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据她所说,小镇南边有座山,她就是从那山上来的,山里除了她,还有三四个修炼的精怪,都曾是她的好友,他们从不轻易下山,只一心修炼不理俗世。
除了这几只妖精,小镇从前从没出现过别的妖精鬼怪,对于真正的凶手,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俞梨儿问陈玄真是什么想法。
陈玄真说:“镇上肯定还有妖或……鬼。”
“鬼?”
“恩,妖有妖气,鬼有鬼气,今日刚来,我就感觉了镇上半空妖异之气浓郁,原本以为是这只六百年的狐妖,但是芳娘一心做人,为了书生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本性懦弱,妖气并不霸道。”
陈玄真难得对俞梨儿说了这许多话,解释得很是详细。
“所以还有别的妖精或鬼怪在这里逗留?”
“是。”城西回来后他心中就有了一点猜测,芳娘的到来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你不是能测算妖气来自哪里吗?那这另外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你再算算?”
“且先看看吧,这另外的气息很奇怪……我明日去那几户人家看完再说。”
绕了一圈,真正的凶手还是没找到,两人谈完便只好睡下,等到明天再去这几家受害人家里及周边查看一番,看看是什么鬼祟作怪。
该睡觉了,俞梨儿习惯性地要往他放在床头的画册里躺去,陈玄真以为她又要睡在她身边,脸色一变,走向床的脚步都不利索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就见她化为一道青烟钻进了画卷里,陈玄真脸色几度变化,深深自惭了许久,没再睡觉,独自打坐到天明。
第二天,俞梨儿醒来见陈玄真在打坐,有些奇怪。
长清派是个挺独特的门派,门内弟子在玉真子那时候就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他们的清规戒律很少,比许多道家门派都宽松,但是从俞梨儿自身的经历来说,长清派的确是有真本事。因此,她和陈玄真这一路结伴相处许久,很少见到他通宵打坐,一般一天打坐修炼两个时辰,功课足够了就睡觉歇息,生活规律又不紧张。
她还在心中暗自感叹,做长清派的道士,怕是最轻松的活计了。
结果,今天醒来,她竟然看到陈玄真打坐了一整夜,天亮了还没歇息!
“这次的妖怪这么难对付?连你都要连夜练功?”
陈玄真睁眼,一夜默念心法专注练功,好不容易忘记了昨夜之事,俞梨儿这么单纯的一问,就让他再次尴尬起来,含糊地发了个音节,抬腿下床。
俞梨儿没有多想,态度严肃了许多,等着他洗漱出门。
两人在客栈吃了早点,那掌柜的频频看向他们。因为防止像昨天那样遇上突发事件,陈玄真太单纯没法解决,俞梨儿没有隐身,而是大大方方地跟在了陈玄真身边。
她修炼速度很快,不知是否是前面几百年累积的原因,没多久,就能自由在外间行走,除了依旧不能离画太远以外。
但是昨天入住是一个道士,今天竟然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姑娘从楼上下来,掌柜的脑中就忍不住多想,怎么看陈玄真都觉得他古怪得很。
陈玄真半点不在意旁人眼神,安静地吃完了饭,就带着俞梨儿走出客栈,往第一户人家走去。
第一个受害者是常家的幼子,十九岁。常家略有家底,对最小的儿子比较宠爱,所以这常家的幼子快二十了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呼朋唤友到处游玩,为此,常家二老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最后都没有成。
陈玄真到了常家,就绕着他们家走了一圈,又不知在算些什么。俞梨儿见帮不上忙,就独自走到了一个附近的小摊上。
她一副普通外地人的模样,好奇打听元和真人的事情,然后顺着话题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常家。
元和真人在小镇西边没什么名声,但是在被害几家附近却是大名鼎鼎,人人皆知。所以,俞梨儿很快就听小摊贩滔滔不绝起来。
她总结了自己想了结的信息:常家幼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出事前常常走猫逗狗,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这些街坊邻居对于常家幼子的死没什么太大的痛惜,最多只感叹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却为他的老父老母和兄嫂庆幸,以后终于不用管这么一个拖后腿的。
另外有一个重点,这几个去世的人,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小摊贩也是这里的人,所以话不明显,但是俞梨儿心思细腻,看出了其中的态度。
等到陈玄真测算完回来,俞梨儿说了自己的发现,他还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能问到这么多事情。
俞梨儿一边在他面前很骄傲,一边又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小徒孙啊!你这张嘴巴长着是用来说话的!有什么事多张张嘴嘛!”
陈玄真抿了抿嘴,没说话,扭头往下一个目的地走,莫名带着一丝固执。
俞梨儿好笑摇头,又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好吧好吧,你不爱和陌生人说话那就不说,反正以后有我帮你嘛!”
陈玄真目不斜视往前走,走了半路突然“恩”了一声。
俞梨儿也是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个闷骚!
第270章 锦鲤本鲤9 人妖殊途
两人又走了三户人家, 都是小镇上偏富裕的, 其中有一家姓严的, 是四家中最富裕的,死去的是家中独子。
“陈玄真, 你发现了没,这四人都是无所事事的纨绔,虽然家里还不算有钱有势,但也略有家底, 可保全家衣食无忧。”
“你觉得这不是巧合?”陈玄真问。
“有这样的巧合吗?包括这四人在内的五人关系还很不错,经常聚在一起……”
五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中一惊, 立刻往那第五人家中赶去。
第五人是五人中条件最不好的, 但是据说人缘最好十分义气,街坊邻居提起这五人,只有对这人评语最好。
这人姓苏,名文武,家中父母双亡,留下不少田产,他自己不会种地, 就把田地都租出去了, 又因为为人仗义, 租金比别家的少,对蝇头小钱不太在乎,还经常遇见穷人就帮帮忙, 仗义疏财,颇受人感激称赞。
两人到了苏家门口,陈玄真脸色立刻变了,快速冲进苏家。
俞梨儿心中一紧,紧跟而上。
苏家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陈玄真一路冲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在后院找到了苏文武,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陈玄真快步过去,伸手探他脉搏,一股浓烈的酒气朝着两人扑鼻而来。
陈玄真脸一黑:“没死,喝醉了。”
“他身体有没有问题?”
