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皇长子 第168章

作者:因果定律 标签: 清穿 天之骄子 BG同人

  眼看着又是一年秋天,会试日期将近,胤禔却没有急着回京。全家老小都喜欢园子胜过宫里,胤禔自己也觉得在园子里带着舒服,干脆打着“太皇太后想要留下”的借口,决定这年的除夕、春节都要在园子里过。

  等到来年恩科殿试的时候,皇帝一家子回宫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

  就这样,皇帝带着全家,包括侄子侄女们心安理得地待在了畅春园,简直称得上乐不思蜀。

  元起二年的春天,皇帝要主持亲耕礼,胤禔就带着一帮子龙子凤孙在畅春园里种地,还让孩子们写心得。据他肉眼观察,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毕竟种地这件事,谁累的直不起腰,那真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得来的教训才是自己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为至理。

  一帮男孩、女孩都被累的骑不了马,拉不起弓,连火器都举不起来了。

  “我等尚且如此,村中老农又当如何?唉。”累的龇牙咧嘴的弘晋还挺感慨。

  畅春园附近除了本朝皇子、大臣新建的诸多园子,还有如香山行宫静宜园、静明园这种金代留下的园林,康熙朝的时候随着畅春园在附近拔地而起,这些前朝旧园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整修和翻新。

  现在胤禔就将这几处和畅春园,春明园都连在了一起,也不必急着赶工程,就这么慢慢修着。大热天站在榭中,满目翠色,让人心旷神怡。

  “此处景色好,作画倒是个好地方。”

  胤禔和道琴夫妻俩,正在集凤轩的回廊上坐着说话,准确的说,是皇上一个人说话,皇后娘娘聚精会神的画湖景。此处视野开阔,又避风,正是作画的好地方。

  皇后虽然要管理六宫,放在元起天子的身上,是管理“现居后宫范围内的近枝宗室子女和先帝遗妃”,细务就是统筹计算批示各种开支,召见内外命妇,和承担一系列重要祭祀等等。

  但这不代表皇后没有自己的闲暇时光,因为那些任务并不是每天都要做,它们都有自己的固定时间,而皇后也对很多事情有决定权。

  所以相对而言,道琴在身份变化之后,享受到的空闲反而增加了。比如她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绘画时间,只是旁边附带了一个喋喋不休的丈夫。

  倒不是嫌他烦人,只是画画不能一心二用,道琴也只能敷衍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直到丈夫凑过来,看着她的画,忽然道:“我想,你要不要也来编一本书?”

  “啊?!”道琴的手一抖,墨点子留在了画纸上。皇后来不及叹气,问道:“爷说的是,编什么书?我来编书……那怎么能行。”

  “为什么不行?”皇帝的双手一摊,“汉唐皇后都编书,为什么朕的皇后不行?”

  “可是自前朝至今,连先帝的皇后都没有……何况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总不好将妈妈和额娘撇下。”作为一个受过系统教育,还擅画的人,道琴怎么也能称一句文化人,对于编书这事有一种天然的向往。

  但作为皇后,她就有颇多顾虑了,而且有些顾虑还很有道理,比如太皇太后、皇太后尚在,虽然皇后才是过国母,可就这么将两位长辈抛在一旁,显然不太合适。

  胤禔想的却是另外一个角度:的确,单单将皇后拎出来,容易被人做文章。而如果拉上老太太和额娘一起,皇后就不那么显眼了。

  于是,皇帝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那就让妈妈和额娘一起编呗!”然后,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妻子脸上的表情,走形了。

  太后还好,太皇太后简直是半文盲,她老人家……就算叫翰林们捉刀,也得有个靠谱的题材。

  这种问题难不倒胤禔,他马上就抛出了解决方案:“就请妈妈和额娘,共同编满蒙语言的佛经嘛!这又不难,横竖每年考翻译的那么多,叫他们来。”

  “而你,作为本朝的皇后、国母,我想让你编一本给官学使用的书。”胤禔笑道:“从小处做起,最初先编一本作画方面的书,不是画谱,而是讲如何作画的。之后就可以开始编一些五经注解、注释一类的书籍。”

  “这不算什么,放心,朕也不会让他们牵扯到先帝那。朕还要重开皇后亲蚕之礼,难道也有人敢跳出来说朕不遵循古礼?”

  皇帝最后总结道:“所以,你就安心等着明年开始编书,日后官学用得好,朕还要将其作为教材分发到府县学去。”

  道琴都听傻了,她忍不住问道:“明年开始,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当年武则天有北门学士,如今这个安排,难道要让她也有一批门生吗?

