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172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又连忙转移话题:“现下结果如何了?”

赵二妹仍旧在生她的闷气,还是陶姑娘接腔:“第一局打了个平手,这便开始第二局。”

说着便把两个已经就位的婢女指给春归瞧:“左边那位是我的婢女琴伴,右边那位是替二妹妹出征的荼蘼,大表嫂或许不知,荼蘼可是个中好手,咱们回回以投壶为戏,她可从来没有落败,可谓是长胜将军,琴伴练投壶,才短短两月的时间,不过天赋极好,我对她也很有信心。”

这时的大家闺秀,要依循“贞静婉淑”的教条,骑马射箭早已成了闺秀的禁忌,所以说的是以投壶为戏,其实闺秀们从来不会亲自比拼,都是让婢女代劳,闺秀们不过是在旁看热闹而已,胜负原本就当付之一笑,可偏偏赵兰心好胜占强,而陶芳林一听就是故意激怒。

她当然知道赵兰心好胜之外,又最在意自家兄长,所以单要兰庭的生辰礼作赌注,可比金银珠宝一类要珍贵得多,活生生从赵兰心身上剜块肉般的痛惜当然,如果是琴伴获胜的话。

二妹妹显然不信一个练习投壶不足三月的新手,能胜过从无败绩的荼蘼“将军”,不过显然春归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的傻妹子哟,人家说不足三月就当真不足三月了?相比一方砚台,陶表妹给出的赌注可是任意条件,你便是要她往池子跳,她也只能践诺,否则就是当众失信,从此成为他人的笑柄,要是陶表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敢答应你这赌注?!

在春归看来,陶芳林的心机城府那可是胜过二妹妹九万三千丈,绝无可能自取其辱。

而事实证明,春归的预料没有丝毫差错,虽说第二局的八支竹矢都被双方正中投壶,

但第三局增加难度之后,最后盲投双矢,荼蘼仅仅中了一支,琴伴却两支贯中壶耳!

这技艺,莫说是女子,怕是不少男子都要甘拜下风了。

面对着满面冰霜的赵兰心,陶芳林简直就是春风得意:“二妹妹,看我说得不错吧,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这小婢虽说是新手,奈何她天赋甚高,果然技艺更胜荼蘼一筹。二妹妹日后,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满,毕竟投壶的人是二妹妹的婢女,二妹妹自己并不精通,哪里就有自信荼蘼的技艺当真无人超越炉火纯青了?”

春归眼瞅着兰心妹妹就要脸红筋暴怒不可遏,连忙打岔:“姑娘们的游戏而已,胜负原本也不要紧,无非就是为今日的宴席助兴罢了,表妹的婢女更胜一筹,二妹妹自然会遵守诺言,又说邀战时的豪言壮语,原本就是场面话,为的是增加比试的气氛,表妹也不要当真认为是二妹妹好胜自满。”

陶芳林把春归笑眯眯地看了一阵,娇嗔道:“到底是二妹妹的亲嫂嫂,这样护短,我可不依。”

春归也笑眯眯的应对:“人人的心都是偏着长,若真生在正正中中的地方,反而还是病症,也罢,我这嫂嫂为了不让表妹嗔怨,少不得也得添个彩头,表妹看看我这周身上下的,有什么你能入眼?”

陶芳林倒也知机,并不继续胡搅蛮缠,指着春归腰上坠着的香囊道:“知道大表嫂手巧,一看这香囊就是大表嫂亲手绣制,若给了我,我也就依了。”

春归连忙取下,又顺手挽了陶芳林的胳膊:“表妹也难得来一趟,不如随我好好逛一逛怫园,诸位姑娘们也都跟着来吧,除了这处花苑,左近还有不少景致。”

她实在无能立时平息二妹妹的怒火,劝导得她恢复主人该有的大方热情,只好把挑事生非的另一位给拉走,才不至于让这场争执怄气越演越烈,导致小姑子尚且待嫁闺中就落得个张狂不知礼数大失家教的恶名儿。

竭尽心力的平息了这桩风波,春归方才避开闲杂召来渠出询问:“你刚才说陶姑娘还做了一件诡异事,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是开宴前,几个姑娘在园子里逛玩,正巧遇见了秦王妃一行,其中的一位,是秦王的妾室姜才人,陶姑娘看见她显得十分震惊,而后足有两刻时间都在兀自疑惑,我听她自言自语,说什么‘姜才人怎么换成了她?那甄怀永娶的姜家女又是谁?’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春归蹙着眉头,觉得这事认真诡异,什么叫姜才人怎么换成了她?难道姜才人不应是这个姜才人?但秦王府的妾室应该是哪位怎由陶表妹定夺?还有甄怀永又是谁,为何陶表妹似乎认定甄怀永才应当娶这位姜才人呢?

不过春归暂时顾不上秦王府和甄家的内闱之事,她把今日蓼汀榭的事故从头至尾梳理一遍,才把陶芳林那句“不过投壶的人毕竟是二妹妹的婢女”单拎出来琢磨,意识到这位的目的恐怕还不仅仅是激怒二妹妹贻笑大方这样简单,春归心中一沉,张口就嘱咐道:“快去请大爷回来,外头的事先放一放,赶紧和我去一趟抱幽馆。”

“你让我去请?”渠出指着自己的鼻尖。

春归连连拍额头:“我都急糊涂了。”

她也顾不上再和渠出嗦,忙不迭地唤来“跑得快”菊羞火速请人,自己先一步就往抱幽馆去,急吼吼的活像赶去杀人放火,渠出难得没有跟上前去看热闹,伫在斥园里的一株辛夷树下,良久才在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喃喃言道:“顾春归倒是真好人呢,把奴婢的性命也看作人命一条,不是猪狗牲畜的命,生来就是该杀该剐。”

