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危险男主 第58章

作者:黄河小吏 标签: 女配 BG同人

  希斯克里夫站在门口,一个人占着大半个门框。

  那双总是阴鸷的眼睛,此刻只剩空洞和茫然,只是朝着床上,并不知有没有在看。

  陷入床褥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盖下来。汗

  水浸湿的头发黏在额角,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医生!”南希扑到门口,喊道,“希斯克里夫!还不快去找那个医生啊!快呀!别干站着了!”

  这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什么。

  希斯克里夫空洞的眼神变得癫狂,他像一道黑色的飓风,撞开楼道的凯蒂,冲下楼梯,冲进了雨幕。

  半小时后,他拖着医生再次出现在门口,那样子就像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

  雨水顺着他的衣角、发梢不断滴落,在地毯上洇出一片片深色印记,湿透的头发紧贴着那张惨白的脸,森白的牙打着颤,毫无一丝活人气。

  医生也狼狈得如同落汤鸡,希斯克里夫将他拽床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救她!”

  然后他就以那个姿势死死床上那人,眼睛都不愿再眨一下。看着他的艾伦,突然有了个愚蠢的念头,他该不会是在祈祷吧?因为他虽然眼睛不动,但他的嘴唇在动。

  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病人的脸,又是听诊又是叩诊,然后指挥大家将她的双腿垫高,令其头部低于心脏。他依据经验,发现这样是可改善头部缺血的。

  他让南希用冷水拍打病人脸颊,让凯蒂举着嗅盐放病人鼻子边,刺激她的呼吸。最后是热水灌进皮袋子里敷躯干,用毛毯包裹住她全身,确保体热不流失。

  就这么折腾到了天都蒙蒙亮,床上那人还是没有醒。

  “呼吸太浅,没办法了,只能靠上帝了。”

  “闭嘴!没用的废物!”希斯克里夫像一头猛兽般咆哮,“你这个废物!她究竟怎么了!”

  医生看着床上人尚还起伏的胸口,沉声道:“女人生产就是会有生命危险。”

  希斯克里夫猛地抄起矮几上一个银水罐,狠狠砸向墙壁!

  他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当他走到门口时,发出了一声痛苦与暴怒的咆哮,紧接着是沉重的闷响,他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门板上,门板被他砸出一个塌陷的洞。

  他跺着脚,叫喊了一声‘上帝!’

  希斯克里夫都喊上帝了,这叫房间里悲伤的人,都看向了他。有时候,人是会怜悯坏人的,尽管他有着铁石心肠,孤零零不需要任何人,却也盼望在这种时候,背后有个依靠的地方吧。

  他又开了口,“这真是没法说呀!我要怎么活下去!”

  他拿头往门上猛撞,干号着,那模样根本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头快被矛捅死的野兽。门上有好几片血迹,他的手上和额上也都沾满了血。

  但这已很难再引起她们的同情——只能使她们胆战心惊了。

  在这一番和自己的搏斗之后,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就连指尖也在发抖。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拍院门的声音。

  希斯克里夫怔了几秒,忽然大步冲了出去,这次他拖回来的,是亨利。他把亨利拖到床前,对着他嘶吼,“给我被她喊醒!喊!”

  那双凶眼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恨,对着床上那人嘶声,“伊莎贝拉,你不是最放不下他么?我发誓!你敢死,我一定让他下地狱!”

  亨利不用他威胁,自己就要哭死了,他扑到床边,大声喊着,“贝拉女士!”

  “贝拉女士!求求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上帝啊!求求你救救她啊!”

  眼前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再一下。

  “贝拉女士!您醒了么?”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贝拉女士!您醒了!您醒了!感谢神!”

  王莎睁开眼。

  不是停车场?

  她回来了?

  天已经亮了,熟悉的屋子一片狼藉,橡木门板凹进去一个狰狞的大洞。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那么熟悉,是的,她真的回来了。

  忽然地,她被紧紧抱在了怀里,那怀抱窒息、湿冷。抱着她的那只手,关节上血肉模糊,一张冰凉的脸紧贴上她的脸,将血蹭了她一脸。

  比吻先落在唇上的,是泪。

  原来,希斯克里夫也会哭。

第52章

  艾伦小心翼翼抱起小床上的襁褓,走到她身前。

  “看看孩子吧?”

  贝拉怔了瞬,才撑起身子,脱下戒指,接过那个襁褓。

  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那张小脸,皮肤薄得能看见细小血管,稀疏的胎毛贴在头皮上,小拳头无力地挥舞;动静微弱得可怜,不是一个健康婴儿响亮的啼哭,而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呜咽。

  希斯克里夫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是只恼人的蚊蝇,目光死死锁在被她放在一边的戒指上,带着贪婪的妒意得把她搂地更紧了。

  产婆让医生、亨利和凯蒂出去,屋子只留她、南希和艾伦,走到床边对希斯克里夫道:“希斯克里夫先生,您得出去一下,小少爷饿了,夫人得喂他。您是个大男人,在这里不方便呀。”

  “没有不方便!”

  额......

  “希斯克里夫!”艾伦声音变了调,“你正常一点吧!孩子饿得快不行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能吃过一口!你还想让他活着么!”

