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小吏
“对,亨利,未来我们共创伟业的伙伴,极有可能,”她用气声道,“就在今天这些人当中。”
亨利紧张地扣着怀表盘,“这、这么重要,我、我真的行么?贝拉女士,您去讲吧!他们是非常认可您的贝拉女士,因为您优美的措辞和用心的礼物。”
“错了亨利,”她肯定地摇头,“要让人真心认可,绝不是说两句好听的话,挑几件用心的礼物这么简单的事。只有硬实力,只有能为他们带来实际利好的价值,才会真被他们标记为可投资对象,那才叫认可啊,亨利。”
就像她费心为康沃利斯献艺,也不过讨得对方愉悦一会儿,最终还是会因妨碍他的实际所求,而被怪罪叱骂,因为那些讨巧,根本就不是人家想要的核心价值。
“亨利,就拿出你真实水平,有慧眼的自然能识真才,不能识的,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她直起身,看向
已从二期厂房出来的高挺身影,“好了,去做最后的准备吧!”
......
“快看呐格林,他们是多么般配的眷侣啊!”伯爵夫人看向德比伯爵,“爱德华!看他们多美!”
一时间,陪她聊天的詹姆斯,德比伯爵和康沃利斯勋爵,陪着二人的威尔金森,离得不远的莫宁顿伯爵和巴林爵士,以及远处正和布匹商人们聊天的约翰,都闻声向茶歇厅门口看去。
索恩和他的未婚妻贝拉,正从门外走进。
腿长腰窄的男人,白衬衫衬得那自带阴鸷的锐利五官冷厉矜贵,走过茶歇桌时,给未婚妻递了杯香槟,复又双指提了一杯,仰头品了口,绷紧的脖子喉结滚动,天使面容与邪恶气质在他身上对立出极致的张力。
身侧只低他半头的未婚妻,身材高挑小头小脸,金发红裙,走路时腰胯带风摇曳生姿,上半身却如天鹅般优雅挺直,眉眼带笑自信大方。
两人拿香槟的手,一个白皙,一个骨节分明,都戴着艳丽的红宝石,衬得他们俩愈加性感。
“这贝拉啊,不愧是索恩的女人,”康沃利斯沉声一笑,“真是穿什么像什么,汉密尔顿,你要是看到昨天穿东方裙子的她,定会惊叹简直是两个人!”
“噢,是么?那今晚的沙龙,要叫贝拉穿给我看才好。”她上前几步迎上贝拉,和她贴脸拥抱,“噢,我亲爱的,你们两个简直是亚当与夏娃,你不会想到,看到你们这样一对璧人一起走来,我这爱美的眼睛有多么享受!”
贝拉僵了一秒,笑回:“夫人,您怎么抢了我的台词,那明明是我看到您和伯爵的感受,”转向众人,正色道,“承蒙贵驾,令我厂今日蓬荜生辉!现特邀列位贵客,共同见证纺织业的革新篇章,共谱工业华章!”
“说得好贝拉!”德比伯爵夫人由衷赞赏,“去之前,让我们为这对恩爱的新秀,提一杯如何?”
两人随大家举杯,相视瞥眼对方,勾起嘲弄的唇角。杯壁倒映出的红光,晃过两双漂亮的浅瞳,一同仰头蹙眉饮下,好似那不是酒,而是毒药。
“亲爱的,小心。”
德比伯爵弯腰,为踏进工厂的夫人提起她淡紫色的裙摆。身后的希斯克里夫看眼身侧人,也微俯身,手还没触到那红裙,贝拉已用鞋跟勾着裙摆反抬小腿,自己提起来了。
莫宁顿伯爵笑看着捞了把空气的他,被那灰绿眼睛冷冷飞了个眼刀。
一进厂房,羊毛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阳光从天窗斜切进来,毛絮在光线里腾起。
纵深百英尺的大空间,中间砌墙竖分为两部分,四排改良自动织机挨墙整齐阵列,每间隔五英尺起一座铸铁底座,将米色机身牢牢卡在石灰地上。
蒸汽梁从穹顶横贯而过,碗口粗的传动轴每隔十英尺一个,几百条传动皮带垂下,连接织机曲柄,整片机械群落如同钢铁巨兽展翅,穿着蓝色工服的织工,在机器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因着德比伯爵邀请,剪彩改为大家一起拉响蒸汽汽笛,一起用金剪剪断布匹,所有宾客各取一齿轮装入传动轴,象征大家是一体共利。
剪彩后,大家研究起厂房细节来。
德比伯爵笑问身侧的贝拉:“现在有多少台机器?多少工人?”
