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亭晚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仿佛有一双森冷的眼睛正在面对面沉默的注视着她,而她一无所觉。
……
“果然还是有点太超过了,一定要这么做吗?”
“没关系,中原太太,虽然虎杖先生在胆量方面有所欠缺,但我肯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你害怕的话可以叫出声或者拉住我的手。”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呢?不管了,中原,你害怕就拉我的手。”
“也、也没到会害怕的程度啦……”
三人像被罚站的小学生,面对面坐在地上,一脸凝重地看着桌上那个小漂流瓶。
最后还是中原理见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瓶子。
“在不清楚是谁的道具之前,我来开吧。”
上面的木塞怎么样都拧不动,中原理见看向虎杖悠仁,对方接过小瓶子,甚至没怎么用力,木塞便被轻而易举地被旋转着推出来。
中原理见将那张信纸倒出来,摊开铺平,很快就注意到上面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个类似留言式的内容,前后并不连接,仿佛某种孩童随手写的童真发言。
但奇怪的是,它有两种字体,一种一笔一画写得非常认真,另一种则非常潦草,仿佛是某个被逼到绝境的成年人写下的情感宣泄,笔尖甚至划破了纸张。
“铃音和贤太,要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要离开我??!”
“要永远最最喜欢对方哦。”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温柔又很有男子气概的贤太,能遇到你真是太好啦。”
“你为什么会变心?!之前是那个衣冠禽兽,现在呢!你的心又偏向那个残疾了吗?!”
浓浓的负面情绪,从信纸透了过来,像血色蜈蚣,慢慢覆盖掉了孩子曾经天真无邪的承诺。
中原理见将信纸细心的对折放了回去。
“铃音应该是我的名字,至于贤太……”
她顿了顿,看向了两人,目光停留在虎杖悠仁胸口的工作牌。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八木贤太。
虎杖悠仁一愣,意识到什么,他从苏醒起就没注意过自己制服上的细节,此时指了指自己,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所以,人是我杀的?”
无言的沉默弥漫开来,浴室里沾满血肉的钢锯,明明是彼此喜欢却最后没在一起的青梅竹马,都将凶手的人选指向了特定的那个人。
“也不一定……”
“中原太太。”虎杖悠仁打断了她。
“从进来开始,你已经做了不少危险的事情了,如果这些线索都指向你非常恨我,那你只要杀死我,就能出去了吧?”
虎杖悠仁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这次角色扮演是要中原完成女主人生前的执念,又确实是水管工杀死了她,那她想反过来杀掉水管工,是非常正常的想法。
角色扮演里的他不一定会死,而且就算会死,也有擅长反转术式的家入医生在,没问题吧……应该。
中原理见皱起眉头,不认同这个建议:
“刚刚在杂物间里,我见到了她,我觉得她应该是可以沟通的,我想试……”
“可时间马上到晚上十二点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陷入危险,我需要遵守的的规则里有提到我必须在十二点之前离开你家。”
然而虎杖悠仁却没有等她再说下去,粉发少年语气突然沉稳下来,他从上衣的工装口袋里取出了一把粗短螺丝刀,塞进中原理见的掌心。
然后,他反手握住中原理见的手,将她拉向自己,螺丝刀的尖端正对喉咙。
语气依然是阳光而开朗的,毫无阴霾,仿佛这只是一次约她看电影的普通邀请,非常自然的说出了那句话。
“来吧,杀了我。”
“中原……太太。”
第76章 老师会是丈夫吗?
四目相对时,虎杖悠仁看到橘发少女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莹润的蓝色眼眸无比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像是湖水,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
没有吉野,没有其他人,此时此刻,她的注视切实的落到了他身上。
这个认知让虎杖悠仁的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那湖水剧烈的波动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万一你来不及见到硝子姐姐怎么办!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你是想看到有人因为我死掉吗!!”
