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末烬
聪慧如海氏,自然懂得盛老太太的深意,每每去都带上一大车的补品,然后带回来一肚子王公贵胄圈子的八卦,极大地丰富了初来京城的盛府女眷精神生活,也让明兰等人提早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上流社会,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纠葛。
这其中,便不得不提到明兰的二表叔顾廷烨先生。听说那位余家三姑娘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十分泼辣,一成亲便着力于改造京城著名的浪荡公子哥儿,闹得后宅鸡犬不宁。由于未知原因,顾廷烨不仅跟曼娘生分了些许,和家里也闹翻了,老爹老妈老婆统统不要了,只身一人离家出走。
宁远侯老侯爷被气倒在病床上,但为了家族体面,宁远侯府还得对外宣布:为了体会民间疾苦,生活实践去了。而顾廷烨生活实践的地点,盛紘用膝盖想都知道,便是蜀州。
男主角的光环啊,任谁也难以磨灭。果不其然,一个月后,盛紘去军营中核对军饷账簿时,偶遇了胡子拉碴却依旧风姿凛凛的顾二公子。心底里算了算辈分,盛紘有些悲催地发现,他对着顾廷烨实在叫不出来一句“顾老弟”。
对面的顾廷烨也是不好开口,最后,还是盛紘温和一笑,声如春风拂面:“原听说顾二公子要体验民间疾苦,却不知是来了蜀州,否则本该设宴接风的。二公子若无要事,今日务必到府上一聚。”
顾廷烨绷着脸,他是个粗人,不喜欢文官的弯弯绕绕,但想起那日的明兰小丫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盛大人客气了。晚辈一非官身,二非亲友,哪里当得起盛大人宴请?晚辈刚入军营不久,晚间不能在外留宿,改日休沐,必定亲自到府上拜访。”
盛紘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因道:“那便端阳节上吧,二公子远离家乡,在府中同庆佳节,也不算孤单,家中亲眷也可安心。”
顾廷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与此同时,盛紘一直想要等待的消息,也并没有迟来太久。当日回府,八王爷便上了门,说李淑仪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消息透给了小荣妃。满宫里都知道李淑仪出身卑贱,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说话做事会别有用心。正因如此,让她说出来,小荣妃才会深信不疑。
本来她宠冠后宫,就已然引得德妃不喜,而联想到老皇帝对三王的宠爱,来日若真是三王登基,新仇旧恨加起来,富昌侯府哪里会有好果子吃?她不止一次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提出与张家联姻。
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想要救荣家,只能趁着老皇帝还在世,另寻出路。
于是,小荣妃紧赶慢赶给富昌伯捎回去了家书。几日后,荣家的家奴敲开了四王府的后门。
八王说完这些,已是口干舌燥,盛紘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沏得酽酽的茶水,心里却想这位八王爷也不是对京城一无所知,荣家私通四王府都能被他探知,想来也是有些门路的。
想来,荣飞燕的一条性命,与荣家一门的安慰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如今的小荣妃甚至不能等到老皇帝立嗣的旨意正式发布。
“时机已到。”盛紘叩住杯盏,沉声道,“请王爷这几日闭门谢客,将要紧的姻亲家眷请入府中暂避,以备不测。”
京中的风云变幻,以粉饰太平的方式悄悄进行着。八王爷这边忐忑不安又有条不紊地准备,所谓要紧人物,也就是皇后的兄长一家,那邹家他倒是不在意。盛紘也没有闲着,写了两封密信,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一封送到齐国公府,一封送到盛家老太太桌前。
