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敏传 第13章

作者:桥夕 标签: BG同人

姚颖云神色晦暗,抿着嘴坐在椅子上不动,被母亲推了好几把才道:“便是表哥中了探花又如何?他也不会娶我的。你再这样,难道想我们一辈子被当做疯子关起来么?”

“你个傻丫头,你知道什么?贾敏那个毒妇是生不出儿子来的,你只要给你表哥生了孩子,这林家以后就是你的了,我们母女也不用看人眼色了……”姚二太太目光迷离地道。

姚颖云脸色涨的通红,半晌才嗖地站起来,目中含泪道:“娘你再说这样的话,就是不想女儿活了!我也不要什么以后了,干脆死了得了。”说着就推门去了院子里,看见门口的目光如刀的姑父林鑫,但即就害怕得跪下了。

林鑫冷眼看了姚颖云一眼,这才被林忠扶着离开了。大概是因为觉察到自己身子已经撑不了多日,他才鬼使神差的过来姚家母女的院子。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姚太太是疯子,但是心中还是惊忧不已。当天晚上,他便对着妻子姚氏道:“若是贾氏进门三年还没有生子,你便给如海安排几个人。若是生了孩子便去母留子交给贾氏养。还有,你那个侄女颖云,是绝对不能入我林家门,便是做妾也不行!”

林鑫瞪着眼看姚氏许诺了,这才放下心来。三天后,终是在高热不退中去世。而此时的林海刚刚被皇帝钦点入了翰林院做编撰没几日,父亡丁忧。他心中并非不忧心前程,但是更多的是父逝的伤心。

而贾家人,尤其是史氏对林家更加的冷淡了。在她看来,林如海丁忧三年后还不知道能谋到什么却呢?当真是委屈了敏儿了。便是贾赦祭拜之时也不够恭敬,自然被林海默默记在了心中。

林海扶灵南下之时,林老爷的同僚朋友以及他自己的同窗同僚都来相送,倒是贾家人没半个人出现,只遣了管事赖大的来相送。远在金陵的贾敏早知道有此事发生,她能做的,不过是让钱嬷嬷遣了儿子暗地里走一趟苏州了。

第24章宗族(一)

林海扶灵南下,随下的除了母亲姚氏外,还有姚家舅母和表妹以及一众家奴。

船走得本就不快,有因为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林海担心父亲的尸身,只得要求船家每过大城便要停靠,遣了家仆上岸去买冰摸着就走得更慢了。而船家早就打听了林家人的身份,虽然知晓林家老爷一去,就算不得京城的勋贵人家,只是看在林海探花郎的身份留有几分客气。如今又见林家财大气粗,这客气瞬间又多了两分。这日里船行到运河开封段,照例停靠了在码头上。

“给林大爷见礼,我见您又遣了家人上岸去买冰,这人生地不熟的,那些卖冰的店定会漫天要价的。虽然我也知道林大爷家并不在乎这几个钱,但也不能这样被人当做冤大头啊!”船家客气地道。

林海也不是半分俗务不通的人,闻言便顿住脚步,一边正准备带人下船去买冰的林忠也停住了,“郭师傅常年跑船,可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郭进心中安喜,抱拳道:“今日停靠的乃是开封城,等到下一个停靠码头将是安阳,也要三日之后了。但是至少要买能用七日的冰,因为安阳比不得开封城大。林大爷若是放心,可否将事儿交给我来做?定替大爷将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

林海一口应下了,当即让林忠取了一百两的银票给了船家,看着他喜滋滋地下去了,双眸中的暗沉才半点不掩饰地越发深幽起来。

“大爷,交给他我始终不放心,要不要使人跟着他?这等眼睛里只有钱的家伙,我是觉得不大可靠。”林忠想了片刻道。

“既如你所言,他眼中只有钱财,为了赚钱就一定不会办坏了去。他心中明白,即便我如今要在家守孝,倒是要整治他一个小小的商家也是易如反掌的,哪怕他背后有靠山。好了,这两天舅太太可还曾闹腾?你让看守的人嘴巴紧些,我不想有什么流言传出去。”林海迎着江风声音冷清,比之当日高中探花打马游街之时,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更似一根修竹了。

林忠想到船底舱被关着的姚二太太,眼神也是一暗,低头请罪道:“还请大爷治罪,为了不让船家的人看了胡乱猜测,我使人说舅太太是您的奶娘,心怀不忿背了主,如今更是神思不清。太太和大爷念在往西的情分上不任打了出去,还带着她回苏州老家再送她回她侄儿家。”

林海点头道:“你做得很妥当。表姑娘那里怎么说?”

