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府坐牢 第54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甜文 美食 BG同人

  崔桃点了下头,“本以为她们在真牢狱里受折磨,却想不到是另一种‘牢狱’更为悲惨地折磨她们。”

  韩综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崔桃。

  “什么?”

  “听说过的名单,但你们不可轻举妄动,让韩稚圭派人暗中跟着,拿了十足的证据再抓人。”韩综对崔桃浅浅笑了下,做了个‘回见’的口型给崔桃,便在王四娘和萍儿下车之后,回身上了马车。

  崔桃看着手里的信封,痴痴望着韩综所乘的马车远去,直至马车行驶进城之后。她立刻低眸冷哼一声,把信塞进袖子里。

  早不拿出来,偏偏这时候拿出来,摆明了是在套路她。便装作一副‘被套路’的样子给他看看,倒要瞧瞧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崔桃拿着名单回了开封府,将她路遇韩综的经过告知了韩琦。

  韩琦看过名单之后,淡声道:“他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刚巧这时候去找你,倒有些耐人寻味。”

  “我看这就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当初他现身的时候也很耐人寻味。”崔桃撇了下嘴道。

  韩琦笑了一声,赞同崔桃所言之意,随即举起手里的名单问崔桃:“你没看?”

  崔桃愣了下,点了头,“不过韩推官怎知我还没看过?”

  她随即从韩琦手里接过来,纸上三行共九个字:丁五郎,李大郎,林三郎。

  想不到这韩综连写名单都如此严谨,他该是故意没有将名字写全,只是写了姓氏加排行,回头即便这张纸流落到外头,到了不该到的人的手里,就算摆明了是他的字迹,却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但根据这姓氏加排行,已经足可以找到对应的权贵是谁。丁五郎指得是前任丞相第五子,李大郎为秘书少监,最后的‘林三郎’指得必该就是那位刑部尚书之子。

  看到‘林三郎’三个字,崔桃便明白了韩琦为何会觉得她没看过。如果她看过的话,肯定不会是刚才那种反应。

  “这林三郎才多大?”崔桃蹙眉。

  “年十五。”韩琦道,“不过这年少或年老从不会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理由。”

  言外之意,坏人不管多大年纪,该坏那都是坏的,不会以其外表的鲜嫩或沧桑而转移。

  “便知道能般恶言戳其软肋,挑唆他人自杀之人,不会是个好东西。”

  崔桃刚回来就直接来找韩琦,一路上都没喝水,这会儿觉得嗓子冒烟,太渴了。她正想问韩琦能不能喝他屋里的茶,便见张昌端了一茶盏和一个红釉茶壶,送到了她面前。

  崔桃向韩琦确认:“给我的?”

  “我不喝这个。”韩琦低眸将那张名单对折,然后便送到油灯旁,将名单引燃,随即丢在了铜盆之内。

  崔桃没想到韩琦居然这么周全,这点倒是与韩综写名单时下意识的谨慎相呼应了。

  白瓷茶盏里的水呈浅红棕色,乍看很像是茶水。崔桃也并没在意,随手端起送到嘴边,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茶,毫无茶香味儿,反而是有清甜的果香,还能依稀闻到淡淡地生姜味儿,和一点点的麝香味儿。而且崔桃端起这茶盏久了,才感觉到这茶盏摸起来格外凉,像是冰镇过。

  崔桃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顿时觉得冷齿生冰,丝丝清甜的凉爽瞬间湮灭了她干得冒烟的嗓子,多喝几口,既消燥又解渴,却比茶更好了。

  崔桃想起来了,这是荔枝膏水!

  虽说名字这样叫,但其实荔枝膏水里并无荔枝,就如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是一个道理。荔枝膏水是用乌梅肉、去皮桂、生姜汁、麝香、糖和熟蜜熬制而成,放冷之后冰镇,味道会更佳,不仅可以消暑、生津、止渴,还有去燥烦之效用。

  崔桃喝了两茶盏之后,已经没有渴意了,还是喝个不停,纯粹是觉得味美上瘾,反正她不把这一壶喝干了不罢休。

  “秦有出的。”韩琦等她喝完了,才将手头的案卷放在了桌上。

  崔桃想起来了,在去长垣县之前,她是让李才帮忙托人打听一下秦有出的案子,却没想到这厮挺有能耐,居然托人托到了韩琦这里。

  崔桃拿出案卷一看,原本轻松的面容渐渐严肃下来。根据案卷上的所有内容来看,秦有出的案子,不论从证人、证据还是证词都没有什么问题。硬要说这案子有冤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喊冤的那个人在撒谎。这结果其实正如崔桃见到秦婉儿的母亲钱氏时,隐隐预料到的那般,但崔桃其实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这个真相让万中的自尽之举看起来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他以性命牺牲为代价,正是为了替秦婉儿的父亲鸣冤翻案,而实则这‘冤’并不存在。

  但这事儿却也不能怪是秦婉儿有错,秦婉儿也不知她父亲是真有罪,她只是听信了她母亲的声称,她出于女儿对父亲敬爱,选择了相信自己父亲的‘无辜’。

  至于钱氏,撒谎造谣说秦婉儿的父亲受冤,大概也是为了扯两句话开脱,让女儿不至于特别难堪地戴着囚犯之女的帽子。再有她们母女本就是因为从老家被赶走而过得艰难,换了新的地方,大概是想在人前稍微维持一点点体面。谁能说这样做是有罪?是恶毒?是罪大恶疾?

