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259章

作者:希行 标签: 长篇言情

  尖细的压低的声音依依呀呀,在暗夜的草堂里盘旋,花香酒香豆香混杂。

  四褐先生探手抓咸豆,啧啧:“真是骄奢淫逸淫词艳语啊。”顺手将盘子扯过来。

  薛青道:“先生来一个不骄奢淫逸的。”

  四褐先生哼了声,竟然真的张口:“三月里来是清明,咱们姐妹去踏青,顺便放风筝,哎哎呀,放风筝,风筝悬在半空,天刮来一阵风,忽然断了绳,断了绳。”

  嗓音枯哑,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喊,歌声有姐妹二字,想来应该是女子唱的,但四褐这个男声唱出来倒也另有一番风味,似诙谐又带着几分苍凉。

  薛青伸手啪啪鼓掌:“好,再来一个。”

  四褐先生一颗咸豆打过来,道:“你打算醉生梦死到什么时候?”

  薛青懒懒道:“等该来的人来了。”青霞先生在京尚未归来,书不急着读,笃大人等人尚不知跑到何处,架也不急着打,真是难得悠闲自在的时候,“先生你不要扫兴。”

  四褐先生撇嘴道:“青霞先生最多九月初回来了,至于那个笃什么的也快来了。”又幸灾乐祸,“都认为玉玺在你们手里,看你怎么醉生梦死。”

  薛青道:“先生,一看你没化,这很好办啊。”

  四褐先生坐起来,好问道:“怎么办?”

  薛青看着屋顶道:“先来个长征,摆脱敌人的追捕,然后再建个根据地,搞搞生产添添兵力,养精蓄锐,还要发动群众,掀起一场人民的战争,到那时候,区区一个秦潭公算什么。”

  四褐先生眨眨眼,道:“听起来有些....这个什么根据地,要多久?”

  薛青将手枕在脑后,道:“怎么也得七年八年吧,毕竟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外族入侵,十年二十年的也可以理解....”

  十年二十年....知道这小兔崽子又胡说八道呢,四褐先生呸道:“你怎么不说等秦潭公老死了再说?”

  薛青哈哈笑。

  四褐先生一脸嫌弃:“这才喝了多点酒啊....这样了,还想醉生梦死一辈子,能醉到明天不错了。”

  薛青笑着将盘子扯过来,手指再次敲着唱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依依呀呀尖声细气。

  四褐先生堵着耳朵也不管她只从盘子里捏豆子吃。

  “...这豆子是我的你不要都吃了...”

  “...你唱啊,先生该你唱了...”

  “...来一个来一个...跳个舞也行...”

  室内嘈杂高歌说笑渐浓又渐消散,只余下夜色沉沉,灯火昏昏,不知道过了多久草堂内又传来说话声。

  “...什么时候了?先生你怎么躺这里睡觉!”

  “...起来啊,读书啊,怎么当人先生的...”

  “...先生你又喝酒了?屋子里满是酒味....”

  “...拿束脩不干活可对不起学生啊...”

  草堂里吵闹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然后灯火挑的更亮,有低低的诵读声四散,嘈杂散去夜深鸟倦风停,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也渐渐安静,但对于京城来说,长安城还是小地方,夜生活的繁华也不是其能的。

  京城,醉仙楼里恍若白昼,大厅内人泱泱或者来往走动或者坐席吃喝,娇媚的女子们充斥其,或者歌舞或者说笑,喧闹如同街市,当然也有幽静的,两边高楼,一间间包厢灯火明亮,门窗拉其内歌舞丝弦声不闻,只有随着送酒菜的堂倌进出时才透出些许,飘渺恍若仙乐。

  这边富贵人所在的地方,伎人也自然是色艺最佳。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走廊行走,在一片锦绣华丽,穿着青色衣衫反而格外的显眼,这衣裙是从男子的衣袍改过的样式,女子可以穿,但又多了几分利索飒爽,她摇曳而行,手负背后握着一杆竹笛,悠闲而自在。

  见她走来,路过的堂倌忙让路态度恭敬又讨好,看着这小女子停在一间包厢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拉开,其内传出笑声。

  “春晓小娘子来了。”

  春晓迈步而进,门在身后拉隔绝了厅外的喧闹,厅内灯光柔亮,七八人散座,穿着看起来普通,但质地优良的衣袍,几案酒菜整齐,寒暄结束,旁边琵琶妓已经端坐,正是歌妓场的时候,跟在座的男人们熟络的说笑几句,春晓便在琵琶的伴奏下起舞吟唱。

  一曲舞罢,厅内笑声赞叹,他们言辞雅得体,春晓斟酒一一道谢,然后便坐在主客身边陪酒,间或与座的其他人说笑,席间的气氛变的热闹,但这并不是妓女们出风头的场合,伴着琵琶轻弹,春晓将说笑声放低,多斟酒递送果子菜肴,席间男人们恢复交谈。

  “...今日皇后和宝璋帝姬入了皇陵,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说实话,我是没想到皇后和宝璋帝姬还有入皇陵的这一天...”

  “...今日宋大人哭的皇帝陛下都痛...”

  “...别说宋大人,王相爷也是悲痛不已啊...”