“表姑娘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只是说不要短了舅太太的衣食就好了。”林忠心里很是看不起姚颖云,那舅太太再疯癫,也是亲娘啊。可是她倒好,全副身心都放在讨好太太身上。

林海想到这几日里都会在母亲的客房里碰见表妹,眼神中露出一丝轻不可微的讥讽,才想抬步去母亲房里看看,便听见码头一阵喧哗,却是有人奏起了哀乐。他转头一看,看见码头上人影中的那招摇的宝盖华车时,神色一变。

“敢问这船上的可是尽可探花郎,翰林院编撰林大人?小人乃是东平王府的大爷身边的长随,我家大爷在码头为林侯爷设了祭棚,还请林人下船一见。”来人一身整齐的黑色衫袍,话语言间大方得体,尽显东平王府的不一般。

林海面色一整,让林忠将事儿秉给姚氏知晓,这才带着小厮下了船。

祭棚边哀乐阵阵纸钱齐洒,林海对着跪祭之人弯腰致谢了,这才看向坐在一大圆椅上的苍白青年,东平王的嫡长子,郑苍穹。

“多谢拓一兄来送祭家父。”林如海的目光只在青年的双腿上停顿了片刻这才移开。

“林侯爷于我也有半师之谊,此来是应该的。我们也许久不曾见面了,不如找个地方详谈一番?”郑苍穹直直道。

林海沉思了片刻才道:“不如上船去我的客房里说吧。”

郑苍穹颔首同意,却是依旧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上了大船。

姚颖云恰巧从姚氏的房中出来,娉娉婷婷地行在廊上,待同林海以及被抬着走进得郑苍穹相遇时,已是避之不及,忙对着两人行了礼。待看清抬椅上苍白疏淡中露出三分贵气的郑苍穹的容貌时,她顿时呆住了。直到一行人进了林海地客房,她才抚上了自己的急跳不止的心窝,为什么,看见那个公子时,心跳得这般快?比当初靠近表哥说话还跳得快?

“三水,那位公子是谁?表哥待他好似很不寻常呢?”姚颖云叫住林海地小厮之一,笑盈盈地问道。

“哎哟,表姑娘看出来了?那可是真正的贵人呢。他是咱大爷从前的同窗好友,东平王府的大公子呢。”林三水想到郑苍穹双腿坏了后就不再进学,失去了世子的位子后更是离开了京城避到了开封城,就一阵摇头叹息。不过他还机灵,这些话并没有说出来。

姚颖云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难怪乎觉得他那样高贵?居然真是王孙公子。这般的人品,这般的相貌,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她脸红如酡做梦一样地回了房,然后一会儿哀声一会儿笑,还不是偷偷推开窗棂,想再看那人的身影。

于姚颖云而言,郑苍穹比之表哥林海强上许多,她并没有细想人家郑苍穹堂堂王府的嫡长子怎么会好端端地避到了开封来。看着郑苍穹被人抬下船时慵懒矜贵的姿态,她心中隐隐约约地浮起一个想法——若是要做妾,做表哥的妾还不如做这位王府公子的妾呢!

不说姚颖云被郑苍穹搅得芳心大动,只说林海在客房中,看着手中一张薄薄的纸张良久,记住上面所写的每一个字后才将之点燃烧尽。这一日,林海在亡父的灵前烧香跪拜的时间比之前要多了半刻钟。

“父亲,我答应了拓一的招揽,不,应该说是天子的招揽。不然,我不知道守孝期满之后,如何能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为了林家,儿子也只能如此……”林海对着父亲的灵位在心中喃喃自语道。

