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府坐牢 第40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甜文 美食 BG同人

  其实这其中的原因,倒也好猜测。

  杏花巷曾频繁发生夫妻自尽案,让人觉得晦气外,还有流传的吊死鬼传说让大家人心惶惶。另外,巷子里的这些凶相宅都风水极差,科学点的说法就是布局不合理,会在心理上给人一种有消极的暗示,让住着的人心里不舒服,心情不好自然办事恍惚,办事恍惚自然就会觉得事事不顺,认为倒霉晦气,如此更呼应了杏花巷传说,故而有条件能搬的住户便都搬走了。

  但杏花巷到底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汴梁,即便有一些传说,但还是不乏有不信邪贪便宜的人,想低价买下宅子在汴京安家。可每到新住户住得快忘了过去的传说的时候,夫妻自尽案又发生了,便会再引发一波搬迁。

  “巷子里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住过九年以上,这么说来,凶手未必是住在巷子里的熟人。”

  “九年前杏花巷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整个巷子后来都修葺改建了?”

  崔桃没在户籍资料中找到这方面的信息,不过她找到了一户姓陶的人家,这家在杏花巷改建完毕不久之后,就搬离了杏花巷。这之后的一个月,杏花巷出了第一桩第一对夫妻自尽案。后来又出了第二桩,巷子里的其他住户才开始陆续搬离。

  崔桃觉得这个陶家是关键,奈何时间久远,想寻到实在是太难了。“哪怕能找到九年前杏花巷其他的老住户,知道当时各家各户为何会改建也行呢。 ”

  韩琦命张昌将当年所有住户的情况都腾誊抄下来,命王钊等人立刻着手寻人。十几户人家,总会有一两家还在汴京,没有搬走。

  等韩琦告辞走了,一直躲在里屋的萍儿才红着眼出来,直叹她没脸活了。

  “我说的那些话都叫韩推官听见了,以后可怎么再见他!”萍儿急得直跺脚,怪王四娘非说那些脏话让她学,害她在韩推官面前出大丑了。

  “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韩推官连提都没提,问都没问,自然是无所谓你如何。”王四娘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替萍儿尴尬。她才不会承认,承认肯定更糟萍儿埋怨。

  今天外面多云,夜色很黑。

  崔桃一手拿着瓢,另一手提着灯笼,让王四娘抱着一袋面粉跟她出门去。萍儿则被打发去里屋睡觉,哭成那样了,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不一会儿,俩人就折返回来,那一袋面粉却是空了。

  王四娘随后去东厢房睡了。

  崔桃将桌上盘子等物都挪开,直接坐在桌中央闭眼打坐。

  至后半夜,油灯快燃尽的时候,正引气入体的崔桃感觉到远处有波动。她猛然睁眼,拿起手边的木棍直接跑了出去。杏花乡内漆黑一片,唯有凉凉的夜风吹拂。

  崔桃细听有悉嗦的声音来自巷尾,立刻喊:“巷尾有人!”

  随即,她便往巷尾跑。

  李远等人暗伏在墙头守夜,听到崔桃的喊声,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率先追跑到巷尾,细小的声音却没了,只闻到一股子浓腥味儿扑过来,却见原本摆放在这里的三座三清像,都被泼了乌黑发臭的东西。拿灯笼凑近了仔细一照,更吓一跳,原来是血。有一个沾血的陶罐,就被在丢在神像边上的地上。

  “是腥鱼血,玷污了神像,便不得效用。”

  崔桃用灯笼照着地面,李远这才注意到神像前扑了一层白色的面粉,有两个很明显的小脚印印在那上头。

  脚印沾了面粉便有痕迹,大家顺着痕迹绕到巷尾这户人家的后墙,便在墙头上发现有微量的面粉残留。

  李远随即带人包围整个宅子,进去搜查。后院墙翻过来,地面上还有面粉的痕迹,但是到院中央就没有了,毕竟脚底粘着面粉量有限,跑几步也差不多就没了。

  住在这间宅子里的是一家七口,上有两位六旬老人,下有三个孩子。一家子人听到院子里的声响,都披着衣服推门出来,显然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李远将宅子里里外外搜查个遍,也检查了每个人的鞋子,并没有在这些人的鞋底找到面粉的痕迹。

  不过这家有个八岁的男孩,他鞋子的大小,刚好跟三清像前留下的鞋印差不多。

  李远当即问他,是不是他鱼血在画像上。孩子摇头不认,孩子父亲却举巴掌就打在他屁股上,骂他是不是又调皮了。

  “这孩子从小就作,爱惹事生非。求各位官差行行好,谅在孩子不懂事的份儿上,饶了他这遭吧!”

  两名老人都心疼孙子,跪下恳求李远饶恕那孩子调皮。

  李远便跟崔桃打商量道:“似乎只是孩子调皮?”