  这是京城,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闲坐论朝政,指点有江山,看似不起眼的人开口说的是朝堂大员的名字和朝廷要事。

  几人互相对视一笑,将杯的酒一饮而尽,春晓轻轻的起身添酒。

  “尝尝我们这里的果子...新做的,特别好吃,我一个人能三盘..”她笑道。

  那男人笑着由她手吃了。

  春晓与他调笑两句,道:“妈妈夸赞我笛子越来越好了。”拿出竹笛吹起来,与一旁的琵琶应和,厅内乐声动人又不扰人。

  几个男人继续对饮。

  “有人悲痛有人欢喜,这一次最开心的是陈相爷。”

  “是啊,黄沙道娘娘显灵,是陈相爷亲自迎驾呢。”

  “陈相爷久病不出,一出不凡啊...明日早朝,王相爷要让让地方了。”

  “..这朝堂又要一番热闹了...”

  “..且不说别的,明年年初的会试肯定要大热闹。”

  “...原本这君子试王相爷是把持了,但现在陈相爷必然要分一杯羹...”

  “...除了陈相爷,青霞先生也不同了,今日才回朝,青霞先生进了王相爷的家门,且是晚饭时节。”

  能被主家留饭那可是不一般的待遇呐。

  “...当初王相爷与青霞先生可是相看两厌..如今是怎么了?.”

  “..如今是那位君子试的榜首薛青,是青霞先生的弟子。”

  薛青!春晓身姿坐直,笛声未变,眸若星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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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闻听

   薛青这个名字春晓有些时候没听到了。

  先前因为那几首诗词引发的议论和询问已经消散,京城每日的新鲜事太多了。

  君子试本来是京城人关注的,但最终让京城人关切的却不是君子试的结果,而是皇后陵塌陷。

  九年前的黄沙道旧事重新席卷了京城,这一次官府也没有禁止谈论.....也没有办法禁止了,紧接着皇帝出行,纷纷扰扰直到今日才落幕,君子试几乎被人遗忘了。

  当然其间君子试也被人提及,说了西凉人成绩如何好,以及榜首薛青,也仅此而已,君子六艺单凭讲述大家很难体会到精彩,民众听不出乐趣,而读书人颇有几分不屑。

  春晓像一只掉进瓶子里的老鼠,抓心挠肺却又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今时今日终于听到了,且还是跟朝的大人物联系在一起....真要做状元了啊?

  “....原本一个君子试的榜首不算什么,但是跟皇后显灵牵扯到一起,那不一般了。”

  “...是啊,会试每年取的人数那么多,名额怎么分本来已定了,如今君子试二百考生加入其,那要说不准了...”

  “....君子试座师是王相的人,但陈相是房师,青霞先生又是榜首的恩师...且看这次会试主考花落谁家吧。”

  “...别忘了秦潭公...真以为他是一个武将不能左右科举吗?”

  “...前一次大,礼部郎为什么出事...”

  低低切切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冒出来听的人心思纷乱,不知道谁是谁,但春晓专注的吹着笛子,用力的记下来,这些事这些人的关系好复杂啊,她不是读书人不明白,到时候说给薛青听,他肯定能听懂。

  还有,明年年初,薛青要来了,不过来了他可敢逛青楼?又长大一岁了呢,期待。

  “..春晓,技艺渐长啊。”

  笑声传来,春晓也随之嘻嘻一笑。

  “...当然啊,我说过了嘛,我很聪明的。”她道,放下笛子倚在那男人身边,小女子得意的模样别有娇憨。

  席间笑声更大,一番觥筹交错,琵琶声急,青裙翻动舞翩翩。

  夜深,人静。

  一只手捏着竹签将油灯拨亮,照出青霞先生儒雅的面容,只是不知熬夜未睡还是别的缘故,长眉微蹙。

  “先生,王相爷这是何意?”对面站着一个青衣老仆低声问道,“要先生您官复原职?”

  青霞先生笑了笑,道:“因为担心陈相爷势大,所以想要拉拢我。”又收了笑,“王相应该是对黄沙道君子试发生的事起了疑心。”

  “会不会有人走漏了风声?帝姬殿下的事...”老仆低声道。

  青霞先生摇头:“应该没有,此事事关重大,又疑虑重重,我们自己人都不提及各自回避,更不会去与他人说。王相起疑心是对陈相爷去黄沙道的意图。”

  老仆明白。

  “不过此时不同了。”他低声道。

  皇后陵被打开,帝姬身份再无疑虑。

  “只怕人心浮动啊。”

  青霞先生默然一刻,道:“虽然身份已经确定,但我并不认为此时是揭露的好时机。”

  老仆点头:“是啊,奸贼势大,又愚弄欺瞒天下这么久,单凭一个人几个人难以服众,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冒进,否则弄巧成拙反而害了殿下。”

  青霞先生道:“正是如此。”又一笑,“至少要先过了会试殿试。”

  想到那个少年人,老仆道:“先生对她寄予厚望?”会试殿试多少读书人十年苦读还不一定能过,这个少年才读了....老仆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掐手指,一年?

  青霞先生道:“我觉得她可以。”停顿一下,“如果她想的话。”

  她想的话?想的话能做到任何事吗?神仙也不敢这么说吧,老仆有些失笑。

  “这孩子很有主意,虽然我跟她接触不多,嗯,她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实则拒人千里之外。”青霞先生看着跳跃的油灯,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这个孩子如果不想做某件事,没人能强迫她。”

  如当初安排好了,结果她竟然没有拜入他门下,而是自己读书。

  想起当初,青霞先生忍不住再次一笑。

  “当然想要去做一件事,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被一群学生闹翻的廖承,起源和主导是这个薛青....谁能想到呢?说出去都没人信。

  老仆脸笑意亦是散开,道:“我相信那孩子真不错,先生归心似箭了。”当初奉命去长安府时可是忧虑繁多,这才短短时日态度大变,“我这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