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260章

作者:希行 标签: 长篇言情

  老仆转身尚未迈步,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

  “先生。”一个青衣小厮将一张纸条递来,“刚送来的。”

  老仆伸手接过递给青霞先生,青霞先生在灯下展开,面色微微一凝。

  “怎么?他们说什么?”老仆问道,莫名有些紧张,“有什么事不妥吗?”

  青霞先生笑了道:“没什么,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回长安城。”

  不回去?老仆一怔:“那那边...”

  青霞先生道:“让她来京城进国子监读书。”又一笑,“看来大人们也是这般念头,明年的科举势在必得。”

  他将纸条在油灯点燃,扔入一旁香炉瞬时化为灰烬。

  “让我写信给她。”

  这样啊...老仆松口气,也笑了笑道:“也先生你写信能劝她来了,别人怕是说不动。”走到桌前研墨。

  那个孩子吗?的确是戒备心很重,青霞先生想着,不过,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给她讲清楚,不要骗她.....提笔沾墨拂袖书写。

  豆大的灯光在夜色摇曳,渐渐散去,东方发亮,尚且笼罩在一片薄雾的皇城脚步声回荡,惊醒了沉睡的皇城。

  看着晨雾红袍男人走近,廊下站着的太监宫女齐齐的施礼。

  “秦公爷到。”

  声如波浪推开了紧闭的殿门。

  殿内一阵忙乱,睡眼惺忪的小皇帝被抱了出来。

  “昨日太累了,殿下今日起晚了。”大太监小心翼翼的解释,又伸手戳小皇帝,“陛下快说...”

  小皇帝道:“朕以后不赖床了。”

  站在殿扶着玉带的秦潭公嗯了声,道:“今日朝,不管他们说什么,殿下只需要答一句话。再议。”

  大太监忙俯身看着小皇帝:“陛下可记住了?”

  小皇帝点点头嗯了声:“再议。”

  秦潭公微微一笑:“好了,朝去吧。”

  大太监便要伸手抱起小皇帝,秦潭公道:“大了,自己走。”

  大太监忙收回手躬立一旁,看着小皇帝迈步向外走去才忙跟,殿门外太监拉长声调。

  “起驾。”

  两声净鞭随之响起,声音不断,这边落下,前方响起,持续不断,直向前朝大殿而去。

  皇帝寝宫这边恢复了安静,秦潭公转身要走,殿外脚步乱响,秦太后疾步而来。

  “娘娘不用担心,陛下没有误了朝。”秦潭公道。

  秦太后道:“有哥哥在,哀家不担心这个。”前一步,神情急切激动,“七娘,到了吧?”

  秦潭公看向殿外,东方天光一点点脆亮。

  “到了。”他道。

  .....

  .....

  晨光,一把糠皮唰啦扔在地,刚被放出笼的鸡鸭一涌而,篱笆小院内瞬时嘈杂一片,妇人打着哈欠去鸡窝摸蛋,猛地站住脚,嗳哟一声瞪眼看着篱笆墙外。

  篱笆墙下种着一溜藤萝,夹杂着菊花,此时秋末,绿萝浓翠菊花艳黄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人。

  “什么...”那妇人脱口道,待看到那人的脸,余下的话便戛然而止。

  人花娇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独行

   天色还未大明,小小的村落笼罩在晨光,那少年站在篱笆外,白袍玉面,黑发红唇,晨光浓艳鲜活。

  小村落的妇人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印象里最震撼的记忆是有一年城里过大庙会看到二郎真君的塑像,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此时此刻她恍若又回到了那日。

  那少年惊扰了她,她反而半点不敢动,唯恐惊扰了这少年,然后如烟消散。

  院鸡鸭咯咯嘎嘎,糠皮抢光地面乱刨。

  那少年看她一眼,道:“鸡鸭是这样喂的吗?”声音如珠落盘。

  妇人忙点头。

  那少年道:“只吃这些吗?”

  妇人忙摇头,道:“不,主要还是自己刨食,鸭子赶去村口小池塘....”

  那少年冲她嘘了声,伸出一根手指向院,道:“看..”

  妇人忙跟着看去,昨日才下过一场雨,地面浸湿,一只鸡刨出一只蚯蚓,顿时一群鸡围去争抢....

  篱笆外响起少年的笑声,妇人转头看去,再次看呆了。

  “跟画一样。”少年道,收了笑,再看眼院内的鸡鸭转身走开了,身姿飘渺,似慢又快,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鼓鼓囊囊似一个罐子形状,眨眼间便消失在晨雾,妇人尚且痴痴的看着.....

  不过这少年为什么说跟画一样,不是应该说画的跟真的一样吗?难不成他从未见过真的,只看过画的.....

  果然是仙人!