  这宅子有三间房,夫妻二人住东厢房,正房是两位老人在住,正房西边的耳房给三孩子住,另有一间是厨房和放杂物的。

  崔桃推了一下这几间房的房门,在打开和关闭的时候都有很明显的‘吱呀’声。而李远刚刚带人闯进院的时候,这三间房的门都是紧闭的。

  如果刚刚给神像泼血的真是这户人家的孩子,且不论他是如何及时藏匿了沾着白面粉的鞋子。他逃回来的时候,这开门和关门声总该有,但是当时当时大家可是在仔细分辩声音,并没有听到。

  崔桃便问了一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所为。孩子哭着直摇头否认。

  孩子爹却不信,又打了一巴掌,骂他平时谎话连篇也罢了,如今对官府的人竟然也撒谎,“你是想把我们全都害死呀!还不快跪下,给官人们赔罪!”

  崔桃环顾一圈,看到院东边有一口井。

  在那孩子被迫跪下,给李远等人赔罪的时候,崔桃叫停了他们,告诉李远她在井边发现了一点点面粉的痕迹。

  李远挑灯笼来看,发现果然如此。再看这井,有些深,主要是这天色太黑了,里面黑洞洞的,即便在上头挑着灯笼,还是什么都不太清。

  “这井里有水?”

  “对,我们一家子都从这井里打水吃。”

  “你们搬来的时候这口井就在了?”

  “在。”夫妻俩随后告诉崔桃,他们一家七口是在两年前搬到杏花巷的。

  “近来有没有发现这口井有异常?”崔桃再问。

  “好像没有,对了,有时候我记得我明明把桶放在边上,但当我再打水的时候,却发现这桶在井里。”

  这是一口手摇井,摇柄卷着井绳,绳子另一头拴着木桶。

  崔涛让李远派人守住这口井,同时也要派人包围整个杏花巷,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也包括孩子。

  崔桃本打算下井瞧瞧去,但天色太黑,这井又深又窄,对方如果是个使针高手,这个时候选择下去对峙,反而不安全。

  “崔娘子怀疑刚才那个人跑到这井下了?”李远问。

  崔桃点头,让李远尽快把这个情况通知给韩琦。

  谁知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传话说韩琦来了。

  韩琦一见崔桃,便告诉她,他的人已经打听到了九年前那户陶姓人家的情况。如此也得以解释了,这些被害者为何会对凶手毫无防备。

  “侏儒。”崔桃说完了,然后问韩琦对不对。

  韩琦点了下头,略有些惊讶地问崔桃是如何查知。随后他听崔桃简略听说了这里发生的情况之后,便再去看了三清神像前的脚印,然后就蹙眉盯着这口井。

  “井下应该不只有水,还有别的通道。”崔桃把自己担心的问题告诉韩琦,提议他还是不要派人擅入,安全第一。

  最终韩琦还是决定,等明日天亮了,再考虑对井里的状况进行探查。

  一行人就暂时回到崔桃的那间宅子。

  崔桃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王氏说,当年她目击她父亲在矮墙后自言自语,实则是他父亲正跟凶手说话,不过凶手因为身材矮小,以王氏的角度并不能看到他。王氏说过他喊了他父亲之后,他父亲愣了一下才回头看他,匆匆过来找他,打发她回房。我怀疑凶手很有可能拿王氏的性命做威胁,逼王关就犯。”

  “侏儒状如孩童,也就解释了,为何这么多被害者们对他毫无防备,也解释了为何凶手力气小,在移动和挂起被害人的过程中比别人更费力一些。”韩琦应承道。

  “真想不到竟是侏儒,可是他个头小小的,为什么要费力做这种事情?”萍儿震惊感慨之余,不解地问道。

  “若你自小开始,便发现个子就长不高,同龄人都长大成了大人,他却始终是个孩子,甚至因此总被另眼相看,甚至被嘲笑,你会不会难受,想改变?

  有很多地方有一些谬论传言,说侏儒长不高其实是被诅咒了,跟着这种人来往也会跟着倒霉。我猜凶手必然是急于想破除这种诅咒,想让自己或者他们的子孙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却也不知是被哪一个走邪门的人给骗了,教了他们这种邪术,让他们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摆脱诅咒。”

  萍儿点点头,有些理解,却也有些不理解,“被嘲笑了就要杀人,那我岂不是要杀王四娘几百次。侏儒的情况的确值得同情,却不该是他们杀人的理由。”

  “终于听你说一次漂亮话,你这话很对。”崔桃赞美了萍儿,转头问韩琦,“为了查清楚陶家,韩推官莫非一晚都没睡?”

