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燕王妃那些年 第92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BG同人

  “嗯。”徐青青对丘福解释道,“他自己察觉到不对,我便无法敷衍他了。”

  丘福明白,他嘴巴笨,脑子不灵光,在应对书生的时候,曾扯谎敷衍过几次,偏偏每次撒谎的时候,书生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每次被书生看破不戳破,丘福想再多做解释也没用,由此导致他和书生的关系一直很尴尬,一直不被书生信任。

  “你去安排一下,全府禁严,闲杂人等不要随便走动。”

  徐青青话音刚落,那厢走来三名丫鬟。她们在遇到朱棣时,忙行礼请安,喊他‘王爷’。

  书生的身体明显更加僵硬,随即走得更快,仿佛后有猛虎紧追必须逃命一般。

  徐青青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书生后头,最后发现他走到后花园梅林的凉亭里才矗立不动了。

  徐青青躲在树后,打发碧螺去准备炭火、炉子和烹茶的!的用具。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嘱咐碧溪,将她在房里早前准备的那瓶辣椒水拿过来。

  在碧螺等人把东西置办齐全回来后,书生仍然维持着之前的状态,跟个石雕似的,安静站在那里不动。

  至少没有发狂,徐青青一直紧张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她带着碧螺等人试着悄悄地走了过去。

  徐青青立刻站住脚,小心翼翼地挑眉,小心翼翼地瞧他。

  书生看徐青青这一眼饱含很多情绪,他终究没忍心赶她走,继续回首静望着梅林。

  丫鬟们随即安排了炭盆和火炉,又将烹茶的用具、小刷子和小簸箕都摆在桌上,另备了茶点和酒水。

  起风了,天色更加阴沉,越显冬日的萧瑟。

  书生再看徐青青一眼,便蹙眉问她桌上那些东西何意,“备这些作甚?”

  “你说过,想和我一起扫雪煮茶。”徐青青仰眸望着书生,闪烁的眸光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

  书生怔了下,没想到徐晶晶还记得他这句话。他扫向梅林,枝桠上除了含苞待放的梅花别无他物,今冬还没下过一场雪。

  “哪有雪可扫?”他反问徐青青。

  “快有了吧。”徐青青仰头望着天空。

  “不如我们作赌如何,若今日下雪,便如你所盼,我会试着接受另一个身份。若无雪,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徐青青愣住,没想到书生会提出‘断交’的要求。他应该很挣扎吧,不然那么温柔的人,不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徐青青低下头,无意间看到书生袖子下的手背有一条青紫,这莫非是他在车上的时候,自己狠握着自己的手造成的?该多大的力气,多痛苦……

  徐青青:“你曾说过,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

  徐青青还是想劝书生试着接受另一个人格,却突然被书生的话打断了。

  “那是燕王所言。”书生冷声!纠正道。

  徐青青马上闭嘴,她知道书生还在排斥燕王,她又碰到书生的逆鳞了。

  “好,赌就赌。”徐青青干脆应承,她会祈祷今晚一定要下雪。天这么阴,她赢的机会很大。

  书生背过身去,闭上眼,舒了一口气,眉头却蹙得更深。徐青青不骚扰她,一直静默地在后头坐着,将酒放到热水里烫着?

  徐青青马上为他斟一杯热酒,温言劝他喝点暖身。

  “为何忽然提这种要求,可否告诉我缘故?”徐青青问。

  “放弃你和容下他,对我而言都一样难。”书生仰头将一盅酒饮尽。

  “我不能多一点点么?”徐青青厚脸皮地继续争取。

  徐青青张了张嘴,想解释这事儿起初是‘意外’,可后来……解释太多,对书生而言是个刺激。而且她好像也没有强有力的理由去说服书生,自己跟燕王有过的事跟他没有过,可证明她更爱书生一点,鬼扯都扯不出来理由。

  徐青青沉默了,她觉得书生和燕王是一个人,没差别。但不管是燕王还是书生,都只想做自己,非要跟另一个区别开。她这届燕王妃真得太难做了。

  暮色降临,碧螺安排人在凉亭附近挂起了一串串红灯,将整个梅林照得通亮。雪依旧没下,只有瑟瑟冬风,吹得人手脚冰凉。

  徐青青捧着暖手炉,坐在火盆边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样仰望着天空,期待在下一刻她能在黑色的天空上看到白点,会有洋洋洒洒的雪飘下来,不需要太多,哪怕一片就好。

