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纳喇氏也想穿超过五寸的高底鞋,但她不能穿。
按照她的话来说:这不合规矩。
好吧,放过高底鞋,德亨觉着鞋子已经没有什么好开发的了,就在旗袍的样式上改良好了。
叶勤对儿子写写画画的倒是很支持,只要不再去引那什么鸟儿,儿子做什么他都很支持。
夕阳西下的时候,福顺带着银子上门了,他刚下值回家。
也是上个月上旬,差不多这个时候,叶勤一家从恭亲王府回家,福顺带了了碓房分给他们家的二十五两白银的分红,超过了叶勤一年能从宗人府领到的例银。
还是同一个小院同一张方桌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位置,福顺对着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这是七月份的分红,一共有五十五两。”
纳喇氏同样惊呼道:“这么多?比上个月多了足足三十两呢。”
福顺:“……八贝勒让奴才把他分管的佐领下的一部分俸禄粮拿到咱们碓房里舂,订单多了,赚的自然就多了,分润也就多了。”
叶勤和纳喇氏对视一眼,叶勤问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贝勒府的奴才没有讨赏银吧?”
说真的,八贝勒手底下的奴才背地里什么样,恐怕他这个做主子的是不知道的。
八贝勒一定是好心,想照顾福顺的生意,才将他手底下佐领的部分俸禄粮运到福顺的碓房里舂,但好经都是被歪和尚念坏的,八贝勒的好心,可能会给福顺这个刚开张还不到一年的碓房带来难以承受的负担。
那些狗奴才的胃口有多大,叶勤作为曾经的小爷,可是有真切体会的。
福顺笑叹道:“怎么没给,甭管多少,照例是要给一些的,不过爷也不是冤大头,任由他们开口要,一人五百文,再多没有了。”
德亨在旁小小声道:“五百文也很多了,都够我们家一月的伙食费了。”
叶勤却是道:“五百文,也就是打发个下等粗使奴才,打赏贝勒府的奴才,不算多。”
纳喇氏担心道:“咱们打赏这么少,贝勒爷会不会看不上,觉着咱们怠慢了贝勒府?”
叶勤还在沉吟,福顺开口道:“咱们庙小,供不起大佛,贝勒爷要是觉着怠慢了,不理咱们就是了。”
德亨稀奇的看着大舅,经过上个月那么多事情,他还以为福顺会更加亲近胤禩,要认他做主子了呢。
叶勤也开口道:“跟这些大人物走的太近了也不好,就这样顺其自然吧,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一下子吃多了,只会撑死自己。”
叶勤也息了之前因为风扇、皇子宣旨和太后赏赐带来的冒进和妄想一步登天的心思,改走踏实稳妥的谨慎路子了。
纳喇氏问道:“那丁香胡同的铺子,咱们还要盘下来吗?”
叶勤问道:“家里攒了多少银钱了?”
纳喇氏早就记在心里了,跟叶勤和福顺算道:“三分重的金髁子十二个,太后赏赐的金子十两,白银一百两,上次哥哥送来的二十五两,这次送来的五十五两,再加上之前咱们攒下来的三十两碎银,折合银两一共是三百四十六两。”
叶勤道:“我这里还有一百两。”
纳喇氏眼神顿时如刀子一般射了过来,叶勤挪了挪屁股,轻咳一声,解释道:“是前几日务尔登给我的,让我打点用的,这几天事儿多,就给忘了。”
“哦”德亨意味深长的长长的‘哦’了一声,哦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叶勤瞪了不省心的儿子一眼,道:“我也没打算留着这银子,现在事儿已经过了,得找个机会还给他。”毕竟一百两纹银可不是小数目。
纳喇氏:“那现在呢?”
叶勤:“……咱们家底儿太薄了,这一百两,还是先留着吧,等以后富裕了,再还给他。”
纳喇氏总结道:“那现在咱们家就有四百四十六两。”
福顺道:“剩下的我给你们补足,凑个五百两。足够盘下你看中的那十五间房了。”
纳喇氏忙道:“怎好让哥哥出钱,五十四两可不是小数目,嫂子……”
福顺道:“家里的银子我有数,你嫂子不管这个。你放心使,等下月你们碓房的分红出来了,我再截取补足就行了。”
叶勤突然道:“太后的赏赐里面有好几样好东西,舅兄不如去瞧瞧,看有没有瞧中的,算是叶勤给舅兄的谢礼。”
福顺笑了笑,也不推辞,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有瞧中的我就带走,就当是借你们银子的利息了。”
纳喇氏忙开心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福顺往他们家带了多少东西,从来没开过一句口说过一个‘还’字,只是挑选几件玩物,叶勤和纳喇氏气儿都很顺。
太后的赏赐固然好,但福顺的这份情谊更难得。
接下来福顺又和叶勤纳喇氏说了一些买房置铺子开店的琐碎事,找谁做牙人,找谁做保,找谁签订契书等等,以及后续的装修和打家具,零零碎碎的十分繁琐。
直到最后福顺离开,都没有提一句有关于风扇的事儿,叶勤和纳喇氏自然也没提,就好像风扇这事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堂屋里点起了油灯,李氏撤了熏蚊子的蚊香,叶勤和纳喇氏在灯下盘账本,德亨就光明正大的在一旁一边玩弘晖送给他的九连环,一面听父母说话。
说了一会目前家里的固定收入和散碎收入,以及家里的吃饭用度、走礼走亲、给哈拉嬷嬷一家的月钱和秋季衣裳鞋袜等,以及铺子盘下后经营一些什么货物等,最后,纳喇氏试探着道:“手头实在是紧,太后给的赏赐十分丰厚,金子银子只是小头,布料、摆件、顽器、首饰、挂饰、药材这些才是大头,且是内务府专供的,民间买不到的好东西,留在家中白放着实在是浪费了,不如……”
叶勤直接道:“明儿个我就去找人,想法子变现了。”
纳喇氏犹豫:“会不会……不敬主上?毕竟是赏赐。”