  韩琦淡淡应承了一声,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其实这一晚上,韩琦都泡在衙门的档房里,终于寻到杏花巷相关连的一名老住户现今居所,派王钊连夜去寻了她。

  这时,王钊就将此人带了过来。

  崔桃当即打量来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衣着普通,身形有些微胖,头发略有些凌乱,显然没有来得及梳理整齐就被匆忙叫了过来。

  此女子就是九年前曾住在杏花巷的老住户苏氏,在那之前,苏氏在杏花巷已经住了八年。

  苏氏给诸位见礼之后,就陈述了当年杏花巷的情况。

  当时,杏花巷确实住着一堆侏儒父子。父亲叫陶酒章,年纪三十五岁,个子不高,只到成年男人的腰际那里。儿子陶高,年十九,长得比他父亲还要矮一些,而且有一张嫩嫩的娃娃脸,看起来跟七八岁孩子那么大,乍一瞧,没人会觉得他已年近弱冠。倒是听说陶高的母亲是个正常人,但后来她见儿子也同他父亲一样长不高,一气之下就跟人跑了,所以便只有陶酒章父子俩相依为命。

  这陶酒章虽然个头小,却有一手极好的锁匠手艺,特别会做机关匣子。有不少大户人家找他做这种活计,所以没少挣钱。整个杏花巷,反而是陶酒章家最为有钱。

  “当年杏花巷各家之所以改建修葺,全因巷子里的这些房子都被陶酒章高价买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办地契交接手续,他还允我们这些人继续住下去,只是他改建房子的时候要求大家要帮忙协助。

  当时大家都问过陶酒章缘故,他说是为了多做善事,破了他们陶家的诅咒。以后这杏花巷的宅子,就用来收留流民。不过大家都是老邻居,如果还想继续住,他也欢迎,说这也算是善事的一种。大家都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便谁都没有搬走。”

  后来陶酒章病故了,杏花巷的住户们都发现陶高对于他父亲买杏花巷的事并不知情,加之没有文书证明当初的买卖,大家就一起商量骗了陶高。陶高也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不计较,随后就搬离了杏花巷。众住户们都高兴占了便宜,谁知过了没多久,巷子里有一对夫妻就自尽了,接着又有一对。

  “大家都觉得邪门,也觉得吊死鬼传说晦气。本来当初卖给陶酒章房子的时候,都做好了搬家的打算,所以就纷纷就房子又卖了一次,搬离了杏花巷。”

  “这陶酒章当时可出殡下葬了?”崔桃追问。

  苏氏立刻点头道:“出了,人就葬在城外青柳坡,我们因怜惜那孩子可怜,都一起帮了忙。”

  次日天亮,崔桃建议韩琦还是别着急派人下井,若是这出口只有一个,那凶手肯定还在里面,出不来。若有别的出口,要跑也早就跑了,却也不用着急。倒不如先去了城外的青柳坡挖坟看看。

  韩琦觉得崔桃如此坚持,必有其缘故,便同意了崔桃的建议。

  一个时辰后,大家在青柳坡挖出了陶酒章的棺材。这棺材只有四尺半长,撬开之后,却发现是一具空棺,并无白骨。

  “这怎么回事?”李远伸长脖子,确定这口棺材空得不能再空了,惊讶地问。

  崔桃则冷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杏花巷下才是陶酒章的墓,那口井便是入墓口。”

第35章

  “杏花巷下竟然有一座墓?”王钊、李远等人都惊讶不已。

  但转念想想, 这个说法确实很有道理,整个杏花巷的布局不利于活人, 每三年还会死两对夫妻, 这不正像是在给死人祭祀?这情况刚好解释了崔娘子之前所提出‘为什么一定要在杏花巷’的问题, 显然, 这便是凶手一定要在杏花巷行凶的理由。

  李远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崔桃思虑问题的方式,总是能切入精准。回头他得好生嘱咐他兄弟李才, 既然能得幸拜崔娘子为师, 就好好跟人家学一学这破案的能耐, 指不定将来他还能有大出息。

  “想来陶高承其父衣钵, 也会锁匠的手艺。这但凡制锁技艺精湛的, 必然也会开锁。”回去的路上, 崔桃跟韩琦感慨道, “银针刺耳这招,想来就是他开锁技艺的‘活学活用’。”

  如何开锁?一般都是一或两根针插入锁眼进行撬动。锁眼比之人的耳洞, 因形状特殊,甚至更难些。所以对于陶高来说,银针刺耳是一件非常容易做到的活计。

  “皆解释得通了。”韩琦应承道。

  王钊、李远等人听到这些话才恍然大悟,任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干锁匠的可以联系到这样的手法。

  众人折返回杏花巷后, 便一起商议该如何下井进墓。

  “如今这天也亮了, 提着刀直接下去不就成了?大不了戴着头盔或铁盾,防着对方银针偷袭就是。”王钊干脆道。

  “不可。”韩琦问崔桃,之所以让大家谨慎不要下井, 是否在担心机关的问题。

  崔桃马上点头。

  “机关?什么机关?”王钊不解。

  “苏氏说过,陶酒章以前常给大户人家做机关匣子,因此还成了巷子里挣钱最多的人。墓是什么,便相当于一个封闭的匣子。从时间上来看,陶酒章在未死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改建杏花巷。那上面改建的同时,下面想必就在建墓。既然他在死后都会有这么复杂的祭祀仪式,那葬他的墓又岂会只是一个单纯放棺材的地方而已?”

  “崔娘子的意思是说,陶酒章在给自己建墓的时候加了机关?”王钊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太难以置信了,陶酒章一个小小的锁匠,居然能搞出这么多复杂的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