  “回去歇着吧。”书生见徐青青这副模样,终究忍不住开口。

  徐青青抱紧手里的暖炉,摇头,回去了她也睡不着。

  亭子里静下来了,二人就这样无声对错到深夜,夜漆黑,灯影绰绰,依旧没有一片雪落下来。

  “你输了。”

  音量不高,淡到近似无声,恍要湮没在夜风之中,却冷得几近无情。

  徐青青蹭地站起来,“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想我永远别出现在你面前,只有一种法子可解。休书一封,直接打发我和孩子离开,如此我也解脱了,后半生不必再为一个书生一个王爷东奔西跑,求两全。”

  徐青青随即喊碧螺准备笔墨。

  碧螺一听这话,慌忙劝徐青青。徐青青却不听,喝令她快去。

  待笔墨纸砚准备好之后,徐青青就亲自将笔递给书生。“你们虽是不同的人,但字迹一样,记得落款要写燕王的名字。”徐青青嘱咐道。

  书生:“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曾娶过你。”

  “好,既然你不是他,那你就从他身体分离出去,别给我们母子增添困扰。若做不到,便写休书,了断我们母子的苦难。”

  徐青青扭头揉了揉眼,再看书生的时候眼眶红着,眼泪随之就滚落下来,哽咽着嗓子。

  徐青青将笔再送给书生,催他赶紧写。

  书生摇了摇头,徐青青却进一步逼他,书生后退了一步。终究在徐青青的强迫下,书生不得不接下了笔,心口忽然泛疼,越来越疼。

  书生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温柔的。

  徐青青一开始之所以答应这个赌约,便是做了两全的准备,即便不下雪,她也有办法应对他。

  休书?开什么玩笑,大明的皇家婚姻里根本不存在这东西。

  “你倒是写啊!”

  徐青青嘴上喊得凶,泪水却哗哗不停地流,她越揉眼睛流泪越凶。她事前涂在手指上的辣椒水终于派上用场了。

  徐青青随后蹲在地上,瑟缩着身子,呜呜哭得很无助。

  “写写写!你快写吧!都是我不好,是我有罪,我让你为难了!呜呜呜……”

第66章 别走

  徐青青抱头哭到怀疑人生,还是没等来书生哄她,有一瞬间她真以为书生已然下狠心在写休书给她了。

  “下雪了。”

  嗓音沙哑得厉害,仿佛在沙漠中困顿了许久不曾喝过水。

  徐青青眼噙着泪抬头,先是看到了书生淡伤而清隽的脸庞,然后就看到凉亭外真的有雪飘落。起先只是星星点点,并不大,不一会儿,鹅毛般的大雪便纷纷扬扬,甚至有几片随着微风吹到了徐青青的眼前,挂在她额前零落垂下的发丝上。

  徐青青呆了。

  书生解下他身上的斗篷,给徐青青披上,抱着她起身。

  “别哭,是我输了。”

  “你没输,今日非昨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徐青青可怜兮兮地抽了下鼻子。书生让步,就是他让步了,这可不是她赢他的结果,她不敢居功。

  书生见徐青青揉眼睛哭得红肿,眼底燥郁和痛苦的情绪并存。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无限的矛盾在他心中乱碰。他想拥徐青青入怀,哄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不必担心,他愿意为她做一切。

  但另一个念头又在疯狂拉扯他,撕裂他,逼他远离徐青青。选择了她,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承认自己是个不完整的人,是个理该消失的多余的东西!燕王爷才是徐青青真正的夫君,而他只是让徐青青不得不接受的一个附加存在,一个该被驱散走的‘病’。

  其实他撒谎了,他从未打算彻底离开徐青青,跟徐青青诀别。他怎么会舍得,他早已对她用情至深,她对他而言早已胜过一切,没有她的日子也已不再有意义。哪怕不能和她朝暮在一起,至少他存在下来,他还可以远远地看着她,感受到她,如此便足矣。