  她要来做什么呢!

第254章 :皇帝的烦恼(六)

  “前些日子, 教格格们读书的翰林们聊起,要不要让宗女们读读列女传。”

  还是在集凤轩的回廊上,胤禔笑道:“这还是富尔敦过来说起的,我就想起了过去教咱们苏日格读书, 我还看过那个呢。过去被载入列女传的都是如缇萦、卫无忌, 或是历朝辅政称制的皇后太后, 再瞧瞧前朝至今, 都是什么玩意!”

  什么守贞的、未嫁守寡的, 什么被男人碰了衣袖要死要活的, 胤禔看礼部送上来的“请旌表节妇”的奏折, 看那例子看的想吐。这都是什么见了鬼的东西?

  “世人总觉得女子是女子, 男人是男人, 但事实上呢?如今的人哪里还有汉唐慷慨激烈的品性胸怀,挤兑女人的生存空间,最后破坏的所有人的环境。”

  胤禔在这个问题上不欲说的太多, 最后道,“指望自下而上的去改变这样的环境, 三百年也未必成功,朕不能坐着等。所以, 还不如自上而下, 能改多少是多少。”

  “而且, 将来我打算沿着辽西走廊,逐步将关外开放, 减轻内地的人口压力。将来, 我是说将来, 过十年,或者二十年, 是派一个男人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全家人过去好,还是派都懂得自己为什么要去做事的男男女女好?”

  “将来还要改革农具,关外还可以用大量牲畜种田。还有,还有些想法不知道能发展到哪一步。”胤禔笑道:“关外需要一批明白自己为什么去那的人。男人、女人,都是人。”

  自明末清初战乱,看上去死伤惨重,可顺治年间和康熙初年的人口清查,当时人口就破了一万万。依照原本的历史,玉米和番薯的种植在乾隆末期才算大面积推广,但在那之前,人口已经暴涨了。

  他们的手段是不停的鼓励垦荒,下大力气去推广农具和经验得出的有效种植手段,康熙当初在畅春园试验田,就是这种办法,胤禔自己也做过。

  但纵然如此,等到清朝中晚期的时候,如汪士铎这种关注人口问题的学者,面对人口的大幅增长,所能提出的最主要的解决方式也只有:利用战争,消灭“过剩人口”。

  当人口超过土地承载的时候,战争是必然的的,但要保证这种战争有意义,能带来确凿的利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果西北暂时没有大规模战事,胤禔也会在十年之后开始一系列的征伐。

  “但是,关外的确很难让人适应。”道琴早就将伺候的人打发走,这里只有他们夫妻俩,她亲手收拾了画卷,对胤禔说道:“皇上如果这么做,必定会有人偷奸耍滑,有人会阳奉阴违,先帝在世之时,也想过整顿旗务,那会你就说了,谁不愿意过好日子呢?”

  关外苦寒,这也是事实,胤禔点点头:“所以才要慢慢来,从辽西开始,随着垦荒的土地越多,自然就会有人往关外腹地去了。当年我跟随先皇去祭祀长白山,最远到了黑龙江,那里也不是不能生活。”

  “嗯,皇上的意思是,陆续让人接受女人也一样能做许多事情,关外乱七八糟的规矩原本就少,越多的女子明白如果她们为朝廷效力,能够得到回报,那她们自然就会依照皇上的旨意去办事。”道琴明白了,都说枕头风厉害,其实无非是说两个人结合成亲密利益共同体,有些事情必须要商量着来。

  这自然是极大的力量,不可小觑。皇后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之前说要给苏日格择婿,不会选蒙古台吉,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将来,皇上打算让苏日格带着夫婿,去盛京,或者更远的地方么”

  "你觉得呢?"胤禔反问,“就想着将来她的前程,还有关外交给谁统筹合适。”

  孩子都是道琴亲生的,作为母亲,她从母亲和皇后两方面,理性又感性的去思考,这么安排也是最合适的。否则,弘晗不可能常驻关外,若是交给弘昱或者其他儿子,皇后心中非常不安。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骨肉阋墙,闹的不可开交,而苏日格……苏日格是个聪明的孩子,父母暂且只能给她这么多,就看她能不能抓住,这个道理她会明白。

  道琴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但胤禔今天和她谈的问题,与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皇后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苏日格因为是女儿,所以天然的丧失皇位继承权,却又因此而获得信任,可能得到极大的名誉和荣耀—除了弘晗之外,或许她的弟妹永远无法企及。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不公?

