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离昧
只因顺妃死得早,所以成了白月光。
甄妃安稳生下了两子,容颜依旧秀丽,身姿也更加丰腴窈窕,圣人却已经露出了厌倦之意。
她又何必去针对甄妃呢?分明圣人才是罪魁祸首。
经此一事,甄妃元气大伤。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忍受母子分离之苦,以最快的速度养好了身子,原本要慢慢减的体重也迅速瘦了下来,对着圣人小意温柔,百般讨好奉承,终于得了圣人一句准话,把小儿子从贤妃那里抱了回来。
对此,贤妃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把这烫手山芋还了回去。
人家又不是没儿子,且眼见甄妃势头未衰,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终于把儿子要回来的甄妃痛定思痛,承认了一个不敢承认的事实:圣人对她已经生出了厌倦之意,她若不想彻底失势,就得早做打算。
“太子,太子?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是太子?”
想到这次的祸事全因太子而起,甄妃心中恨急,从前没有的野望骤然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在心里扎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做宠妃算什么福气呢?哪怕皇后也不算福气。只有做了太后,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哄睡了小儿子,她对着镜子把眼中的野心藏好,仍旧一副娇柔似水的模样。
那是圣人最喜欢她展露的样子。
曾经她以为,顺妃便是这般柔情似水。后来才知道,正因为顺妃从不肯对圣人如此,他才越发渴慕。
她是顺妃的替身,却又不完全是。更准确地说,她扮演的,一直都是圣人想要的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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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天枢等人入王府与属官们交流的时候,这次玉微却没来,天权告诉瑶光:“二姐病了,二婶叫她好好在家养着,最近就不出门了。”
瑶光瞬间了然,点了点头说:“眼看她一天大似一天,已经到了相看的年岁,自然要先把身子养好,其余的都可以压后再说。”
她转头吩咐红绒:“去库房收拾些黄芪等温补的药材,等他们几个回去时,叫他们替我带回去给玉微,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番心意。”
做戏就要做全套。
虽然瑶光知道,玉微这病是装的,为的就是避开最近的风头,免得身上沾了腥。
这件事还要从甄妃意识到圣人对她生了厌倦之心开始。
甄妃不愧是甄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就迅速做出了反应,朝外戚与勋贵之家伸出了橄榄枝,要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进宫陪她说话。
她派出来的人手说话不算隐晦,大家伙自然都明白,陪她说话只是幌子,她这是要给圣人举荐新人。
一时间,有些人家都蠢蠢欲动,近来递牌子进宫的命妇们骤然多了起来,且十个有九个从坤宁宫出来之后,都会到长春宫去坐坐。
傅家无意掺合这回事,索性就叫玉微称病,推掉了一切交际应酬,也表明了自家的立场。
他们家人一向不贪心,已经有了一个大姑娘嫁给了皇子,二姑娘的婚事眼见也低不了,没必要把好好的女孩子送到宫里去,让那年纪一大把的老皇帝给糟蹋了。
有如傅家这般豁达的,自然就有想借此加强与皇家联络的。甄妃要选人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勋贵之家竟是比外戚们更加积极。
当今圣人是开国后的第二位天子,许多勋贵却已经传到第三代了。
二代勋贵们有和当今圣人有一起长大的交情,第三代却什么都没有。
如今太平盛世,武将们渐渐没了用武之地,不想沦落成神京的二流人家,自然就要另辟蹊径。
要么就像贾家那样,送第三代的子弟们去读书,走科举路线。
要么就是想法子把女儿送进宫里,从勋贵变成外戚,运气好了还能再延续两代的富贵。
对此,景阳的评价一针见血:病急乱投医!
既针对甄妃,也针对那些妄图送女入宫的勋贵们。
他最近比较忙,自从太子清除掉工部营鄯司那些贪墨公款、敲诈勒索商户的官员之后,就积极往工部安插自己的人手。
许多工部原本的中下层官员,或出于对太子荡清乾坤的敬佩,或出于墙头草的惯性,也纷纷倒向太子。
营鄯司又经常与户部或内务府合作,牵连其中的官员也不少,太子头一次在朝堂上露出雷霆手段,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但凡涉案之人,无论官职高低,不管背后有什么靠山,都被太子以强硬手段一网打尽。
圣人心里自然不大舒服,但他心里也明白,太子想要在朝堂上建立起威信,这是必然的过程。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权势受到了冒犯,却并没有废黜太子的打算,对太子的一切行动都呈默许态度。
可默许归默许,父子二人的罅隙,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如今太子连得四女,整个人颓废异常。圣人心疼了,父子二人的感情修复如初。
为了让儿子走出阴霾,圣人直接把景阳从刑部调到了工部,为工部行走,与工部尚书平起平坐。
景阳成了工部真正的主事之人,除了要尽快翻阅工部历年卷宗之外,往东宫跑的也比从前更勤快,就是为了向太子表明他并无野心,一如既往地以太子为尊。
太子对他并无怀疑,景阳更多的还是做给圣人看的。
这番忙碌一直持续到年后,跟苏先生学了两年多的天枢和天璇准备回乡参加童生试,苏先生也提出了辞官,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
傅安不放心这两个小子,他也无官职在身,干脆亲自带人跟着,一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二来防止他们半路上被人给骗了。
半大小子正是中二的时候,对于父亲(叔父)的说辞很是不满。他们觉得自己读书虽然没多大天分,但做人还是很机灵的,怎么会被人给骗了?