  晨光下乡间小路错综复杂,少年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生涩,如同生长于此的村人一般,轻松随意而行,他偶尔会停下,看着路边田的庄稼,会伸手抚过盛开的野花,神情好但又平静.....

  一匹黑马从远处奔来,乖巧的停在他身边。

  “山是这样的山,村子是这样的村子,我是走在画,还是真实?”少年对马儿说道。

  马儿并不能回答他,晃动头尾打个响鼻。

  少年继续负手前行,黑马在旁得得的跟随,听着那少年自言自语。

  “我小时候应该也是见过这些的吧,但我忘了....这些又有什么好记着的,你却时时刻刻记在心里,记着又怎么样,忘了又如何...”

  “我如今带你走一遍,你可欢喜?我没觉得有什么欢喜的...这里,不是我的家。”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远山青黛,有炊烟袅袅,他收回视线,顺手从马鞍旁的皮袋抽出一卷轴,抬手一扬,卷轴垂落展开是一张画,其黄沙茫茫一片荒芜,纸窄但画面却似遥无边际,一瞬间将前方遮盖,青山绿水全不见,卷轴恍若一扇门,踏入便是另一天地。

  少年看着这荒漠。

  “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手一抖将画收起,人也翻身马。

  “走吧,我送你回家。”

  .....

  .....

  日光渐斜,秦太后踏入值房,换了新衣衫重新装扮,光线昏暗的室内整个人流光溢彩。

  “怎么还没来?应该到了啊?”她急急问道,又抚了抚脸,“哥哥,我这样子跟以前还一样吧?他见了会不会不认得了...”

  秦潭公道:“娘娘不要急,路途不熟走得慢。”

  秦太后怔了怔:“他竟然一人独行吗?西凉人呢?黑甲卫呢?哥哥你的蝙蝠令不是给他了吗?天下兵马皆听令天下城池皆可入啊,怎能不护送?”

  秦潭公道:“既然给了他,随他自愿。”看了看一旁的滴漏,喊了声来人。

  有人疾步进来俯身听命。

  “七娘到哪里了?进城了吧?”秦潭公问道。

  那人抬头迟疑道:“没有,人去往溪谷镇了。”

  溪谷镇?秦太后不解:“那是哪里?”

  秦潭公笑了笑,道:“一个小山村,离京城不远。”

  哦...秦太后又忙摇头,道:“我管它是哪里,七娘去哪里做什么?”

  秦潭公道:“大概,去借个宿吧。”

  借宿?此时还未天黑,算天黑关了城门他又不是进不来,怎么不进城?秦太后更不解了。

  ......

  ......

  山村总城镇天要黑的早,暮色沉沉路行人已经几乎绝迹,樵夫背着高高的柴堆急急的赶路,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樵夫回头看去见一人骑马而来。

  马的人斗篷遮盖头脸,看不清样子。

  “...苦丁,又这么晚回来啊。”

  马的人说道,声音清脆。

  樵夫不由嘿嘿一笑:“多打些柴嘛...咿?”他声音一顿,那人已经从身边骑马而过,带起一阵疾风,让他不由眯起眼。

  这人是谁啊?虽然看不清样子,但他从小生长在这溪谷镇,闭眼也能认得村里的乡亲,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人啊....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打柴总是晚归?

  樵夫看着马儿进了前方村镇,伸手挠了挠头,谁家的亲戚?

  村落不大,房屋散布,一人一马穿行很快来到最里的一间宅院,暮色沉沉宅院老旧,显然久无人居住,但并没有倒塌败落,低矮的墙头还有刚刚修葺过的痕迹。

  院门一把大锁,锈迹斑斑,隔绝了里外。

  马的人跳下来熟络的走到门边大树下,蹲下来翻开树下一块青苔遍布的石头,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咯咯吱吱门关合,不远处一座草房内有妇人正走出来,下意识的看过来,神情疑惑,旋即瞪圆眼惊讶,转身急急的返回屋。

  “他爹,好怪啊,我好像看到许侯家门开了。”她颤声说道。

  蹲在饭桌前的男人撇嘴:“说什么胡话,许侯死了十几年了.....又是那些读书人慕名来探访故居了吧。”说着想到什么放下碗筷,“...说起来前几日下雨不知道屋子里漏雨了没,明日我翻进去看看。”

  妇人哦了声,嘀咕一声:“算是探访的也没有大晚来的...黑灯瞎火的能看什么。”

  如果此时她再走出来,会看到那边的院子亮起了灯光。

  砰的一声,破败四方桌一个黑色的陶罐摆了去,桌子微微摇晃咯咯吱吱险险未倒散。

  火捻子放在了干涸蛛尘土的油灯盏,来人将斗篷摘下,露出面容。

  少年秦梅昏灯破屋撇撇嘴。

  “先生,你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