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燕王妃那些年 第63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BG同人

  常明珠一个没忍住,扭身吐起来。

  徐青青退了一步,用帕子掩嘴。

  “常妹妹这是见着我觉得恶心了?”徐青青叹毕,便转身避开了这腌臜的场面。

  常明珠去净房漱口,收拾妥当之后,不得不去给徐青青赔罪。她见徐青青就站在自己折返回去的路上,晓得她在故意等自己。

  常明珠咬牙跪在地上,面目生硬地为自己刚才的冒犯而道歉。

  随行伺候常明珠的宫人们也都跟着道歉,代常明珠解释:“常三姑娘才刚因为饭吃急了所致,请燕王妃饶恕!”

  徐青青大方地笑了,“才刚不过是开一句玩笑,不必当真,都快些起来吧。”

  一众人等忙谢恩起身。

  朱棣这时候走了过来。

  徐青青立刻快走几步去迎朱棣,悄然地拽住了朱棣的衣袖。

  “王爷,常妹妹才刚不舒服吐了。”徐青青对朱棣亲昵地说道。

  朱棣瞧她这一副因‘肉丸子之战胜利而小人得志’之态,便禁不住嗤笑。

  幼稚的女人。

  “冷么。”朱棣从宫人手里拿过斗篷,给徐青青披上。

  “手有点凉。”徐青青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朱棣握住了徐青青的手,便拉着徐青青走了。从始至终,朱棣没看过常明珠一眼,视她如无物一般。

  常明珠深垂着头,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指甲狠狠地抠进掌心的肉里。燕王哪怕嫌恶地瞪她一眼,或是讥讽骂她几句,都比现在完全无视她要好。

  她可以解释一切,如果他愿意当面质问出来的话。可是什么都说,什么都没表现,连用余光看她一眼都没有。她心里准备好的说辞,皆不得机会发挥。

  不过这倒是燕王一贯待外人的冷漠态度,他到底知不知情,他到底是不是在厌恶自己,常明珠都无法准确推测。

  他待燕王妃如此不同,是否只因她是燕王妃,是他的妻子?那如果是她做了他的妻子,他会不会——

  常明珠缓缓抬头,只盯着朱棣离去的背影,修长身姿,宽肩,端直的脊背……若从后面抱上去,定然会让人觉得很踏实心安。

  常明珠在原地烦躁地徘徊,不断地安慰自己要冷静,这种时候绝不能多思。且先不管燕王是否知情,既然没说破,就当他不知情。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她会慢慢向他证明在自己的‘清白’,只要让徐氏变成恶妇,她曾经说过的话都会成为恶言,便没人会信了。

  红鸢是常明珠身边的大丫鬟,唯有她一人知道自家姑娘思慕燕王的事。红鸢拉住常明珠,劝她还是不要再想了。眼瞧着燕王和燕王妃夫妻伉俪情深,哪会有别人的机会。再说凭她们家小姐的身份,断然不可能去燕王府做夫人之类妾室。如今只能劝自家姑娘趁早绝了念想才好。

  常明珠根本不想听红鸢这些话,斥她闭嘴,只管在后头安静地跟着就是。

  常明珠三两步走到梅树下,手轻轻抚着枝头上盛开的梅花。她犹记自己六岁那年,被宫人欺辱骂丑,躲在蹂仪殿外的墙角哭的时候,是燕王爷突然出现,为她擦掉眼泪,折了墙角的一枝梅花给她。

  他说别人的看法没那么那么重要,模样的美丑也没那么重要。

  墙角寒梅暗自苦香,终会遇到欣赏它的人,她也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跟燕王说话,也是第一次距离他那么近,和他有过肌肤触碰。以后不知多少个日夜,她都在回味感受着,当时他温热的手指拭掉自己眼泪的感觉。

  那之后两年,她再有苦恼,就会偷偷去找燕王。少年翩然如玉,聪敏过人,深思极虑,总能一语点醒糊涂虫一般的她。她便以他为榜样,熟读经史书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他一样高谈论阔,做他的知己朋友。

  后来她八岁了,避讳男女大防,她不能在宫里闲逛找他了。碽妃去世后,他更是人冷如冰,几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不跟任何人来往过密。

  时过经年,她早已成了被他遗忘了在墙角的落梅,便是她这些年努力独自暗香,依旧不曾得到他的一眼关注。

  在得知陛下给燕王赐婚的消息那天,常明珠恍如遭了晴天霹雳,立刻生了寻死之心。后来她拿出剪刀,想干脆插进自己心窝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了,为何不放手一搏?

