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286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祖母教训得是,倘若菊羞真有过错,孙媳断然不敢包庇纵容,可昨日傍晚之事,孙媳听禀的是和柔无理取闹在先,菊羞并没有对她施以辱骂,二婶却不问是非上来就要治罪菊羞,孙媳不服,还望祖母明察。”

老太太忍气,只严厉瞪视着菊羞:“你说实话,昨日有没有辱骂和柔。”

“奴婢回老太太垂询,奴婢并没有辱骂和柔。”

“你还敢狡辩?”彭夫人冷哼一声:“门房的婆子和几个小丫鬟,

可都亲耳听闻了你与和柔之间的争执。”

“原来是争执,这倒是有的。”春归平平静静地交待菊羞:“把昨日之事如实陈述。”

菊羞心里立时有了底气,暗忖:不愧是大奶奶,就知道不会让奴婢受这冤枉,不过昨日我倒真想把和柔痛斥一场,好在机灵,没忘大奶奶往前的叮嘱,不曾逞一时口舌之快,要不然……今日可真没处说理去。

便也平息了一番急怒,学着春归平平静静的口吻如实陈述:“昨日下昼,大爷和大奶奶刚从晋国公府回到斥鷃园,大爷似乎饮酒有些过量,故而交待了奴婢们任是何事,都等大爷醒了酒再行通禀,怎知就有门房的婆子来报,说和柔想要进内宅求见大爷,奴婢只好跟那婆子去了二门,代转大爷的嘱令,问和柔有何要事,待大爷酒醒后奴婢也好代为禀知。

哪曾想和柔非但不肯实说,还质疑奴婢是受大奶奶指使,拦着她面见大爷,奴婢怎容和柔无端诋毁大奶奶?这才和她有了几句争执,但要说辱骂的话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奴婢愿意和门房的婆子及几个小丫鬟当场对质。”

春归补充道:“大爷沐浴更衣后,酒意解了,菊羞确然把这事禀报了大爷,大爷根本便不愿搭理,说纵然外院里有要事急事,也该是汤回入内报知,大爷早已下了禁令不许和柔再入内宅,所以极是不满和柔无理取闹寻衅滋事,但既然菊羞已然斥退了和柔,大爷也不愿计较这等小事。”

彭夫人挑眉道:“可要若不是菊羞辱骂,好端端的和柔怎么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孙媳也不知和柔为何要寻短见,正要赶去外院察问。”春归道。

“老太太,罗成家的因着她家女儿过去也是在大嫂屋子里当差,与和柔一贯也算熟识,近来见和柔心里凄惶,想着她的处境也实在可怜,便时常开导和柔,和柔私下里跟罗成家的哭诉,说辜负了大嫂待她的看重与托付,没想到会惹庭哥儿和庭哥媳妇的厌烦,本就显露出轻生的念想,昨儿傍晚,又挨一场羞辱,和柔也只能冲罗成家的哭诉。

和柔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都道庭哥媳妇认了易夫人为干娘,必定是不肯再容她的了,迟早会游说庭哥儿把她发卖,和柔胆颤心惊,故而才想着昨日求一求庭哥儿,罗成家的讲,其实和柔一直没敢提,当初大嫂确然说了让她做通房的话,这丫头也是个死心眼,从那时起,就把自己看成了庭哥儿的屋里人。”

春归一声都不吭,她这时实在懒得和彭夫人再争论此事。

“那时庭哥儿年纪还小,想来大嫂也的确没对庭哥儿说明白,后来庭哥儿声明不喜和柔的性情,和柔心里虽说难过,就更不能用大嫂的遗令相逼了,但她却是再不肯嫁人,也不肯离了太师府的,因为担心不被庭哥媳妇所容,是以才想对庭哥儿把话说开,她没什么妄想,只望着太师府里还能有个她的容身之处,结果呢……庭哥儿不见她,庭哥媳妇院里的丫鬟又是当众一番责辱,话里言间都是指责和柔不安份,没有自知之明,一味的纠缠庭哥儿是恬不知耻。

和柔跟罗成家的说,她是必定没了指望,既是没脸留在太师府,可又不能违背旧主嘱令。罗成家的昨晚劝了她好一歇,直到今日还担着心,等忙完了差事,就去看望和柔,没想到推开房门,瞧见她日上三竿了还没起身,过去一看,才发现和柔踡着身子一脸的痛苦,摇她她也没知觉,罗成家的慌了神儿,连忙报知了儿媳。”

