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皇长子 第88章

作者:因果定律 标签: 清穿 天之骄子 BG同人

第123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胤禔算是见识了比自己还厉害的乌鸦嘴, 沈瞭说这话的第二天,胤禔就收到了康熙的旨意,兵部的差事他可以交接了。

  就这么交接了,至于直郡王之后要干嘛, 皇帝没说。

  直郡王在忙乎了数年之后, 突然之间变成了无业游民, 兵部不用他去了。他这个岁数更不用每天去上书房上课, 忽然之间还觉得空落落, 有点无所适从。

  唯一一件好事就是, 大约直郡王能多一份工资, 小道消息说皇上打算让直郡王领双份俸禄。虽然亲王无望, 不过能领双份俸禄, 好像也……呵呵,胤禔觉得一点都不开心。

  也就是在这一刻,胤禔才发现了顾贞观、沈瞭这样的人和他自己的区别, 他还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的很具体,而那对师徒对于皇室父子的关系提炼的很抽象。

  顾贞观也好, 沈瞭也好,其实都给胤禔打了预防针:西征之后, 皇帝需要大兴文治, 郡王你一定会受到一些影响。因为皇家父子隐藏在温情脉脉之上的, 是权力的平衡和君臣关系。

  就算是太子到了皇帝跟前,史书上记录的最正经的自称是什么呢?不是“儿臣”, 而是“臣”。

  西征之后, 细务自然可以由将军们负责, 皇帝的本意也就是如此:让宗室有知兵之人,而非让宗室某人真的长期领兵, 这样做大不就是安王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康熙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

  胤禔必须得接受现实,不接受也别没有别的办法……他站在王府花园,听着儿女朗朗读书声,既然皇帝想让他赋闲,那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关心一下儿女。

  于是在夏末的某天,胤禔带着女儿和儿子一起来到了春明园往西的地方,这地方没开发,也没有哪家勋贵过来建园子,还是一片草甸子。

  “阿玛这里面还有猎物吗?”

  苏日格仰着头看着她的阿玛,小格格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影响,胤禔那天在校场看见她这么玩闹,也只是马上抽身去寻道琴。就他个人的经验来说,不高兴的时候不要和孩子谈话,容易迁怒。

  “有啊,里面还有野鸡和野兔子,听说还有野猪。”胤禔转身问巴特:“这边你们几个常来,是不是有野猪?”

  他的几个哈哈珠子随侍的时候常来这边打猎,有时候还能把猎物带回春明园,大家一块分了。巴特和阿山都沉默的点头,萨宾图道:“小格格放心,这里头野兔都是一窝一窝的,好抓好玩。”

  “嗯,谙达也和我说过,如果能打猎就能练准头啦。”苏日格全然不知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开心的炫耀:“阿玛,我现在射箭可厉害了!”

  胤禔跟着她笑,等一会才问:“我姑娘诶,苏日格,阿玛问你,你的准头怎么练的呀?”

  小格格完全没有考虑里头的陷阱,毫无防备的回答:“我追着小太监跑,他们跑,我用泥丸追着打。”她说的毫不忸怩,胤禔微微叹气。

  “那为什么要追着小太监打,咱们家厨下不也有鸡、羊,鱼,你也可以打这些啊。”

  苏日格却很奇怪的看着他:“阿玛,你不是告诉我要珍惜物力,不能作践物件吗?谙达也这么说,那都是要用的东西呀。他们说,那些小太监打坏不要紧,但作践东西就不好了。”

  哦,胤禔彻底没了火气,这纯粹是观念问题。时人观念,家里的地位从高到低是:老人、父母亲长,穷人家的牛,孩子。富贵人家呢,自然没有牛,但对于他们来说,低等奴仆没有佃农重要。

  官宦人家的贱籍小奴婢,其实死了也就死了,别管怎么死的,横竖都是“自杀”,投井啊,吞金等等。而宫里的太监真是任人作践,而且大太监一旦攀上好主子或者自己熬出资历了,很少有人会对小太监多好。

  这种心态也非常有意思,好比一群人遇到危险,前面好多马车,前头跑着爬上马车的人,并不是帮助后面人也爬上来,而是努力把他们踹下去。

  苏日格或许受到了这种影响,所以有那种认识,这不能怪孩子。

  而且这种问题不能说教,根本没用,你看胤礽就知道了,他从小到大,朝廷几位儒学大家都在他身边做过老师,什么仁慈、爱民之类的话恐怕能从京城排到盛京去,结果皇太子啪啪打人毫不手软。