  她要坚信自己就是墙角的那枝独自暗香的寒梅,相信终有一天燕王会看到自己。

  其实她在身份上明明可配燕王,只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让她注定与燕王无缘。可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改变,若燕王妃在这一两年间去了,她正好到了议亲的时候,只要好好求求太子姐夫帮忙,她定有机会去做燕王的继妃。所以她只是在拂尘上放了曼陀罗花粉,没下别的烈性毒药立刻让人毙命,目的就是想让燕王妃慢慢地死去。

  ……

  徐青青在返回大殿之前,特意跟朱棣道谢,感谢他一叫就来,给面子地亲自给她送斗篷。

  “事多,何必如此麻烦。”朱棣自然知道徐青青此举是为了气常明珠,在他看来可以找时机一刀解决的事,没必要多余浪费时间。

  徐青青:“我这样刺激她,一则是是有出气的意思,要她从现在开始就不好过。二则便想让她在急怒之下,再犯事露出破绽。王爷若直接派人处理了她,就怕‘风过留痕’,反倒给自己招惹麻烦。况且她那么死了之后,定会招惹不少人的泪水和惋惜,可她配么?她只配罪有应得,人人知她而唾弃她。”

  朱棣轻笑一声,倒没工夫和徐青青再细聊,立刻带着徐青青回殿,他们不可缺席太久。

  徐青青喝了一口酒驱寒后,又开始动筷子继续吃美食,随即发现自己碗里又被添了两个鸡翅。

  徐青青吃的时候挺开心,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随后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桌的炖鸡怎么会有三个翅?

  等徐青青把这两个鸡翅都吃完之后,她便眼睁睁地看见朱棣又夹了一个鸡翅到她碗里。

  徐青青:“……”四个了!

  她这回看清楚了,盘子表面上是炖鸡块,什么部位都有。但燕王夹鸡翅的时候,是从鸡块下方夹出。也就是说,至少有四个鸡翅被藏在了炖鸡块的下面。

  徐青青面色复杂地看着碗里新到来的鸡翅,琢磨着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燕王会这么细心加好心,连吃宫宴的时候,会因为考虑到她爱吃鸡翅,做了特别的安排?

  太感人了,她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最容易被这种小细节感动到。

  徐青青眸光闪耀地看向朱棣,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朱棣先说话了。

  “这些宫人,惯会讨好。”

  徐青青眨眨眼,原来是有宫人打听到爱吃鸡翅的缘故,才特意讨好。可是为什么呢?宫人们为何偏偏对他们搞特例?

  “父皇让我核查十二监。”

  十二监包括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等部门,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清朝的内务府,负责掌俸所有的宫廷事务。

  徐青青明白了,心安理得地继续吃她的鸡翅。

  嗐,她白感动了。

  至子时,歌舞退下,谢氏突然献艺,要弹了一段她自创的曲子给皇帝皇后听。

  曲风悠然而欢快,谢氏端坐于琴后,那纤纤素指在古筝上优雅地跳跃,着实赏心悦目。

  徐青青还注意到朱棡在听到自己妻子弹这首曲儿的时候,很享受地闭了眼,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弹着,却是弹得快了一些。

  一曲完毕,谢氏得到了帝后双双赞美,并有赏赐示下。

  问及此曲的名字,谢氏忙表示曲子确系为今天过节庆贺所作,但暂时还没想到一个好名儿,便请帝后来赐名。

  起名这种事儿皇帝最愿意了,高兴道:“词曲欢快,为贺岁而乐,便叫《禧岁》吧。”

  “此名字好听又应景儿,多谢父皇陛下赐名。”

  谢氏说罢再次跪地谢礼,起身之后,她突然扭头看向徐青青。

  这一眼立刻让徐青青意识到不妙了,果然下一刻谢氏就开口问徐青青可懂音律,可意愿学弹琴,若愿意的话她以后可以教她。

  马皇后当即蹙了眉。皇帝却瞧不出女人们这点小心思,还以为她们妯娌之间和睦,笑看着俩人对话。

  “音律倒是略懂。”徐青青道,“不过我粗手笨脚的,不适合学弹琴。”

  徐青青才不会给谢氏当自己师父的机会,这事儿若在帝后跟前挂了号,谢氏以后肯定拿此做筏子管束她。

  “我瞧着弟妹也长了一双瘦纤素手,比我的还好看呢,怎会不合适?”谢氏偏不饶人。

  “劲儿大。”朱棣插话道。

  马皇后禁不住笑了,“是呢,我们做农活的都手劲儿大。”

