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阮笛本来是想要调侃祁霄贤几句,却没想到说着说着,头脑中竟然浮现出祁霄贤和那朝颜浓情蜜意,携手闯荡江湖的画面来。
顿时吃醋不已,只恨自己当时忙着调查东吴的案子,没在现场,让他二人背着自己你侬我侬的。一时间便长吁短叹。
祁霄贤心下知道大事不好,阮笛定然是吃醋了,心中着急,只得将那光州杀了江湖大盗沈氏三兄弟的事情都细细告诉了阮笛。
阮笛虽然听了,却也一时半会难以原谅,便觉得和祁霄贤之间生出了隔阂来。
祁霄贤见她仍然是不太开心,一副生疏的模样,也不搭理自己,当下心中也是有些落寞。兀自想道:“我将杀父之仇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却不分青红皂白,说我和那朝颜只见浓情蜜意。她如此这般不明事理,不分主次,我为何还要喜欢?”
沉思了半晌,却想不出答案。见阮笛仍旧是和自己并排而坐,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但觉得肤白胜雪,杏眼桃腮,在晨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清新亮丽,让人心中一动。
他神思悠悠,却又想起了朝颜,她自然是比阮笛漂亮好看数十倍,祁霄贤忽然间想道:“若是真如笛儿所说,她真的喜欢我,那我到底是喜欢笛儿,还是喜欢朝颜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祁霄贤只觉得羞愧不已,当下啐了自己一口,更加不敢看阮笛了。
阮笛似乎却是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过头来看他。
祁霄贤对上她的目光,更加觉得心目中那腌臜的想法无所遁形,阮笛一双明亮的眸子流光溢彩,更显得目光灼灼,只灼热得让祁霄贤连忙低下头去。
阮笛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是祁霄贤以为她吃醋了,不敢看自己。当下心中也是惭愧起来,心想道:“他竟然这般怕我?难道我刚才太凶了么?”
如此想着,更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了。阮笛心下惭愧,柔声道:“夫君,和我说说那江湖大盗和祁将军的事情吧。”
这便是向祁霄贤示好之意了,话中也有些祈求之意。
祁霄贤忽然觉得心中烦闷,却也不敢怠慢了阮笛,怕她再吃醋生气。当下便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如何得知那沈氏三兄弟的踪迹,追到长安去,又从长安追到光州,最后手刃仇敌,大仇得报的前尘往事都和阮笛说了。
但是光州朝颜出手帮助的事情,祁霄贤这次却没再提,害怕阮笛生气。
阮笛听得津津有味,还想再问时,却见祁霄贤面色黯然,便问道:“夫君,为何这般黯然伤神?”
祁霄贤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朝颜和自己在光州初次相遇的画面,当下听见自己妻子的问话,只觉得惭愧不已,便扯谎道:“无他,只是又想起了父亲。”
阮笛信以为真,便不再多问。站起身来,笑道:“我先进屋去看看老婆婆,你别多坐,这石头可凉了,当心感冒。”
祁霄贤答应一声,兀自坐在石头上出神。朝颜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她赶出去。
心中只觉得苦恼至极。祁霄贤一边欢喜,一边觉得愧对阮笛。一时间两种念头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祁霄贤觉得两个都好,却哪里敢承认?
屋中传来阮笛和那老妪的声音,似乎是那老妪已经起床来,二人叽叽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祁霄贤兀自坐在石头上心烦意乱。
待到下午,阮笛已经完全好了。整个人也活蹦乱跳起来。祁霄贤心中自然高兴。
此时那老头儿和那老妪却不知去哪儿了。两人告诉祁霄贤夫妇,是去村东头的田地之中耕种小麦。屋中便又只剩下祁霄贤和阮笛二人。
那朝颜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祁霄贤只得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当下便朝阮笛朗声道:“笛儿,那孟砚是牡丹教之中的大魔头,咱们可如何是好?”
阮笛闻言,走过来坐在他的身旁。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道:“那孟砚原先是我在京中天香楼认识的好友。当时我见他对于胭脂水粉似乎颇有心得,为人也儒雅和气,便有心和他结交。却没想到……”说到这里,竟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祁霄贤却从来没听阮笛讲过二人只间的种种,当下只是好奇。便问道:“原来那孟砚你认识。我还奇怪当日为何你见了他之后为何那般害怕颤抖呢。他平时是个如何的人?”
阮笛有些奇怪。自己已经说了那孟砚为人儒雅随和,祁霄贤却偏偏还要再问他人平日如何?这是怎么一个道理?