待林家包下的大船离开开封后,跟在林海身边的小厮们只觉得大爷日渐沉稳了,而跟在姚颖云的两个丫头则是被她弄得惊吓不已,只是见她不再亲近大爷也不再十分用力地讨好太太姚氏后,自是将异常隐瞒了下来并没有报上去。乃至其后出了大事儿,她们才知自己的失职却是后话了。

如此,待林海一家子终于到了苏州时,已经是快进六月了,当他看见来迎的除了林氏族人还有曾经见过的贾家仆从钱强和几个人,问明是二舅子贾政遣来的后,对贾家的不满稍微平息了两分。只是在同钱强说了几句话后,隐隐听出这些人并非是二舅子遣来的,而是未婚妻子假借贾政的名头遣来的后,一时惊叹贾四姑娘的大胆,对于这个妻子难免更是好奇了两分。

金陵,荣府老宅里,藤萝掩映,假山之上流水潺潺,自从进了主子后,比之东边依旧紧锁的宁府,荣府明显多出了几分生气。

“十一老太太,这边请。”带路的丫头言行举止一派大方,话语也很客气。只是这种客气中显示出的疏离,让这位满头银丝的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僵直。她的年纪大,辈分高,哪怕是贾代善及史氏也要唤她一声婶娘,纵使一家子要依靠荣宁两府的提携过活,但是长辈的架子从来没放下过。

早几日里这十一老太太还盼着贾敏兄妹亲自上门拜访,等了几日听说十老太爷、十六老太爷都是上门去的,她才有些不安,又经受不住曾孙子贾珙的哀求,这才来了荣府祖宅。

贾敏早知道十一老太太今日过来的事情,虽然心里面不大看得上这个叔祖母,这颜面还是要顾及一二的。当即就在正院东厅里候着十一老太太了。

贾敏端坐在正中的十二扇黄楠木的梨花盈水图屏风前的五扇屏风罗汉床前,听见外头的动静,忙下了床迎了上去。“十一叔祖母可来了。”随对着她福了福请她与罗汉床上落座。

十一老太太挑眉一笑,也不管那罗汉床上并没有设下小几,半点也不推辞的坐了。扫了眼床边的立着的圆肚通明的琉璃宫灯,顿时有些眼热。“四姑娘既是回来替大侄儿守孝的,这些奢侈东西还是不要用的好,让人看见了不好。翠花啊,还不快替四姑娘收起来?”

跟着十一老太太身后一起进来两个眼生的女孩子,那个臂粗膀圆的当即应了声,双眼放亮地上前抱下了立架上的两个宫灯。让贾敏和几个丫头婆子看得目瞪口呆。

“姑姑可别恼,我曾祖母也是为了姑姑好,她替你照看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另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捏着帕子扭捏一笑,凑近贾敏身边道。

“这是盈喜,她是你玮大哥的二女儿,她母亲可是甄家姑娘呢,她舅舅如今也是个官儿呢,乃是苏州县丞呢。她啊,是咱们族里姑娘最拔尖的一个。我看四姑娘你身边每个亲近的人,丫头婆子都是下人,不如让她来陪着你,好为大侄儿也抄抄经尽尽孝。”十一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着曾孙女的目光中充满了自得,好似断定贾敏一定该答应一样。

贾敏扑哧一笑,她还真没有想到贾家的族人中有这等不要脸皮的,京中的族人虽然时常去荣府宁府里打秋风,却也是恭恭敬敬地不端什么架子的。她扫了一眼盈喜的衣着,笑容一收,眉头皱起道:“尽孝?虽然辈分上她也要喊先父一声叔祖的,但是怎么说都已经出了五服了,这孝就不必尽了。侄女儿正是花儿般的年纪,若是来这里陪我,岂不是要脱下亮色的衣服妆饰,只能陪着我着素?这怎么行呢?”

