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果定律
惠妃的日子还是一如从前的滋润,宫中有卫氏愿意奉承她,现在还有了大孙子跟前,隔三差五还能见到儿子一家。除了偶尔午夜梦回,想到当年和康熙还是有过那么一段亲密岁月,多少有些怅然若失之外,以此时中老年妇女的平均生活状态而言,惠妃可以说是心满意足。
“您过寿的时候,儿子正在外头,今年的寿礼,额娘可喜欢?”胤禔笑道:“那是儿子门下奴才孝敬的,是活佛在蒙古开过光的佛像。”
惠妃别提多高兴了,一边让儿子喝茶,一边道:“好、好,你媳妇把佛像送过来,额娘一早就给供上了。你瞧,你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也没人给你捣乱,也是额娘每日在佛前给你诵经的缘故呢。”
您还真说错了,有人想给我捣乱,只是被儿子给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不过这也是如今的风尚,信点什么显得人良善,胤禔也就笑笑,哄着老太太“您说的对!”
“说起来,老八也和他媳妇送了东西进来,除了寿面寿桃那些寻常玩意,还有一副前朝的观音图。”惠妃道:“这孩子开府没两年,也不知道淘换来这东西送了我,皇上、他额娘寿辰可怎么办!若是他不凑手,你做哥哥也拉他一把。”
“……是,您放心。”胤禔琢磨一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说老八让班第顶缸的事儿。胤禩从来对惠妃都是亲热恭敬,何况他也开府了,一年到头就见那么一两回,没必要让额娘跟着多操心。
胤禔拉着弘晗的手在延禧宫的院子里转圈:“在书房和你哥哥弟弟处的还好么?师傅如何?哈哈珠子们怎么样?”
弘晗入宫,身边也得有陪着读书骑射的哈哈珠子,胤禔都是在镶蓝旗下挑出来的人,多拉尔家的孩子、巴特的儿子、索尔济家的孩子—胤禔奶娘家的孙子,加上奇里的儿子和索伦族恩绰的侄子。
总之,直郡王大阿哥入宫读书,这个哈哈珠子的阵容还是很过得去的。直郡王拉着儿子的小手,心道就是自己当年读书,也就这么个配置了。
“师傅是礼部尚书佟佳氏的阿拉木尚书,阿玛,阿尚书说过去还教导过您呢!”弘晗被阿玛带着转圈圈,语速轻快的告诉父亲:“哈哈珠子们都好。哥哥弟弟们也好,小叔叔们不太和我们一起玩,得寿堂兄带着我们,嗯,还有就是弘晴身体有些弱,现在只能拉弓弦,都不敢上马。”
“那你有没有笑话弟弟啊?”胤禔打算给儿子来个现场教育,告诉他不能因为堂弟身体弱而笑话他,不成想他家儿子并没有那么低格调。
弘晗震惊的看着父亲:“儿子怎么会这么做!进宫之前,大姐姐特地告诉儿子,欺凌弱小、仗势欺人令人不齿。额娘也告诉儿子要和兄弟们好好相处!阿玛,您儿子可不是那种人。”
行吧,胤禔摸摸他的小脑袋:“阿玛就那么一猜,因为其他孩子可没有你这么懂事。行了,你也去歇会,下午还要跟着谙达骑马拉弓。去罢,等再过几天,你就能回府了。”
弘晗默默点点头,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声对胤禔道:“阿玛,儿子还是喜欢在府里,沈先生教我们读书的时候……虽然宫里也不错,玛嬷对儿子特别好,嗯……阿玛,沈先生会试考中了吗?”
“还没放榜。”胤禔看着儿子,安慰他道:“外头民间也有学子要远离家乡,去书院读书的。你想,你就在宫中,还在你玛嬷膝下,每旬都能回府,是不是比他们强多了?你生来就是皇孙,既不必种田、也不用做工,便是读书平平,也不妨碍你做个龙子凤孙。”
他蹲下来,盯着弘晗的眼睛:“可阿玛希望你能在身份之外找到一些东西,哪怕你不是皇孙,依然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读书、骑射都算,至于会不会有别的,就得你自己去找了。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将来就会懂得。”
说什么“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对六岁的真·小孩来说就是王八念经、有口无心,得让他习惯日常,把他变成生活的一部分,赋予这件事一定的意义,之后孩子才会有意识的寻找更深入的想法。
唉,我要是真土著就好了,胤禔看着弘晗小小的背影,到时候就能心安理得的忽视心理状态,反正就和大家一样教呗。教不好,还教不坏么!
