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为了增加趣味性,伊凡教德亨他们弹舌。
直弹的满桌子口水,好在茶碗都有碗盖,没有遭殃,只是点心再不能吃了。
德亨让茶楼里的活计将这些有了口水的点心拿去散给乞丐,然后在另一桌重新再摆,好招待客人。
意外的,学弹舌学的最快的是萨日格。
萨日格将之当做了一个游戏,没一会就能用弹舌“滋”一首小调了。
德亨“滋”的腮帮子疼也没成功一次,只能揉着酸痛的腮暂时放弃。
伊凡礼貌鼓励道:“这并不难,相信您很快就能学会的。”
然后丢下德亨,耐心的教了萨日格一首短小的诗歌。
萨日格跟学的很快,让伊凡大为赞叹,不住的跟德亨道:“要是有钢琴伴奏就好了,我来之前,并未想到会邂逅一位淑女,我应该带一台钢琴来的,或者一台小提琴,小提琴更轻便一些……”
德亨:……
大可不必。
总的来说,今天是相处愉快的一天。
德亨将伊凡送回罗刹庙,跟他道:“我明天要去别宫,可能会有几天不在京,我希望我的兄弟们能继续带萨日格来跟你学习俄罗斯语。”
听说德亨要去别宫,伊凡爽朗笑道:“当然可以,我会继续教他们的。”
德亨突然想起了马奇,又道:“我们国家的大臣,一个叫马奇的,可能近日会来拜访,想从你们当中延请几位俄语老师,你有推荐吗?”
伊凡玩笑道:“您觉着,我可以胜任吗?”
德亨惊讶:“我以为你会不屑一顾……如果是你的话,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伊凡笑道:“好吧,我是开玩笑的,我会在商队里询问的。”
德亨:“多谢。”
伊凡:“您太客气了。”
德亨都转身了,伊凡踟蹰道:“我不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否合适……”
德亨:“不如你先说来听听?”
伊凡:“你知道的,我们虽为同一个商队,但肩负的职责不同,采买的货品不同,钱币上的分配也就不同,我是倾向于将更多的钱币用在采买贵国丝绸上面的,但若是说服他们,我需要强有力的证据……”
德亨笑问道:“你的意思是?”
伊凡朝天大大“哈”了一口气,无奈道:“德亨,咱们就不要试探来试探去了吧,你今天带来那种精美的布料,难道不是打着想卖给我的主意吗?我就直说了吧,我为那美丽的布料着迷,非常着迷,恨不能用商队所有的钱财来换取那种布料,但是,我说服他们,需要样品……”
德亨摇头道:“不,伊凡,我并没有想卖给你的意思。”
伊凡皱眉,德亨继续道:“我想你一定能明白,但凡是上贡的物品,都是十分罕少的,我不知道你们国家的国王是怎么样的,但我们国家的皇帝和皇太后用的布料,都是无价的。”
伊凡:“……无价?”
德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定价的意思,因为独一无二,所以无价。如果是你们皇帝、或者是大贵族代表你们国家来访,我们可能会无偿赠与,代表两国的友好和和平,但是售卖给商队,是不可能的。”
伊凡:……
伊凡:“能否割给我一片,好让我带回去给我们国家的皇帝展示呢?”