“50台机器,30多个员工伯爵,等二期厂房完工,会增加到200台机器,员工控制在百人内。”
“哎!这有些意思。”康沃利斯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都看向了木刻版上的机器操作流程。
“尊、尊敬的勋爵先生,”开口的是紧张地抠手指的亨利,“我叫亨利,容我为您介绍。这是可视化操作手册,我们所有机器的拉杆与阀门,都会用不同颜色分出功能,红色是紧刹,绿色正常。”
“恩,很好,下面能力层次不齐,设定好统一的流程很有必要!”康沃利斯又看向旁边的排班表,“你们居然不是10小时工作制,是像军队一样的轮岗。”
贝拉笑回:“是的,避免疲劳引发事故。”
“贝拉,”德比伯爵指着自动织布机上的UR标志,“这是你们工厂的独家标志么?”
“是的伯爵先生,是永不凋谢的玫瑰的缩写。”
“噢,亲爱的,”伯爵夫人搂住她笑道,“这真是太巧了!爱德华也正在研究怎么做出永不凋谢的玫瑰呢,不过他管那叫斯坦利永恒玫瑰。”
伯爵笑回:“送给你的当然要永不凋谢!”
贝拉意味深长笑看二人,夫人捕捉到那目光,“噢上帝啊,亲爱的,难道你工厂名字的灵感来源,竟是我们么?天呐,你真是太有心了贝拉。”
“贝拉,你们看起来改造了不少技术,”许是厂名和他有了联系,德比伯爵表情关切,“那索恩要申请不少专利吧?”
贝拉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
人群里的约翰近前笑道:“尊敬的伯爵先生,织布机是我供应的零配件,光是织布机,就能拆出十余项子专利,什么曲柄联动,张力调节器,多轴同步控制器,还有蒸汽动力改造呢,是吧铁疯子?”
在大家的惊叹里,威尔金森点点头。
莫宁顿伯爵笑问亨利:“你们的机器表面,是不是还渗过碳?”
亨利惊讶道:“是的伯爵先生,您真厉害!我们确实将铸铁零件与木炭混合,用焦炭炉加热过,这样表面硬度能提升3倍,寿命更长。”
“噢,天呐,这些技术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啊。”德比伯爵忧心起来,“索恩,你必须申请专利明白么?费用和流程确实昂贵,但长远来看,再难还是要申请才行,否则怕是最多大赚个三四年,就会被同行的间谍摸透!”
被点了好几次的希斯克里夫点头道:“专利的事上,到时候您照顾一下。”说罢看向贝拉。
在德比伯爵‘放心’的承诺下,那张脸不仅毫无喜色,反而笑意全无了。
身材颀长表情严肃的巴林爵士,对贝拉道:“贝拉女士,给你两个小建议,1.再加个水车动力接口,免得蒸汽机故障导致全厂停工。2.向下游整合染坊,用蒸汽余热加热染缸。”
贝拉终于笑了,“爵士先生,您的风险对冲思维,真是对各行业都有实际启发呢!”
“生产是很重要,亲爱的,”伯爵夫人温柔地看着她,“但更重要的是社会要接受啊,多给教会济贫院做些捐赠吧,教区警察与夜巡队也要疏通好。”
“恩,谢谢您的提醒,夫人。”
莫宁顿看向希斯克里夫,“索恩先生入伍后,贝拉你要格外注意这点,雇些退伍军人吧!”
“小事。”康沃利斯替沉下脸的希斯克里夫回他,“我会和韦克菲尔德的治安法官打个招呼,叫那边照顾贝拉的。”
......
