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一两
就像森鸥外真的是她的父亲一样。
森鸥外定了定神,“没什么好说的,相比之下我还是对你来横滨真正的原因更感兴趣。”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伪善的克己罢了。我只是个侥幸得到异能的普通人,我对异能的恐惧是你们这群先天优越的人无法理解的,你们和异能一同降生。而在我看来,异能是寄存在我体内的怪物,仅此而已,所以我才要掩饰我的身份。”
冷淡的语调让灵堂内的温度无端降了几分,森鸥外怀疑自己的鞋子都要上霜了。
森雪纪的老家好像在北海道?北海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吗。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
森雪纪已经在向他抛出橄榄枝,有合作的意向了,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森鸥外不动声色,还是聊聊老师吧。
“我收到了一份遗嘱,上面说是老师把洋馆留给了我。”
“是啊,恭喜,换句话说你就是绪方家的新任家主了。”
森鸥外苦笑,开始适当地示弱,让面前的女孩放松警惕。
“老师只是担心我如今的职业不能安享晚年,所以在乡下给我留了座别墅颐养天年,告诫我急流勇退而已。”
更何况绪方家真正的继承人已经死了,因为他森鸥外死的。
老师的真正含义是让他替阿通守着吧。
森雪纪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怜悯。
“还有一个原因”,森雪纪说,“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是绪方家的子孙。”
……!!!
没想到自己却被对方一招制敌了。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老师真的原谅他了呢。
“很独到的见解,我为你的猜测感到窃喜,希望老师就像你想的那样吧。”
森鸥外淡然道,爱丽丝的眼角却毫无征兆地流下两行泪珠。
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那片令人心醉的诹访湖。
现在局势反转,轮到森雪纪追着森鸥外捅刀子。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森雪纪说,“怪医黑杰克是你请来的对吗,你给他支付了足以治好老师的钱,为什么老师还是死了。”
真是一针见血的提问,森鸥外不太想回答。
“为了赎罪吧。”
他站起身,抖落漏夜前来身上的露水。那年从监狱走向审判席的那段路程会经过一片矮矮的灌木丛,那时他的裤腿就沾满了露水。
异能者的审判是在深夜进行的。
等到审判结束森鸥外卸下枷锁走出去时正好日出。
夏目漱石老师拍拍他的肩,“走吧,别让严一的辛苦白费。”
森鸥外和夏目漱石一起离开威仪的法院,独身踏上去往横滨的路程。
现在森鸥外牵起爱丽丝的手慢步离开灵堂。
“因为救了不该救的人,所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森鸥外没想到,老师连家传的起死回生之术都不肯用,就那么走了。
如果早知道的话……
森雪纪又开始捻着念珠念往生咒了。
走出灵堂,名叫古间彻的男仆已经恭敬地在一旁等候了。只是打了个照面,森鸥外却惊讶得不能自抑。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森鸥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
“最后一个问题,雪纪小姐,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了。
“没有,完全没有印象。”
她的声音就像哭出来似的。
脑海中仿佛有一团柳絮随着风飘远了,森鸥外摇摇头回到了车上。
——
和森鸥外说话真累,我锤锤后背,心想太宰治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早就怀疑我是不是有异能的他这回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知道会如何处理我们的感情。
我是不会让太宰治离开我的。
我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所以决定不能失去太宰治的爱情和伊藤开司纯子的友情。
森鸥外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的,他对我的说辞半信半疑,只会暗地里命令纯子盯紧我而已。
正好我也需要纯子多陪陪我,让我多了解点港/黑的事情。
那家孤儿院的幕后资助人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找到。
想了那么多,抬眼古间彻已经走到我面前,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扶我起来。
我直接搭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洋馆恐怕以后会不太平,组织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找个地方躲躲吧。”
古间彻点头,“我准备去一位老同学的公司上班,不回长野了,刚刚说好的。”
“老同学?刚说好?”
刚才过来的人不是只有森鸥外吗。
森鸥外的车没有离开,还停在院子里。
我死死盯着古间彻,想起他有时和伊藤开司他们聊天,年龄和森鸥外差不多大,只是他的面孔更粗糙更沧桑,给人的感觉要比森鸥外大了五六岁不止。
如果一个士兵从战场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路跑回他位于山中的家乡,可迎接他的是父亲的责难和自己三观被打碎的崩溃。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于是问古间彻:
“你在老师身边几年了,见过老师那位早逝的儿子吗。”
古间彻(tooru)简短地回答了下我的问题。
“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他听信了好朋友的话,认可他的主张于是主动报名参军。”
“然后他就后悔了,那些政客骗了他他的朋友也骗了他,他怀着悔恨死在战场上,这就是阿通(tooru)的故事。”
“至于我”,古间彻平静道:“我用那把千引国纲切腹过。因为绪方老师说,逃兵是最可耻的存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目送古间彻和森鸥外一起离开了这座洋馆,我终于能够休息。
最后对老师拜了三拜,我上楼去找等候多时的太宰治。
就在踏进黑暗的楼梯一刹那,一把手/枪抵在我的后脑勺上。
“举起手来。”
第76章 他想要驯服i人
他想要驯服i人
*
即便太宰治拿枪指着脑袋,可我看到他的那一瞬竟然还在想,他的眼睛可真漂亮。
已经收拾好心情装作云淡风轻,从头到脚都挑不出错处,武器对准我时平静地像对付一个陌生的敌方炮灰一样,这般无情淡漠的眼睛,让我全身热血沸腾。
我举起手,笑盈盈道:“治君,你要杀了我吗。”
说着我闭上眼。
挣扎是没有用的,异能是没有用的,我在来横滨之前就知道他如天神降临势不可挡的异能,我从未想过在异能上胜过他。
我甚至有点兴奋,死在爱人怀里是我脑补的顶级场景之一,我不介意用白得来的生命完成这令人心折的一幕,反正我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他,和他谈一场恋爱,然后死去。
我这样珍惜生命,只是不想在遇见他之前浪费而已。
“我想给你一个绚烂的死法。”
太宰治说。
在漫漫黑夜,只有灵堂的烛火和楼梯台窗边的月亮见证这一幕,委实不算绚烂,倒挺唯美的。
“是吗,真是贴心啊。”
我说,顺理成章地看到太宰治的眼中划过一丝恼怒。为我轻松的语气,为我早就为今天的对峙埋下伏笔。
太宰治扣动了扳机。 。 。 。
随着木仓声响起,我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连冲击波都没有。
“俄罗斯转盘,你很幸运。”
他丢开那把木仓,足有一斤重**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我就知道,我不会死在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就像刚才和森鸥外聊天时说的那样,如果森鸥外有意杀我我不会活着踏进洋馆,如果太宰治有意杀我在我最后为老师上柱香时就会“触棺身亡”,成全了美名。
太宰治舍不得杀我。
真是太棒了,我将彻底收割他的灵魂。
我爱的,爱我的太宰治,他要在我编织的网里喘不过气了。
唔,也有可能是我们俩一起纠缠死在这张大网里。
被太宰治掐着脖子隐入楼梯间的黑暗时我想,身体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那把木仓里有一颗子弹,在瞄准你之前我先朝自己开了一次,然后是你,真可惜两次都没中。”
太宰治的声音在我耳边,我却必要非常非常认真的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