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果定律
而今老郡王过世, 他已经成为了部落新的主人, 他已经是个局内人了……他要维护自己的部落、维护自己的地位, 还要提防草原上野心勃勃的“野狼”。
敦多布多尔济是个聪明人,他所领的札萨克部落实力并不是最强的, 但位置正好在车臣汗、土谢图汗与札萨克图汗领地的咽喉上, 加上他和他的父亲多年来都对康熙皇帝言听计从, 现在也终于要得到报偿。
早在几年前皇帝御驾巡视草原,敦多布多尔济就被召来随驾, 后来又奉命赈济张家口一带的灾民。他的差事办的不错,皇帝对他却并未加恩,考虑到皇帝的赏罚分明和郡王本人的年纪,康熙皇帝想要召他为婿的意图昭然若揭。
之前同部落长老、亲信谈到此事的时候,按照前几位联姻蒙古贵族的公主出嫁时的年纪,敦多布多尔济也明白,最有可能下嫁自己的就是六格格。目前皇帝的公主里,只有荣宪公主和端静公主生活在草原上,在寥寥数次见面中,至少知道这两位公主都不是傻瓜。
以她们的身份地位,只要不是傻瓜,就足以作为一个重要的权力砝码存在于草原上……当然,也意味着蒙古王爷们必须要把他们的权力分享给公主们,至于公主能拿到多少,就是夫妻间的博弈了。
“郡王,前面似乎是接咱们的人……好像是哪位皇子!”属下打断了郡王的思绪,敦多布多尔济向前方望了过去。
身边有太监、马上有紫缰、头上还有宝石顶,身上穿着四开裾,结合那么年轻的外表,皇帝不可能派某位身份不够的年轻宗室站在前列,那就必然是皇子。
敦多布多尔济勒马,就听前头有人打马过来问道:“敢问是札萨克多罗郡王吗?八贝勒奉皇命等候在此!”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八贝勒胤禩脸上带笑的带人迎了过来。
公主下降是大事,婚礼前后少说要忙活小俩月,公主在京同额驸行礼之后,还得在京过个年,等到明年开春再回到草原,所以这一个月蒙古各路显贵也陆续来京。
眼看着京中蒙古人增多,康熙也不放心老八一个人忙活,又派了御前大臣、额驸班第,宗室镇国公普奇和内大臣成德一起负责在京内外蒙各路人马的安置问题。
在京蒙古诸亲贵要么住在驿馆、要么住在自己在京的府邸,有府邸的就不必慰问了,只是皇帝召见之前,御前大臣奉命派人通知一声。可住在驿馆的就需要贝勒与额驸亲自过来慰问一二了,班第虽然是姐夫,也不好让八贝勒主动找他,毕竟这个差事是以八贝勒为主。
和硕纯禧公主府中,怀着第三胎的季兰倚在炕上,殷切关怀两个儿子、尤其是长子海亮的生活。
“你说弘晗和毓庆宫的得寿、弘晰也玩的好?”
季兰亲手剥了个橘子递给海亮,海亮不比皇孙,不好住在宫中,于是每天只好早出晚归。季兰心疼儿子辛苦,干脆把晨昏定省简略成了晚上见面,正好一家子还能吃个夜宵。
母子难得叙话,海亮也亲亲热热的同弟弟坐在一起,接过额娘的橘子还不忘给弟弟德克掰一半,才道:“回额娘话,正是呢。弘晗同得寿、弘晰都玩得好,带着我也和他们一道。”
不等季兰继续问,他自己笑道:“额娘不知道,书房里小舅舅们虽然同我们年级差不多,可都不在一块玩的。皇子们是一群,皇孙又是一群,儿子自然和皇孙们玩在一起。”
季兰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皇上的小阿哥也是正经皇子,不止辈分,论身份也高过皇孙们。可话又说回来,他们将来的前程就一定比几个侄子更好?