  所以教育这件事,直郡王决定另辟蹊径,想个别的法子。正好他们家大阿哥也仰着张小嫩脸,看着不太熟悉的父亲,这个眼神让胤禔有点愧疚,他对长子因为这几年很忙,并没有像苏日格当年一样时刻关注,带在身边。

  “大哥儿,看什么呢?”胤禔笑眯眯的化身慈父,弯下腰将儿子抱到自己马上。

  小阿哥对父亲的认识其实很单薄,他几乎是一整年没怎么见过父亲,对阿玛很生疏。如果是当年的苏日格这会已经开始撒娇了,但是小阿哥想起谙达和嬷嬷告诉他的“阿哥的阿玛,郡王爷,那可是巴图鲁,可了不起了。”他就有点怕。

  小阿哥迟迟疑疑不说话,下意识看向了平素最熟悉的长姐,而他的姐姐不负众望的开口了。苏日格问道:“阿玛,女儿有个问题,弟弟的名字是什么啊?”

  平日里,府中仆妇都称呼她为“大格格”,阿玛和额娘叫她的名字,外头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叫她名字或者叫她“大侄女”。可她的弟弟过去被称为“阿哥”,如今是“大阿哥”,可他好像缺个名字,弟弟的名字叫什么呢?

  多么严肃的问题,被女儿问了出来,胤禔楞了一下:“这件事,就像你的名字是你玛法取的,弟弟的名字也得请玛法来取。”

  “哦,那弟弟就一直没名字了。”苏日格还有点小遗憾。不过她阿玛想的就多了,他儿子都俩了,不能一直没名拖着啊。这事还是得落在毓庆宫那边,毓庆宫的大阿哥身体不好,那孩子一直没取名字。

  不是有个民俗嘛,说小孩子身体不好就先别取名字,这样不会被阎王爷抓走。

  要接近小孩的最好方法就是和他一起游戏,直郡王这边还有个小帮手苏日格,一天下来,大阿哥已经和阿玛混熟了。而且胤禔发现这孩子简直比他姐姐还会撒娇,最初一次还喊错了人,对胤禔喊“额娘”,到了下午的时候,一口一个阿玛好厉害。

  完全满足了直郡王的慈父之心。

  不久之后,年轻的慈父,就被另一位慈父给叫进了宫。康熙在决定将诸子封爵的旨意发下去之前,先见一见他的长子。

  “等你弟弟们正式封爵,来往交际上,尤其和旗下旗主,你也要帮他们看看。”康熙叫他来使安排任务的,这对父子自打胤禔交接了兵部差事之后,已经有小一个月没见面了。

  皇帝看着长子,道:“胤礽前儿还提起,提起你家大阿哥和他家二阿哥也都长起来了,不好因为毓庆宫大阿哥不好取名就一直拖着,朕打算给两个孩子先赐名,你预备接旨就好了。”

  “都是汗阿玛的关心,太子友爱,之前儿臣媳妇生二阿哥的时候,太子妃也多有关照。”胤禔笑着表态。父亲爱听什么呢?自然是喜欢兄弟友爱。而作为皇帝,自然喜欢太子受到尊重。

  “嗯,西征你立功不小,这两年一直东奔西走,趁着年轻也在京养一养身体。”康熙语重心长:“年轻不注意,将来就要吃亏了。”

  胤禔赔笑,心里却觉得,这是不是皇帝在告诉他:就先在家带着罢。

  可能最近猜心思猜多了,听他说了什么,胤禔都得往深里想很久,去猜测有没有什么言外之意。胤禔提着十二分小心陪着康熙从清溪书屋溜达到了畅春园的花园里。

  皇帝今天好像很有感慨,还说要给老三、老四在这边也弄个园子,还笑言以后的小阿哥就得自己掏钱盖园子了。这心情好的有点让人不安,果然走着走着,康熙忽然问道:“简王府最近如何?”

  “雅布倒也还安生,就是雅尔江阿,您这次选秀也给他选了名门闺秀,简王府最近都忙着这事呢。”胤禔道:“许是要成婚,人也长大了,您记得过去雅尔江阿还跟富尔祜伦他们打打闹闹的,现在看着成熟多了。”

  “何况读书修德,这么多年在宫中,汗阿玛对他关怀有加,他虽然丧母,家里……不过现在也都好了。”

  这话说到了康熙心里,皇帝很欣慰:“可不是。如今雅尔江阿的确不像刚刚进宫的时候,朕当年看他,还觉得那孩子看着有礼,与同辈打交道好像总带着戾气。这么多年,宗室子弟在宫中读书的,以朕看多少还是有些进益。”语气里都是那种淡淡的炫耀。

