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冻酸奶
“见过春英姑姑。”玉檀和芸香立刻行礼。
春英收起刚才调笑的样子,换上亲切的笑,但玉檀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没脸上的那份笑意,春英打量了两个女孩儿几眼,“这就是新来的玉檀和芸香吧。我听李公公提了,能被选中来这里伺候肯定是好苗子,你们是跟在若曦姑娘身边的,在我这里不用太拘束。”
玉檀听了忙说:“姑姑折煞玉檀了,我们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姑姑不吝指教。”芸香也跟着行礼。
春英见玉檀如此懂礼,脸上也掠过满意之色,转头让身后的宫女们都过来介绍给两人。玉檀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帝身边服侍的人有这么多的细密分工,各司其职,等级分明,半点都不能逾越。不过瞧着春英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来是不待见若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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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若曦如今正得康熙青眼,小宫女和小太监们见到她都得行礼叫声“姑娘吉祥。”对跟在她身边的玉檀和芸香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虽是新人也没有人不长眼的挑事儿,但玉檀还是保持低调做人,埋头做事的原则,很快融入了乾清宫的圈子。
玉檀和芸香是新手上路,除了平日里跟着若曦学茶,李德全还专门找了师傅来教导。奉茶看上去是个简单活,可任何和皇帝沾上关系的事情,不管再简单也变得复杂。玉檀虽早已在九爷府里学了各种茶的手艺,可绝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多的规矩。一一从头学起,分辨茶叶,识别水质,控制水温,配置茶具,如何试毒,倒茶时手势,端茶时脚步分寸,还有康熙的特殊癖好,都要记下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即使玉檀和芸香都不是笨人也整整学了三个月,教导的师傅才点了头。
这日,领过晚饭,玉檀和芸香都在屋子里歇息,她们自进宫就在一起,亲密程度不是旁人可比,芸香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包小糕点,两人靠在炕床上边聊天边拿一块点心当零嘴。直到熄灯,两人才各自睡下。玉檀素来是浅眠的,朦胧之间,听到门外一片嘈杂,隐约夹杂着哀求声。玉檀把芸香推醒,两人穿好衣服,偷偷拉开一条门缝瞧着外面的动静。
院子中间跪着一个年纪跟玉檀差不多大的小宫女,旁边围着一群人。玉檀瞧着那群人里为首的是专管小宫女的宁姑姑,左右各有一个宫女手持灯盏。距离隔着太远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只见到宁姑姑示意一个拿长条的年长宫女往跪着的小宫女身上狠狠挥下。惨叫连连,很快就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堵住了声音。玉檀数着打了有二十来下才停下,小宫女已经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宁姑姑又说了些话,一群人才散了。待人都走光了,同屋的人才把那个小宫女扶回去了。关上门,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芸香回到炕上,一脸惶然,脸都白了,拉着玉檀的手说,“受罚的人我知道,是跟我们一道进宫来的兰儿,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遭罪?”