德亨微笑:“抱歉。”
伊凡还想再请求,小福已经过来催促了,伊凡只好放弃。
回到庙内,此次俄罗斯商团商务委员胡贾科夫和从莫斯科来的官方使团大使莱蒙托夫已经在等着他了。
胡贾科夫:“伊凡,看来你的交友进程很顺利,能说一下,那位小贵族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
伊凡笑道:“我以为你们会出现,如果你们出现,我会为你们引荐的,然后你们就会知道,他有什么吸引我的了。”
莱蒙科夫做和事佬,道:“哦老伙计,在异国他乡,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伊凡和胡贾科夫相互喷气,然后坐下来,“谈一谈”。
伊凡捧着盖碗吸一口,叹道:“东方的茶叶。”
胡贾科夫:“不错,我们此行采买的大宗货品就是茶叶,真希望能将这座城市的所有茶叶都带回西伯利亚去。”
莱蒙科夫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东方的茶叶无穷无尽,而且,我们没有带这么多卢布。”
胡贾科夫:“听说东方的皇帝很慷慨,我们或许能无偿带走更多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也很不错,还有大黄。”
莱蒙科夫:“我要提醒你,活计,现在的皇帝是鞑靼人,已经不是好说话的汉人了,这位鞑靼皇帝一向对我们的贸易不感兴趣,如果我们没有大炮和火枪,能帮助牵制准噶尔,鞑靼皇帝说不定会关闭贸易关口,不再和我们通商。”
胡贾科夫叹息道:“哦,粗鲁的鞑靼人,真是该死的让人羡慕。”
伊凡突然道:“也不是所有的鞑靼人都是粗鲁的。”
胡贾科夫:“你说的是你的那位小贵族吗?”
伊凡对他言语里的轻慢没有生气,而是笑道:“胡贾科夫,不得不说,在运气上面,你不如我。那可不是什么小贵族,那是一位尊贵的‘大公’。”
莱蒙科夫:“我得提醒你,伊凡,满洲人的公爵和我们欧洲的大公爵是完全不一样的。”
伊凡:“只要是掌权,那就都一样。”
莱蒙科夫惊讶:“他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大,你说的掌权,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其实对德亨“掌权”伊凡也不敢确定,毕竟德亨的年纪在那里摆着,但是:“他并不是一位名不副实的大公,至少很有势力,很风光,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而且,他卓尔不凡,将来一定成就远大。”
莱蒙科夫和胡贾科夫对视一眼,胡贾科夫问道:“那么,你已经发现他的价值了。”
伊凡点头,笑道:“军队和武器方面的消息还无从得知,毕竟我们才刚来,但我们有八十天的时间,我还成为了他的俄语老师,我们完全可以慢慢筹画。就在今天,我从他那里发现了一种绸缎布料,是我从未见过的。”
莱蒙科夫是知道伊凡的底细的,他惊讶道:“还有你没见过的布料?是织锦还是丝绸?或许是比以前多了一些花样。”
伊凡摇头,道:“触感和厚度不一样,我能确定,这是一种全新的布料。”
胡贾科夫突然想到什么,道:“你们等我一下。”
胡贾科夫从他的房间里拿出来一卷布料,打开,给两人展示:“是不是这种布料?”
莱蒙科夫摸了一下,“咦”了一声,道:“像是英国的泥绒,又不像,这一匹更粗糙。”
胡贾科夫补充:“也更结实,更耐磨。这是我从承德那里换来的。”
伊凡仔细把玩着手里的布料,点头又摇头道:“我没有得到样品,也无从比对纹理、材质是不是出自同一个品类,我今日见到的那一种是他们的皇帝和皇太后专用的,自然不能和这个比,但是,这两种布料表面都有绒毛。”
“而且,那种美丽的雪白色,比珍珠还要柔美,会放光。”
莱蒙科夫:“你说的我都好奇了,世间会有这样的布料?”
伊凡:“这里是东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胡贾科夫再次叹息道:“鞑靼人这该死的好运……”
伊凡继续道:“我想说服他,看能不能从他手里得到一小片样品,至少弄清这种布料的纺织材料。”
胡贾科夫:“不就是蚕丝?”
伊凡摇头:“不只是蚕丝,蚕丝纺织成的布料表面可没有毫毛。”
莱蒙科夫:“那就是羊毛?”
