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手札 第5章

作者:连城雪 标签: BG同人

  “哦,蓝夫人见那花开得好看,十分喜欢,命人挖掘移植走了。”

  一句话说得他面如死灰。

  长别,天数。

  原来如此,你竟是花妖精魅。可是,就凭你我,又有什么不能说?我只会敬你爱你,又怎么会有嫌弃疏远之心,你若是说了,若是说了…不管那蓝夫人是谁,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她把你带走…

  恍然之后的苦思,让黄晨悲从中来,想念和惦记疯狂的侵蚀了他平静的心,颠颠狂狂的就往山下跑去,寻那蓝夫人打算要回山茶。

  然而,天下之大,几经波折。

  再见到牡丹,已是香消玉殒,枯萎憔悴了。

  黄晨止不住地流泪,跪跪拜拜,才求到一枚枯枝,拿在手里,小心的就像捧着死了的爱妻,跌撞中回到山里,寻了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把它埋葬了。

  每每想到此事,便觉得对不起婴宁,堂堂七尺男儿竟保不住一个弱女子,受着思念的煎熬,很快的就消瘦了下去。

  悔恨和着难受,又提起笔来做了五十余篇《枯花》,每天早晚都要到坟冢前哭丧吊唁,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萧条寂寞,潦倒不堪。

  

  第5章 香玉

  

  ——

  某天,黄晨照旧带了些祭品到墓前凭吊,见天色晚了,便起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又悲从中来,回首遥望,却见一红女子面对坟茔,似乎默默哭泣,黄晨觉得奇怪,慢慢的走近了,她也不躲避,明眸皓齿,原来,是绛雪。

  故人重逢,然而已物是人非。

  他拉住她的衣袖,两个人默默相视一会,泪又各自流了下来。

  直到夜色完全笼了下来,黄晨才回过神,邀请绛雪到寒舍一坐,降雪擦了泪,点点头,跟着他去了。

  泡了茶,他们无言的坐下。

  绛雪抿了几口,才说出话来:“香玉是我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姐妹,竟然这么突然的就…听见你的哭泣,便更让我难过了,泪堕九泉,也许姐姐能够得知我们的心意回来再见,可是,她神气已散,仓卒之间又怎么能和你谈笑言欢呢…”说着,又湿了脸颊。

  黄晨见是不忍,道:“小生命薄,也没有福气消受两位美人,可那时我与香玉夜夜道达微忱,你怎么就不再出现了呢?”

  绛雪悲切中又叹息:“我以为你是个年轻轻的书生,多半也是个薄性之人,却不知你如此重情重意,但若让我与你交往,也只是因为情意,而不会为了肌肤相亲,和你同床共枕,我是做不到的。”

  说毕,就站起身来:“时间已晚,小女就此别过。”

  黄晨又说:“香玉已然长离,让我寝食俱废,只是希望你能够稍作停留,借此来慰藉我的怀思,你又何必决绝到这种程度?”

  绛雪微怔,又想了想,才留了一夜,与之言谈。

  ——

  但绛雪走了以后,却是很多天都没有出现,天渐渐冷了下去,稀稀拉拉的雨下个不停,黄晨依旧是不能释怀,冷雨幽窗,躺在简陋的床席上苦怀香玉,似乎伊人就在眼前,往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辗转反侧之间,泪水又浸湿了枕席。

  哀伤至极,也睡不着觉,便揽衣又起了身,挑起灯来,在室内踱来踱去,嗜骨的思念让他心绪混乱低沉,又感于窗外茫茫夜雨,愁然之际,出口成章。

  山院黄昏雨,垂帘坐小窗。相思人不见,中夜泪双双。

  正欲泪下,却闻窗外一声清脆:“作诗怎么能没人配合呢?”