  马皇后也会弹琴,却在这时候表态把自己和徐青青归类为‘我们做农活的’,显然就是站在徐青青这一边了。

  朱棡蹙眉瞪一眼谢氏,嫌她多事。

  “我这也是好意么,以为四弟妹想学。”谢氏笑着说罢,便略过此事,赞起秦王妃琵琶弹得好。

  皇帝兴致正高,秦王妃便只好也献艺了,皇帝便同样给了赞美和赏赐。

  秦王妃在谢恩的时候,一贯秉承着她的谦逊姿态,表示自己是拙技,远不及太子妃和晋王妃的才艺好。于是谢氏顺势就接话,称赞起太子妃所吹奏的笛声有多美妙。

  徐青青听到这里,要是再不明白谢氏的目的,就是傻子了。局面果然发展成了太子妃也献才艺了。

  她一边听太子妃吹笛子,一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必在意。”朱棣道。

  徐青青扭头瞄一眼他,“刚才王爷给我体面了,我又岂能在这种时候给王爷丢人。”

  多数人只会看表象,看结果,结果就是别的皇家媳妇都展示才艺了,唯独你燕王妃不行,果然是乡野出身的泥腿子在正经场面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

  更不要说在场的人中,还有故意针对她的谢氏,和巴不得要她命的常明珠。但凡她有一点把柄被这俩人抓在手里,俩人肯定都想使劲儿地诋毁她。

  妻子的体面是男人的脸,她出丑了,燕王自然也会丢脸,受牵连被嘲笑。这个嘲笑可不是之前送丑络子那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是正正经经的嘲笑了。

  “既然嫂子们都献了才艺,儿媳也不大好落后了。”徐青青在太子妃受赏之后,主动起身表示。

  马皇后忙道:“不过都是闹着玩儿罢了,不必挂心。都吃了你出主意做的咸鹅蛋,她们还不会呢。”

  皇帝这时候也笑着应和一声,才反应过来这四儿媳怕是没才艺可表有些难过了。她自小流落在外,没得机会学这些,却不是她的错。

  “才刚我听弟妹说略懂音律,莫非也会什么乐器?”谢氏见帝后都在为徐青青掩饰,忙搅了这局。

  “算不上会,跟嫂子们比就什么都不是了。”徐青青略踌躇道。

  “哎哟,这还客套什么,都是一家子人,我们还能笑话你不成。不知弟妹所擅何种乐器,是笛、琴还是琵琶?”

  朱棣微蹙眉,凝眸看向徐青青,他也很好奇徐青青到底会什么。她乡野出身,一直在道观生活,平安观他住过很久,从不曾见有过那里有什么琴或琵琶的乐器。一个道姑若会这些,加之她之前还看过《资治通鉴》……

  “都不是,”徐青青干脆道:“是唢呐。”

  一瞬间,大殿内安静了。

  唢呐?他们没听错吧?燕王妃说她会唢呐!?

  从没见过哪一位大家闺秀会去学这种乐器,这唢呐在民间一般都是在唱戏或婚丧嫁娶的时候吹来用的,吹起来可费力了,有的男人都学不成。而且这女人鼓着腮帮子去吹,在仪态上着实有些不妥。

  “小时候跟师父的一位好友学得,观小香火少,常会缺钱少粮。故听说谁家有喜事,我就去吹两下凑个热闹,顺便讨得几文赏钱,让师妹们可吃上一口馒头。”

  试问才艺不够主流怎么办?靠卖惨,走情怀,先拉起一波同情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便没人敢随便笑话你了。

  “这孩子少时虽不幸命苦,却始终仁厚心善,听着可真叫人不禁喜欢又心疼。”马皇后红了眼睛,转头跟皇帝会忆起他们夫妻在民间的事来。

  皇帝本就是什么勋贵出身,这唢呐他自然也都熟悉,以前偶有一次还试吹过。故而对徐青青会唢呐这件事,他不仅不会嫌弃,还觉得很亲切。

  “这倒让朕还真想听一段。”皇帝感慨道。

  既顾虑仪态不佳,便设了屏风。

  唢呐声起,曲儿小,腔儿大,高亢冲霄,这之后音不间断而绵长,几乎一气呵成。

  皇帝听此曲竟不禁想起自己从年少拼搏至今的种种,有冲劲儿高亢,大获全胜、称霸天下的快意,也有受困吃苦,痛失兄弟的怅惘,更甚至想到了凤阳老家那段年少吃苦却又无忧无虑的时光。

  待曲毕,皇帝许久才回了神儿,马上问徐青青:“好曲,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