但祖母卢氏也发了话,两人心里再不乐意,也得乖乖听话。
玉微拿着她精心绘制的《春日雁归图》来探望姐姐时,把这事当笑话讲给瑶光听了,姐妹二人笑作一团。
一岁多的佩瑜已经能说很多话了,只是说得不大清楚。
小姑娘正趴在毯子上摆弄各种材质的小动物,母亲和姨母的爆笑声突然传过来,招得她满脸好奇地探头去看,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
佩瑜的长相集合了父母的优点,鹅蛋脸,柳叶眉,挺翘的小鼻子,红润润的小嘴和整齐的牙齿,还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好奇时忽闪忽闪的,细碎的光芒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玉微一眼看见,只觉得心都化了,顿时就顾不得大姐,上前把外甥女抱在怀里猛亲了好几口,夹着嗓子问:“小鱼儿,你在看什么呀?是不是想姨母了?”
佩瑜小猫歪头,脆生生地说:“瑜儿想姨母。姨母,你和娘在笑什么呀?”
“哎哟,咱们小鱼儿真是太可爱了!姨母也想你呀,天天想,夜夜想,恨不得把你抱回去养。”
玉微没忍住,又在小姑娘脸颊上各亲了一下,狼外婆似地诱哄道:“小鱼儿,今天跟着姨母回家好不好?外祖母和曾外祖母都想你呢。”
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为难道:“可是……可是,如果瑜儿跟着姨母走了,爹和娘也会想瑜儿的呀。”
她虽然也喜欢姨母,喜欢外祖母和曾外祖母,可还是爹娘更重要。
第88章 勋贵之女入宫玉微虽然被……
玉微虽然被拒绝了,却被小姑娘可爱得嘎嘎直乐,抱着她回到瑶光身边,没口子地夸赞道:“咱们小鱼儿真是太聪明了,肯定是随了大姐。”
在她心里,包括玉衡在内的姊妹六个,就属大姐最聪明、最有成算。
很多时候,父母说的话她不爱听,同样的话被大姐说出来,她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会仔细考虑一番。
她觉得大姐比爹娘有见识,还绝对不会害她。
瑶光温柔地给女儿擦了擦脸,随口道:“也可能是随了她爹。”
玉微点了点头,“那也可能,大姐夫也是很聪明的。”
见他们姐妹又说了起来,根本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佩瑜不乐意了。
她伸出小手捂住玉微的嘴巴,气恼道:“姨母,姨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和娘在笑什么呢?”
玉微一怔,对上这家姐姐似笑非笑的神情,忙低头哄道:“是姨母不好,忽略了小鱼儿的问题。不过也是小鱼儿太可爱了,让姨母什么都忘了。”
得了她的道歉,佩瑜绷着小肉脸,郑重地说:“瑜儿原谅姨母了。姨母,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可以啦。”玉微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声音明快地说,“我们在笑你舅舅们呢。他们两个人不大,却又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了,不肯听爹娘的话。”
佩瑜鼓了鼓脸颊,满脸纠结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瑶光对她露出鼓励的笑容,示意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说。
得到了母亲的支持,原本有些动摇的佩瑜立刻坚定了想法,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姨母,爹
娘也不都是对的呀。也许是外祖父和外祖母错了,所以舅舅才不乐意听的。我娘说了,不能因为他们是长辈,就只听信一面之词。”
这段话实在是太长了,她断断续续分成了好几节,原本已经能控制好的口水又没控制住,顺着下巴就跌了下来。
偏偏小姑娘已经知道爱面子了,觉得自己都一岁多了还流口水,实在是太丢脸了,包子似的小脸皱皱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瑶光连忙把女儿接了过来,一边掏出帕子替她擦口水,一边夸赞道:“瑜儿真棒,这么小就懂得这么多道理了,真是娘亲的好宝贝!”
说着,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姑娘顿时就骄傲起来,回了母亲一个湿漉漉的吻,嘚瑟地看着玉微,等着姨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玉微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抬头看向自己姐姐,控诉道:“大姐,小鱼儿还这么小,你就教她这些呀?当初你教我的时候,我都五岁了。”
瑶光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扎心道:“瑜儿天资聪颖,有些道理自然可以早些告诉她。”
玉微猛然捂住了胸口,夸张地质问:“姐姐的意思是说,我小时候比较蠢吗?”
瑶光:“其实你现在也一样。”
“啊,大姐,果然爱是会转移的吗?你已经不爱我了。”
瑶光冷笑:“少来,快告诉瑜儿,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玉微知道,自家姐姐教孩子,从来不会仗着年纪和辈分一味打压,更注重于平等交流。
因而,虽然她觉得对才一岁多的外甥女认错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调整好了心态,对佩瑜道:“小鱼儿说得对,是姨母想差了。”
佩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想了想又伸出小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老气横秋地说:“没关系,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玉微:“…………”
瑶光哈哈大笑,周围伺候的人也都忍不住笑弯了腰。
李嬷嬷道:“奴婢见过的孩子多了去了,像咱们小郡主这么聪明的,还是头一个。”
翠娥与有荣焉地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是谁教的?”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直把小姑娘夸的两颊嫣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引着人去咬一口。
伺候的人有心无胆,玉微却半点都不客气,亲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
或许是刚给姨母讲了道理的缘故,小姑娘还残存着好为人师的心态,满脸无奈地任玉微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分明小小一个人儿,却端着“真拿你没办法”的纵容之色,引得大家又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