  原是绛雪,黄晨连忙打开窗户,翩翩红衣悄然而入,发丝间还带了些明萤的水珠,一股清新之气。

  她看了看黄晨记录下来的诗篇,挽宿提笔,补上了后半首。

  连袂人何处?孤灯照晚窗。空山人一个,对影自成双。

  黄晨读了下来,忍住的泪水不禁滴落:“你很久不来了,我自是孤寂难熬。”

  绛雪抚顺了发丝,微微一笑:“我不能像香玉那般热情,但至少可以稍微慰藉一下你的寂寞苦楚。”

  黄晨见美人如玉,一双盈盈秋水对着自己,不由忘情欲拥。

  绛雪却躲了开来:“相见之欢,何必在此。”

  ——

  此后果真如遇无聊的时候,绛雪就会前来,仿佛心有灵犀。

  来了或把酒言欢,或对而诗歌,有时候不过夜也便离了去,行迹洒脱,黄晨也不阻拦,倒是叹过:“香玉是我的爱妻,绛雪却是我的挚友啊。”

  有时也说些痴傻的话,追问佳人:“你是院中的第几株花,不妨早早地告诉我,我把它移植到家中,以免向香玉一样被恶人前行带走,让我抱憾终生。”

  绛雪摇头浅笑:“故土难移,而且告诉你也没什么用,黄公子,妻子尚且不能始终追随,何况是朋友呢?”

  黄晨却是看不开,拉着她便出了屋子,每到一株牡丹花下就问:“这是姑娘吗?”

  绛雪也不说话,看他焦急,反倒是掩口一笑,千娇百媚。

  ——

  岁月流转,到了年关,黄晨禁不起母亲呼唤,值得收拾东西回家过年,恍然间到了二月,一日刚刚置书就寝,忽然梦到绛雪到来,眉宇间又是难过又是着急:“我大难临头,你现在赶紧回去还能见上一面,晚了,我没只能就此永别。”

  黄晨惊醒,也不顾的大雪纷飞,夜色茫茫,命仆人牵了马来便挥鞭狂奔,批星驾月,一路奔回崂山。

  到了舍周一看,原来是有个道士要修建新屋,那株火红的山茶花碍了营造,工匠们正准备将其砍伐。

  黄晨梦的扑上去,死活不让他们动弹,又散了些银两,他们才作罢,选了别址。

  又到了晚上,绛雪亭亭入屋,黄晨见她安然,也轻松了下来,笑说:“以前你不以实相告,差点遭到这次厄运,这回我是知道你了,如果你今日不来,我要点上草去烧树了。”

  绛雪摇首莞尔:“我就是知道你如此性格,才不敢告诉你实情。”

  二人又坐下闲闲说了些话,其乐融融但乐极生悲,黄晨突然黯了眉眼:“现在我对这你这位红颜知己,便是更思念我美丽的妻子了,很久没去吊唁香玉,你能陪我一前往吗?”

  绛雪道:“自然。”

  到了墓边,又是悲切不已,相顾无言,唯千行泪,滴滴似血。

  一更多于,绛雪才擦净了脸,拉起黄晨,劝他不要伤了身体。

  ——

  又过了些日子,黄晨正在屋内呆坐着黯然,绛雪突然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脚步生风。

  他见她如此雀跃,不由吃惊。

  绛雪呵呵笑了一阵,才道:“花神被你的痴情所感动,又让香玉复活,降于太清宫了!”

  黄晨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声音连连发颤:“何时?”

  “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欣然不知所措,到了第二天早晨,黄晨又嘱咐绛雪:“我等着你来,不要让我孤寂无聊。”

  绛雪挽鬓,笑着点头。

  但又两夜不至,黄晨跑到山茶树下,抱着树使劲摇动,又喊又叫,毫无反应,气得他果如当日言,回屋拿着草到灯上续火,准备去烧树。

  绛雪慌张就跑了进来:“你做这等恶事,让我疼痛,我要和你绝交。”

  黄晨见激出绛雪,俊朗一笑,便亲昵的搂住她,还没坐定,门口便蓦然间出现一抹素影。

  生死相隔,期年以待,似是感天动地,才得以含泪重逢。

  黄晨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已是泪盈了眼眶,握住香玉的纤手,又抬起绛雪的幼臂,三个人蓦然良久,哭的悲喜交加。