玉檀安慰她,“她受罚一定是做错事了,你怕什么?快点睡吧,不然天就亮了。”芸香听了,乖乖躺下,至于是不是真睡着,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日,玉檀听其他宫女说了才知道,兰儿冲撞了十阿哥,所以被打了二十板子,丢回去重新学规矩。连带领她的宁姑姑都受罚了,说是教导不善。所以才有了昨晚的那一出。想必那个兰儿的日子是难过了。宁姑姑是宫里的老人,这次被削了面子是绝不会手软的。
芸香听后也心有余悸,她自入宫便在若曦手下,若曦待人随和,纵然犯了错,也多是纠正,别说是打,就是骂也是极少的。即便如此芸香有时按若曦的话做事还要打点折扣,跟兰儿比起来,她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自此芸香对若曦的话是绝对执行,半分也不带偷懒的。可见人果然还是要有震慑才能听话。
转眼入宫已满了一年,玉檀芸香若曦三人早已熟悉,若曦做事认真却很容易钻牛角尖,说话间经常无意中冒出一些现代词汇,让芸香摸不着头脑,玉檀也是装糊涂。她不敢赌自己的运气,万一要是若曦知道她也是穿来的,是福是祸可不好说。
玉檀冷眼旁观这位若曦姑娘果然不愧是有女主光环。那些阿哥们有事没事就去她的小院子里喝茶闲聊,还常让身边的跟班送些小玩意给若曦,有时玉檀陪着她去花园里摘个花都能遇上。尤其是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据说在若曦没入宫之前就交好了,说话来了兴致都没上没下的,玉檀还亲眼见过十三阿哥给若曦倒茶,换了别人说什么也要论个不敬之罪,可见他们二人无比熟稔的模样,玉檀也只当睁眼瞎了。人家阿哥乐意,她一小宫女就别没事找事了。
奉茶的工作已是驾轻就熟,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九阿哥。玉檀在入宫不久就知道“九爷”的真实身份了,康熙的九阿哥——胤禟。可他并没有叫玉檀帮忙传递消息或是做其他的事情,似乎入宫前对玉檀说的话都随风飘散了。当初发现这件事还多亏了若曦的教导,要求玉檀和芸香牢记各位阿哥的喜好茶叶,提到九阿哥喜欢明前龙井,玉檀当时就觉得有蹊跷,等泡了茶端到御前,挨个给那些阿哥时果然见到了“九爷”还有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八爷”,他们对奉茶的玉檀视若无睹,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似乎玉檀就是一个普通的奉茶宫女。而玉檀也不会嫌命长的表现出任何不正常的神色,放下茶碗就退下了,站到一边当柱子。
倒是若曦后来出了岔子,失手把滚烫的茶水翻到了十阿哥的胳膊上,把十阿哥烫的哇哇叫。原以为若曦最少要拖出去挨顿板子,没想到十阿哥对她果真是与众不同,只说了她两句,连康熙也没出声管。回到茶房若曦被李德全叫去说了一顿,罚了例银,这事就算是了了。可回来后的若曦却闷闷不乐,芸香以为她是被罚了月例心里难过,劝了几句就去做事了。
玉檀却知道若曦平时得的赏赐还有从阿哥们那里得来的好东西的价值比区区的月银多多了,绝不会是为了这种原因,念在同事的份上,也劝她道,“姐姐为何还愁眉不展?莫非姐姐真在意这么点银子不成?”
“我只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如我想的那样。”若曦把嘴唇都咬掉一层皮,“适得其反,惹别人误会。”
玉檀与她相处这么久,知道若曦是个认死理的人,心思又重,时常望月感叹,惜花怜草的,八成又是钻牛角尖了,笑着说:“姐姐要是总抱着这种心思,愁来愁不过来呢。玉檀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听说过,‘不如意事常八九’,就是万岁爷有时也要为国事烦心呢,何况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了。”
“我想帮别人,可是……”若曦说着又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腕子上的镯子。
玉檀见她的模样,只觉得这姑娘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历史自有轨迹,史书上的一切早有定论,真以为玛丽苏光环能照耀皇宫了。毕竟是在她手下做事,万一若曦有什么,她也不好过,又再劝她,“姐姐,玉檀不会说大道理,但一直记得李公公在玉檀入宫时说的话,谨言慎行。咱们做奴婢的只管做事伺候主子,其他的就别多想了。”
若曦听了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直看的玉檀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哪句话惹到这位姑奶奶了。好一会儿才说,“平日里见你总是闷头做事,没想到这么能说会道。”说话时,若曦的眼里头多了些别的东西,
玉檀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惹若曦怀疑了吧,那就得不偿失了。赶紧陪笑道:“玉檀随便胡诌的,姐姐当是笑话听过就算了。玉檀只会说这些粗话,真要我学姐姐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玉檀可就得头疼了。”
若曦被玉檀的话逗笑了,脸上的愁云散去,看样子是放下了,点头道,“行了,你这丫头别贫嘴了。时辰不早了,也是该给万岁爷准备下午的茶点了。”
玉檀跟着若曦去挑选茶叶。走在若曦身后的她趁着前面人不注意,偷偷松了口气,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往后还是走沉默是金的路线吧,比起当知心姐姐,玉檀更爱惜自己的脑袋。若曦心细,真要是察觉到什么,自己没有金手指庇护,惹出事来吃不完兜着走。
午后是个空儿,玉檀一个人到园子里摘桂花,嫩黄的花瓣被风刮落满地铺金,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这些落地的花瓣任由人踩踏倒也可惜。
“你倒是自在,躲在这里偷懒。”
玉檀回头一看,见是九阿哥,赶紧放下篮子行礼,“给九阿哥请安。”
随手免了她的礼,九阿哥见她一身宫装站在树下,倒有几分纤巧婀娜,道,“这是在做什么?”