话说春归先一步赶到抱幽馆,却被两堵门扇严严实实阻了去路,青萍和梅妒二人拍门险些没有把手拍肿,才终于有个小丫鬟胆颤心惊的拉开了门栓,却是匍匐跪地,怎么也不敢放大奶奶就这样直闯入内。

春归心里越发觉得不好:“你别跪在这儿了,快去禀报二姑娘,就说大爷转眼就到。”

等了一阵儿,门扇重新打开,来的却是大丫鬟藏丹,当她见到门前站着的只有庭大奶奶主仆时,也是怎么都不肯放春归进去,正纠缠,还好兰庭已经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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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并非厌恶

春归前来抱幽馆每十次当中,总有个四、五回正巧遇见二妹妹心情烦躁而被拒之门外,这种事情她也不会跑到兰庭跟前去搬弄是非,所以兰庭一直不知情,眼下瞧见藏丹竟然这般强硬,敢在春归面前挺着胸膛言之凿凿,说什么“大奶奶可别为难奴婢,二姑娘嘱咐了不见任何人,奴婢若放大奶奶进去打扰了二姑娘休息,二姑娘不敢冲撞大奶奶,奴婢们可都得担着过错受罚”。

兰庭眉头便紧紧蹙起,大步拐过了抱幽馆外的花篱隔障,人还没到门前,就先沉声说道:“这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二妹妹竟然就安置了?还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

藏丹抬头一看,神色一惊,这才相信了春归刚才的话并非诳言,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再不敢阻拦,那些辩解的话也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似乎恨不能整个人都缩进花丛里去。

兰庭倒也不多斥责奴婢,更兼春归也是着急着进去救火,一把扯着兰庭便往里运步如飞:“来龙去脉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快快赶去看看二妹妹,但愿来得及阻止她的急怒。”

没有人留意退去一边低垂着眉眼的藏丹,唇角微微卷起。

这个时候已然是下昼,距离端阳也没剩几日,而今天又是天气晴朗,虽说还谈不上炎热,但经过成日的曝晒,地面自是炙烫。兰庭与春归远远便见一个丫鬟跪在日头底下,也不知已然跪了多久,总归是看着身体都有些晃悠了,春归稍稍地吁了口气,心说到底来得及阻止盛怒之下的二妹妹动用重刑惩罚。

怎知绕过去一看,那丫鬟一张脸竟是血肉模糊,全然认不出本身的面貌了,春归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么个小姑娘,心肠也太狠了,把人打成这样面貌全非!

兰庭的脸色更是冷沉得可怕,径直就闯进了自家妹妹的闺居。

春归连忙嘱咐青萍:“快把人扶起来,找处清静的地方让好好休息,再请乔庄进来替她看看伤势。”

自是不能再把荼蘼留在抱幽馆,一来保不住还会不会受二妹妹的折磨,再者这里毕竟是闺阁女孩儿的住所,乔庄不方便进来治伤。

荼蘼这时已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被扶着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几乎是被青萍、梅妒架着才能移动,那模样看着实在可怜,连一贯稳重的青萍都忍不住低低抱怨几句:“这也太狠了,还算什么大家闺秀,便是市井泼妇恐怕都没有这样狠心,二姑娘真是……哪里像大爷的胞妹,大爷的宽容仁厚她哪里学到半点。”

梅妒更是连着眼眶都红了,恨不得自己立时变得力大无穷,能把荼蘼给飞奔着背去让乔庄疗伤。

春归稍微犹豫了一阵,还是跟着兰庭一同进了二妹妹起居的两层小楼,外头的那间不见人,里边隔着锦帘,站近些还能听进二妹妹正在怒吼:“谁也别替那贱婢求情!若不是她,我今日怎么会遭受这番奇耻大辱!她还想着求了恩典让家人替她赎身?真是做白日梦!她老子娘既然把她卖给我作奴婢,就休想赎回她的卖身契,今日这三十下板子算什么,待明日,还有三十下、五十下等着挨!我

就是要让奴婢们都看看,这就是不尽心服侍的下场!”

“赵兰心,你给我出来!”兰庭腰后的拳头握得死紧,几乎忍不住一把扯下锦帘,连春归都被他这把从骨子里散发的怒火熏得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惨呼连连,要若是赵大爷一时忍不住对二妹妹施以体罚……她这告黑状的人可得被二妹妹给彻底记恨上了。

但如果回到一阵之前,春归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仍然会搬动赵大爷这尊菩萨谁让她的话一贯被二妹妹爱搭不理,压根没有丝毫的震慑力,若不请动赵大爷出面,哪里阻止得了二妹妹的暴行?就连抱幽馆都闯不进来!

而就在赵大爷的一声冷喝后,帘子里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兰庭也没继续伫在这里,转过身去外间小厅里平息怒气,拳头倒是松开了,只不过两道眉头却越皱越紧,春归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角落站好,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存在感,她也不打算进行毫无用处的劝慰,认真以为兰心妹妹的确应当受到教训奴婢有错是该责罚,但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吧?就不说那些教条规矩了,这行为可是连国法都禁止不容的。

更何况荼蘼哪里算是犯了错责?也不是她故意输了比试让二姑娘丢脸的,说到底还是二姑娘自己狂妄自大,心胸又狭隘,要搁春归,输就输了呗,认赌服输原本也不丢脸,纵使是心疼把兄长的生辰礼转手让人,今后又不是再收不到兄长的生辰礼,赵大爷活得身康体健的,又不是已经撒手人寰了。

春归不无担忧的瞄了一眼兰庭,心说少年老成的状元郎,总不至于盛怒之下对自己的妹子拳脚相向吧,虽然看上去这怒火很有可能焚烧出暴力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