叶勤:“那就找可靠的人悄悄的出手。前几日事儿多,国公府那边咱们有些日子没去了,带上些摆件和顽器去孝敬嫡母,事后我再去找务尔登要银子。”
纳喇氏:“……好吧,这也是个法子。”
其实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毕竟,家里有了好东西,子孙不敢独享,送去孝敬嫡母,就算是传出去了,也是叶勤的孝道。
外人只有称赞的。
找务尔登变现银子,那就是叶勤和务尔登两兄弟之间的事儿了,不足为外人道。
叶勤继续道:“单独拿出来两匹布料、几件顽器和那两罐子人参茶膏,送去给延信都统和额尔赫布佐领做谢礼。”
纳喇氏忙道:“应该的,我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你开口了。”
其实太后给的这些所有赏赐里面,除了一柄玉如意和一座观音摆件,就数那两罐子人参茶膏最值钱。
这人参茶膏,并不是它本身价值有多高,当然,人参本身的价值就挺高的,但这茶膏更高的价值,体现在它的难得上。
因为大清朝的人参是国有的。也就是说,从人参的采集,到人参的使用和售卖,都只能通过内务府这一条渠道。
除了内务府,从任何渠道得来的人参,都属于走私犯法,一旦查获,从主到仆,从知情者到不知情者,都有严厉的处罚。
这是写入大清法典之内的。
所以,民间要是想买人参或者人参制品,那得等机会,没有等到内务府卖参的机会,你就是拿着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想要的人参。
当然,黑市、王公大臣府邸等特殊途径除外,这就看各人的手段了。
你要是能打通直郡王府邸的门路,想从直郡王这里给自家老母买一根人参入药,只要直郡王胤禔愿意“赏”给你,那也是你天大的本事呢。
总之,太后赏赐给叶勤和纳喇氏的这两罐子人参茶膏,真的算是在所有赏赐中排前三的存在。
这种珍贵的赏赐,两口子没打算留下,而是给延信和额尔赫布一人一罐子做谢礼。
感谢他们对他们家的照顾。
唉。
老百姓的人情世故啊。
说完送礼的事儿,叶勤沉默半晌,才不情愿的开口道:“剩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不如交给讷尔特宜帮忙处理……能密不透风的处理这些东西,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其实是除了讷尔特宜,叶勤找不到认识又可靠的处理这些赏赐的人了。
再其他人,他都信不过。
纳喇氏横了叶勤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把你难为的,他那里我去说,看我不削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叶勤脸色在灯火下映照的通红,粗声粗气道:“你别给我惹事儿,那人混着呢。”
纳喇氏嗤笑道:“大不了我传授给蔡佳氏几招,蔡佳氏想孩子都要想疯了,你放心,保证让那混账闭紧嘴巴好好儿的给我做事儿。”
蔡佳氏是讷尔特宜的嫡妻,听姓氏就知道,这个蔡佳氏是汉女抬旗嫁给的讷尔特宜,而且,颜色一定是姝丽的。
叶勤看纳喇氏的眼神开始不对了,就
难以描述。
德亨脚趾都开始抠地了,这,这是他能听的吗?
他要不要避出去呀?但他要是这会子主动避出去了,会不会让阿玛和额娘以为他听懂了?
唉呀,这可真是太难办了,你们能不能说点小孩子能听的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救星小福进来了。
小福端着洗脚水,先是给叶勤和纳喇氏行礼,然后道:“阿哥爷该洗脚睡觉了。”
德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故作不情愿道:“阿玛、额娘,儿子去睡觉了?”
纳喇氏笑道:“快去吧。”
临进东屋前,德亨还是提醒道:“额娘啊,布料留两匹吧,儿子给额娘做两身旗袍穿。”
纳喇氏高兴道:“好,好,给咱们德亨留两匹出来。”
亲眼看着儿子进了东屋,纳喇氏揉了揉腮帮子,又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道:“西郊的二十亩地……”
叶勤立即道:“那个不能动,我得给德亨留着。”
纳喇氏叹道:“我没说要卖,我是打算再买些进来,我听东口的邻居说,正红旗蒙古一个马甲叫五十八的,想要将西郊的一块祖占地给卖了,虽然跟咱们的那二十亩地不沾边,但机会难得,一点一点的攒吧,能攒一点是一点。”
没错,正红旗的一个蒙古骑兵,名字叫五十八,所谓的祖占地,就是当年八旗进关的时候,跑马圈地占领下来的,全是无本的买卖。
如今可能是京城居大不易,这个五十八就想将祖上跑马占的地给卖了,改善一下生活。
一听就是个败家子,在东屋洗脚的德亨内心腹诽。
叶勤沉吟道:“确实机会难得,但要价上恐怕不会低了。”
纳喇氏:“宁愿铺子再等等,先把这块地买下来再说?”
叶勤揉了揉眉心,道:“人家已经知道咱们要买房了,要是突然不买了,等再买,估计会涨价。”
纳喇氏发愁了,道:“这可怎么是好,都撞一块儿去了。”
叶勤道:“四贝勒不是赏给德亨一个扳指?那扳指的水头很足,应该能出个好价钱。”
纳喇氏:“只好如此了。”
在屋内偷听的德亨吓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天老爷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萨满大神啊,他宁愿把八爷赏给他的羊脂玉扇坠给卖了,也不能卖了那个玉扳指啊。
你们知不知道四大爷很记仇啊啊啊?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