  但那只是一个念头,它一闪而过,道琴也没有深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胤禔说的问题吸引住了。关于修书,关于苏日格的安排,关于明年出孝之后,皇后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这事朕必须和你说,”胤禔也不在回廊上绕圈了,而是坐回道琴的对面,认真道:“明年出孝之后,你给咱们弘晗挑媳妇的时候,也得给弘晰、弘晋哥俩选俩个合适的姑娘。”

  “这个合适……”道琴脸上挂着奇妙的微笑,“得多合适?得寿,我是说弘昪,那孩子的福晋是先帝选的。弘晰、弘晋哥俩的媳妇,是能超过大嫂的出身,还是不能。”

  夫妻俩说话就一点好处,没必要藏着掖着,完全可以摊开聊。

  胤禔也不是心血来潮想起苏日格的安排,和侄儿们的婚事。他每隔半月,都会将自己的心腹爱臣,或者南书房学士,看好的翰林学士等等叫到园子里来说说话。

  自打胤禔继位,纳兰家整体都在保持低调,明珠、容若两代家长,在帮助胤禔渡过康熙骤然离世那段时间之后,就一概躲了起来,躲在自怡园写诗作文,日子倒也惬意。而成德、揆叙,经常会见到胤禔。

  还有明珠,他虽然辞官多年,但如今纳兰氏成了外戚,在奉纳兰氏为皇太后之后,过了康熙热孝,胤禔就下旨追封皇太后父祖、并恩封明珠为一等承恩公。

  作为公爵,明珠老大人除了可以在京郊,近距离探望妹妹,自然也会经常见见外甥。如今的明珠已经很少给胤禔什么建议了,但前些日子,舅甥俩闲聊的时候,明珠提了出一件事。

  起因是胤禔说起了对胤礽诸子的安排,起先明珠舅舅还捧着热茶,满脸笑容的听着,但最后却渐渐严肃起来。“皇上,说的是效法广略贝勒褚英之例?”

  “对啊,既有前例,朕那么做亦无不可。胤礽的孩子,朕也可以用嘛。”

  明珠却摇摇头:“皇上,这么比,与而今形势已经不太合适了。”

  “这话怎么说的。”胤禔一时竟然愣住了,“朕不苛待他们,舅舅以为,有什么不妥吗?”

  “皇上,本朝的前例,父犯罪,不会妨碍其子的任用。所以,广略贝勒的长子,能够封为安平贝勒,三子便是庄谨亲王尼堪。如今弘昪阿哥、弘晰阿哥,能封为亲王吗?”

  “纵然可以……”明珠老了,也的确是为了胤禔打算,他道:“一个是先帝长孙,还有个同母弟,皇上,这恐怕会有后患。为了皇室骨肉亲眷和睦,还请皇上慎重啊。”

  时代已经变了,以褚英为例当然可以,但后面会引发的震动,让胤禔回想起起记忆中模糊的印象:似乎雍正封了废太子为亲王,又令其子袭爵,最后这个爵位还是被乾隆给削了。

  明珠舅舅说的有道理,不管“理亲王谋反”是真是假,在政治环境已经变化的情况下,给弘昪兄弟封爵的事情都该更慎重。

  胤禔也是思考再三,最后才做了决定,和道琴打招呼,让她注意为弘晰、弘晋择妻。所以,面对妻子的问题,胤禔马上就给出了回答:“弘晰的媳妇,有公夫人品格就行了。弘晋嘛,起码姑娘配得上贝勒。”

  “……这好吗?”道琴有些担心,她担忧的是丈夫的名声,“弟弟的爵位反在其兄之上,还有弘昪呢?弘晋若是贝勒,难道他,皇上真的要封他王爵?”

  “不,我只会用弘晋,他的爵位不会高过弘昪,但如果日后他立下大功,谁知道呢。”

  就在这个夏日,胤禔将未来很多年的大致策略都定了下来,哪怕出现了噶礼案,也没有影响皇帝的判断和对未来的规划。而在夏日过去之后,胤禔就开始为会试定题目了。

  他连着拟了十几个题目,等到会试当天,自己独自在清溪书屋抽签决定,然后亲手将试题封好,交给了御前大臣班第,御前侍卫富森等人,让他们前往会试考场,将试题交给阿拉木和揆叙。

  现在元起年间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已经进入了尾声,但重头戏还没有来……殿试,才是科举的终点。而殿试的题目,也往往被视为皇帝对朝局的暗示,和他的政治宣言。

  现在摆在胤禔面前的问题就是,他有那么多问题亟待解决,但哪些才是可以在元起年初次科举、海内瞩目的情况下,摆在人前讨论的首要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汪士铎堪称晚清版的“灭霸”,他的观点就是朝廷必须控制人口,不惜任何代价,通过任何手段,将人口数量维持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第255章 :皇帝的烦恼(完)

  “中立而不倚, 强哉矫义。”

  “夫课吏者,督抚之责也,务为姑息,必长废弛玩愒之风;稍涉苛求, 又非为国家爱惜人才之道。何以励其操守, 作其志气, 策其不逮, 宥其过愆, 使群吏承风率教, 鼓舞奋勉, 以奏循良之绩欤?”