阮笛心念一动,便明白过来,祁霄贤分明是吃醋了却不自知。心下便觉得有些好笑,想要捉弄调笑他一番,又于心不忍,便回答道:“他这人很是仗义,是个不错的朋友。我开天香楼之时他帮助了我许多忙,也没来得及感谢他。”
祁霄贤听得“我开天香楼之时他帮了我许多”这句,当下便有些坐不住了。不禁又想起了昔日,阮笛天香楼的问题。
第640章 心生愧疚解心结
当时阮笛的天香楼被李鸢萸找人来砸场子,祁霄贤明明是早一步知道消息了。却不告诉她,只等着东窗事发了,好让阮笛来找自己帮忙。
却不想阮笛自己将问题处理的一干二净,也不和他说,两人还为了这件事闹了好几个月的矛盾。
想到这些,祁霄贤便觉得面上滚烫得很。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听阮笛说完,又道:“那孟砚功夫可比碎夜强多了。我们可打不过他啊。”阮笛也点头称是。
二人便都沉默下来。不多时,阮笛道:“孟砚是想要杀了陛下,咱们只需要防着他行刺便是。”
祁霄贤笑道:“话虽是如此。咱们却不能一直跟在皇上身边。那孟砚日日处心积虑,总会有钻空子得手的一天。那时候便什么都来不及了。”
阮笛早知他会如此说,当下便胸有成竹道:“这有何难?他要杀,咱们便只管让他杀去。”
祁霄贤一呆,一时半会竟不知阮笛话中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阮笛。
阮笛伸出右手食指戳了一下祁霄贤脑门道:“呆子,我且问你,那孟砚要杀的是皇帝,咱们能不能阻止他?”
祁霄贤心中一紧,以为阮笛是要放弃朝中官职,带着自己远走高飞,不问朝堂中事了。他自然是不情愿,连忙道:“以你我二人之力,自然是阻止不了。可是京中尚有那么多高手,朝廷也有八十万禁军,皇上身边更是有暗卫保护……”
说着说着便焦急起来,只怕阮笛劝说他辞职,和自己远走高飞。
却见阮笛眼中光芒闪动,面上也流露出赞誉之意。一时不解其义,便住了口。
阮笛笑道:“你说得很对。因此咱们才要别管他。等他到了皇城中去,意味要顺利刺杀之时,咱们便一举将他们拿下了,岂不痛快?”
祁霄贤这才反应过来,连拍大腿笑道:“果然是妙计!妙计!笛儿当真聪明得紧。”
阮笛笑道:“你原本也是能想出来的。只是你今日满心都是你的朝颜姑娘,哪里能腾出别的心思来想这件事呢?”
一席话只将祁霄贤说的无地自容。心中想道:“原来她都知道了我心中所想,却不说破我。当真是一片苦心。祁霄贤啊祁霄贤,得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当即摇摇头,便不再想那朝颜是怎生模样,又是如何倾国倾城了。
当夜二人都睡得很熟,白日里由于相互怀疑所产生的心结已经尽数消除,只觉得舒畅无比。
二人在这村庄中住了四天。第五日清晨,便要和那对老夫妇告别。
那对老夫妇老年无儿无女,见了阮笛祁霄贤二人便是将他们当做亲生儿子女儿来看待的,数日以来便像是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
此刻却忽然要分别,哪里舍得?当下只是送到村口来。那老婆子兀自不舍,本不愿意出村去。不舍之下,也跟着送了出来。
老张头便让人放下吊桥来,和陪伴他二人一起上了桥去。
刚到那吊桥另一边,只听得那吊桥“啪嗒”一声,又消失了。祁霄贤和阮笛心中都纳罕,却不便多言。
二人当时进村之时,是由那老张头领进村来的。但觉那线路弯弯绕绕,中间又是荒草遍生,只怕是再走上个几十回,也是绝对认不得的。
当下那老张头走在最前面,阮笛祁霄贤二人跟在后面,老张头老婆走在最后,一行四人便出了村口,左拐右拐,那道路竟似是绵延不尽一般。
几人从天刚蒙蒙亮走到走到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祁霄贤见阮笛此时此刻已经累的面色绯红,气喘吁吁了。生怕阮笛累着,便提议歇息一番。
那老头儿老妪显然是走惯了这条路的,竟然呼吸平稳,面色如常,丝毫不像是寻常老人家一般。
走了这许久,祁霄贤自身都感到有些呼吸急促,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来。心中对那老张头夫妇又是惊讶,又是钦佩。
众人便在一颗大树下坐下了。此刻虽然已经是秋天,那大树却仍然是枝繁叶茂,直冲入云霄中去,丝毫看不出颓败之意。
祁霄贤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好大树!”一边又笑道:“这大树枝繁叶茂,倒也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那老张头笑道:“祁兄弟眼光不错啊。你且说说,这棵树叫什么名字?”