未必罢。
得寿、弘晰哥俩不说,那是太子的儿子,太子妃生的四阿哥还没出痘,这俩一个是太子的长子—生母是正经旗下官宦出身,另一个是同母所生的“预备役”。太子对这哥俩一向看重,如今只看一条,这两个孩子的出身和排行,将来封爵亏不着他们。
而其余的皇孙,不是直郡王的嫡长子,就是三贝勒的嫡长子,注定是两府承爵的那个。就不说老三的郡王丢了,可修书的差事没丢,听额驸说,皇上对他也不那么喊打喊杀了,将来还不好说。
单说直王府,保清封亲王是必定的事,以他的功劳,又安安稳稳这么多年,但凡脑子清楚的,弘晗这个世子都是稳稳当当,亲王世子位比郡王啊。
而如今的小阿哥们,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起步就能封个郡王?何况迟早要出宫开府,要哥哥们帮衬,要看太子的脸色……既然如此,现在作夭那是有病。
不管是真的早熟,还是身边奴才规劝,宫里的小皇子都会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有一天海亮和人闹气,闹不愉快,也必然是和同辈人闹的。
季兰本想多说几句,可回忆一下当年保清和保成……算了,让他们自己解决罢。如今瞧着几个孩子性子都还好,就算有小摩擦,发生在小时候反倒是好事。
想想保清和太子今年夏天那些传言,想想万一闹大了,他们真的撕破脸会引起多大的动荡,而汗阿玛可能会做出的举动……季兰揉揉额头,一时自顾自的陷入沉思,而海亮拉着弟弟德克,不许他打扰额娘,直到外头传来一串通报。
伴随着“给额驸请安!”“额驸回来了!”的通报,班第踏进屋子,还没顾得上两个儿子,就赶紧问道:“公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季兰这才回过神摇摇头,又看着两个儿子给阿玛行礼,看着他们告退,然后才道:“我不要紧,你不是说要去老八那边,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没去蒙古王爷那边?”
班第把外头的大氅脱了,抱着暖炉坐在妻子身边,深深的叹口气:“怎么没去,唉!喀尔喀的人冲撞了翰林院的学士,还夹带着太监……”
“这什么一团乱,都碰到一块了?那怎么解决的,”季兰赶紧问道:“是老八出面,还是你出头了?”
班第一脸无奈:“都不是。直郡王从永定河回京,正好撞见,他给处理了。老八……过去怎么没看出来,这简直是个滑头!哎呀,这么滑头的人,方才我在汗阿玛跟前虽然没有添油加醋,可如实说明,会不会得罪他?”
“老八?”季兰摇摇头:“不会,你放心,哪怕他心里不舒服,也会把这事翻篇,巴不得大家都不记得。不过,他到底怎么滑头了,你别没头没尾的,倒是原原本本告诉我呀!”
次日,八贝勒同大姐夫班第在西华门外会见诸位蒙古藩王,并传达康熙皇帝的旨意,以及带领有资格面君的几位亲王郡王进入大内。八贝勒带着喀尔喀三部的亲王和郡王进入西华门,未奉旨的班第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却被一位老熟人拦住了。
“额驸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想必早就不记得咱们这些堂兄弟了罢?”博尔济吉特氏的多尔济贝勒站在西华门外,笑道:“额驸在博格达汗面前有体面,是不是也能拉一把兄弟我?”
多年未见,多尔济也老了不少,他虽然嘴硬,可眼睛里都是恳求。回想当年在草原上,多尔济背靠着达尔罕亲王,还想要给大阿哥添堵,班第有些唏嘘,但依然警惕道:“这里是皇宫,天子脚下,有什么事情是我能管的,贝勒说笑了。”
“……这也不只是我的事,若是额驸肯出手帮忙,多尔济与达尔罕亲王都会感激不尽。”多尔济发觉班第想走,急急说道:“昨日城中与朝中官员起了冲突的人里……你还记得亲王的那个儿子吗?”