伊凡:“不能确定,英国和法国的羊毛纺织技术已经是最好的了,都没有这种高贵的质感。”
莱蒙科夫呼噜了一下头发,嘟囔道:“那我们此行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弄清一种高贵布料的纺织材料。”
胡贾科夫:“不能买吗?我们可以花重金买上一匹,然后带回去研究。”
伊凡:“他说了,不卖。”
胡贾科夫笑了,道:“哦伙计,你单纯的就像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这世上就没有黄金敲不开的门。”
伊凡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道:“我敢用项上人头发誓,那位小大公一定不缺你这点黄金。”
胡贾科夫面色一变,就要呛口,莱蒙科夫忙道:“既然如此,他喜欢什么?我们投其所好不就行了?或者,我们从其他商人那里想法子换一些?贿赂一些官员?我看那个叫马奇的大臣就不错。”
伊凡:“你别忘了,我们语言不通,以及,并不是有钱有势就能接触到那种限制布料的,贿赂这条路可能走不通。要说喜欢,我猜,他应该喜欢新奇的、没有见过的事物,对了,我记得咱们此行带来一些国内的报纸?”
莱蒙科夫:“报纸?这不好吧,上面有我们国家发布的军事行动信息。”
伊凡不在意道:“都是过期的,就是给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我能感觉的到,他对欧洲的事情很感兴趣,说不定他会愿意用布料换报纸。”
胡贾科夫:“你不是说那种布料只有他们的皇帝和皇太后能用吗?你能从他那里换来多少?先说好,只有一小片的话,我会笑话你的哈哈哈哈哈……”
伊凡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胡贾科夫道:“他们的皇帝并不限制他用这种布料这也是我对他的权势有信心的依据之一我敢肯定,他秋冬的衣裳一定是用这种布料做的,你说我能从他那里给我们的皇后换够做一身衣裳的布料吗?”
莱蒙科夫忙道:“那一定是能的。”
伊凡起身,彬彬有礼道:“抱歉,今日游玩我已经很累了,这就告辞了。唉,我还要连夜备课,好教他的兄弟姊妹俄罗斯语呢,今晚可能要点灯加班了呢……”
目送伊凡背影消失,胡贾科夫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好运!”
莱蒙科夫正色道:“我们最好能祈祷他的手段和运气够用,这种布料可能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胡贾科夫将咒骂咽下,认同了他的说法。
如果德亨知道了伊凡他们的谈话,一定会欣喜正中下怀。
今日遇到朱三行,让德亨意识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跨国走私。
像是盐、铁、铜、粮食等战略物资,是禁止出口贸易的,但架不住有胆大商人搞走私的。
羊毛布料在欧洲并不罕见,但这几年不管是京城织染局还是承德羊毛织造局,都有在尝试将常见的丝、麻、棉、兔毛等材质与不同品质羊毛的羊毛混纺,研发出了多种除了羽缎之外诸如呢绒、防水雨衣、毡布、粗布这些更实用功能性更强的布料。
去查走私太麻烦了,不如从俄罗斯商队这个源头着手,用这种新兴布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掏空他们的钱袋,让他们主动放弃那些违禁品走私最好。
虽然,以商人的贪婪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成呢?
至少,看今天伊凡的态度,他已经占了先手了。
回到家,德亨先将今天从伊凡那里学来的三十三个俄文音标子母默写出来,不知道弘晖那里有没有记住,德亨让人去贝勒府送一份给弘晖,想到卓克陀达,德亨又写了一份,弘晖看到有两份就能明白的。
处理完一些琐事,在纳喇氏房里,德亨跟萨日格学弹舌。
萨日格:“哥哥,你将舌头抵在牙齿上,不要那么用力,对,轻轻的,留出一点空隙,来,跟我学,滋滋滋滋……”
德亨:“嘶嘶嘶嘶……”
萨日格:“错了,错了,是滋滋滋滋滋……”
纳喇氏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笑的不行,偏不敢放开喉咙用力笑,她怕笑的太用力孩子给笑出来了。
叶勤一回后院,见到的就是笑的直打滚的妻子,围着儿子急的团团转的女儿,和张着嘴脸红脖子粗的儿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问:“可是怎么了?德亨你怎么这个样子?是遭了什么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