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窦夫人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在黑暗里面和李渊商量，“咱们家这两年过得如此艰难，在咱们长安的亲戚朋友跟前，已经有两三年没能请大家来家中赴宴了，这个时候黄花盛开，我就组织一场宴席，请我娘家的人过来，咱们再悄悄的把关夫人请过来，我和关夫人面对面的商量一下这对小儿女的婚事。有那么多人做掩护，她混杂在其中也不显眼儿，想来是没有人多想的。”
“夫人看着安排就好，一定要跟他们家说清楚了，咱们家现在日子过得艰难，好东西没有多少，咱们尽咱们最大能力把这场婚事办下来。”
“一场婚事前前后后需要两三年，咱们先把眼前的下聘给办了吧。”
李渊对于那批嫁妆显得急不可耐，“是的，按道理来说，孩子进门了才能把嫁妆送过来，只是……”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太贪婪了，那些嫁妆里面的古董字画随便拿出来一件就能传家，而且是震古烁今的宝贝，到时候留在了李家，就是子子孙孙的，更何况还有一批金银送过来，这金银送过来了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先把这一口气缓过来，李家就没有让人卡着脖子的感觉了。
夫妻两个商量了半晚上，第2二一早，窦夫人就悄悄的派人给关夫人送了请柬。
关冷艳收到请柬之后让人准备了一套金玉饰品，在宴会当日带着打扮得可可爱的曹槊和八娘子，三个人坐马车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宴会的地点就在这里。
八娘子这还是第一次来，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第一次参加贵妇云集的宴会，刚下马车，看见仆妇婢女簇拥着贵妇们浩浩荡荡地进了庄园，忍不住羡慕的两眼放光。
关冷艳看了之后忍不住开玩笑，“怎么？喜欢这前呼后拥的排场？回头我和你伯父说，到时候给你找一个高门公子，将来你也是这种日子。”
八娘子前阵子正为自己的婚事茶不思饭，不想这个时候听见关冷艳这么说，颇有些羞涩，仍然是大大方方的，“您可别这么说，您要是说了……我伯父还以为我羡慕权贵。”
曹槊觉得羡慕权贵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羡慕权贵，大家看见了都羡慕呀。”
八娘子跺了跺脚，“你小孩子家家的，我不跟你说这么多。”说完之后绕到另外一边扶着关冷艳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曹槊就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然后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脑袋里面有一些片段，当年主人拿着一块麻布一边擦着槊上的血迹，一边教训兄弟，意思好像是说想要什么说出来扭扭捏捏的，没一点大丈夫之态。
只不过自己回想的都是片段，可能是因为和自己本体残缺有关系。
关冷艳走了几步，发现曹槊没有跟上来，扭头叫了一声，“大娘子快跟着，小心把你弄丢了。”
曹槊心想我都已经丢了几块儿了，嘴中答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了过去。
第20章 婆媳
窦夫人带着人笑容满面地接到了关夫人，请她到庄园里面去，又对第一次见面的八娘子给了一份见面礼。
其乐融融地坐下去之后，关冷艳从身后仆妇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
“这次上门拜访没准备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俗物，夫人留着赏人吧。”
窦夫人把盒子接过来入手，顿时觉得比较重，赶快用力端住之后交给了身后的仆妇。
窦夫人并没有打开看，嘴中跟关冷艳客气。关冷艳又给了旁边李秀秀一块美玉做见面礼，“来的匆忙，也没有好好准备，这块玉就送给娘子压裙脚吧。”
李秀秀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先捧着给窦夫人看了看，又交给了身后的婢女。
两方喝了几口茶，窦夫人就请关冷艳去见见自己的娘家人。
“我这里好久没有宴请过宾客了，最近几年也因为我们老爷的事情没有去过其他人家，今天这场宴席在前几天我刚发出帖子的时候，我娘家就说了全家都来，还带着我的各位姐妹，也是为了我的脸面着想，而且我母亲也放出话来，想要见见大娘子。”
说完之后慈祥的对着曹槊笑了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关冷艳能想得明白，这也是窦夫人的娘家人想要看看外孙媳妇是什么样子的，根据他们高门大姓一贯的脾气，说不定觉得窦夫人拿不出手。
但是关冷艳并不担心，窦夫人真的不比其他人家的小娘子差，当年曹贼封了魏王之后，能够佩剑穿鞋上大殿，以那奸贼的脾气，不可能只佩一把剑，有军士在大殿外边扛着他的大槊，曹槊早些年的时候观看过汉朝君臣奏对，在晋朝见识过司马家的内斗，曾经和自己一起拜访过乌衣巷，又亲眼见识过苻坚被风声鹤唳吓得屁滚尿流。
“既然老夫人在此，我自当带着女郎前去拜见。”
说完之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两位女郎，八娘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仪态更好，曹槊却显得漫不经心。