  “我不喜欢这种案子。”崔桃将案卷放回桌上,轻叹了一声。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韩琦应道。

  “又是黑白。”今天她已经从一个姓韩的那里听到了一番‘黑白论’,俩人果然不愧是同一个姓氏,想法阴差阳错地居然能有相通之处。

  崔桃摆摆手跟韩琦道别,直喊累了,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韩琦本还想问崔桃有关于长垣县的事,见她此状,倒也不多言,随她去了。随后,他则安排人,对于名单上的三人进行暗中监视,希望可以伺机寻查到线索。

  黄昏时,韩琦难得准时放值,离开了开封府。却不曾想他刚到家,就被吕公弼堵个正着,问他韩仲文的事。

  “你何不自己去问他。”韩琦品了口茶后,突然觉得不够解渴,便吩咐张昌也给他端一盏荔枝膏水来。

  张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忙照吩咐去办了。

  “自是问过他了,才来寻你。”吕公弼道。

  韩琦拿起荔枝膏水喝了一口,才抬眸看一眼吕公弼。

  吕公弼:“他说跟我没干系,又叫我别多想。”

  本来可能还不会多想,那韩综特意强调一句‘别多想’,谁听了会不多想?

  “真真假假难辨,不如不辨。”韩琦道。

  “便随他去了?”吕公弼本觉得自己算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但在韩琦这里,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原来跟韩琦比,他那些‘定力’都不算什么。又或许是因为他深陷其中,而韩琦处身事外,所以他才会如此气定神闲。

  韩琦道:“我如今只信眼前所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只见现在的崔桃本性不坏,心有丘壑,胸怀异能之才。

  吕公弼便也不跟韩琦争论这个了,也确实如韩琦所言,崔桃的过去,只有知道他过去的人知道,她自己都失忆了不知道。如今若是不信韩综的话,那他们就只能信眼前所见的那些,无端妄加揣测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那你可曾韩综口中了解到,她如今为何会身怀这么多能耐?她是如何在过去那三年习会了这么多的东西?”

  韩琦摇头,倒也觉得这点可以跟韩综求证一下。

  吕公弼见韩琦有此意,马上张罗他跟自己同去。二对一,总没有坏处。

  一个时辰后,广贤楼。

  韩综依旧穿着他白天的那身藏蓝锦袍,那一路风尘仆仆的骑着毛驴,衣服上难免挂着尘土,有些脏了,韩综却偏偏没换。

  他一进门,便见韩琦坐在窗边,端着茶盏喝什么,整个人安静得很。吕公弼则负手站在窗前,看似安静,可瞧他背在身后握拳头的手,便知道他内心有多不安静了。

  “二位雅兴,这么急急地邀我来,观女子相扑?”韩综也踱步道窗边,随即看向外头打得正欢的相扑擂台,“不怎么样,还是萧六娘厉害。”

  萧六娘!吕公弼一听韩综此言,心头一跳。上次跟官家一起看女子相扑的时候,崔桃一直支持的人正是萧六娘。

  巧合?韩综刚好跟崔桃有一致的眼光?还是那天的事,他早就打听到了细节?但不管属于两者哪一种,都可以确定一点,这厮在故意这样说话来刺激他。

  吕公弼目光不善地盯着韩综。

  韩综却面带着微笑,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擂台的战况。

  韩琦则给自己又到了一盏荔枝膏水。

  “她被你安排住在邓州的时候,你可曾派人教授过她医术、风水之类?”吕公弼尽量沉住气,先问重要的事要紧。

  韩综闻言回头,笑着跟吕公弼摇了摇头。

  “我没有安排过,不过她倒是极爱看书,我便叫人搜罗所有有趣的书给她看。她向来聪颖绝伦,本就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书看多了,自学成才也不无可能。”

  韩综这话乍听像是解释,但吕公弼却听出了韩综满口显摆的意味。他在表达他很了解她,并且肯定他,赞美她,甚至为了宠她,叫人搜罗‘所有有趣的书’给她。

  吕公弼咬紧了后槽牙,心中火几欲喷薄而出。

  韩综却在这时笑着看向韩琦,特意问:“我说的可对?稚圭兄如今是她的上级,必定很了解她的聪慧。”