彭夫人说完乜了春归一眼,叹息一声:“这事要说呢,的确不应责怪庭哥媳妇,谁让庭哥自己看不上和柔,认定了大嫂没说通房那话,和柔又不会为自己辩解……不过眼下竟然闹成这样的境况,真要传扬出去,无论对庭哥儿,还是对庭哥媳妇的声名都有影响,所以我这当二婶的,虽然不能插手侄儿屋子里头的事,却还得规劝庭哥媳妇一句,息事宁人才是道理,不如就纳了和柔当姨娘,她是个奴籍,且还不得庭哥儿的心,于你万万不能有何妨害的,就当是全了对大嫂的孝顺吧。”

春归惊奇的圆瞪着眼:这算什么息事宁人的道理,竟然要让赵修撰纳具尸体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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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原来没死

眼看着春归震惊无比的小模样,彭夫人脸上绽开了诡异十分的大笑容,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来掠一掠自己的发鬓,让春归这会儿子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今日的妆容竟格外精致……看来,这对于彭夫人而言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战役啊,可她是把妆容当作盔甲了么?

“庭哥媳妇直到这时候还没关心过和柔的死活吧?可见和柔也不是杞人忧天,这主母确然对她厌烦得很,但到底是一条人命,庭哥媳妇如此……未免太过凉薄不仁。”

春归垂着眼睑:彭夫人执掌中馈看来的确有些手段,这回竟然能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让她只得到个和柔已经服毒自尽的消息,斥鷃园的人手竟然都不能摸清和柔的死活,这样的情形,还真是让人无比坚定了必须“谋反篡位”的决心。

可难道赵大爷在外院的耳目也尽数“折戟沉沙”了?论来和柔的情形汤回应当不会一无所知,若她及时得救并无性命之危,汤回理应先一步报知情况才对,然而大清早直到这时,春归并没有收到汤回的任何情报,汤回去了哪里?

凉薄不仁的黑锅暂时背着,大奶奶表示其实并无所谓。

老太太见春归终于是一声不吭,似乎有了几分惶恐不安的模样,这才道:“二婶得报这件事儿,立即亲自前去探看,又立即遣了人去请大夫,多得她这回处理的及时,和柔已经转危为安了,不过人到这时还没醒来,也不晓得会不会因为此事落下什么遗症,伤了根底。庭哥媳妇,我也觉得老二媳妇这回的话有理,就给和柔一个名份,让她安心,就算救了她一条性命。”

这番话说完,老太太看了一眼苏嬷嬷。

于是苏嬷嬷也加入了劝导的阵营:“老太太请大奶奶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训斥,但眼下府院里为这事闹得沸反盈天的,说什么的都有,太师府里这么多年可还从没发生过逼害奴婢的事,一个处理不善,就恐怕会损及声名,老太太也是想和大奶奶商量怎么安置和柔。”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颔首道:“我起先还想着菊羞真像下人们诽议的那样张狂,心说庭哥媳妇到底年轻,兼着菊羞又是打小就服侍的贴身婢女,往前待她宽厚一些自然也是情理,不过若纵得跋扈嚣张,反被婢女损及了声名可就不好了,抹不开脸,少不得我来替敲打两句,但经们这样一说,和柔的确是有错在先,所以菊羞的过错我也就不追究了,只虑着赶紧平息了这件事儿,对和柔施了恩,宽了她的心,底下人谁都不敢再有诽议。”

“祖母,孙媳和您想的一样,也以为息事宁人为重,但如何安置和柔毕竟不能由孙媳自作主张,至少需得和大爷商量后才能决断,不过眼下有一件事儿,孙媳怎么也想不明白,还请二婶释疑。”春归实在对这提议嗤之以鼻,要若奴婢寻死觅活就能逼得主家就范的话,轩翥堂赵氏一门的老爷少爷们都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指不定个个都得娶奴婢为妻。

但这样的狡辩显然是无用的,且她这时十分怀

疑和柔是不是服毒自尽。

彭夫人冷笑:“庭哥媳妇惯爱把事情推在庭哥身上,且疑问自来也多……”

“听二婶刚才的话,和柔被发现昏迷时直到现下都未清醒,未知二婶是如何断定和柔乃服毒自尽?”春归实在忍不住抢问。

“和柔中毒一事是经请来的童老大夫确诊,童老可是安平堂的坐馆大夫,行医大半生,有悬壶济世的美名,难不成庭哥媳妇还要质疑他老人家的医术?”

