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俞梨儿叹气:“真是朽木!”
陈玄真见她松开,整了整衣裳,满身冷气全都回来,而且更加冰冷,不顾她夸张叹气的模样,自顾自走了。
哟,生气了?
俞梨儿失笑,跑上去追他。
路过刚刚两方人争吵的地方,俞梨儿银子所扔之处,躺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泥块,两人余光见到均不在意地离开。
这回,陈玄真一路回了客栈都没理会她。
俞梨儿不顾他紧锁的大门,轻松穿墙而过,绕在他身边逗他:“大冰块,真的生气了?不打算理我了?”
陈玄真闭着眼无视她。
俞梨儿就掐他脸,捏他鼻子,戳他腰眼,想让他破功。
戳到腰眼的第一下,陈玄真立刻睁开眼捉住了她的手:“师叔祖——”
俞梨儿笑:“原来你怕痒!”看上去冷冰冰的竟然最怕痒?真是出人意外。
陈玄真眼里带着羞恼:“你修炼去吧,不是想获得自由吗?”
俞梨儿摇头:“现在不是这么想了,我更喜欢和你玩!”
陈玄真满脸无奈:“你不是对我很防备吗?怎么突然不想走了?”
俞梨儿惊讶:“你知道啊?”
陈玄真眼中露出“当然”的神色。
俞梨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久,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把她当成长辈善待着,反倒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讨债,又理所当然又坏心捉弄。
“好吧……我同你道歉。因为我也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伤害过我的人,原来那人是元和……”
陈玄真严肃起来:“他也伤过你?”
俞梨儿纠结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误会了,把你和他搞混了,你一见面又那么冰冷那么凶,把我吓得半死,我就故意捉弄你了。”
陈玄真掏出怀中的一块木牌,想着俞梨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俞梨儿见了,问:“这是什么?”
陈玄真说:“师傅说是我生身父母留给我的东西。”
俞梨儿凑近了看,看上去像是一对的,这是其中之一,因为木牌的形状像是被割裂开一样。
上面写着“长生”二字。
“我俗家名字叫长生。师傅根据木牌给我起的。”
“你从小在道观?”她问。
陈玄真点头:“起初只是被师傅养着,后来我喜欢玄学,八岁时就正式拜师学艺,有了道号。”
身世不明,那元和同陈玄真难道有血缘关系?
俞梨儿将木牌牢牢摁进他手心:“别想太多,这是你父母对你最美好的期望,但也仅此而已,你依旧是你自己!组成陈玄真这个人的,不是你的血肉,而是你这二十几年的经历!”
陈玄真顺势握紧了木牌,脑中响着她的话音,心中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俞梨儿又想起那狐妖来,问:“刚刚那个狐妖,真的没害人过吗?”
陈玄真点头:“小镇的妖气的确同她有关,不过她气息纯正,的确没有背负人命。”
俞梨儿好奇:“我一直奇怪,你是怎么看出一个人有没有背负罪孽的?”
陈玄真点了点额心:“我从小就有天眼,能看善恶。”
俞梨儿惊奇:“天眼?天眼不是能看见鬼魂这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吗?还能看善恶?”
陈玄真说:“一般只能看鬼魂、看妖精元神,我看到的比旁人多些,师傅说我是天生通三界,所以还能看人前世今生,善恶轮回。”
“前世今生都能看?”这也太逆天了吧?她的往生录也就只能看前世今生。
“寻常探查鬼、妖比较容易,看善恶前因需要法力,看前世今生就要一定的修为,一般不会轻易用到,也不能常用。”
俞梨儿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十分惊奇,微微探身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里吗?”
陈玄真忍不住想后退,她微凉的指尖落在眉心,让他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眉心如此敏感。
“是。”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俞梨儿也发现这个现象了,发现陈玄真越是紧张、慌张、不知所措,越是冷淡。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他耳尖又红了起来。
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却脾气很好,还很容易害羞。表面是看穿了世事超脱世俗的方外之人,实际上却是对人间之事一知半解,懵懂单纯。
“人妖结合,对凡人不会有问题吗?”她很善良地转了一个话题,也离他远了一点。
果然见他呼出一口气,面色自在了许多。
“不会,传闻中妖精吸人精气都是妖精走了邪修之路,看上了凡人的气运、阳气,想要吸收过去化为自己修为所以人妖一旦……结合……凡人大多殒命。但是像那狐妖,真心对张生,不吸他精气气运,她又是化为凡人,和人是没什么两样的。甚至,因为她是狐妖,本事比普通女子大,张生得到的助益更多。”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前世还有许仙白娘子传说,这许仙和白娘子朝夕相处也的确没出问题,反而事业有成,济世救人。
不过,俞梨儿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又发现,陈玄真说起“结合”,特别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又想调戏他了。
“结合?什么样的算是结合?”
陈玄真脸猛地红了。
俞梨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脸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你看到过结合的事情?”
陈玄真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紫红。
“你真的看到过?!”
陈玄真猛地躺倒在床上,闭目睡觉不说话了。
俞梨儿扑到他身上,逼视着他的眼睛:“你看到过是不是?还是……你自己做过!”