若是脸皮薄的人,听到贾敏的话,一定会为自己大红大紫来守孝的族人家里拜访而脸红,但是十一老太太可半点自觉没有:“你说的是。那你抄经跪拜时她避开就是了,有了她在,你也有个人说笑的。你侄女儿可是能断文识字的,背诗那是信口拈来,真真是个才女。你以后的夫婿是探花郎,正好可以和你侄女儿多说说诗,这等机会可是不多的。”

贾盈喜晃动翘臀,笑盈盈地抓住坐在罗汉床边交椅上的贾敏的手,眨了眨眼道:“姑姑,侄女儿熟读诗书,奈何没有一个知己。姑姑一看就是才气不凡的,定会发现这书本中的乐趣,说不得我们还能以书相交,成为知己呢。”

贾敏也不是没见过这般人来,只是没想到自己亲戚家中也有这等极品,当即笑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这么说你很会吟诗了?念一首来听听?”

贾盈喜双眼一弯,轻甩手帕,故意细着嗓子道:“那我就献丑了。金陵一地草木繁,名花处处发幽然。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引人看。定是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来空谷。”

贾盈喜吟到此处,更是扭了一下腰肢,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继吟道:“最是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朱唇生晕玉掩脸,翠袖卷纱红映肉。林深有雨晓光迟,日迟风轻春睡足。窗里佳人对镜看,月下身影更清淑。”

贾敏看着贾盈喜有吟又扭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这是诗吗?分明是将东坡先生的《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改动了几个字而已,她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侄女儿大才,如此十一叔祖母更该好生请人教导侄女儿才是。侄女儿也有十五六岁了,如此才气当寻得好人家才是。”贾敏年纪虽小,却也是贾盈喜的长辈,当即轻笑道。

十一老太太就算再糊涂,也听出了贾敏拒绝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道:“听说林家亲翁去世了,林家姑爷要回苏州守孝,虽则是个探花郎,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家盈喜的舅舅可是苏州的县丞,有了他照顾,林姑爷在苏州也有依仗,不至于被林家族人欺了去的。”

“姑姑怕还不知道吧,林氏一族那看是都瞧着林姑爷的家产眼红呢,若是有了我舅舅的照拂,怎么说也不会吃亏呀!林姑爷再厉害,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况且和族人相争坏了名声,以后再起复可就难了。”贾盈喜好言劝道。

“让盈喜陪你段时日,等到了中秋节前她和她娘去苏州外祖家,也好替你去看看林姑爷。”十一老太太理所当然地说道。

贾敏这才明白,贾盈喜这丫头居然是冲着林海来的。当即目光寒如冰雪,冷冷扫过这对祖孙,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自己何必再给她们脸?

第25章宗族(二)

“咚!”茶杯放在了小几上清脆的声音让屋中顿时一静,贾敏缓缓一笑,大大的双眼中寒气萦绕:“十一叔祖母和盈喜侄女儿可说完了?”素色长袖轻轻一拢,她转眼看向钱嬷嬷道:“去请二爷来,另外让林管事去请十老太爷来。”

贾敏的声音很缓,也清脆如玉石。但是钱嬷嬷听在耳中,心头顿时一颤,这些日子里她大概也了解了贾敏的性子,声音愈缓也说明她愈生气,当即半点不敢延慢匆匆去了。

十一老太太半响才明白贾敏的意思,顿时呆住了,贾敏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就翻脸了?又一想她让人去请十老太爷来,自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气恼地指着贾敏道:“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是看你长辈都不在身边,好意教导你,好意让盈喜丫头陪着你,你便是不同意,也不该不敬我这个长辈,就是你母亲史氏也不敢对我这般无礼!”

贾敏长睫微颤,清澈的目光直射向十一老太太,看得这年过七十,几十年都不知羞惭是何物的老太太的脸上又红又热,她只觉得贾敏的目光仿佛冰雾一般,冷冷凉凉的,让人心里不禁生出一阵寒意来。

贾敏神色淡然,心中的不满半点痕迹不露,只是轻声道:“十一叔祖母这话,我可不敢当。若是我真有失礼之处,你不妨同十老太爷说说,我也不是不听教诲之人。”

贾盈喜早已经怔住了,她虽然常自称自己是大家小姐,但是心中却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的,曾在灵谷寺外见过甄家姑娘上香时的排场,那时才知什么是真正大家闺秀的气度。如今,又一次在贾敏身上感受到了。心中有折服有自卑,但是一想自己要如同那些粗俗女子们一样嫁得普通男子,心中却很是不甘。你贾敏不就是投得好胎?凭什么你就能嫁得贵婿?