“未知老大夫可曾诊出和柔身中何毒?”

“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察得清?”彭夫人冷哼一声:“庭哥媳妇这时追究此些细枝末节作甚?莫非仍是不愿答应给和柔一个名份,铁石心肠硬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春归迎着彭夫人正义凛然的谴责眼神,仍然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童老大夫连和柔身中何毒都没察清,又如何断定她乃服毒自尽呢?是了,大夫只管救命,应当不至于过问患者家中内情,更不可能行判官之职,断定患者是服毒还是为人所害,和柔服毒自尽之事,看来乃二婶的断定了,我只惊奇二婶是从何做出判断。”

“罗成家的不仅一次听闻和柔倾诉有轻生的念头,尤其是昨晚,而今日就遇和柔中毒命悬一线,她若不是服毒自尽,难不成庭哥媳妇竟然怀疑她是为人所害?”彭夫人乜着眼挑起眉:“我倒没想还有这层可能,只因和柔在太师府里,一贯与人无争,更不可能和谁结仇,要说矛盾……那也只有和庭哥媳妇身边的几个丫鬟,但想来庭哥媳妇束下有方,总不至于纵容丫鬟行为此等害人性命的恶行,所以我才想着和柔是一时想不开,这才服毒。”

“假若和柔真是服毒自尽……二婶难道没疑心过她是从哪里来的毒药?”

“和柔虽是婢女,寻常没有出门的机会,但因调值外院,却不难和婆子小厮交道,她既早有轻生之念,指不定是托了人从外头买回的毒药。”彭夫人没细想便道出这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的可能。

“一介奴婢,不过是在外院听差,便能买通仆妇下人购买毒物,二婶执掌中馈竟然觉得此事不值一提?要若这仆婢购毒是欲害主,岂非防不胜防?!”春归的神色十分严肃认真:“祖母,孙媳正因想到这些疑点,方才以为和柔中毒之事必须彻察,可不能只求息事宁人便一笔带过,且孙媳还以为,二婶身为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却缺乏基本的防范心,似乎有违当家主母的职责,这让孙媳实在忧心忡忡。”

“我看这分明就是强辞夺辩!”彭夫人显然没想到春归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还有闲心质疑她执掌中馈的能力,气得眼睛里火光吞吐,从而也越发笃定了春归当真“贼胆包天”,一个嫁进门刚过一载甚至还没有子嗣立足都没稳的孤女,竟然就敢觑觎她执掌中馈的权力。

这是彭夫人绝对不能容忍的威胁和挑衅!

“老太太,别说儿媳执掌中馈以来,甚至就说轩翥堂自从在京城立府,哪里发生过仆婢意图谋害主家的事?庭哥媳妇这样无端

质疑,儿媳不得不追究她的用心何在!老太太这回若再偏心,儿媳可不依,庭哥媳妇想要中馈之权儿媳可以交付,但儿媳绝不能任由庭哥媳妇诋毁承担失职之错。”

老太太也没想到话题说着说着竟然成了中馈之争,忍不住暗暗埋怨春归:难怪下人们都在议论她认了易夫人做干娘就得开始耀武扬威,这不几乎立时便把和柔逼上死路,亏自己还在想顾氏一个孤女哪来这么大的野心,这话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没曾想她当真便露出了贪婪强横的嘴脸!

只是……

老太太这回甚至不需苏嬷嬷的提示便道:“老二媳妇也是,春儿她何曾说了要行中馈?虽说庭哥儿如今是家主,春儿也历来明白她还年轻,对太师府的人事乃至交际来往之道还不算完全熟悉,眼下要紧的还是听从阮中士的指教,尽快了解仪范礼规等事。春儿只不过是对和柔的事还有疑惑之处,且她说的话也确有道理,要说来和柔从哪里来的毒药,不弄清总让人不放心,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做长辈的也该听听小辈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