蒙古人和翰林的这场冲突,以简王府死了太监、雅布请封世子,勒格安成功攀上了简王世子和直郡王,以及康熙“孜孜不倦”的教诲蒙古人“应当受法度”而结束。
而蒙古诸王贝勒为了阐明自己深入学习领会了博格达汗的意图,这场小型斗殴的牵涉人等都被押在步军统领衙门狠狠教训了一通。至少多尔济贝勒来接自己的便宜养子伊仁台的时候,发现这倒霉孩子是被人拖出来的。
“阿布、阿布!儿子委屈!”
伊仁台已经二十岁了,放在草原上早就应该成人,独领一部过活。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这些年都是在京城住几年,在草原住几年……多尔济又担心他过于惹人注目,担心他养不活,于是对他多加宠爱照拂,结果伊仁台这个年纪了,还像个大孩子似的不着调。
二十年父子,多尔济一手照看他,父子之情溢于言表。但除此之外,多尔济瞧着受苦的养子,又满心苦涩,这孩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达尔罕亲王没儿子的时候,这个庶子只是被交给多尔济抚养,担心端敏公主找茬才谎称是多尔济的儿子。早年多尔济还以为伊仁台总有回归身份的一天,可如今世子罗布藏衮布身体健康、也没听说有什么智力缺陷,亲王的口风就变了,他根本不想认回伊仁台,只推说不会亏待他。
也是,为了科尔沁长治久安,只要世子在,伊仁台可有可无。这么多年,多尔济也明白了,哪怕世子夭亡,达尔罕亲王都不会认回庶子,避免横生枝节,他只会请旨康熙皇帝,过继满珠习礼老亲王的其他子胤。
“委屈的话不准再说。”父子回到京城的府第,多尔济嘱咐道:“谁让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亲王要给博格达汗一个交代,你们都被当成了无良纨绔,自然会被教训。”
“何况,你是头一批被放出来的,知足罢傻小子。”多尔济笑叹道:“没想到,大额驸居然真的帮忙了……这个班第,想要做什么呢?”
第154章 :谢谢大家
东坡有诗曰:人皆养子望聪明, 我被聪明误一生。
聪明人想得太多,有时难免显得自作聪明。多尔济就是其中翘楚,他自以为班第想要让他做什么,他能拿捏住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结果人家大额驸不过是日行一善, 顺手而为。
在朝廷历练多年, 班第也不是傻的, 一瞧多尔济那个德性就知道, 这混蛋没安好心!班第努力做出嘲讽脸:“你管好自己罢, 小心哪天端敏公主上门找茬, 她大发雌威怕是你那宝贝儿子就留不住了。”
搁二十年前多尔济一定害怕, 现在他可不担心:“你还甭吓唬我, 如今就是端敏知道又如何?她就是发狂也得看看地方,为了罗布藏衮布,她也得先问问自己, 谁让她生儿子那么晚了!”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多尔济说着就想走, 班第却突然把他叫住。
“我是没事儿,不过直郡王寻你有事, 改日你去王府见他罢。哦, 别忘了递上拜帖。”话音刚落, 多尔济猛地回头看他,贝勒头回发现, 班第脸上的笑容怎么那么讨人嫌!