  “嗯。”韩琦淡淡应了一声。

  “倒是难为你了,特意为我二人来跑一趟。”韩综知道韩琦不喜参加这种应酬。

  “无碍。”韩琦喝干茶盏后,便掸了掸衣袍起身,跟二人告辞。

  韩综看着韩琦离去的背影,啧啧两声,跟吕公弼牢骚道:“瞧他,刚说‘无碍’,下一刻就起身告辞了。论起言行相诡,他韩稚圭当称第一。”

  “我倒觉得他言行一致,因确觉得‘无碍’,才会同意特意来跑一趟。这会儿一定要告辞,实在是因为某人说话太无聊无味。”吕公弼冷笑着再瞪一眼韩综,觉得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转身跟着走了。

  “诶,都走了?可是你们邀请我来这,转头都把我晾在这了。”

  韩综望着吕公弼的背影,故意牢骚喊了一句。等确定他人走了之后,韩综便垮下脸来,面如冰霜一般。他撩起袍子,坐了下来,高扬着头,半睁着眼睛睥睨楼下的擂台。

  “太无趣了,她们不适合相扑。”

  “是。”随从忙应承,这便匆匆下去了。

  不久后,擂台上就换了两个身材更强壮女子互扑,彼此下手都极为凶狠,倒是把擂台下看热闹的众人情绪都调动起来,纷纷叫嚷喊着起哄,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场子顿时比之前热闹了好几倍。

  韩综则不再看擂台如何,低眸摆弄起手里的蝴蝶落花簪。这簪头的蝴蝶眼为红宝石,翅膀边缘攒着一圈小珍珠,蝴蝶所落的桃花则为淡粉色的芙蓉玉制成,簪身通体为金,雕刻着鸳鸯花纹,确系为一根绝妙精美的簪子,世上绝找不出第二根一模一样的。

  韩综食指抚过簪头的粉桃花,随即就僵住了,片刻后他将簪子小心地放入袖袋之中。待离开广贤楼的时候,眼眶里明显有红过的痕迹,但很快就被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所掩盖。

  ……

  崔桃晚上做了黑芝麻元宵做宵夜,若说元宵馅中最经典的当还属黑芝麻。这馅料做好了,甜甜糯糯,香得人想哭。若不好,那就是平平无奇的老味道元宵,倒是叫人吃着没什么兴味。

  崔桃用得是她厨房小石磨现磨的糯米面,用当年收获的大颗粒黑芝麻,自己现手工焙熟。这火候一定要掌握好,刚刚香熟的状态最好,过火了,细品就是一有股子苦香味儿了。

  将焙熟的黑芝麻现磨成粉,调以适量的糖、油,简简单单拌匀后,包入糯米皮之中,下入锅中的沸水煮,用木勺轻轻推转,等一颗颗白糯的元宵浮出水面时,再稍煮片刻,即可捞出食用了。

  水磨出的糯米面,有着独到浓厚的糯米香,黑芝麻馅料在水煮过程中散发的芝麻香都被这元宵皮包裹住了,一咬开软弹白糯的元宵外皮,那喷香的糊状黑芝麻馅便流淌出来了,香而清甜,糖量刚刚好衬托了芝麻香,而非过甜以致压制了味道。

  吃一口这样的元宵,就彷如躺在云朵之上,置身于深山翠林竹溪之间,享受着一切原始的自然美好。

  “唔——太好吃了!”元宵刚盛出来还有点烫,王四娘已经忍不住了,端着一碗蹲在厨房的窗下,边吸着气边一定要咬元宵入口。

  萍儿用汤匙舀出一个元宵,送在嘴边吹啊吹,吹了老半天之后突然出神了,看着白白的元宵发呆。

  王四娘已经把自己的那碗吃完了,见萍儿不动,以为她不喜欢吃,“那我帮你吃!”

  萍儿恍然回神儿,赶紧背过身去,护住自己的碗。

  “那你不吃想什么呢?”王四娘追问。

  “就……今天见到的那人。”萍儿垂下眼眸,默默张嘴吞了半颗元宵,随即眼睛瞪圆了,惊叹,“好好吃!”

  “可不就好吃呢,你不吃它,居然在想男人。你说说你,野心咋那么大呢,人家看上谁你瞧不见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韩二郎的出身,比咱们开封府的这位韩推官还好。”王四娘骂她痴心妄想。

  “可我一想他,心急咚咚跳得好快,看见他那刻,才终于明白你当初控制不住眼睛想看韩推官的感受。”萍儿小声嘟囔道。

  “我那是单纯地看,你能一样么,你有想法!”

  “看不就有想法么,没想法为什么看?”萍儿反驳问。

  “这……”这次论王四娘被反驳得没话说了。

  转念想想,她也有点理解萍儿瞧上人家的缘故。那韩综确实长得鲜亮,富贵好身世也吸引人,又那般爱笑,瞧着就有亲切之感,更叫人禁不住喜欢了。

  王四娘随即跟萍儿嘀咕几句,无非是劝她收敛点,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藏着掖着最好,可别让崔娘子知道了,不然多尴尬。

  “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