  希斯克里夫终于瞥了一眼襁褓,依旧纹丝不动,但松了松臂膀。

  没有办法,其他人的话他完全不听,贝拉又实在没力气和他争辩,就这么喂吧。

  产婆接生过不下一百个了,今天真算是见识到了。她在一旁心惊肉跳,既要帮忙调整姿势,又要警惕不正常的主家难以预料的行径。

  强大的催产素,激发生物本能难以抗拒的保护欲。

  贝拉凝视着怀抱中依恋着她的孩子,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心头。她时日无多,给不了他母爱,希斯克里夫又是这种样子,也不可能给他健康的父爱。

  对不起,把你带来这样的家庭。

  一滴泪无声滴在紧箍着她的手臂上,令那手臂猛地又箍紧了。

  “没看见她疼吗?!把这东西拿开!”

  “希斯克里夫!你有病吧!”南希吼道,“明明是你叫小姐怀孕才弄成这样的,你怪孩子?!小姐哭还不是因为心疼孩子!为他有这样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父亲!你倒是放开啊!这样搂着她,她能不疼么?!”

  “去端一碗牛奶。”

  “额,先生,刚生的孩子不能吃牛奶,”产婆无奈道,“何况还是这么娇弱的早产儿。”

  “不能吃那个?”

  艾伦也无语了,“好,您不让她喂是吧?行!那您就现在!立刻马上!去伦敦城里找个奶娘来!看看哪个奶娘能立刻飞过来!看看这小可怜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希斯克里夫,”怀里人终于正视他,开口道,“我没力气说第二遍,听着,立刻出去包扎一下你的手和脑袋,今天不许进来这里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孩子咿呀呀的哼唧。

  希斯克里夫最终松开了她,离开了房间。

  等孩子吃饱了,艾伦小心翼翼抱回去,出去令人灌热水袋子,熬个通宵接生的产婆也去休息了。

  屋子里只剩下贝拉和南希。

  “南希,”王莎看着那张小床,“我以为我能像机器一样理性而强大,不受情感的困扰。”一声叹息,“人就是人,永远不会是机械。”

  “莎,你的灵魂受苦了。”

  “南希,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啊?”圆眼睛受宠若惊地张大,“我么?孩子的名字还是您自己起吧?或者让希斯克里夫起?虽然他根本没有个父亲样子吧,但确实是孩子父亲啊,不都是父亲起名字么?”

  “你来起。”

  看她态度坚决,南希仔细地想了想,笑道,“那就起名Lucas(卢卡斯)!在古拉丁语里,卢卡斯意为‘光明’,象征着智慧与非凡,是驱散黑暗

  的希望!”

  “恩,就叫卢卡斯。”

  那天下午,医生给希斯克里夫包扎完,他就匆匆出门了,傍晚就带回来一个奶娘。

  第二天,艾伦说要给孩子受洗。

  国教教会传统,婴儿出生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或圣日,是要受洗的。这年代婴儿死亡率太高了,人们普遍相信未受洗的婴儿若夭折,其灵魂是不能升入天堂,而且病弱的婴儿若受洗,也能有神来赐福保护。

  但不等贝拉否定,南希就先否定了。

  虽然她也很虔诚,但已经有基本医学常识,孩子脆弱,现在不能叫太多人打扰,在她引用圣经的劝说下,艾伦也作罢了。

  南希还主动张罗,规定大家不沐浴不能凑近孩子,不然会把污秽传给他,孩子的小床一定要保持温暖和卫生。

  亨利送来了一个自制的温度计,艾伦开始根据那个温度计适时更换暖水袋,必要叫孩子一直暖暖和和的。早产的小生命脆弱得像只小鸟,常常需要极大耐心,而她极有耐心。

  产婆又呆了三天,确定产妇不再出血了,就赶紧领工资告辞了,出门后走得不知道有多快,简直大大松了口气。

  至于产妇本人。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她都穿着厚衣服,带着白棉软帽,活动范围仅限于床和几步远的椅子。

  而希斯克里夫,除了奶娘来喂奶时外,几乎是寸步不离。

  那张为陪护准备的椅子,像是长在了他身下,他倒也不怎么说话,就坐在阴影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盯着她每一个动作表情。吃得太少时、咳嗽时、因撕裂伤忍不住抽气时,他会猛地攥紧拳头,额角的青筋在绷带下隐隐跳动,好像疼的是他自己似得。

  当贝拉在艾伦搀扶下,仅仅是从床边挪到几步远的窗边坐下,想感受一下阳光时,就会传来椅子腿刮地毯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位站起来了。

  希斯克里夫就像她的影子,永远要占据她视野一角。

  总是进来照顾的艾伦,无数次在心里吐槽这荒谬的场景:希斯克里夫,他的额头裹着一圈白绷带,不知道的还以为生孩子的是他呢!一个头上裹着‘产伤’的男人,像个阴魂不散的狱卒,监视着真正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五月中旬的一天,有人敲响了院门,希斯克里夫出去了挺久,那天起,他虽然没有恢复之前的早出晚归,但至少下午会出门了。

  她才终于有机会和医生聊一下真实的病情。

  这具身体像被巨大的创痛掏空,元气大伤,生产后就开始阵发性地呼吸困难、疲乏至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处的隐痛,还总是心悸。

  医生说,她能活下来近乎奇迹,生产已经对她造成不可逆损伤,胸腔已是大面积湿啰音,最近一次检查后,他对她说:“今年的圣诞节,您恐怕过不了了。”

  是呀,在这个不能手术没有除颤等器械的医疗落后时代,到了这一步,都没得活了。但这已经不能算是个坏消息,因为她已经知道,死后醒来是回到现在,她还有另一个人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