  但如果他接受了燕王的存在,内心深处早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向他昭示,他定会如烟一般在那不知的迷茫中消散殆尽,不复存在,再无缘见到天日,再见不到他心爱的女人,再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一刻他心碎了,几乎瞬间就彻底向她倒戈。哪怕消失不见,哪怕再也感受不!不到一切的一切,只要能让眼前这个女子不再流泪,他甘愿。

  巧的是,雪来了,恰在这时候来了。

  仿佛在告诉他,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我不对,我不好,没顾及你的感受。”

  书生抓着徐青青的双臂,低着头平视她,竭尽虔诚地向她道歉。

  “别哭了,我错了。”

  徐青青本想任性一下,让书生知道她不好哄,以后也好让他记住教训。但当她感觉到书生抓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发现书生在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情绪复杂的心疼,徐青青恍然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书生从不是狠心的人,他的决绝定有他的苦楚。相较而言,她‘别有心机’地耍手段逼迫他同情自己的做法,太过下三滥了。

  “接受王爷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徐青青忙问书生。

  “没什么。”书生轻轻笑了一声,用手按住徐青青的头,拍了拍,仿佛真的没什么一般。

  徐青青仰头特意观察了他笑的神态,很好看,也很努力地在掩饰。但瞒不过她,她能察觉到他的勉强。

  “你会消失?”徐青青追问,她想不到别的可能。如果是别的事,那都是小事,也不值得书生反应如此‘狠’。

  “此刻有你足矣。”

  书生没有直接回应徐青青的话,只抱着她,将她视若珍宝一般,轻轻地呵护在怀里,把下颚抵在徐青青的额头上。

  “你也不必记住我,和他好生过日子。正如你所言,他和我本是同一个人。”

  徐青青摇头,她虽然没有看到书生的眼睛和表情,或许书生这样抱着她,就为了不让她观察这些,以为她只听他的声音就会什么都信了。可女人的第六感最厉害,她知道书生的话只是在哄自己,他其实并不认为他能和燕王共存。

  那该是多痛苦的事情,若选择承认另一个人的存在,自己就会消失。如果是她,有人要求自己去承认另一个人的存在,那自己就要放弃自己去死,她一定会自私地选择自己。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要!要为别人的活,就要去死?

  徐青青抱住书生,两只手狠狠地揪住他后背的衣裳。这一次她真的流泪了,发自内心,比擦辣椒水流得更凶猛。

  “我不要你消失,你不用承认,你什么都不用承认就原本那样就很好。”

  “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也接受了。”书生用手温柔地擦拭徐青青脸上的眼泪,“看到你不舍我,我更不悔了。我本就不该存在,我走后,你带着孩子好好和王爷生活。”

  “怎么,要把我打晕,还是下蒙汗药?等我睡过去了,再醒来,你就告诉我,我在做梦,不必承认曾经发生过的事?”书生笑一声,淡淡地反问徐青青。

  徐青青吃惊地看着书生。很纳闷他怎么会知道?

  “既然选择接受,自然是什么都想清楚了。”书生淡笑着刮一下徐青青的鼻梁,要她答应自己不要再哭,“你若哭得眼睛更肿,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会儿雪停了,谁来给我扫雪煮茶?”

  徐青青听到这话,抿着嘴角,眼泪更汹涌,甚至呼吸都不能了。

  书生在听到‘我先心悦你’这话后,以微笑掩饰的面容轰然垮了下来。他目光滞住了,身体也滞住了,整个人像是一块被法术定住的望妻石。许久之后,他闭上眼,缓缓地舒一口气,嘴角再度勾起笑容,却比之前的笑释怀了许多。

  “那真好,我便无憾了。”书生低头轻吻了徐青青额头,转即望着亭外的飞雪,“便陪我赏雪至天明,便一起扫雪煮茶。”

  徐青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抽泣,用帕子擦干眼泪,坐在的书生身边,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书生搂着她,给她吟诗。他曾经为她做过很多首诗,却羞于!于读出来,如今却该说出来了,因为已经没有明天。

  雪停了,天亮了,诗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