达尔罕亲王与端敏公主只有一子,就是亲王世子罗布藏衮布,但是,虽然时隔多年,班第也不会忘记,达尔汉王和妾侍还有一子!那个孩子当年就交给了多尔济来抚养,这在博尔济吉特氏中,算是一个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涉及达尔罕,班第没有直接拒绝,他假作思索片刻,而后才道:“昨日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直郡王当机立断宰了那个挑事的混账太监,可到底如何处置,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多尔济知道班第说的是实话,一脸黯然的抚胸点头,就在俩人说话的功夫,八贝勒已经带着几位蒙古王爷走进了乾清宫,令老八没想到的是,他大哥正在皇上跟前。
第152章 :冲突(中)
按说胤禩应该满心不是滋味, 可这会他也就剩心虚,因为昨儿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听说消息之后一下没想好该怎么办……头回自己做主办差,他想要圆圆满满的把差事办下来。
就这样, 胤禩打算让大姐夫先顶住, 让他想想再出来收拾残局, 顺带在皇上跟前领功。
谁曾想他这是自作聪明, 运气又不好, 正赶上直郡王从永定河回来。他大哥哪里能容得下蒙古人和朝廷官员闹起来, 中间还夹着太监的烂事, 当场就把太监给打死了。
等他听人报信, 赶着跑过去的时候, 好家伙,一伙人已经被他的好大哥送到步军统领衙门去了。而直郡王直接拉着大姐夫进宫面君,胤禩灰头土脸又赶着也进宫, 却被拦在外头,就等到了梁九功的一句话“皇上忙呢, 八贝勒先回罢。”
康熙跟前不止有直郡王在,简亲王父子也在, 而且雅布全程赔笑。胤禩带蒙古王爷们进来的时候, 皇上正对直郡王说道:“就照方才商量的办, 你去罢。”
乾清宫里,八贝勒只是颔首示意, 而他身后的蒙古王爷们也都微微点头。说起来, 因为几次战事和会盟直郡王都有参加, 蒙古那边倒是和他更熟悉些。
等直郡王与简王父子离开了乾清宫地界,简亲王雅布才道:“还要多谢郡王在皇上跟前, 为我们府上周全,要不然……那作死的奴才!”
不怪简王在宫里爆粗,这事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摊在谁身上都够倒霉的。
胤禔昨儿才从永定河回来,赏赐也颁了、这段时间干的好的,他也许诺给他们某个好前程,又决定让旗丁分批次回城,这些事交给各位佐领就成了。于是直郡王与雅尔江阿就先一步结伴回京,不成想两个人带着随从刚刚进城,就撞见了蒙古人和一伙看上去是家丁的人围着个官员吵了起来。
“勒格安?”雅尔江阿居然认得这个人,他对胤禔道:“这是翰林院学士勒格安,也是镶蓝旗下,不过是科举出身。我阿玛想让他教我几个弟弟读书,怎么和蒙古人闹起来了。”
既然是镶蓝旗下,胤禔微微颔首,道:“来人,去把他们分开!”
等两个人的侍卫冲上去把双方分开,又将看热闹的赶走,胤禔带马上前,呵斥道:“天子脚下,首善之都,你们也不懂自矜身份?成何体统!”
勒格安不是直郡王门下,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后裔、奉国将军阿尔苏门下。勒格安在镶蓝旗也是少见的读书人,因此本主虽然籍籍无名,可到底是简王一脉,勒格安也一直盼着什么时候能攀上简亲王这颗大树。
至于直郡王……他倒是想,却苦于毫无门路。是以,当简亲王传话要见他,勒格安就赶紧奔着简王府去了。谁知道简王府这样的门第,外头管着传话的太监常六儿活脱眼睛长在头顶上,张口示意要传话钱。
勒格安囊中羞涩,然后传话太监常六儿回来就硬邦邦甩下一句:“王爷没空见你,快走、快走!”
这摆明了是敷衍,这、这,勒格安气的说不出话,原想说自己是王爷请来的!可想想自己的身份和品级,宰相门房七品官、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太监也有七品了,自己才六品……说王爷“请”自己过来,勒格安也不敢说这种大话。
气哼哼的爬上马,勒格安带着家人准备回家,半路上又碰上了一帮子喝醉酒的蒙古人。这帮蒙古公子哥儿喝醉了就要闹事,非得把勒格安从马上拽下来!
好容易碰上了简王大阿哥,勒格安可真是见着了亲人,就差哭着扑上去抱着雅尔江阿大腿嚎一嗓子“少主子,他们这是要把奴才逼死啊!”