中原理见提高声音,少女的嗓音尖锐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虎杖悠仁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激烈,看到对方愤怒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他有点懊恼,有心想要安慰她,于是接着开口:
“我可是很强的哦?尽管把重担交给我没关系啦。”
他不理解这么说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不对。
螺丝刀的尖端就对准自己的喉咙,但少女听到了这句话,有一瞬间,她露出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悲伤又愤怒的眼神。
下一秒,那纤细的指尖亮起红光,那把被攥在两人掌心的螺丝刀被诡异的外力硬生生拗弯了,断了半截。
中原理见松开手,退后了一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女的语气硬邦邦的: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没有谁该是牺牲品,给我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她顿了顿:“……也不要找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习惯她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活泼样子,在虎杖悠仁的印象里,这算是她说过最重的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却本能的想要去挽留,然而刚拉住少女的手臂,就有人比他速度更快的出手了,吉野顺平上前,搂住了少女瘦弱的肩膀:
“好了,我
相信虎杖先生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他只是希望太太你离开这里,却忽视了你本人的意愿,虽然说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但着急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有需要的场景,让我来陪你一起进入吧?”
虎杖悠仁被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通,又被突然划清界限,说话的语速也不由快了起来。
“可是太太明明也一直在危险的事!反过来让我做,就不行了吗?”
而且吉野那家伙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听到他不服气的反驳,中原理见更生气了。
我是玩家!又是、又是……能和你一样吗!
不行,只要想到这件事,心情就会变得无比低落。
中原理见有心想要反驳,但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又被戳到痛处,她还是闭紧了嘴,扭头不理他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老虎,不和他说话了!
她气鼓鼓的想。
“没关系,吉野先生,我再去趟洗手间。”
她看了眼客厅的钟,这里的时间流逝似乎是只要进入房间就会往前推几个小时,才过去一段时间,时间就已经走到了晚上九点多。
想到那个家暴的丈夫会在晚上十二点回来,她心里一凛,决定铤而走险,直接再次进入浴室。
如果女主人就是在这里被杀死的,那么去浴室,大概率就会撞上她。
……然而里面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中原理见想到之前在镜子里太太洗脸的样子,于是拧开了水龙头,开始模仿她的动作,给自己洗脸。
视线被水珠蒙蔽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耳边传来老人的念叨声,离她很近,仿佛近在咫尺。
“既然你的手现在已经不能参赛,就老老实实回归家庭吧,女人的归宿最终还是男人,我给你看的那个男人就不错,晚点你去见见他。”
“铃音啊,放弃贤太吧,现在的相亲对象可是律师,不比贤太那孩子有前途吗?”
“铃音,你别恨我们,我们只是想让你幸福,在家洗手作羹汤,做全职主妇,不用那么辛苦的去训练,不幸福吗?”
然后是另一个年轻活泼的声音:
“铃音铃音,你看,我给你带了礼物。”
“为什么要跟我分手,铃音,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山口铃音,你真的要听家里的话吗??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
“好久不见啊,吉原太太。”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好,吉原太太,我是预约了给您做上门检查的志田贤一。”
“……如果遭受暴力,可以向外界寻求帮助,别人眼中为你好的道路,其中的痛苦和波折只有你自己能感受到。”
“我很喜欢弹钢琴,五年前那场比赛,输给了你,我甘拜下风,可为什么……自我失去了手指之后,你也无法再弹奏钢琴了呢?”
“你说有话要跟我说吗?我知道了,今天下午六点,我会再来拜访的。”
中原理见抹掉眼皮上的水珠,睁开眼,正对上镜子里另一张青白疲倦的脸,她扎着低马尾,一如生前的模样,唯独发梢依然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副模样异常可怖,但中原理见很快定了定心神,她直直的对上那双眼睛:
“我想过,你的目的可能是想报复将你残忍杀害的八木贤太,或者你那个喜欢暴力,衣冠禽兽的丈夫,甚至有可能是对志田贤一说出那些你没说完的话。”
“但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你说要我完成你的执念,那么,铃音小姐,你的执念是什么?”
听到这些话,山口铃音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动了动唇,无声的张了几次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下一秒,她带着恍惚的神情,身体直接穿过了镜子,径直来到了中原理见面前,鲜红的指尖点在她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