初夏,大病一场的老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奄奄一息中下旨宗人府重新制定玉牒,叫三王爷过继六王爷家的幼子为嗣子,同时开仓放粮,以示普天同庆,这般作为,便等于宣告储君已定。
与此同时,一个百花盛开的日子里,平宁郡主带着儿子齐衡去盛府赏花。席间,听闻盛老太太不耐烦暑热,正巧平宁郡主也要去自家庄子避暑,索性邀请盛老太太与几位姑娘同去。那地方在附近的一个山谷幽涧,十分清爽宜人。盛老太太推脱几句,便一口应下。
几日后,平宁郡主母子、盛老太太和三位姑娘、长枫、长栋,一行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开往了避暑田庄。盛府上下,只有长柏要当值,海氏要管家,实在不能脱身。不过私下里,盛老太太也安排好了许多庄丁执棍棒巡夜,绝不让宵小之辈有机可乘。
收到平安的信件,盛紘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储位落定,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除了悲催的四王爷一家。不过人家毕竟是自家人,在德妃淑妃的良好沟通下,兄弟俩当着老皇帝的面,哽咽着和睦如初了。只可怜四王爷王府的右长史和四王爷的两位讲经师傅,因为得罪三王爷过甚,被填了炮灰,已被革职查办,要清算以前的老账。
不知道老皇帝是不是真得病糊涂了,他居然真得相信四王爷能忍气吞声?再者,三王四王相争多年,势同水火,哪里是一句亲情就能感化得了的?即便为了自保,四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时候,盛紘反倒有了足够的耐心,每日里哄着儿子,安慰着八王爷。偶尔,八王爷看着小小的森哥儿,不觉感叹:“可惜了你这小儿子晚生了两年。若不是慧儿长了两岁,本王必定跟你定儿女亲家。”
盛紘只是诚惶诚恐:“王女尊贵无比,犬子岂敢高攀。”
八王爷笑道:“本王记得你家中不是还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不如舍出两个来给本王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八王爷如今只有两个嫡子。长子载福不说,那是未来的皇上,文武全才,盛紘不认为自己家这一辈就能出皇后。次子载顺又是比明兰还小一岁,也不妥当。
盛紘因笑道:“下官虽有三个女儿待嫁,可四女墨兰是庶出,身份不堪匹配。另外两个倒是嫡出的,可惜五女如兰有些娇纵脾性,大王子多半不会喜欢。小女明兰倒是乖巧,性情也更为沉静,只是比二王子长了一岁,也不合当了。”
八王爷听罢,连连可惜:“寻常王妃与京中来信,说起你这几个女儿,不必说都是好的。本王与你交谈时,也总是听你夸赞家中幼女,改日回京,本王与王妃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六姑娘。虽说做不了本王的儿媳,本王来日也必定给她寻个好归宿。”
盛紘心头一动,微敛眉目,压低了声线道:“下官可是记住这句话了。王爷……君无戏言。”
八王爷眸光一闪,也听出他的深意,道:“自然……君无戏言。”
果不其然,四王爷没有让盛紘和八王爷等待太久。就在三王爷过继嗣子后的第五天,申时初刻,京城戒严,家家户户紧闭不出,处处都有兵士巡逻,见着个可疑的就一刀戳死,几个时辰的功夫,路上无辜者丧生颇众。
长柏因为之前吃坏了肚子,向翰林院告假,盛老太太索性让海氏与长柏一同去了避暑庄子上休养,盛家上下一个主子不剩,就是香姨娘也一同跟了去,照顾长栋。齐国公府那里,齐大人也是休沐在家,与盛府是一般景象。
一连三天,禁卫军控制了京城,各家各户惶惶不可终日。京中隐约传来消息,说是三王爷谋反,已事败被赐死,如今四王爷正奉旨到处搜检一同谋逆者,三王府的几位讲经师傅俱已伏诛,詹事府少詹事以下八人被诛,文华殿大学士沈贞大人,内阁次辅于炎大人,还有吏部尚书以同谋论罪,白绫赐死,还有许多受牵连的官员,被捉进诏狱后不知生死。
第七日上京城飞马来报,屯于京郊的三大营反扑回来,五城兵马司下属的另几个副指挥使寻机脱逃,其中就包括袁文绍,他们救出了窦指挥使,然后伺机击杀吴勇,重掌卫队,尔后里应外合,将三大营放进城来,一起反攻皇城。
两派人马短兵相接,四王爷兵败被俘,其余一干同谋从犯或杀或俘或逃,历时七天的“申辰之乱”正式宣告结束。