陈玄真猛地睁眼,握住她肩膀把她放到边上,辩解:“我没有!”
俞梨儿又凑过去:“没有你这么大反应?”
陈玄真只觉得脸上滚烫,刚下山时看到花精勾引山间农夫,两人在草丛里做的那事又浮现在眼前,不止脸上热,右侧被俞梨儿挨着的那处也开始发烫。
第269章 锦鲤本鲤8 人妖殊途
以往,俞梨儿不是没有同他躺在一榻的情况, 因为她是灵体, 有形无体, 虽然看得见但是碰不到,坐卧一起,并不觉得有太大问题,最多觉得这师叔祖还是孩子心性。
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她化成了实体,还是白日假扮了他的妻子, 或者刚才的话题里说到了那让人尴尬的“结合”, 他竟然没法同之前那般心如止水, 只觉得身体不自主地开始不对劲。
就在陈玄真身体越来越热,俞梨儿毫不知情地还在如同往日那样闹他, 两人闹成一团时, 外头突然有人来了。
陈玄真最先发现,神情一肃, 猛地按下俞梨儿的双手, 目光如剑般看向窗外。
俞梨儿收起了笑意, 同样扭头看向窗外。
她目前没有陈玄真那般本事, 但是房间外头的诡异还是能感知到的。
陈玄真一跃而起,顺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清妖剑, 来到窗边。
“半夜三更在我窗外鬼祟偷窥,还不现身?”
“道长……”那声音很熟悉,还带着一丝胆怯, 俞梨儿跟着来到陈玄真身后,看向窗外。
“道长,我是白日的芳娘,因白日我丈夫在身边,有些话不好同您说,所以特意夜里来相告,不想来得不巧,打扰了您和夫人,实在抱歉。”
陈玄真顿住,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窗外的芳娘以为自己果然打扰了人家夫妻二人做那事,也是又羞又抱歉,连忙告罪:“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您和夫人继续,我晚点再来……”
俞梨儿也听懂了,脸腾得热了。
白天看芳娘演戏骗人,她跟着演戏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夜深人静,被芳娘以为自己和陈玄真正在行夫妻之事,她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起来。
陈玄真已经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俞梨儿怕真的被人误会,连忙出声喊住人:“站住!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你这狐妖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芳娘停下了打算离开的脚步,半信半疑。
陈玄真终于从尴尬中回过神,开口:“有事进来说。”
声音很冷,让狐妖芳娘刚才的疑惑再次消除,确定自己肯定坏了这夫妻二人的好事。
陈玄真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还犹豫在外头,再次冷声喊人进来。
这一回,芳娘终于闪身跳了进来。
三人在桌边坐下。
陈玄真冷眼看着芳娘:“你深夜独自前来,是想同我们说什么?”
芳娘眉间带着愁绪,似乎心中仍有犹豫,独自沉默了一会儿,看得陈玄真几乎不耐烦,这才下定了决定开口。
“我夫君一直以为镇上几起人命案都是意外,以为所谓妖精害人是大家谣言,因为元和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害了城南狐妖全家,实际也没找到真正的“妖精”,他更加确信之前那些事都是镇上的人们胡思乱想,将一件巧合之事怪到了妖精头上。”
“这也不怪夫君,他天性善良,至今见到的妖精又都是安分守己不为非作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相同症状死去的人,实际还是妖精所为?”俞梨儿问。
芳娘点头:“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心中担忧,所以才深夜趁他睡了单独来找你们。”
陈玄真问:“你可知道什么线索?”
“所知不多,我和夫君住在城西,那里都是贫穷人家,出事的人大多都在城南城东,不是小富就是世代有家底人家。我只听说了这些人生前先是体弱而后缠绵病榻,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死,这看似正常,但是妖精吸人精气,若循序渐进不一次把人吸干,就是这般模样。”
“不怕两位笑话,我虽然有六百年道行,但是从小就胆小,又有了夫君这一牵挂,虽然我知道这事情有蹊跷,但是除了躲在城西不招人眼,实在不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因为我胆怯,害了一家六口人,这些日子,我每日都觉得对我那同类有愧。”
“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我是这么冷眼旁观之人,又不敢出手对上那害人的妖怪,我实在过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两位高人,我今夜来是特意前来请求,乞求你们能真正把那妖怪给捉了,好报了我那同类的仇!”
俞梨儿不知说什么好。这芳娘虽说是只六百年的狐狸精,可一个人的性格还真可能是天生的,明明身上依仗如此之强,但是却胆小怕事,软弱无害。
但性格天生,谁都不能瞧不起任何一种天性,有人勇敢,就有人胆小;有人开朗,就有人内向;有人爱笑,就有人爱哭,这是他们自己的性格,谁都不该指责。芳娘也是,她虽然胆小,但是她有正义之心,会为自己的不作为愧疚,还会突破自己的胆怯,特意来找他们帮忙请求消灭害人妖精,这点就很可贵,无法让人指责了。
“将你所知的都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陈玄真第一次,对芳娘的态度软和了一点,虽然胆小的芳娘半点没有感觉到,依旧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对他心生怯意。
芳娘将被害之人的信息全都留了下来,还另外说明了这小镇周边的妖精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