阮笛和那老妪兀自拿了干粮出来,摆放在地上,分着吃。几人正漫不经心地聊天,忽听得丛林中有“沙沙”响声。
这林中野鸡野兔多得很,常常能看到它们窜来窜去,这声音多半是这野生的飞禽走兽了。祁霄贤也不放在心上,依旧和老张头谈笑。
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似乎是听到了这边几人的谈笑声,还特意走近来一般。
祁霄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闭了口不再说话,那老张头喝道:“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出来!”
却听那林中沙沙响声更响,片刻之后,两个身影钻了出来。衣衫作江湖人物打扮,却是一男一女,身上血迹斑斑,破布条儿飘飘荡荡。
待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之后,祁霄贤和阮笛同时惊呼出声:“碎夜!朝颜!”
那二人闻声,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欣喜之色,面上牵扯出一个笑容道:“阮笛,是你们二人!太好了!”
那老张头夫妇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情况。
阮笛二人早已经冲上前去,将二人搀扶了过来。心知现下绝非是说话的场合,便也不问他二人为何会如此狼狈,只是一面将水壶中的水倒在手帕上,给二人擦拭干净面容,一面又将干粮取出来给二人食用。
老张头夫妇也帮不上忙,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祁霄贤和阮笛心中觉得甚是奇怪。这老头儿老妪绝非如此绝情冷漠之人,为何今日却表现得如此不寻常?
却见那老妪忽然扑了过来,道:“朝颜?你真的是朝颜!”声音中却带上了哭腔,又有些颤抖,似乎颇为激动。
这下倒是变成祁霄贤和阮笛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了。
第641章 朝女认亲
但见那老妪眼泪汪汪,瞬间便如同秋水决堤一般,滔滔不绝地流了下来,在场众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那朝颜却是一脸迷茫,看着面前的老妪,有些苦笑不得。待要推开她,却见她这般又心下不忍。
“老人家,您认错了人。我是叫朝颜不错,但是我父母也不知道去哪里啦!”
那老妪闻言,哭声却兀自不停,抬起头来不住眼地打量朝颜,一张脸上却更加坚定起来。
“朝颜,我是你母亲啊!你为什么这般狠心,现在才回来?”忽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那老妪立时便住了口,只是一双浊眼直勾勾盯着朝颜的脸看。
祁霄贤和阮笛二人均觉得尴尬,朝颜此刻身上血迹斑斑,说话也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大方之气,显然是强撑着。忽然遇上这个爱女心切的老太太,一时半会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心下均想道:“却不知老张头是如何想的?也不来看看他老婆这般情况。”
当下便一起转过头去看老张头,后者却已经呆了。只是看着朝颜和那老妪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口中念念有词,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祁霄贤和阮笛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那老张头身边坐下了,凝神细听。
只听得老张头口中喃喃:“太像了,太像了。她果真是我女儿。”
祁霄贤和阮笛不由得大奇,一起抬眼看过去,都忍不住惊叫一声:那朝颜和那老妪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年轻的紧,一个却已经是残花败柳,将近垂暮之年了。
阮笛眸子中涌上强烈的震惊之色,看着祁霄贤:“那朝颜果真是他们女儿?世间真有这般巧合么?”
这话声音极为轻微,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祁霄贤说话一般。
祁霄贤看她眼睛,里面有些迷茫,又有些期待之色。心中疑惑,却来不及问她,只听得一声大喊,却是那老张头发出的。
“朝颜,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朝颜!”老张头行若癫狂,身形敏捷之至,忽然间便旋风似的冲到那老妪面前去,大放悲声。
祁霄贤顿时头皮发麻,眼见阮笛痴了,老张头夫妇沉浸在“找到女儿”的喜悦之中,自己在旁边却些什么事干了。
正踌躇只间,才想起和朝颜同行的碎夜来。忙回头去看他。
碎夜正独自坐在一边,背靠一大松树的树干,皱眉看着那老张头夫妇,抿嘴不说话。此刻面色苍白,加之身上也是鲜血淋漓,倒显得凄惨至极,孤苦伶仃的。
祁霄贤见众人都将他给忘了,心中好生惭愧,便走上前去,在碎夜身边坐下来。
祁霄贤之前虽然一直听说过碎夜的大名,却从来没有见过。即使阮笛和碎夜也算得上是颇有交情,二人在祁府中都不知道见面多少次了,偏偏祁霄贤一次都不在场。
因此这也算得上是初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