一场兵变,折了不知多少肱骨之臣。而对老皇帝而言,代价尤为惨烈。他等于同时失去了三个儿子:三王被害,四王造反赐死,儿女均贬为庶人,六王被认为是祸端,除郡王衔,出为闲散宗室,淑妃和小荣妃自尽。好在六王妃母女没做下什么业障,除了受了些惊吓,也并无大不妥。
五月端阳节前,盛紘终于还是对顾廷烨爽约了。因为老皇帝正式下旨,册立李淑仪为皇后,德妃为皇贵妃,并诏令八王爷进京,这较之小说里提前了大半年。而老皇帝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迅速败坏下去。
册立新后,册立太子,或者是即将到来的新帝登基,都需要群臣朝拜。而盛紘不负众望地被八王爷认命为蜀州官员代表,与八王爷一同进京。同行的还有顾廷烨,原来顾廷烨前脚离家出走,后脚宁远老侯爷就去世了。此次京中又出了动乱,他只好急急忙忙回京吊丧。
收到诏书时,盛紘正在八王爷府上。给了赏钱,那御前的内监笑呵呵道:“王爷此去京中,可就不比从前了,皇上说了,就等着王爷回去一家团聚了。”
皇家么,说起来是最会做戏的,看那圣旨上写的,就好像八王爷不是因为出身不好不受重视被丢来蜀州,而是备受皇帝瞩目才来蜀州体察民情一般。盛紘在后头陪着笑,上前道:“蜀道艰难,天使一路辛苦了,王爷已经准备好筵席,粗茶淡饭,天使莫怪。”
说着,就伸出手去,袖里交易,递过去一枚荷包。内监摸着那荷包扁扁的没有声响,多半是银票,不留痕迹地接了,喜滋滋道:“王爷客气了。为王爷办事,哪里称得上辛苦。皇上这些日子龙体违和,就想多看看儿孙,王爷早些进京,皇上见了必定欢喜。”
送走内监,盛紘敛了笑容,倾身一拜,声音稳稳:“恭喜王爷……成了。”
八王爷连忙扶他起身,慨叹道:“本王能有今日,全赖盛大人。还望日后,盛大人能一如既往,辅佐本王。”他顿了一顿,“此去,本王必定设法让大人留于京中,蜀州凄凉地,大人再不必回来了。”
盛紘执意再拜,“为王爷效力,亦是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下官万不敢居功自傲。”他停一停,又道:“方才天使的意思,恐怕此次王爷不能心急,需携家眷一同入京。皇上卧病之中,见儿孙成器,必定欢喜。”
八王爷无限感激,道:“幸有盛大人为本王谋划,本王知道,你一心所念,不过是儿女平安,本王谨守当日之约,必不负之。”
如此,便是个把月过去了,千等万等,全国人民翘首期盼的八王爷一家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几乎十余年没见面的老皇帝和八王爷,一见面就父慈子爱的水乳交融,没有半点隔阂,老子抖着手臂,慰问儿子在蜀边就藩风霜辛苦,儿子热泪盈眶,连声道父亲日理万机积劳成疾才是真的辛苦,旁边站着一个手足无措徐娘很老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李皇后,端庄贤淑的儿媳妇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陪着哭,真是吉祥的一家人。
下头一群文武臣工也很配合气氛,各个拿袖子抹着眼泪,感动□□皇家父子情深,把盛紘恶心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父子相认完毕,老皇帝拉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地开始介绍群臣。
盛紘留心看着,那位老奸巨猾的内阁首辅申大人并不在其中,私下问过才知,原来那位申大人逃跑的时候被四王爷手底下的人抓了个正着,一抹脖儿就英勇就义了。想到他家孙女就是齐衡的第二任妻子,盛紘还是不厚道地想:似这般首鼠两端的,就义了便就义了吧。
老皇帝是真得撑不住了,甚至等不及下一个新年,于是善解人意的钦天监监正立刻算出最近的吉日,着即行册立储君大礼。盛紘回了久违的盛府,来不及倾诉别情,便与长柏一起投入册立太子的大典之中。
此次翰林院许多学士慷慨殉国,人手不足,老皇帝便下旨今秋加开恩科,长柏顺势升了从六品修撰。太子新接手储君事宜,身边没有得用之人,便像老皇帝请求将盛紘留在京中。老皇帝打量着太子的确没有自己的党羽,而盛紘去蜀州不久便能得太子倚仗,多半是个纯臣,遂有心给太子培植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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