贾敏静默,示意首夏再沏茶来,阳羡紫笋淡淡的茶香悠然飘散,十一老太太和贾盈喜却是愈加忐忑,那茶香好似细细不绝的针刺般,让她们又慌又急,却什么都不敢说。

“二爷来了。”门外的丫头们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默。贾敏起身对着贾政福了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二哥可来了,十一老太太说我妹妹不知道好歹,不敬她这个长辈。妹妹也不知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所以就让人请了二哥过来,干脆二哥你来招呼老太太好了。”

贾敏神色中尽是不解的委屈,请了贾政坐下后又道:“二哥也是知道我的,最是受不得人误解。不敬长辈这等罪名我可不想胡乱背上,就让人去请十老太爷过来坐坐。”

贾政听罢,看贾敏的神色,脸色有些纠结,眼神闪烁,他得太太史氏的点拨,来金陵的一大目的,就是要拉拢这边的族人。十一老太太虽然有些不着调,妹妹也太较真了。随即瞪了贾敏一眼道:“十一老太太总是咱们的长辈,你也不要只端着国公府小姐的架子。还不快向十一老太太道个歉?”

贾敏直看着贾政片刻,目光愈加清冷,好似要看向贾政的心底去。心中冷笑,二哥这些日子明着说不出门见客,每日里上门的族人,他却是一一接见的,态度还出奇的客气。当她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么?

“二哥如此便是要给我定下不敬长辈的罪名了?我这就到老爷灵前哭去,二哥不护着我倒也罢了,反倒和着外人欺负我?”贾敏说着捏着帕子抹了下眼睛,转身作势就走。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十老太爷一进院子,就看见贾敏红着双眼,委委屈屈地冲出来。想到十一房太太的做派,当即胡子气得一翘,忙道:“大姑娘受了委屈只管同我说,我怎么也是贾氏一族在金陵的大家长呢。”

贾敏垂头不语,芳草忙出声道:“十老太爷,我只是个小丫头,但是也从来没见过这等没脸没皮的人,进门看见屋里的琉璃宫灯贵重,便指派丫头抱了去,还说什么代为保管。我们姑娘小,但是二爷可不小呢.咱们贾家这等大族,便是人眼皮子浅,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强抢吧?”

十老太爷一张老脸也涨红了,心中暗自将十一老太太狠骂了几句,忙劝着贾敏道:“大姑娘千万别和她计较,她是村姑出生,最是见不得好东西。我一会便让她将东西给你还回去。”

贾敏心中一晒,十一老太太不要脸,那是明着来。但十老太爷不要脸却是暗着来。脸上却做出感激之色来,对着十老太爷福了一福,才咬唇道:“钱财等乃是身外之物,她们若是看中了,同我说一声,我自是会送给她们的。如今这般,真是让人难为……”贾敏故意一叹,才继续道:“老太爷,东西就算了,也不用让她们还回来了,免得她们说我不敬长辈……”

贾敏心中微微冷笑,这些族人不是东西,但是却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站在二哥的一边去。十一老太太这等人正好是让他们乱成一团的事由。

“十老太爷,容我再多嘴几句了。我们姑娘良善,有些龌龊的话她说不出口,我这个丫头却没有顾忌。那盈喜姑娘口口声声说要伴着我们姑娘,却穿着一身大红的褂子过来,这就是贾家最拔尖的姑娘?没得败坏一族姑娘的名声!还说什么八月中秋要去苏州时,便去我们家未来姑爷林大爷家去探探。呵呵,这也是姑娘说得出口的话?”芳草嘴皮直翻,一众的丫头们眼中的不屑尽露,让十老太爷的一张老脸也糟的慌。

“听说十老太爷家中也有两个姑娘,她们的年纪不小了,若是受了牵连就不好了。甄家太太前几日遣了管事婆子给我捎了话,让我去她们家走动一二,我虽然推脱了,两个妹妹去正好。”贾敏低声道。

十老太爷心中一喜,正要应下,便见贾政亲自扶着十一老太太出来了,当即脸一板,对着老弟妇道:“你是如何做长辈的?居然欺负起大姑娘来了,还不快给大姑娘赔礼?”