  行吧,您老这么说就行了,胤禔这话其实说的也不是雅尔江阿,他暗指的就是胤礽。等康熙哪天发现他让长泰去关照太子、索额图生病在家,皇太子却依然“办事妥帖却任性”的时候……

  直郡王心想,等到那个时候康熙肯定会心灰意冷的,只不过这个阶段会延绵的有点长,毕竟太子的羽翼逐渐丰满,又不是现在就要和康熙发生冲突。

  等到某个消息传进直郡王府的时候,胤禔觉得,自己是不是潜意识修炼了什么秘法,居然不是乌鸦嘴,而是言灵了。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妃怀孕啦!”这是秦吉了。

  “王爷,要是太子妃一举得男,我看索三老爷的病,也就该好了。”这是坐在书房满脸笑意的沈瞭。

第124章 :纷繁杂乱

  毓庆宫传来喜事的时候, 胤禔正在家里教苏日格射箭,直郡王非常恶劣的拿着弹弓,微笑着对孩子说:“苏日格,咱们这样玩捉迷藏, 你先藏起来, 如果阿玛用弹弓打中你了, 你就输了;然后咱们换角色, 怎么样?”

  苏日格很爽快的答应了:“都听阿玛的!”

  这孩子不怕疼么, 胤禔顿了一下:“答应的这么快啊, 万一打疼了可不能哭哦。”

  “不疼啊!”苏日格回答:“我追着小太监练准头, 他们都说不疼的。”

  看吧, 这就是环境, 多好的孩子这么哄着也要完蛋。胤禔也不废话,一边压上胶泥丸,一边“慈爱”的笑着:“那咱们试试……”

  很自然的这件事以苏日格哭着去找额娘而告终, 道琴心疼的看着女儿的胳膊,那么大个红印子, 好像都肿了。而胤禔在旁边辩解“孩子这么小我怎么能使劲呢?我没使劲!”

  福晋都懒得理他,赶紧叫沁芳拿药膏过来给孩子摸上, 胤禔在旁边瞧着女儿胳膊上的青紫的印子, 真有点后悔了。他毕竟是成年人, 再怎么控制力道,对小孩子来说也有点使劲。

  “是阿玛不好, 苏日格不哭了哦。阿玛明天带你去便宜坊吃饭, 好不好?”直郡王开始给他们家大格格许愿:“可好吃了, 和咱们府里的菜不一样!”

  完了,胤禔心里有点绝望, 反正他这辈子当不成什么严父了。当不成严父就当不成罢,胤禔一只手揽着女儿,对她说道:“阿玛也没想到能给你胳膊打肿啊,你想就是一时失手,那你那会不也打小太监来着,就玩呗。”

  幸亏孩子还小,再大一点就肯定能猜出父亲的意图了,但这会苏日格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嘟着嘴想了好一会才问道:“那、那我那时候打小太监,他们也会疼……阿玛,那样是不是不好?”

  谢天谢地,她自己悟了,胤禔暗暗松了口气,孩子聪明好哇,省心。

  只要小孩子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就会开始关注,然后了解,慢慢懂得。一定要给他女儿找点玩伴了,除了师长教导之外,小孩子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在一起游戏,甚至打闹,都是一种教育。

  之前为了不让苏日格感觉特别奇怪,胤禔并没有处置她身边的太监和丫鬟,这会既然女儿开始反思了。直郡王就把大格格身边的仆妇都叫了过来。

  “格格还小,她若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你们该劝要劝,劝不得就该过来禀告本王和福晋。”

  胤禔沉着脸:“格格要玩弹弓,你们很该去厨下寻些鸡鸭兔子,结果呢,为了讨好大格格,居然让小太监在校场上跑,让格格去打。来人,把这几个太监给我拖下去!”

  苏日格身边的大太监都是过去宫里带出来的,算是全都和秦吉了的徒弟,如今捅了篓子,俩挂名师傅还得陪跪。

  福晋这下也认真起来,她现在才了解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这种“刁奴教小主子学坏”的事儿,才让道琴一下就受不了。她当时就道:“居然是这样,那天王爷提起来我还没当大事,这一定要严惩!”