  但回过神来,黄晨又觉不对,香玉的手像是虚幻,自己仿佛是自握了拳头,忙大惊。

  香玉又泫然泪下:“过去,我是花神,自然有实体,现在,我是花之鬼,所以身子已经涣散,现在我们虽然相距,但是还是不要当真了,就算是梦境吧。”

  黄晨难过的摇头,不敢相信,手还是使了劲,想握住眼前人。

  绛雪见二人伤心至此,忙念:“姐姐来了真好,你相公都快把我烦死了。”

  说着又跑了出去。

  娇憨之态,逗的二人破涕为笑。

  ——

  久别重逢,难免情不自禁,但依傍之间,却好像用身体接近影子,搞得黄晨闷闷不乐,香玉也埋怨自己,就告诉黄晨:“相公用以白蔹之屑,加上少许硫黄泡制,每天给我浇一杯水,明年今日,我便能报答你的恩情了。”说完,便消逝而去。

  第二天,黄晨起了个大早,到了原来白牡丹生长的地方,果然见到一枝幼芽,绿油油的煞是可爱。

  于是便日复一日细心培育,又做了雕栏保护,生怕别人损了一枝一叶。

  香玉灵魂再次前来,感激不尽。

  黄晨商量着把她移植到家中去,也好关怀备至。

  香玉摇头,道:“不行。几经磨难,现在妾身体制极弱,禁不起折腾了,我原来自是不该生到你家,违反了倒是损了年寿,如此下去,我们自有重好的一天。

  黄晨颔首,又问:”绛雪何以久久不来?”

  香玉笑:“要想见她必须使强,我倒是能引她出来。

  飘忽间就引着黄晨提灯到了树下,取了一个草茎,用手拿着去量山茶,自下而上至四尺六存,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里,让黄晨用两手搔挠,不一会,绛雪就从树后出来,倩影依依,笑骂着香玉:“你这个臭丫头,助纣为虐,看我怎么收拾你。”

  但手里,确是温婉的牵着她进了屋子,三人秉烛夜谈许久,离去之时,香玉又道:“妹妹不要责怪我,还望你能够暂时陪着相公,一年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绛雪想了想,便点了头。

  ——

  黄晨自此更加仔细的照顾牡丹,它也一天天的肥茂起来,春天过去,已经二尺有余了。

  待到归家,又留了许些钱财给这里的道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早晚认真栽培。

  到了第二年四月回来,牡丹已成,一朵雪白立在枝头,含苞欲放。黄晨喜不自禁,流连相望之时,花已摇摇欲放,不由称其,再视之,不一会,花已绽如玉盘,中间躲着个漂亮的小人,只有三四指大,倏忽间飘然而下,却是香玉。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了你我,山茶常年不谢,簌簌的飘落了满天红雨。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依旧是故人,却好像隔了千年万年。

  香玉见相公已经看得痴了,不由好笑,嗔怪到:“我忍着风风雨雨等着你,你却来迟了!”

  黄晨这才回神,猛然间就抱住了娇妻,温热的身躯一如往昔。

  缠绵许久,才相扶着走入内室,不多久,红衣绛雪也踏进门来,高兴的乐不可止:“每天都代你做妇,现在真好,又是退而为友。”

  三人久别重逢,把酒欢颜直至深夜,绛雪才飘回入眠。

  黄晨拉着绛雪,深情款款,褪了长衣发簪,相拥同塌,似乎这简陋的山中茅屋,已成了金銮圣殿,春意盎然,令人迷醉,恍恍惚的旧梦今欢。

  ——

  一年之后,香玉生下一子,黄晨便了了红尘琐事,迁入山中,休憩了房屋,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那时牡丹已繁茂至极,黄晨指着它说:“我他日必将寄魂于此,生在你的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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