“回九爷的话,按若曦姑娘的吩咐摘些桂花存着用。”
听了玉檀的回话,九阿哥不禁冷笑,“你倒是听她的话,手脚麻利。”
玉檀心中一凛,猜想莫非若曦得罪了九阿哥,脑筋转了几个弯才想明白。被若曦烫到的是十阿哥,和九阿哥同为八阿哥的死党,若曦弄伤了十阿哥,自然也开罪九阿哥了。想透这一层的玉檀连忙告罪,“回九爷的话,都是给万岁爷准备的,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哼。”九阿哥听了也不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另起话头,“你那若曦姐姐人从八哥府里出去,她可倒好,巴巴的去帮老四。”九阿哥言语间多是愤恨之情。
这种情况多说多错,玉檀也不敢再说,只站着当哑巴。九阿哥见她如此,也晓得自己方才的话有点过了,从篮子里拿起一朵桂花,“这花虽好,也不过是供人赏玩之用,若是看不清这点,忘了本分就只能落在地上了。”
玉檀听出话里的冷意,立刻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忘九爷的恩德。”
“你记得就好,在宫里多留心着点。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你的家人爷自会关照。赶紧摘些好的给你的好姐姐送去吧。”九阿哥说完把花儿抛在地上就走了。
玉檀瞧着九阿哥的背影远走越远,才敢从地上起来,只觉得手里的篮子沉甸甸的有千斤重。如果说曾经在内心里有一丁点朦胧的情感也都和地下的桂花一起被踩得稀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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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不知是不是玉檀相劝产生的后续效应,那天起,若曦对玉檀就格外关照,有什么轻巧活儿总是想着玉檀,两人常在一起研究些新鲜的花果茶,玉檀牢记低调,若曦不问她不答,半句多的也不说。二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是亲近不少,被撇到一边的芸香对玉檀隐隐有了不满的意思,话里含沙射影地指玉檀攀高枝了。
这样的局面不是玉檀乐意见到的。原本御前侍候就是个扎眼的活儿,再得罪了同事,窝里斗就糟糕了。为此玉檀也婉转地让若曦提携了几次芸香,芸香见玉檀这么知情识趣也就放下了,两人依然是好姐妹,说说笑笑没有半点心结,让玉檀感叹,再笨的人进了紫禁城都变成人精了,皇宫果然是个磨练人的天然职场。
跟九阿哥见面后的一段时间里,玉檀每天都提心吊胆。白日里佯装自然的做事,晚上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梦到九阿哥把自己当做那桂花一般的捏得稀烂,或是把额娘和弟弟们杀了。她深刻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在偌大的紫禁城里比那架子上的鹦鹉强不了多少,都是低到尘土里的卑微,主子高兴了赏口饭吃,若不高兴就只有死路一条。
九阿哥的手上捏着额娘和弟弟们的命,玉檀就算能狠下心不管他们,但人在宫里,若是九阿哥知道自己不是全心为他做事,除掉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眼下九阿哥还不曾用到她,若日后真叫她干些瞒天过海的事情,自己是做还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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