  主子爷和福晋达成一致,这伙太监就没跑了,胤禔也涨了经验。过去罢,秦吉了和全都都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没有阳奉阴违的时候。赵顽呢,他要脸。但其他太监,都成了太监了,这辈子也就这样,想要狐假虎威啊、想要钱啊,都要讨好主子。

  太监的讨好是无底线的讨好,那么将来有一天他们翻脸,恐怕也是毫无负担。直郡王这些年也读了不少书,如今再想想唐朝那些宦官,不由得明白了康熙整日耳提面命的那些话。

  “主子爷,奴才还有个消息要禀告您呢。”秦吉了捂着屁股,“方才传来的消息,毓庆宫太子妃有孕了,皇上极为喜悦。”

  道琴的目光同胤禔碰了一下,夫妻俩很是心有灵犀的表示:“哦,那就赶紧准备东西,比过去给毓庆宫大阿哥、二阿哥的例还多三成,预备贺礼罢。”

  “这是好事。”等奴才退下去,道琴握住了胤禔的手,丈夫的手有点凉,“东宫稳固,朝廷安稳对大家都好。”

  直郡王笑叹着反握住妻子的手:“我都明白。”

  寻常皇子福晋有孕,最多皇帝、生母,太后帮着高兴一下,太子妃有孕,那从毓庆宫到詹事府先沸腾一把。

  “这都是几位先帝的福荫!”太子中允汪士鋐一把鼻涕一把泪:“若是太子妃娘娘一举得男,那可就是两代正统啦!国朝昌盛永固,实乃国家之福啊!敦翁,您说呢?”

  太子的老师,大学士张英被汪士鋐拉着喋喋不休,张大学士已经有点烦了,此刻抓住机会:“士鋐你说得对,越在这个时候,越要辅弼太子,你说对吧。”

  “对对,下官这就回詹事府了,太傅请自便。”汪士鋐离开的时候,还用手帕子擦眼睛。他身后的张英皱着眉,从他大学士的角度,太子妃生个什么和他没有关系。但从太子老师的角度来说,张英并没有觉得多高兴。

  太子不是没有儿子,有两个呢,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长孙。就是太子妃生了嫡出皇孙,那又如何?不过一婴孩,将来尚未可知。

  如今就开始扭捏造作起来,这个汪士鋐也算是江南名士,怎么就做如此姿态……张大学士心里沉甸甸的,这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弹冠相庆,又有多少人失望。

  要说最郁闷,或者说无来由郁闷的,那一定是宗室诸王。这下好了,皇帝的布局彻底成型了,这要是生了嫡皇孙,康熙还不得赶着封成皇太孙呀?

  所以大家就别瞎动心思,瞎折腾了,还是趁着这会多弄点房子产业,留给子孙后代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一时之间,伴随着东宫的喜事,京中居然迎来了一阵置产风,不管是老王爷,还是即将出炉的新贝勒们都沉迷于发家致富。

  明府花园里,明珠捂着脸,老爷子这几天牙疼。夫人就在身边,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火气这么大,当年也没见你这样!”明珠年轻那会,那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哦不,豁达,明相当年出了名的豁达。

  “今时不同往日。”明珠揉着腮帮子:“你说当年咱们妹子生了承庆,多高兴啊。虽然那孩子没保住,后来终究又有咱外甥……谁知道仁孝皇后那边承祜阿哥没了,又有了太子。”

  明珠突然有了点既生瑜、何生亮的喟叹,或许这就叫运气罢。

  “我阿玛最近牙疼。”容若今儿休沐,待在自己的藏书楼对顾贞观说道:“牙疼的厉害,脸都肿了。”至于为的什么,容若不必说,顾贞观心知肚明。

  他道:“太傅,想的有些多了。且不说孩子没生,不必这么自己吓唬自己,就是真的生了,又能如何?如说说这个还太早,再说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的事情,牵扯不到皇孙的身上。”

  “好圣孙啊。”容若就道:“明宣宗嘛,成祖立他为太孙。”

  顾贞观无奈的摇头,这么多年了,成德一直都不太擅长琢磨这些事。他将手上的书放在书案上,笑道:“成祖立宣宗,为的难道不是保住仁宗的储位么?因为汉王高煦虎视眈眈,又有战功,成祖不忍心处置他,以为这样能打消汉王的念头。”

  所以就算立孙子为太子,前提还得是皇帝没有下决心要废掉太子,关键点在皇帝、太子身上,皇孙最多是个点缀。

  “你不妨将我这话说给太傅听一听,当局者迷,如今太傅也是当局者。”

  容若看着顾贞观,忽然觉得很感慨:“顾先生,你我相交多年,我不知道是因为你是大才,还是真的因为汉人人多,所以才子也多。总觉得旗人也有读书人,但却没读明白似的。”

  读书这事要看天赋,也要看师承家传,容若说这么交心的话,顾贞观叹道:“公子看看这么多书,我也没有本本都读过,读书这种事,也可以说汉人人多,所以出的大才也多。但细论起来,唐宋之前,南方不如北方,如今北方不如南方。”

  这里头的说道就多了,顾贞观没有正面回答,却还是解释了这个问题。读书,教化,都不能一蹴而就,而且这些东西很脆弱,大规模的战乱来个三五十年,一个地方的文气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