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阑
她拿了双氧水和棉签出来，帮苏唐清理着手上的伤口，低声抱怨：“你怎么弄成这样啊，疼不疼的？君先生看到了肯定要说你的。”
苏唐没有动，由着程嫣染给她上药。
程嫣染的动作细心认真，纤细的手指捏着棉签，很轻很慢地，一点点地帮苏唐在伤口涂上双氧水。
可苏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久久地看着程嫣染，看着这个鼻梁上有些可爱雀斑的小女生。
她敏感，内向，容易自卑，没有安全感，总是想着省钱。
赶在商场促销的时候买上一大堆日常用品，也在网上买便宜的衣服，只要能穿保暖就行。
对浮夸奢华的物质没有追求，对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很不适应。
她想存很多钱给她哥哥治病，她不想一直用自己的钱。
但是在专业领域里，她又意气风发，光芒万丈，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天才，并且专业性极强。
哪怕遇到生命危险，也会想着救下她老师的研究成果护在怀里。
她的哥哥为了救自己，成了植物人，但她并没有怪自己。
她说，不怪自己。
可苏唐依旧是满心的愧疚，极尽所能地想要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不敢告诉她很多事的真相，怕她会难受，会接受不了，会让她心中哥哥的英雄形容倒塌。
苏唐的眼眶突然灼痛，痛到想要流泪。
程嫣染抬眼时迎上苏唐的目光，让苏唐看得不解，眨了两下眼睛，显得疑惑。
“苏唐哥哥，怎么了吗？”她问。
“嫣染。”苏唐的嗓子发紧，紧得几乎要发不出声。
“嗯，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你为什么恨我？”
第935章 因为君司安，是吗？
程嫣染疑惑不解，皱着眉头看着苏唐。
“你在说什么呀，苏唐哥哥？”
“我问你，为什么恨我？”
“我没有啊，你怎么了？”
苏唐收回手，放在身前，端详着程嫣染的脸。
“嫣染，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怕蛇，君司安，钟清爵，还有你。凤川不知道我怕蛇的，我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软肋。”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怕蛇，你这是被蛇咬的吗？”
“你知道，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跟钟清爵叫了蛇羹，我看到就闭上了眼睛，你知道我怕蛇。嫣染，告诉我，为什么恨我？”
程嫣染脸上掠过一抹惊慌，但一闪而过，就不见了痕迹。
苏唐忍着心头上的尖锐刺痛，咬了咬牙关。
她问，“因为君司安，是吗？”
程嫣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嫣染，你苏唐哥哥我呢，其实早就知道你喜欢君司安了。”
“从那天我和君司安出柜的时候起，我来你家躲清净，在你的电脑上看过一副画，你画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君司安。”
“后来我试着问你，你会画画吗，你说你忙学业，忙工作，没时间学这些东西，你说你不会。”
“没问题，你有自己的小秘密，我愿意帮你守着不戳破，我不问。”
“我等着你自己走出来，我不伤你的自尊心，我开玩笑地问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你以为真的是我闲的吗？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放下。”
“后来有一次我来你家里，问你想怎么过年，看到你厨房的灯有一个不亮了，我本来想着帮换一个灯泡。”
“不是灯不亮了，是你取下了一个灯泡，在上面藏着那副画，你把那副画打印出来了，就放在上面。”
“要我拿下来给你看吗？”
“嫣染，就因为君司安，所以你恨我吗？”
程嫣染看着苏唐，慢慢地低下头，收拾着手边的棉签和双氧水，一一放进家庭医用箱里。
但她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苏唐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嫣染，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这事儿，我就替你掩下。但是如果你不说，你会死得很惨，我也救不了你。”
程嫣染却抽回自己的衣袖，抬眼笑看着苏唐，“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
她的话无疑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苏唐的心脏。
苏唐的口中发干，凝视着程嫣染此刻显得极为冷漠残忍的脸庞。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研究的病例，就是我的？谁告诉你的？凤川吗？”
程嫣染看着苏唐的眼睛。
苏唐从来没有在单纯的程嫣染眼里，看到过那样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怨，有愤怒，还有嫉妒。
那样的眼神几乎淹没了苏唐，让苏唐难以呼吸。
这不是她认识的程嫣染，她从来没有认识过程嫣染。
程嫣染用力地呼吸，但仍然克制不住地泄漏着颤音：“你身边跟你亲近的人，都知道你是女的，至少季玫是知道的吧，所以她跟你亲密无间？甚至陈致明也是知道的吧？”
“但你就是不肯告诉我，我不配吗？”
第936章 反正我快死了，在你的安排之下
“苏唐哥哥，不，或者说是苏唐姐姐，我今天其实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想，你作为病人，作为我在我手下治疗的病人，你都出了这样的事了，至少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你会信我，哪怕一次。”
“我想着，我过去之后看到你，我会表现出惊讶，表现出对你其实是一个女人这个事实的震惊，我会顺其自然地撞破你的身份。”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等到你们打电话来叫我过去，去看你的情况。”
“但是你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苏唐，我不配吗？”
苏唐张了张嘴，哑声说：“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程嫣染讽然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原因，因为你们根本不是什么部队战士，也不是英雄，你们只是一群让人作呕的杀人犯，穷凶极恶的歹徒，你们草菅人命，作恶多端，你们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唾弃厌恶的雇佣兵！”
“只要给你们钱，你们什么都可以做！我的老师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害的！”
“你们出卖良知，泯灭人性，你们无恶不作！”
“你是，季玫是，我哥哥也是！”
程嫣染豁然起身，声嘶力竭地大喊，泪流满面。
她抽泣着看着苏唐，脸上尽是愤然悲色。
苏唐听着她几近咬牙切齿的话，笑得有些凄然。
啊，原来在普通人心目中，自己这种人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也对，活该。
命非我所愿，运非我所选，但路，的确是她自己走过来的。
苏唐闭上眼，慢声道：“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你哥哥是为了你才走这条路的，你不能这么说他。”
“是啊，他是为了我才去做这些事，所以应该要感激他，体谅他，但我一想到，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我就觉得恶心！”
“不要说得这么伟大。”苏唐打断她的话，“在害人这件事情上，我们无分上下，你也不赖。”
“那是你们该死！”
“这个事实倒不必你来提醒，我一向很有逼数。”
苏唐撑着沙发站起来，十分勉强地走了两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润了润干得像沙漠一样的嗓子。
她环顾了一下这所房子，犹还记得当初程嫣染说想到华国工作，自己到处给她找房子。
最后君司安为了哄自己亲他一下，等于把这房子送给了程嫣染，让她常住在这里。
在那时候，谁会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倒也不是说苏唐有多后悔，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啊。
苏唐叹了声气，说：“我来的时候一直在想，嫣染，我该怎么问你呢？”
“我甚至想过，不如我就回去继续躺着，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替你瞒下来。。”
“反正我快死了，在你的安排之下。”
“可我又想，如果我不来问你，你总也会在我死后去接近君司安。”
“我一点也不反对他在我死之后，再找一个相爱的人，但我不能让你靠近他。”
第937章 你配得上他吗？
程嫣染听了苏唐的话，低声笑了出来。
笑中带泪。
“苏唐，你真的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在我不知道你是女人的时候，我以为君先生真的是弯的，那我也就认了，那个时候，我是真心真意地祝福过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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