勒格安喋喋不休的说了前因后果,胤禔其实没耐烦管简王府的蛀虫和蒙古人这点烂事,只是雅尔江阿觉得大庭广众丢了面子,于是这位爷让侍卫回府,将事情告诉简王雅布,顺便把常六儿给带过来,雅尔江阿发了狠,要当场把这个狗太监给打死。
直郡王倒也没拦着、更没劝,他只是让班第将蒙古人先送到步军统领衙门看管,可等大额驸回来的时候,听说的就是“直郡王当机立断,将祸头子太监立毙于当场”,直郡王白担了虚名。
至于胤禔入宫见康熙之后,那京城里流传的都是“直郡王一怒之下将蒙古人给扔到九门提督衙门……”所以多尔济才一大早跑到西华门外等堵班第,求他捞人。
班第刚刚目送多尔济离开,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胤禩正从西华门里走出来……这就尴尬了,事发的时候,班第还没到八贝勒府,他先一步到了现场才派人通知胤禩,结果将近一个时辰八贝勒毫无动静,班第就知道,自己被这个便宜小舅子给坑了!
昨儿八贝勒被康熙拒见,不能说和班第毫无关系,毕竟他昨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命人请八贝勒过来,可一直等,他一直没来”,天知道康熙会怎么想。
如今俩人见面,班第还真有点尴尬,也不好大庭广众说什么,只是扭头就走。然而没等他走两步,后头胤禩就扬声道:“大姐夫!”说着几步就到了班第身后。
亲亲热热,仿佛俩人毫无芥蒂,班第瞧着老八一脸笑容,一边觉得有点冷,一边想到还真叫公主说着了,老八比自己还想把昨儿的事情翻篇,还真是半点不想得罪人呐。
“大姐夫,昨儿弟弟身子不爽,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却没赶上。”胤禩笑道:“险些拖累了姐夫您,改日兄弟去公主府探望大姐姐和外甥们,当面致歉。”
班第这些年也算历练有成,可他这回看着胤禩,又想想自己和胤禔他们俩在这个年岁的时候,不免感叹一句“可比我们当年不要脸多了!”
“不要紧,人食五谷杂粮,难免有些小病痛。”班第多年来的御前大臣倒也没白做,噙着笑:“贝勒当日没能赶到,也未必是坏事,直郡王正好处置了。只是昨儿皇上还夸直郡王果断,简王大阿哥得体,还问了简王,有子如此,怎么不请封世子?”
胤禩心里一紧,这说明皇上对昨日直郡王的处置很满意,大概因为雅尔江阿不包庇家里,所以也夸了他?我这是白白错过一个机会啊,汗阿玛什么没见过,我那点小聪明……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班第悄悄打量八贝勒,心中暗笑,小舅子啊,心疼了罢?难受了罢?呵呵。
毓庆宫中,太子也收到了消息,他趁着午后儿子们在跟前的时候,将得寿叫到跟前,问道:“弘晗是你伯父的长子,又是你堂弟,你们处的还好?他在书房如何?”
“回阿玛话,儿子同弟弟都和弘晗处的好,他骑射好过读书,儿子看他寻常似乎对汗玛法命人教我们的西洋之学颇感兴趣。”
太子微笑道:“他还小,难免觉得奇技淫巧更好玩。对了,昨日有这么一件事……”胤礽将昨日发生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得寿,然后问道,“你觉得,你伯王处置的如何?”
“儿子以为伯王处置的正好。”得寿微微皱眉:“汗玛法要将姑姑下嫁给札萨克多罗郡王,蒙古人接二连三来京,听说最近没少惹出事端。都是亲王郡王、台吉国公,没有抓到现行,汗玛法也不好处置,如今正是抓住了短处。”
“而且当机立断处置太监,震慑双方,将蒙古人交给步军统领衙门。”胤礽笑笑:“那个小翰林却平安回家,听说还被皇上垂问,这反倒是因祸得福。这种处置自然很得皇上的心,你汗玛法如今的心思,大抵也就是这样。”
因为只有父子俩在书房,得寿琢磨一下,直截了当的对父亲道:“阿玛您的意思是,汗玛法也有意压一压蒙古人,向着旗下人,而且也防着太监做耗,否则不会敲打简王?前两个儿子倒是明白,可后一个,本朝对太监管制甚严,或许这只是简王治家不严。”
胤礽慈爱的看着儿子,得寿虽然身体不好,可脑子琢磨事情并不差什么。
他慢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清楚,当年康王府也出过这么一个人,叫张凤阳。他……当年甚至挨到了宁寿宫,巴结上皇太后,论起来倒是太监更容易做耗,就因为管得严,你汗玛法才更介意宫里或是王府中出这种事。”
“那太监不被发现,那就是王府太监狗眼看人低,可谁叫事情这么巧。他搅合进旗下翰林和蒙古人的冲突里,就非死不可。”胤礽最后道:“直王出头,皇上收尾,这里头的东西,值得你多想想。”
这里头就是拉拢谁、打击谁,给哪些人看,得寿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却觉得不对。
胤礽对他一向宽容,他也就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于是就道:“可是阿玛,这里头原本是八叔负责,八叔、不管真假,他都错过了。然后才有了伯王的事儿,他和汗玛法有默契,他明白了玛法的意思,那您呢?”