窦夫人看了这两位小娘子，拿不准曹槊是因为不知道眼前要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被教养的这般风轻云淡。
就站起来引路，带着他们一块到了窦家女眷跟前。
窦家的几位夫人这个时候也在讨论这件事情，当初老妇人就露过意思说是想要把家中的女孩儿许配给建成，建成虽然是好孩子，但无奈他们家现在一直在走下坡路，这些做舅妈的自然有些不愿意，做舅妈的不愿意旁边做姨妈的更是显得有些犹豫。
好不容易他们李家看上了一个女孩，想要结为儿女亲家，老太太这边儿又有些不满意，觉得外边那些阿猫阿狗怎么能配得上自家外孙？
于是举家前来，就是为了看看人家的女郎如何。
曹槊过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自己仍然步伐一致，规规矩矩的跟随着关冷艳拜见众人，收了很多见面礼，中间做的规规矩矩的，无丝毫局促，也并不张扬。
窦夫人放心下来，就冲着曹槊今天的表现，她觉得这个儿媳妇完全是超出了预期。有了这个感觉之后，对于曹槊更是慈爱有加，亲自把她带到身边，接待那些来宾的时候就向别人介绍，“这是亲戚家的孩子，带她过来见见各户人家，省得她以后不认得人闹笑话。”
不少宾客看见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举止落落大方，还以为是她娘家的亲戚，也就不放在心上。
等到一天时间结束之后，关冷艳带着两个女郎回去，分别的时候窦夫人拉着曹槊的手，“过两天我派人接你来家里玩耍，秀秀元霸他们都念着你呢，你到家里面玩几天，我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不用带什么东西来，家里应有尽有。”
曹槊扭头回去看了看关冷艳，随后对着窦夫人甜甜的笑了笑，又和跟在旁边的秀秀告别，乖乖巧巧的随着关冷艳回去了。
等到所有宾客都走了之后，窦夫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去的时候牵着女儿的手，“咱们家两三年没请过客人了，这一忙起来让人觉得有些累了。”
秀秀则在旁边陪着说话，“待会孩儿给您捶捶肩捏捏背。”
窦夫人今天心情特别好，高兴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孩子，你的心意阿娘记得呢，今天跟着阿娘见了不少人也累着了，早点回去吧。”
秀秀跟窦夫人分别之后，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的院子里正有一群兄弟在这里练习投壶。
李建成歪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四弟元吉，看见李秀秀进来，也只是转了转眼珠子，“回来了？累不累？桌子上有水，快去喝一口。”
秀秀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坐到了大哥旁边，又把杯子里面的水喂给大哥怀中的元吉。
李建成先是跟李秀秀说了半天元吉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到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
“你跟我说说，今天外祖母舅妈姨妈他们有没有跟大娘子说什么难听话？”
“我等了半天，还以为大哥今天不问呢，没想到大哥连的一时半刻都等不了。”李秀秀笑话了一回李建成，并没有让他久等，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今天还有人跟咱们阿娘开玩笑，在门口的时候问阿娘是不是想要把大娘子当成儿媳妇儿？要不然为什么要领着大娘子在门口迎宾？”
“阿娘是怎么说的？”
“阿娘说，是呀，如此好的女郎自家要不早点下手，还不知道会便宜哪一家人呢。人家以为咱们阿娘是在说笑，大家笑过一场这个事儿就过去了。”
李世民这个时候挤了过来，“阿娘这一招玩的比较高，虚虚实实，就是要让他们摸不清头脑。”
没有人玩儿了，李元霸也跑了过来，他听不懂两个哥哥在说什么，也只是对坐在大哥怀中的四弟做鬼脸。
李建成低头想了想，自己刚有一个想法，就听见旁边李秀秀说，“阿娘请大娘子过两天来咱们家玩儿，听阿娘的意思是要让大娘子在咱们家住几天。”
李世民飞快的追问，“大娘子答应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我看着关夫人也不反对。”
李建成把怀中的李元吉塞给了李秀秀，“我有事要找爹爹和阿娘，你们先在这里玩吧。”
说完之后迈着长腿小跑了几步，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弟弟妹妹们看着他的背影，李元霸小声的问，“大哥是不是有了媳妇儿就不和咱们玩儿了？”
而李渊和窦夫人这个时候正在查看关冷艳带来的礼物。
这套礼物是女子能用得上的发饰，装饰华丽上面镶嵌了不少珠宝。
李渊看了之后，就跟窦夫人商量，“这套东西先让我拿去送到宫中，说不定咱们想谋划的事情就能成功。”
窦夫人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把盒子盖了起来，往前面推了推，“既然如此，这件东西就凭老爷处置了。”
两个人正说到这里，李建成跑了过来，来的时候朝气蓬勃，窦夫人看了忍不住眉开眼笑，“我儿来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走过来，你看看你跑过来像什么世家公子的样子。”
嘴上虽然埋怨，但是心里面对孩子疼爱的不行，赶快把孩子拉到自己跟前，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不存在的灰。
“我刚才听妹妹说过几天要把大娘子接过来？”