陈玄真摇头:“没问题。”
俞梨儿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难道我猜测错了?”
陈玄真没说话,手一提,将苏文武提起来放到了长廊边的美人靠上,打算等他酒醒再问。
俞梨儿懒得等醉鬼,心中默念法诀,两指并拢指向苏文武,向他体内打入一道灵气,又指挥它绕着他周身游走,等她收手,那苏文武就哼哼着要醒过来了。
苏文武一醒来,就见到一个冷脸道士一个美貌姑娘围着他,云里雾里以为自己还在醉酒中,眼前产生了幻觉。
陈玄真看不懂他一脸魔幻的表情,单刀直入:“你最近家中可有什么异常?”
苏文武脸色微变,摇头:“没有……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家中?”
陈玄真神色严肃:“半点异常也没有?”
苏文武微微不耐:“半点没有!你们这些道士骗钱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直接闯人家门了!”
俞梨儿看了看陈玄真,想他刚才一脸紧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而苏文武刚刚的神色也说明他没说实话。
“你家中的异常我们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没感知?难道你和那害你兄弟的凶手是一伙儿的!”
俞梨儿纯碎是诈他的。苏文武在旁人口中一直是个正义的角色,但是四个兄弟去世,唯独他安然无恙,而家中明明是有问题的,他却说没有异常。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没有发现,那凶手还没害他,另一个就是他说谎。
若是前者,俞梨儿最多就是胡说八道,但也能让苏文武意识到家中的确出现了问题,信不信由他;但若是后者,那苏文武做贼心虚,必然会有反应。
果然,苏文武神色一变,凶狠地瞪着她:“你血口喷人!姑娘,说话是要负责的!”
眼神凶狠,却色厉内荏。
陈玄真一步上前挡在俞梨儿身前,拦断了苏文武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家中鬼气冲天,必然藏了冤魂,一般人在这样的宅子里待上一月就会阳气不足,体虚而死,你却醉生梦死,身体半点不受影响。而这样的鬼气本该早早被人发现,如今却到了你家门前才感知到,你敢说你不知情?你在其中没有动了手脚?”
陈玄真的目光穿透力极强,苏文武觉得仿佛被看到了内心深处,心底永远不想再想起不想面对的那一面仿佛在他的目光下被赤裸裸地摊了开来。
他躲开了目光。
陈玄真怒斥:“本是冤魂来世犹有弥补,如今却连害四条性命造下杀孽,你这是救她还是害她?”
苏文武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猛地“嗤”了一声,讽刺地笑了。
“来世弥补?来世弥补什么?作恶的依旧逍遥人世,被害的亲友哭断肠,便是转世投胎了,人还是那个人吗?穷人投胎做穷人,还不是任人宰割?穷人投胎做了富人,转头去做施害者?呵呵……来世来世……来世你确定有吗?你去过地府吗?”
两人本是凝神听他低头说着越来越含糊的话,说道“地府”,那苏文武突然暴起,朝着陈玄真攻击过来。
“那你先去地府替我看看!确定有来世就托梦告诉我,我们一定认罪投胎去!”
陈玄真顾忌后面的俞梨儿,没有后退,直接迎上他的攻击,眨眼两人便打在一起。
俞梨儿相信陈玄真的本事,远远退开。
陈玄真很是直接,并不在苏文武身上多费力气,一边防守,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在空中轻轻一震,将那黄符向苏文武身上扔去,黄符仿佛长了眼睛,一路紧跟着闪躲的苏文武,准确无误地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苏文武被定在原地。
俞梨儿眼睛一亮:“定身符?”
陈玄真点头:“我去查探那冤魂所栖之地。”
苏文武满眼焦急。
俞梨儿本想跟去,见此,眼睛一转,问陈玄真:“你能让他说话吗?我有事问他。”
陈玄真往他身上一弹,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苏文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妖道,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陈玄真不理会他的聒噪,自顾自离开。
俞梨儿啧啧一声,旋身往边上的美人靠一坐,懒洋洋地靠在上边,摸着下巴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人都说你仗义疏财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而那四个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结果,好人是凶手,坏人却是被害者。”
苏文武不知是被她的话刺激得想到了什么,一听到她的话,脸上立刻充满了恨意:“你知道什么?他们都是报应!”
俞梨儿眼神一闪,哦了一声:“所以果然是你害了他们!”
苏文武回神,没有说话。
俞梨儿不信这事情就这么简单,苏文武什么都反抗,认罪认得太爽快了一点。
“所以你为什么害他们?你们五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的好友吗?”
苏文武还是不说话。
俞梨儿也不管,自顾自继续说:“我们没事聊聊呗。我徒孙本事不小,那恶魂肯定能被他找着,他这人认死理,只要做了孽的,就要把它给灭了。能劝住他的也就我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伪君子,这里头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一把,至少别让那恶魂魂飞魄散了。”
苏文武继续沉默抵抗。
俞梨儿叹了一口气,苏文武以为她终于放弃套话了,结果听她又兴致勃勃地说:“闲着也是无聊,你不说你的故事,那我说说我这一千年来见到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