班第提醒的没错, 胤禔出面收拾了闹事儿的蒙古亲贵, 御前会议的时候,康熙又敲打了蒙古诸王。直郡王一时名动京华, 说他为旗人出头的有之、说他处事公允的有之,说他过于霸道,越俎代庖的也有之。
面对外界的纷乱,胤禔权当自己没听见,除了康熙交代他的事情,和雅尔江阿终于被册封为世子,他前往王府赴宴之外,胤禔干脆闭门谢客。就连赶着跑过来自荐的勒格安就吃了闭门羹,不过勒翰林完全没有气馁,他已经不好做简王府阿哥的师傅了。
简王也未必会和他计较,再说还有世子……只是前程饭碗事关重大,勒格安思索再三,又去了自己的座师阿拉木家请教,最后决定,自己还可以去给直王爷的二阿哥做师傅。
“你也不要着急,”阿拉木道:“直郡王那边,我也会替你打招呼,虽然你不是直王门下,但你又因为那件事而作为直王府阿哥的师傅,倒也算是打破门户之见的好事。”
皇上便是知道也无伤大雅,阿拉木如此想到,人都有个亲疏远近,毕竟是自己取中的贡士。再说,勒格安并不是志大才疏之人,这些年因为他不擅弓马,不知流失了多少机会。
那对师徒叙话的功夫,胤禔正抽空在渌水亭和容若、顾贞观小酌。今年夏天吴兆骞回到江南家乡,前几天托人梢信过来,说朱彝尊去世了。
“故人陆续凋零,吴先生身体欠佳也有些日子了……”容若道:“若不是想到先生满心叶落归根,无论如何也不想送他回南,让人不放心。”
吴兆骞走的时候,容若随驾在南,是揆叙一路将吴兆骞送到了通州。要不是老先生一直劝他回来,揆叙怕是要坚持将他送到江南去。
顾贞观已是年过花甲,却仍然眼不花、耳不聋,闻言道:“汉槎多年颠沛流离,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想要归家……亦是人之常情。生老病死皆有定时,我们也不要多想了。”
“我等不及先生通达。”胤禔敛容道:“总算吴先生得偿所愿,咱们倒也该为他高兴。朱先生去世的消息,曹子清也奏报给了汗阿玛,前些时候我在御前也听说了……汗阿玛心有戚戚,还提到了高士奇。”
提到高士奇,容若就道:“夏时在南边,皇上还提到了徐氏兄弟,说如今朝中学者,论起学术功底,少有比得上他们的。还召见了高士奇,当时我不在场,听子清说,似乎皇上有意令高士奇回京做官。”
“……老爷子这是回忆往昔?”
这不是不可能,早年康熙网罗一帮子学者陪在身边,固然有笼络江南士人的目的。但看他对高士奇、朱彝尊的态度差别,和他喜欢容若、曹寅就能看出来,“合得来”也是康熙对近臣的一大标准。
如果为人高古,那么康熙也乐意捧着对方,尊敬对方。但论起亲近,还是那种有分寸、聪明,年纪相差无几的人更得他的欢心。
胤禔的话得到了容若的赞同,反正康熙喜欢的大臣永远不会离朝堂太久,大家都习惯了。
“当年侍奉在皇上身边、江南出身的士人不多了,召回高士奇倒也不奇怪。”顾贞观想了想:“皇上也是个怕寂寞的人,明相说前些日子会试的时候,还让揆叙公子也跟着写了文章?”
提到这个,胤禔也一脸高兴:“那天揆叙表哥当值,汗阿玛也是提起了当年,又说二表哥得吴先生启蒙,又跟着您二位读书,文章也该做的不错,就命他当场依题写出文章来。”
“皇上看过,就说揆叙文章倒也看得过眼,可见是多年在学问上没有懈怠。”容若接着道:“前两天皇上透出口风,想让揆叙去翰林院做侍读学士。”
“揆叙表哥是二等虾,现在也并无战事,若是继续留在御前,不过是熬资历罢了。”胤禔道:“去翰林院做侍读,也是侍奉在皇上身边,舅舅也觉着这是好机会。”
“他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将来富格、富森他们若是科举不成,就只能做侍卫了。”
容若告诉二人:“皇上正打算停止宗室科举,又令旗下子弟要么去科举,要么做侍卫,不准他们直接考笔帖式。如今武转文,确是好前程。”
大家都知道,笔帖式已经成了旗下官宦子弟步入仕途的捷径了,谁都想来沾个光。甚至水平没那么高的官宦子弟也能混个七品官,康熙不打算姑息这个,所以收紧了通道。
父祖得力的,要么自己科举,要么乖乖做侍卫,就不要走捷径,进一步妨碍流动了。何况天下承平,笔帖式、侍卫,科举,入仕的人越来越多,缺儿却越来越少,那么多人怎么安排,也是个大问题。
一旦形成冗官的态势,那可就不妙了……胤禔如此想到。
“给大爷请安!恭喜大爷!大少爷考中了贡士!”
