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叶田田
雯皓只见锦觅转过头去,向着床榻里侧,一滴滴泪坠落在殿下的寝衣上,想要劝慰几句,锦觅却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被箍着手腕,锦觅只能脱了鞋袜,小心翼翼绕过润玉,躺到床里侧,许是这番动作让昏睡中的润玉以为她又要离开,手上的力量骤然加重,锦觅受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手上的束缚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锦觅侧躺过来时才发现润玉睁了双眼,正直直地望着她,她在那漆黑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脸庞,可那眼神明明想是没有焦距一般。
“觅儿,”润玉声音沙哑地唤出声,却仍带着往日的温柔,“不要怕。”
“我不怕我不怕!”锦觅惊喜以后,拼命地摇头,润玉却狠狠拧了眉,低声哀求着,“抱我……”
难熬的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似睡似醒地过去了,锦觅只感受到润玉的身上忽冷忽热,又或是抽搐颤动,自己的泪水也不知是在现实,还是梦中落在他的颈肩。
可她直到早上被水神爹爹叫醒时才发现,整个晚上润玉都狠狠咬着唇,抑制着不发出声音,下唇已经血肉模糊,而他们一直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所以她并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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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喊娘亲的时候,会喊冷,喊热,会喊疼。
可在面对她的时候,会说,觅儿,不要怕。
“爹爹,您进来吧。”
水神闻言方推开房门,就看见锦觅正背对着他,拿浸了水的丝帕轻轻擦拭着润玉唇上的血迹,见此场景,他也忍不住动容,叹息一声,走到女儿身边。
“润玉如何了?”洛霖俯下身抬手探了探润玉的灵台,发现虽然虚弱至极却尚还稳固,也松了一口气。
他回身望着女儿,发现她虽然眼眶红肿,面容有些憔悴,神色却还称得上平静,穿得也很是整齐。洛霖突然意识到,凡间历劫十几日,再加上回到天上的这几日,自己那个娇憨俏皮,出言便可让人发笑的小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已为人妻,过不了多久又会为人母。他又忍不住嘱咐道,
“虽然说近身侍疾照顾是你作为妻子应该做的,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过于悲痛。”洛霖望着锦觅的小腹,“你如今怀了身孕,更不能劳累了,有什么事情别硬撑着,过来找爹爹,知道了吗?”
锦觅点点头,“爹爹放心,我知道,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话还未完,水神又嘱咐道,“光知道没有用,你也自己留几分心,刚才我去找了岐黄仙倌,你有身孕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对外宣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
锦觅最初有些不解其意,细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苦笑一声,左手慢慢抚上小腹,答应下来。
“爹爹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来帮润玉疗伤,”看到锦觅颇有些惊讶的神色,水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别说这些日子与润玉相处产生的翁婿情谊,就仅仅看在锦觅和她腹中外孙的面上,他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
又想到这疗伤的痛苦,洛霖悄然蹙了眉,对着锦觅和蔼地说,“觅儿,疗伤时最忌有人在身边打扰,你先出去吧。”
他并没有掩饰的很好,神态很是有几分不自然,锦觅却如恍然不知一般,乖巧地出了寝殿,阖上殿门。却并未离去,紧紧贴着殿门,屏息凝听着。
随着屋内痛切之声越来越高,锦觅以为自己经过昨夜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却还是贴着殿门一点点滑下,蹲在地上捂着嘴抽噎,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裙,就好像在握着屋内那人的双手,陪他一起经历那比凌迟还要苦上百倍的折磨。
润玉醒来时,屋内已是昏暗一片,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有些吃力的眨眨眼睛,就发现锦觅正趴在床头睡着,他缓缓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庞,却不想她今日竟如此浅眠,润玉还未碰到,锦觅已经睁开眼睛,有些迷朦地望着他。
“小鱼仙倌,你醒了?我这次……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觅儿,”润玉开口得声音嘶哑,险些没有发出声音,才发现锦觅似乎是跪在地上的,“地上凉,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
他想去扶她,却被起身那一刻全身泛起的剧痛闭眼皱眉,却也只是一瞬,便把那疼痛压了下去。锦觅赶忙自己站起,他才发现她在膝盖下扑了蒲团,又垫了一个软软的垫子。
“我就是想在你床边趴一会,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锦觅扶着润玉一点点坐起,把一直放在床边的水杯递到他口边,润玉低眉去喝的那一刻,嘴唇上的伤口碰到了温水,“嘶——”的一声躲开了。
“是我忘了,爹爹肯定只顾着你身上的伤,没注意到这里,”锦觅慌张地把水杯放回原处,伸出手来想用灵力帮他修复,却被润玉握住了手腕。
“不用了觅儿,”润玉望着她眼底下的青紫,满眼都是心疼,知道她定是担忧得一夜没有睡好,“这样的小伤,就不用耗费灵力了。”
“你——”
“天后……”
两个人竟是同时开口,一愣之后,锦觅忙让他先说,润玉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问的话很是要紧,便开口。
“天后放了他们吗?”
锦觅没料到润玉醒来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正是他的性子,不管伤多重从来就只想着别人,眼圈又渐渐红了,低下头不敢让他看见,小声回答,“嗯,放了。”
她听见润玉闻言长呼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都一瞬间松懈下来,温和地问她,“那觅儿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锦觅只觉得万千话语都在口中,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去挡了那三万道天刑,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想问他昨日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可偏偏这些问题她心中都有了答案,嗫嚅半天也问不出口。最后只能把头轻轻埋在他胸口处,哽咽不已。
“你昨天真的要把我吓死了……”
润玉闻言,也是一时语噎,他昨日以命换命换命,已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不能再背叛母族,他并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却独独负了锦觅。如今想起来更是自责后怕,只能缓缓抚着她的头发,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轻咳,润玉抬头就看见太微缓缓迈入,锦觅也揉着眼睛站起,低声唤了一声,“父帝”。
太微点点头,在锦觅红肿的眼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床上的润玉,目光沉沉。
锦觅端了新煎好的汤药回来时,正好碰上了跨出门槛的太微,面上似有不虞,见她回来只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他”就拂袖而去。锦觅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心下思量这父子二人难道是起了口角?就听到屋内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
“润玉!”锦觅赶紧急匆匆进去,就只看到润玉坐在床边痛苦地喘息着,脚边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她走近蹲下身去捡时,只听见他似笑非笑,似哭未哭,下一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原来我的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锦觅只觉得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肩窝处,“觅儿,我对不起娘亲,是我有罪……”
“你没罪!”锦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让润玉一时如此绝望,只能紧紧地回抱,“你没罪……母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润玉轻笑了一声,笑声中说不出的苦涩,他慢慢放开了锦觅,“我是尽力了,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作为棋子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颤抖着抚上锦觅的脸庞,目光又落在她的小腹之间,眼中的伤痛带了一丝丝恐惧,却缓缓变成一种坚定。
“觅儿……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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