窦夫人点了点头，“我看着大娘子待人接物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但是终究不认识这长安城里面的人物，我带着她认认这长安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她嫁进门就能成我的左右手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眉飞色舞，“不是我说，大娘子这个孩子我是特别喜欢，果然做婆婆的更喜欢自己亲自选出来的儿媳妇儿。”
李建成只是含笑听着，李渊心里面就忍不住在想，难不成夫人的意思是不喜欢长孙家的姑娘。毕竟长孙家的姑娘不是夫人主动去选的。是当年长孙无忌他们兄妹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听说了窦夫人贤良的名声，让人主动递的话。后来经过了很多事情，两家结成了儿女亲家，人家长孙家的女郎也不是不好，看上去终究没有曹家的大娘子得夫人的欢心。
窦夫人并没有管丈夫和儿子的心情，接着往下说：“想当年独孤皇后是如何和杨勇母子情分越来越淡薄？还不是因为太子妃的过世。”
独孤皇后嫁给杨坚，两个人在洞房花烛夜发下誓言，也就是说杨坚以后所有的子女都要是独孤皇后所生，杨坚不能沾花惹草，更不能纳妾讨小。
独孤皇后特别讨厌那些不尊敬正室的男人，可偏偏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当年杨勇的妻子元氏性情温柔，独孤皇后对这个大儿媳妇儿特别喜爱。可偏偏这个大儿媳却不得儿子的欢心，当时的太子杨勇喜欢侧妃和东宫的其他女眷，对太子妃不闻不问，他自己的儿女皆是宠妃所生，元氏并没有一儿半女，有一次这位太子妃生病，就两天的功夫一命呜呼，让孤独皇后怀疑这是被宠妃害死的。
母子两个因为这件事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作为小儿子的杨广，早就了解母亲的性情，故意表现得不沉迷女色，和自己的王妃萧氏夫妻情深。
因为太子妃去世，导致皇后太子两个关系变得不可调和，从而在这个时候杨广在母亲跟前故意耍乖卖娇，让自己所有的表现都符合母亲的期盼，这就让独孤皇后产生了一种废长立幼的心思。
独孤皇后曾经说，“她做侧室，居然敢谋害正室，百年之后，我所有儿子却要对她跪拜，我儿们岂不是变成了鱼肉，她仗着太子和她的儿子可以任意宰割。”
婆媳之间的感情影响到了江山的走向，这恐怕是当时谁都不能预料的事情。
第21章 村寨
李渊现在一肚子鬼心思，听见夫人这么说，心里面又乱转了几回，倒是李建成没有往复杂里想。
“阿娘放心，儿子已经答应过您了，往后会善待大娘子，我们两个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窦夫人特别欣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庞，“你也长大了。”
李建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能不能跟曹家商量，咱们早点把大娘子迎进门？”
李渊和窦夫人听完之后彼此相对一笑，夫妻两个都当是李建成想要早点成亲，“咱们家娶儿媳妇娶的都早，既然你这么想，那咱们跟曹家商量便是。”
自从两家都露出一点意思，李建成就常常来找曹槊，两个人更像是过家家一样，一起分享一些好吃的，再或者一起分享一些好书。
关冷艳有一次忍不住让人偷偷的去听他们俩别说什么，想着到时候要是曹槊再跟自己吵起来，就能拿这件事情羞她。
没想到却听说两个人讨论了一本书，因为书中的内容争夺年红耳赤，去偷听的人十分担心他们两个吵起来了。
而最近这一段时间，沉寂了几年的李渊又重新在长安城里走动了起来。
他们家的孩子也开始出来与人交流，于是李建成往这边跑的时候，就不避开其他人了。
关冷艳常常留李建成在这里吃饭，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你爹爹是怎么打算的，现在如此高调，怕和你们家的愿望有些不符。”
李建成因为最近几天和关冷艳的相处，觉得这位关夫人就不是一般人，对于人家能猜到自家想要造反的事情也没有遮遮掩掩。
“我爹爹想要出来做官。”最好是武官，能掌握军队，也能收拢人手。
关冷艳点了点头，转头对低头刨饭的曹槊说：“你明天和大郎一起到万年县去，让家里边儿那些管事儿的都见见。”
又对李建成说：“他爹留下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虽然都是无价之宝，但是跟人比起来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如今大娘子也不小了，该让她以小主人的身份——以主人的身份去见见这些人了，你就在旁边儿看着点儿，你们两个就当出去玩儿，过几天再回长安来。”
李建成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爽快的答应了，关冷艳走了以后，他就询问曹槊，“为什么朝廷对你们家豢养私兵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不应该的，能够养打手的叫豪强，豪强做事的时候向来是横行霸道，他们的打手向来喜欢惹是生非，向来难以控制。可是曹家的这些人就不一样，能够看得出来令行禁止，个个非常低调且默默无闻，一旦能令行禁止就不能用打手来形容这些人了，这就成了训练有素的大军。
曹槊不想多说，也只是跟李建成说这些都是祖上养的。
实际上，自从晋朝天下一统之后，因为司马家内部的争权夺利，天下就开始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