会试放榜,明府管事赶过来报喜,富尔敦考中了。他气喘吁吁道:“给直王爷、顾先生问安,老爷命奴才过来报喜,大少爷会试得中、沈家小舅爷也考中了。老爷还让奴才给郡王带话,您门下的鄂尔泰也考中了!”
“这可是大喜!”胤禔喜气洋洋:“表哥大喜,顾先生这么多年教导他们读书,而今也终于有所成了!”
顾贞观笑叹:“是啊,总算是不负所托,读书小成了。”
按照惯例,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发生,比如贡士在殿试的时候严重的举止失当、大失体统,否则都会捞到一个进士。胤禔回府之后,还命人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一科除了他们家和他门下的几个,还有大学士张英的次子张廷玉得中、年遐龄的次子年羹尧得中。
这么看,这一科了不得啊。胤禔打量着手里的名单,张英的长子张廷瓒早在康熙十罢年就考中进士,一直在翰林院做侍读,康熙很看重他,三次西征都将他带在身边,可惜此人英年早逝,因此张廷玉已经是张英一门年纪最长的儿子了。
年家更不用说,年希尧于仕途只能说尽职尽责,他的志趣爱好依然在格致之学上头。他是个省油的灯,而他弟弟年羹尧才是折腾的“青史留名”的那位,险些给年家折腾的散架喽!
直郡王将名单扔到火盆里烧掉,随口问道:“秦吉了,去问问福晋,午膳想用什么,一会我也过去,叫上苏日格和小二。”
“回主子话,您许是忙的忘了,今儿福晋娘家老太太带着二位舅太太过来了,是牧克三爷送来的,三舅爷正在二阿哥那说话呢。”
胤禔一拍脑袋,他是忙混了日子,大舅兄那日松在盛京数年,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之前又有军功,如今也该换个地方了。康熙已经命那日松回京,想是女眷和孩子们先回来了。
“这是家里的事情,我忘了,你也早该提醒我!”胤禔不开心了:“牧克过来应该叫他到我这来,二阿哥才多大,就能陪着他舅舅说话?还不是牧克哄着他玩。”
秦吉了从小陪着他,知道这位爷并不是动怒挑理,反倒是和自己怄气。他赶紧道:“主子,是福晋知道您忙,不让家中琐事打搅您的。倒是另外有件事,前儿福晋吩咐,说看您得空提醒您一句,沈先生会试顺利是好事,可二阿哥也正在读书的时候,您瞧着哪个好,还得给二阿哥寻个正经师傅。”
“嗯,我知道了,你去让二阿哥跟着苏日格,叫牧克到我这来。”
胤禔揉揉太阳穴,这段时间他忙着给康熙跑腿,又受命接下一半和蒙古诸王打交道的差事,每日要么睡在书房,要么干脆在外头和那帮蒙古人宴饮,再这么下去,脑子都要泡在酒缸里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赶紧的吧,等妹妹和敦多布多尔济的婚礼办完,那帮不省心的蒙古人就该滚蛋了!只是那个多尔济也该上门了罢。
第155章 :分歧
道琴嫁给胤禔那会, 牧克还是个奶娃娃,现在也快二十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俗话说外甥像舅,牧克因为生的白皙、眉眼又像姐姐道琴, 所以同胤禔的儿女也略有几分神似。
“给王爷请安。”
被胤禔横了一眼, 牧克又笑道:“牧克给姐夫请安了, 听闻姐夫一向忙, 还望姐夫保重身体。”毕竟你好我姐姐、我外甥们才好, 这笔账牧克还是算的清楚的。
小年轻规规矩矩的坐着, 腰板挺直、目不斜视, 但叫胤禔来看, 牧克还是让他瞧出来那么点“强装稳重”的感觉。
科尔坤被康熙处理那年, 那日松和索伦图已经长大了,家庭的剧烈变化,和短时间内担忧阿玛身家性命的恐惧让他们急速的成熟起来。但相比两位兄长, 牧克去官学读书的时候,因为姐姐已经是皇子福晋, 两个哥哥的仕途也步入正轨,他对“家道中落”并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牧克算是无忧无虑的长大了, 等到他十六岁的时候, 才明白当年家中发生了什么。可他到底不会像兄长们一样小心翼翼, 反而是痛下决心,将来能和阿玛当年一样做大官, 让他们家重回当年的声势。
