捕杀。
这是他照顾朋友的方式。
我很感动,诱惑如此之大也很难不心动。
让我再纠结一下。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向每一次来到新环境时鞠躬介绍那样,说:“我叫森雪纪,请多指教。”
“名字代表着新生,我已经决定作为森雪纪活着了,40号,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吗。”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GIN,我的名字是GIN。”
名字的意义是,我们都有了新的人生。
我要不要再多个名字呢。
——
再次见到琴酒时,是在东大校门前的红绿灯十字路口前。
那个偷窥狂经过我不断的挑逗和各种施加压力,做出尾随我来到学校,在上课时冲进教室拔刀伤人的行为。
为了让他好杀一点,我特意坐在第一排门口的位置,平时都坐中间的。
同时我告诉萩原君最近似乎被人尾随并留下了些线索,很快萩原研二就会根据我的提示来到学校,目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将犯人拿下。最后,这堂课是绪方严一的课。
一箭双雕,我真牛逼。
为了刷好感度我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们可一定相信我是柔弱小白花给我提供便利啊。
一切按计划进行,唯一的差错是,绪方老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徒手接住偷窥狂的刀,当场血流如注。
“医生的手可是很宝贵的。凭你的资质,未来有几千上万台的手术等着你去做,有几千上万的病人和家庭等着你拯救。老师已经不上手术台了,所以没关系。”
绪方老师安慰我。
我……我只是想在医院混混日子而已啊,医生来钱快。
然后做琴酒的助手和安全屋,我是这么考虑的。
绪方老师的目光宁静悠远,“你的一位师兄和你的资质一样好,但没有成为医生,这是我多年的遗憾。你和他一样又不一样,他的眼睛里看到太多东西所以忽视眼前的弱小,而你的眼睛太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意,这样的人都做不了好医生。”
绪方老师用他流着血的手点点我的眉心,“现在你的眼中只能看到我,这很好,医生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病人。”
“这是师父给弟子上的第一堂课,明白了吗。”
我成为绪方严一的弟子了,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没有计划顺利完成的满足感。
“我这段时间一直犹豫。你实在优秀,优秀到无以复加,但你和他一样不是当医生的料,可我不想放弃。”绪方老师低声说,“我觉得我应该再试一次,这次我会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好医生,一个继承我衣钵的学生。”
原来我那么多次都差点被放弃,能成为绪方老师的弟子只是因为他心软而已。
显得我的算计和欲/望多肮脏啊,绪方严一只是想实现他的理想,只想要做一个纯粹治病救人的医生而已。
这一刻我放下了所有杂念。
“我会成为很好的医生的,老师。”
我发誓。
我不会和琴酒联系了,也不会将我认识的人类分为可利用与无用两类,我会改掉身上的坏习惯,真心对待朋友,像绪方老师期待的那样,
做一个纯粹的好人。
心中百转千回想了那么多,其实只是几秒钟的功夫。萩原研二将偷窥狂制服,随后赶到的警察将他扭送到警视厅。然后我和萩原研二一起送绪方老师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站在红绿灯前,我和对面的琴酒隔着川流不息的车队相望。
他在等我给他答复。
我朝他摇了摇头。
我不会插手和他有关的,和里世界和孤儿院有关的任何事了,我在绪方老师这里真正得到了新生。
我要成为真正的医生。
绿灯亮了,我和萩原研二说着俏皮话搀扶绪方老师向前走,和一身黑衣向我们走来的男人相向而行,然后擦肩而过。
“再见。”
我们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