这孩子只是下意识觉得,迎接蒙古人是八叔的差事,那就罢了。但现在王伯抓住机会表现了对汗玛法既定策略的迎合与理解的时候,作为皇太子,他的阿玛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些存在感。
胤礽张嘴想说自己是皇储,可他方要开口,却停住了……从预备六格格下嫁,蒙古人进城开始,到今日皇上召见蒙古藩王—像过去自己作为储君应该陪在皇上身边,可现在却被排除在外了!
第153章 :冲突(下)
自康熙二十年, 胤礽站在康熙身边宣读汉文的攻克昆明捷书开始,这位皇太子就从来没有成为过“局外人”。
在康熙身边,他不止读书,还要给父亲读奏折;康熙出巡, 他要么跟随一起去, 增长阅历见识, 要么留京监国;等到康熙亲征那几年, 胤礽就正式的留守京师, 负责庶务。
当年胤禔在乌兰布通抓住了噶尔丹的儿子和臣属, 哪怕相隔百里, 康熙也要将审讯报告一式两份的送给太子一份。像如今这种涉及蒙古的事情, 按理来说, 应该是胤礽陪在康熙身边,关键时刻,太子可以出面说些皇上不好说的话……给太子那么高的待遇, 做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
皇太子一直觉得这算是父亲与自己的默契,可突然之间, 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官方消息渠道”似乎出现了堵塞现象, 而且胤礽可以肯定, 这种堵塞是康熙默许的。
从南巡回来之后想起, 汗阿玛对我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不满啊,何况还有老三吸引了皇上的全部注意力……胤礽皱着眉, 最后对儿子道:“阿玛是储君, 是国本。既然是一国之根本, 就不能什么事儿都冒头争先,这样显得不稳重。”
“何况你伯王也好, 你八叔也罢,他们是皇子,是亲藩宗室。本朝不同前朝,他们是做事的人,能办事是好事儿,可若是阿玛也和他们一样……”
胤礽这话不止在说给得寿听,似乎也在安慰自己:“如果凡事都要和臣子相比,那还叫皇储么?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得寿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阿玛言辞凿凿,他做儿子的也只能从善如流。胤礽叫儿子回去歇歇预备着下午的功课,自己却坐在书房里,定定的瞧着外头,好一会才把自己的太监叫了过来。
“你叫人打听一下,皇上最近常召见谁,见了多久。”胤礽吩咐道:“还有……罢了,就这些,有了消息立刻禀告孤。”
太监才要退下,就听太子道:“还有,替孤将汪詹事请过来。还有,下个月太子妃生辰,派人告诉长泰……不,告诉纶布舅舅,舅母要来问安,他也可以来毓庆宫,孤要见他。”
因为夫人去世,儿子丁忧,索额图遍观家中子弟,只能选择施恩德安、提拔纶布。可长泰被康熙褫落在前,索额图怎么动心思,也只能将纶布放在二等侍卫的位置上。
放在别人身上,二等侍卫就是祖宗积德,但纶布是噶布喇长房次子,同样的年纪,他的叔叔兄长们都已经是有爵位的正经高官了。纶二爷有时候想想,不由得仰天长叹:爷我生不逢时啊!
太子作何想法压根没被直郡王放在心上,胤禔离宫之前只去了延禧宫,一来去给额娘安安心,免得流言蜚语给老太太吓着—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额娘多胆小;二来见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