贾政瞟了一眼贾敏,心中微恼,妹妹这是铁了心要得罪十一房了?十一老太太虽然不靠谱,但是她有三个儿子,孙子更多,乃是族人中人丁最兴旺的一房,得罪了她便是得罪了一大堆族人。得失还没计算清楚,他就听见贾敏清脆的声音道:“十一老太太终是长辈,赔礼道歉就算了。只是,十一老太太还是多在家中享福的好,我一个同族晚辈自然不会和老太太计较什么,但若是得罪了外头的贵人,别人未必就不会计较了。”

十一老太太还要说什么,却在十老太爷如刀的目光中没有说出口。心中将贾敏恨得慌,瞟了一眼贾政,哼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女孩子气呼呼地走了,当然,那一对琉璃宫灯也被抱走了。

贾敏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忐忑不安状,对着十老太爷道:“她这般恼怒,不晓得真相的外人若是误会了我真不敬长辈,那该如何是好呢?”

十老太爷想到自己家的孙女能去甄家,又不喜方才十一房弟媳对自己不大恭敬,便哼道:“大姑娘不必担心,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话,我自当为你证清白的。”

“那就多谢十老太爷了。”随即转头对着贾政道:“二哥好生招待老太爷吧,妹妹先行告退了。”贾敏带着丫头甫一走远,便对着芳草道:“你方才做得很好。接下来,你还要去办一件事儿。”

芳草喜滋滋地道:“姑娘只管吩咐,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贾敏的目光中冷意乍现,想到这些日子贾政的行为,终是在芳草耳边细细吩咐了几句。芳草越听双眼睁得越大,最后惊疑道:“姑娘,这,这样好吗?其实只要将话传出去,何必扯到二爷身上去?若是太太知道了,肯定要恼姑娘的。”

贾敏神色极冷,缓缓开口道:“二爷方才要我向十一老太太赔罪,若是我听了他的,明日里满金陵城里就会传起我不敬长辈的流言。你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后果吗?”

芳草想到二爷的行为,顿时不再犹豫:“姑娘,我这去了。”首夏见芳草走远了,才小声道:“姑娘,紫芙这些天和华儿已经越走越近了。华儿向紫芙请教针线,说是给二爷做秋衣。”

贾敏偏头看向华儿道:“你也要不着痕迹的提点华儿,教她识字吟得诗文最好。不要让她看出了痕迹。”

首夏自是点头应喏了,后头跟着的钱嬷嬷听着,心中更是敬畏贾敏不提了。

次日里,金陵城中上至勋贵人家下至一般的庶民百姓,都知道了贾家宗族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就是刚来金陵不久的荣府二爷贾政都卷起了流言蜚语之中,什么打着守孝的招牌会饮宾客、没有规矩大肆地住进了荣府祖宅里中的正院东屋里、纵容奴仆欺主等等。半个月的功夫,还喧嚣尘上不见平息。

“想不到贾家二爷是面上斯文内里不正的人,还读的是圣贤书呢。”林忠将金陵的流言说给了林海听,心中对小主人结了贾家这门不靠谱的亲家很是不满。

林海看着手头的纸张,淡淡地道:“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传得再凶,贾二爷还是贾二爷。倒是此事一过,贾家宗族将颜面大失,也没有什么气焰了。”他并不知道,贾敏的目的之一便是要贾二爷只是贾二爷。他静思片刻,眉头微微一动,当即道:“做出这事之人倒是个聪明的,也正好让我学上一学,林家宗亲们这些日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林忠双眼一怔,待听得林海地吩咐,踌躇道:“大爷,你是不是再斟酌一番?虽则他们有些过分,但是毕竟同是姓林的,若是闹得太过了,对您的名声也有影响的。”

“不必。他们昨日气得太太晕倒,便已经是不将同族情分抛在脑后了。你照我说的去做,我的名声,可不是那般好牵连的。”林如海冷傲地道。

林忠暗叹一口气,想到族中那些人的行为,也难怪大爷这么生气了,应了声就下去布置了。

时光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当金陵的事情传到京城时,正是大房瑚哥儿周岁生辰前夕。史氏气得脸色铁青,一套汝窑青瓷茶盏当即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