“听你姐姐说, 你在景山官学通译科成绩不错, 而且还学了些西洋文字?”胤禔问道:“弓马也没扔下罢?皇上看重这个,若是他老人家查问起来……你总该知道徐元梦。”
徐元梦因为弓马不合格撞在康熙枪口上, 险些累及父母的往事,是京中旗下子弟口口相传的逸闻。牧克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当初帮徐元梦说话的就有自己的大姐夫。
“您说是,在家阿玛也总说这事,叫我千万别自己不争气,还要带累父母。”牧克笑道:“我还听说,当年全是姐夫在皇上跟前仗义执言、力挽狂澜,徐元梦全家才没被流放。”
牧克说完之后,发现冷场了,这位姐夫只是笑着看自己却不说话。他被看的不自在,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吗?牧克敛容低头,没忍住拧起了眉毛,该怎么挽回!
“你平素有没有玩得好的同窗?”胤禔似乎毫无察觉的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景山官学都是上三旗子弟,除非亲眷,轻易不会走的很近。”牧克说的情况,胤禔还真没想过。
景山官学不是旗下寻常官学,甚至不同于皇子宗室在宫中读书,那里的人际关系因为有三旗的缘故,反而弄得格外复杂。最简单的例子,假如纳兰家和赫舍里家都有年纪相仿的子弟在官学,那么牧克一定会和纳兰氏子弟亲近,同时对赫舍里氏子弟保持距离。
虽然官学并没有适龄子弟,那么对同属伊尔根觉罗氏的伊桑阿家的子弟呢?那可是索额图的外孙……这种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导致了牧克在官学人缘不错,但要说无话不谈的挚交,这个真没有。
难怪,胤禔默默想到,因为知道官学复杂,所以牧克平日说话一定非常小心。他更小的时候也不会张口闭口提到皇上如何如何,在家更没机会与父兄谈到这些,所以今儿才在自己跟前这么说了。
牧克还年轻,没怎么经过事,所以他不明白,除非确定对方同自己是死党关系,否则有些话必须说的委婉,哪怕是奉承都不能这样讲。不管牧克是因为自己是他姐夫而放松,还是纯粹不懂这个,胤禔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教教他。
“是皇上觉得那样处置徐元梦父母不妥,本王只是在旁略提一句罢了。”胤禔盯着小舅子:“你也大了,不管是打算做侍卫,还是有机会做笔帖式,都要牢记一条,谁也不能遮住皇上的影子。”
做官之后可没人会记着你年轻,不懂事祸从口出更没人会同情,胤禔看着牧克,又重复了一遍:“可明白了?若是不明白,回去不妨请教岳父,你阿玛在这上头很有心得。”
科尔坤当然不是靠着吹吹捧捧爬上来的,但对于“话术”这种官场必修课,老岳父讲起来可要比胤禔明白多了。
“牧克,家中藏着宝山,不要暴殄天物啊。”
苏日格带着弟弟在正房的西侧间里陪着妹妹,她家小妹妹虚龄三岁,身子骨已经和寻常孩子无异。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叫姐姐,再看旁边一直哄着小妹叫哥哥、妹妹不搭理就噘嘴的二阿哥,想着男孩子们小的时候,苏日格深觉还是妹妹更可爱一些。
东侧间里,道琴正在和额娘、嫂嫂们坐在一起说话儿,长嫂—那日松的媳妇,刚刚从盛京回来,就跟着婆母一起来了王府,反倒比索伦图的媳妇更从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