  “乃海内之士, 或驰骛于声华, 或缘饰于巧伪,而乔野朴鲁之质,又拘迂固陋而无适于用, 将欲使之洗涤积习,相与进德而修业, 其何以渐摩陶淑,因材造就, 以储誉髦之选欤?”

  过去的殿试一般是一道题目, 侧重于皇帝这个时期的想法, 但胤禔决定将殿试修改一下,变成了题目三选一。当场让贡士们三选一, 看这些人会去写哪个方面, 对他们以为自己擅长或是想写的方面了解多少。

  第一道测试立足于“修养”, 题目出自中庸,简单来说, 是说君子应当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中庸之道,不偏不倚,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但如果要在这个题目上回答的出彩,还必须联系中庸这一段的上下文,“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由君子的修养,不去随波逐流,不偏不倚,引申到在国家清明之时,君子不能改变志向,松懈自我道德要求。而在国家晦暗的时刻,则要更加坚定操守,宁死不变。

  将读书人和国家的前途命运联系起来,这才是回答这一题的关键。胤禔选这一题,也是希望表达对士子们的期望,而后面两个题,最后一题谈的士子中的“浮躁习气”,中间的题却是问的“课吏宽严”。

  胤禔当然希望殿试的时候,贡士们多回答一下关于“对于官吏的宽严管理问题”,但考虑到贡士们没什么经验,恐怕他们还是选择答第一、第三道题目的多。

  “殿试的时候,倘若有选取第二题的,他们的试卷朕要先看。”

  胤禔对弘晗道:“对于朝廷来说,贡士们的修养,固然关系到他们的为官操守,但人会变。然而能选答第二题,还能言之有物的,则明白吏治才关系朝廷的根本,这不是品性问题,而是眼界问题。”

  “是,儿子明白。”

  皇帝的子女们经常会被叫到御前去旁听一些会议,或者皇帝有事情对他们面授机宜,但这种场合,最受关注的必然是弘晗。

  要是皇长子出现在皇上身边,亲贵大臣们的目光忍不住就会看向他,似乎所有问题都期待听到大阿哥的回应。而每当弘晗应对的不错,如张玉书那样的老臣,满脸都是欣慰之情。

  甚至,还会有人当着弘晗的面夸他“将来必定效法父祖,克绍箕裘”云云,按说这应该让人高兴,但弘晗却高兴不起来。他是眼见着当年自己阿玛和二叔之间的波云诡谲,尽管知道的不那么详细,但随着年纪增长,很多事情简直成了不言自明的道理。

  十七岁的大阿哥再度回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发现他阿玛做的最多的事情,并不是让一帮人摇旗呐喊“直王最堪配储位!”而是低调的在宫中府中尽孝办差。

  弘晗也不是跳脱的人,也不是傻子,在阿玛登基之后,并没有提起过储位的问题。很大的可能,汗阿玛根本不想立储,至少现在不想立储,而当年汗阿玛十几岁已经跟着先帝西征了,自己却还在读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那些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都该清醒。

  就像阿玛曾经说过的,不懂的学问可以学,可以去问懂的人,但清醒是只有自己能掌握的。只要清醒,明白能从哪得到正确的消息,能获得真正的帮助,那么缺少学问并不是问题。

  “明年出孝之后,朕打算奉太皇太后去承德避暑,皇太后、皇后也都要去,你们也都要去。”胤禔笑道:“然后朕要带着你们去盛京,直到黑龙江将军驻地。”

  孩子们都是满脸兴奋,苏日格和弘晗、弘昱当初还跟着南巡过,其他几个小的很少有出京的机会。年纪最小的弘曜已经忍不住兴奋的问:“阿玛,儿子也能去吗!也能骑马跟着?”

  “自然是可以。”胤禔拎起小儿子,让他坐在了桌子上,“你要是真的能一路骑马跟着,等到了承德,阿玛就把进贡的蒙古马赏你,两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