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大齐的天牢,关押的都是不能见光的重犯,建在京郊一处隐蔽的山坳中,进入需要通过层层关卡。
薛承之前从保定府抓回来的韩振江和周逸秋,分别被关在天牢的第三层和第五层。
天牢建在地面之上,虽然通风采光都还不错,但是进入内部之后,还是会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的气息。
不过焦豫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他驾轻就熟地来到最里面的牢房,由狱卒打开牢门。
牢房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被地上的脚镣牢牢拴住,手上也带着沉重的手镣。
此时头发披乱,浑身也脏兮兮的,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吓得缩作一团,嘴里不住地道:“别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
那副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当年名扬保定府的韩老板的模样。
焦豫冷哼一声,在狱卒摆好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韩振江,你一直说你都交代了,怎么用刑都不肯说,我居然都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
韩振江浑身一震,虽然焦豫已经有阵子没来了,但是当初受刑的种种,却都还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想起来就浑身发颤,恨不能立时死了算了。
“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没有其他的了。”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情况,我会数九寒冬地跑过来提审你么?”
韩振江的头垂得更低了,额头都已经贴到地面上了,蓬乱的头发将他的表情全部遮盖起来,只能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头顶。
“你和周逸秋,谁先说,谁就先解脱,剩下那个嘴硬的,你觉得会受到什么处罚?”
韩振江浑身抖如筛糠,却依旧不肯开口。
焦豫见状,也懒得再跟他废话,起身道:“走,咱们去周逸秋那边看看。”
他正要走,却突然有人过来道:“焦老,周逸秋招了。”
跪伏在地的韩振江闻言突然发出一阵怪的诡笑,道:“这样骗小孩的把戏还拿出来用,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
来人丝毫不理会韩振江的阴阳怪气,继续道:“周逸秋说,当年赵熹太子一案,背后黑手乃是西夏摄政王,如此一来,便能够坐实韩家与周家,早就跟西夏有所勾结……”
韩振江闻言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周逸秋,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你个贪生怕死的怂货,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五楼周逸秋的牢房中,同样也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内容与韩振江的大同小异。
焦豫轻轻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回终于将两个人的底牌抽出来了,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被薛承抓回来之后,韩振江和周逸秋一直都只交代与庆王勾结一事,其他的都闭口不谈,无论焦豫如何用刑都不肯说。
他们之所以这样守口如瓶,是因为心里太清楚自家的事儿了。
若只是跟庆王勾结,那最多不过是在夺嫡中站错了队、上错了船,最后不过是自己被砍头、家人流徒,至少还能把香火传承下去。
但如果说出两家竟然是与西夏勾结发的家,蓄养的私兵,甚至还听从西夏的指使,暗杀了赵熹太子,那么估计灭九族都不足以消朝堂上下和大齐百姓的心头之恨。
所以为了家人尤其是孩子,韩振江和周逸秋虽然没有机会串通,但是都十分有默契地绕开两个家族最深的这个秘密,决定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
但是谁能想到,当年其实就已经有人接近了真相,只可惜没能将消息传入京中,就已经撒手人寰。
但是天网恢恢,当年藏在婴儿襁褓中的锦帕,最终还是勾勒出真相的大致轮廓。
有了这个轮廓在,焦豫才敢安排出这样一场戏,让双方都认为对方已经熬不住松了口,这样两个人就会为了自己少受些苦,抢着比对方交代得更早,交代得更多。
果然不出焦豫所料,韩振江和周逸秋在声嘶力竭地骂完对方之后,终于开始争先恐后地交代问题了。
随着两个人的讲述,焦豫手中一直拼凑不起来的线索,终于一条条都说通理顺,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拼凑出一副逻辑完整严密的图画来。
而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也越听越让焦豫觉得后背发凉。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西夏派人暗杀赵熹太子,背后竟还跟着一连串的阴谋……
1130 果然没有看错人
焦豫从天牢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伸手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焦先生,外头起风了,您赶紧上车,咱们回家去吧。”
焦豫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反倒扭头去看身后高高的天牢。
一切事情都审问清楚了,他却没有预想中轻松,心口那块大石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那里。
勾结外族,谋害储君,险些酿成大祸。
这样两个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其罪的家族,却借着西夏给的金银财宝,维持着几代人的富贵奢侈的生活,过着受人尊敬日子,甚至连当地官府都要让他们三分。
而那如光风霁月,至纯至孝的太子,却成了他们阴谋下的牺牲品,还生生搭上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还有没有如封七一般的遗孤。
焦豫深吸一口气,终于移步上了马车,却在车帘落下之时吩咐:“派人快马先去报信,咱们进城直奔陈府。”
因为赵熹太子案的调查一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所以焦豫已经许久没主动找过陈瑜白了。
陈瑜白在家听得下人来报,说焦先生要登门拜访的时候,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说小皇上的学业问题的。
“叫人去路口迎一下焦先生,沏茶用上次皇上赏的鸭屎香,焦先生最爱喝那股子野味儿!”
陈瑜白心情十分轻松,因为近段时间,小皇上的学业各方面进展都十分不错。
他甚至想着,一会儿见到焦豫,要好生问问他,后不后悔当初跟自己回京城。
然而待看清焦豫进屋时的表情,陈瑜白立刻收敛起所有轻松的心情,双双落座后就迫不及待地问:“焦先生,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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