“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接下来是我们的新品展示了,第一厅叫‘如日不落’。”
贝拉笑看着亨利领众人穿过车间后门,进入展厅。
第一厅分为海军区、陆军区、议会区三个展区,分别用场景展示了枢密院政采需要的纺织物。
例如海军区是军官制服、耐磨帆布水手服、涂蜡棉布防水外套、船帆、防水舱盖布、吊床等。
德比伯爵笑道:“邓达斯的选择没有错。”
“是呀,”莫宁顿点头,“不愧是苏格兰无冕之王的眼光。”
康沃利斯停在陆军区又看又摸。
“步兵外套、骑兵马裤、炮兵防火服、还有背包、帐篷、行军床单、医院绷带、担架帆布。”他拍拍希斯克里夫,“好呀好呀,索恩,怕你小子坑我的心,算是放肚子里了。”
因为前两个是已确定订单,贝拉没有说话,直到德比伯爵走到议会区,才配合亨利,详细介绍起精纺羊毛议员礼服、法官长袍、议会帷幕。
德比伯爵接过行政办负责人递上的质量检测报告,“结束后给我一份完整报价。”
这个展厅呆了半小时后,一行人分开两拨,下游经销商们随约翰移步第二厅。
这个厅叫黄金时代,以接地气的方式向终端
商家展示面料。橡木货架上一排排垂挂下来的布匹,每一匹都有牌子,上面清晰标注各项指标,由南希留在此厅讲解。
勋贵们则跟随贝拉、亨利和希斯克里夫,来到第三厅。
这个展厅门外,不仅摆了有侍者在侧的茶歇台,还站着两个穿着讲究的门侍,等他们到门口,接过红酒后,门侍才左右一起开启了雕花木门。
“列位贵客,圣纹华章厅欢迎您。”
一进去,便是见惯世面的他们,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四面玻璃墙展墙,流淌出液态的冷光,墙里被单独一张张展示的织锦,纹饰繁复瑰丽,巧夺天工华美绝伦,不需要任何衬托,只是在那里,就是他们这些所谓贵族,都难见的贵,难见的奢。
最大的一面墙上,是三大家族的纹章提花锦缎。
亨利开始一块块介绍起来。
“这块锦,提花纹是德比伯爵家族的纹章:蓝盾金狮纹。靛蓝做经线,扁银线纬线打底,金狮鬃毛是金和红双捻,纬向插入红丝显蓬松,爪部用退经法金、橙、赭三色渐变,盾形边缘用双经绞加织银丝,鬃毛局部减经增纬,形成凹凸。”
看他进入状态,贝拉放松下来,退至墙角。
“他叫什么?”走近的是莫宁顿伯爵。
贝拉有些不悦,“亨利,伯爵。他好像做过自我介绍吧?他和您说得那位苏格兰无冕之王,海军司库亨利.邓达斯先生是同名,很难记住么?”
莫宁顿挑眉笑起来,“不,贝拉,我的意思,他的全名是什么?”
贝拉也挑眉看向他,“他姓莫兹利。”
“亨利.莫兹利,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了。”
“噢?伯爵这话怎么说?”
莫宁顿勾唇,左颊漾起酒窝,“织布机自动化改造,模块化思维,纹样规律反向解析,推提花机结构,这不是天才,是什么?”收笑,那张狐狸一样狡黠的脸认真起来,“这种微观理性,宏观组织力,机械逻辑能力。只让他干纺织厂,或者说只是干某个行业,绝对是浪费,贝拉。”
贝拉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秒后才开口,“当然,他当然是天才伯爵先生,可能说出来您会笑话,”鼻子一酸,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是我做机械的......灯塔。”
“怎么会笑话你,毕竟现在他,也是我工业领域的灯塔了。”
“谢谢你伯爵,真的,我很开心听到这话。”
“贝拉,既然你们都有提花机了,完全可以发展整个纺织链条,再加上专利费,‘钱’途无限不是么?”他目光柔和地看她,“但你似乎,对这两项都毫无兴趣,”
贝拉笑着叹出口气,“不了伯爵,能像德比伯爵说得大赚三年,已足够了。”
“人是不会对可见的好处抵触的,除非其有隐性的更大代价。”他狭长的眼睛并不尖锐,却仿佛洞穿了她,“贝拉,只怕不是足够了,而是你最多也就,能再忍三年了。”
贝拉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莫宁顿看向她那闪耀的戒指,“索恩,或者说希斯先生,是很有高效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康沃利斯勋爵、邓达斯先生欣赏,威尔金森他们和他合作,不也很愉快么?”
“我认可,”和聪明人说话,没必要掩饰自己了,“他个人能力很强,但正因很强伯爵,有句话叫,一山难容二虎。”
“噢,这似乎不是拉丁谚语,但真是别有味道呢。看得出贝拉,你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你们就像磁铁的同极,很难不相斥的。”
贝拉再次笑而不语。
莫宁顿举起酒杯,轻磕她的,看向康沃利斯旁边,那道射向他的冷光。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上机械的么?贝拉。”
“机械运作是可预测、可控的,我希望自己像机器一样,强大。”
“就像机器掌控规律一样,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他人所制么?”他垂目笑看回她,“贝拉,这个时代充满了变革,一切束缚,都是可打破的。”
贝拉弯着蓝眼睛与他碰杯,“恩,敬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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