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再说了，郭老你是知道现在向国家申请点科研经费有多难的，而且你这还是材料方面的基础研究，那就更难！你管人家多大年纪干啥？兴许人家是个天才神童呢？三十万华夏币也许不算啥，可人家还答应给十万美元！那可是美元啊我的郭大教授，你自己说说，你们实验室的设备有多少是要花美元才能买回来的，光靠国家每年给的那些指标，够用吗？”
郭宜城被王副校长一番大道理加小算盘给说得头晕脑胀，但是领导的意思在这儿明摆着，这单活，必须接！好吧，领导既然都已经拍板了，那就照着做呗，不过他还有另外一桩担心要解决，于是开口问道：“那这课题组的内部意见不统一怎么办？”
王副校长一撇嘴，“我说郭大教授，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问我，意见不统一怕啥，拆了，分两个课题组，各搞各的不就完了，多简单个事儿。”
郭宜城一拍自己脑门：“我这是让他们刚才给吵糊涂了。”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他刚一转身，又被王副校长叫住了“我听你刚才说，这个事请是你一个读本科的学生揽回来的？”
“是的，他叫李伟，成绩一直在班上拔尖，动手能力也不错，明年就毕业了，现在也在课题组里帮着做实验。”
“这样啊，那郭老，你愿不愿意招他做研究生？”
“那是肯定愿意啊，可我听说他家庭条件不太好，想早点出去工作好赚钱养家。”
“哎呀我说郭老，您老人家在学术界算得上德高望重，可这人情世故就差点意思了啊。这个小李同学，成绩既然不错，那就是个有培养前途的，怎么能轻易放过这种人材？更何况还能给咱们学校拉来课题和经费，那就更不能轻易放他走了，你说他家里困难想工作挣钱，这有何难，老郭你就这么告诉他，只要他肯读你的研究生，免试了，直接录取，还有除了研究生补助外，学校另外再给他一个月二十块的奖学金，你务必把这个人给我留下！”
读研究生还有钱拿？还真是。在80年代，读硕士国家不但免收学费，一个月还给二十七块钱的补助，要是学校真能给李伟再发上二十块一个月的奖学金，那妥妥的就是高收入阶层了。开玩笑，没见谭振华老妈参加工作二十多年，工资一个月才43块半么？
王副校长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每月多20块的奖学金，三年研究生下来，也就才多花了720，可一下就套牢了价值50万的大项目，而且还有美金可拿，这笔买卖，赚大了！
不过对于李伟来说，那就完全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了，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幸福地懵逼了，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啦！妥妥的是要当上CEO赢取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所以，当郭教授让他给谭振华带个话的时候，他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的邮电局。
第83章亲生儿子
刘梅接到李伟发来的电报，当晚就又敲响了谭振华的门。
毫无疑问，这个事情她自己是没有能力独自去泰南解决的，这次说什么也得带上谭振华这个保镖，可是这谭振华还是个孩子，想要出远门，必须得经过他老爸老妈的批准，所以，谭振华看完了电报也只有硬着头皮来找谭铭。
谭铭正在哼着小曲洗照片，没错，老谭同志业余爱好丰富多彩，家里不但有一架海鸥135的相机，还置办了全套的暗房冲印设备，买了全套的洗照片的药水，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每次冲洗照片的最后一步——对着灯光欣赏自己的拍摄作品。
看到谭振华推门进来，谭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到：“跟大宝家的开完会了？我看你比我都忙。”
谭振华陪着小心，开口道：“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说吧。”
“刘阿姨想让我陪着去趟泰南市。”
“哦？啥事？她一个大人，还要你个孩子陪着？她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
这语气不善啊，有问题！
谭振华更加小心了，回答道：“不是不是，我前阵子给刘阿姨提出了一个课题，让她研究个新的磁性材料方向，她就找了鲁东大学的几个老师一起开发，我这次去，是帮着参谋参谋。”
“哟，你小子行啊，都能开发新材料了，还要你参谋，你比那些大学教授都能？”
谭振华实在忍不住了：“我说老爸，今天你这语气不对啊，我做了什么错事了吗？”
谭铭等的就是这么一问，他哼哼着说：“干了什么错事，哼哼，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还来问我？”
一边的徐芸也停下了踩缝纫机的动作，插话道：“我们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大，一转眼，你就又从外面找了个妈回来，你什么意思？嫌我们待你不好？”
卧槽，原来症结在这儿！
谭振华心中叫苦，肚子里已经把刘梅骂得狗血淋头，好你个刘梅，原来只当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跟我妈说啊，这可要了亲命了！
这事实捶，抵赖不得，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爸，妈，我当刘阿姨那是开玩笑呢，哪里知道她还当了真，她真跟你们说了啊，这也太离谱了。”
徐芸语重心长地说到：“小华，我们也不是光为了这个事，本来呢，大家邻里邻居的，处的都不错，尤其你跟小宝还有薛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互相帮衬，就算你叫刘梅一声妈那也没什么，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三天两头跟老潘家那两口子在屋里开秘密会议，不知道你们在搞些什么。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早几年……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甭管你是要考国内还是国外的大学，成绩最重要是不是？你看看你现在成天折腾个啥？上次那个什么无人机的事情我们还没找你算账，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谭振华一听，好么这是要算总账啊，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来个彻底摊牌。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一咬牙，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口说道：“爸、妈，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就跟你们说实话，我把最近我做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得坐稳了，别吓着自己。”
谭铭又哼哼了一声，说到：“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又闯了什么滔天大祸。”
谭振华也不搭理谭铭，就开始娓娓叙说，从他为了帮老爸找一个塑料电视机壳怎么找的潘水生帮忙开始，一直说到了刘梅找上门来要他一起去鲁东大学最后敲定新材料开发事项为止，只是略过了其中一些现在看来还是大逆不道的言语。
等谭振华好不容易说完，他偷眼看二老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的老爸老妈脸色就如同开了染房，红的白的黑的黄的五彩斑斓，那个精彩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过了老半天，谭铭才勉强消化完了这巨大的信息量，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是说，你那个小风扇在广交会上卖了一千万美元？”
谭振华点了点头。
“那挣的钱，有一半是你的？”
谭振华又点了点头。
“有多少？”
谭振华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我没仔细算过，不过，总得有好几百万吧？”
“臭小子，你怎么能闯那么大的祸！”谭铭怒火中烧，冲上来就是一个爆栗。
谭振华猝不及防，捂着脑袋嚷道：“哎你怎么打人啊，我哪儿做错了。”
“你小子还不承认错误！”谭铭红着眼就要再上前动手，被徐芸一把拉住了。徐芸转脸过来问谭振华：“小华，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谭铭扭动着身躯想挣脱徐芸的束缚，嘴里嚷着：“你听听，你听听，他这是要害咱们全家啊！”
谭振华也怒了：“我说老爸，你这思想观念也太落后了，我是挣了点钱不假，可我一不偷二不抢，挣的还都是外国资本家的钱，有什么错？我还为国家创造了那么大笔的外汇呢，你凭什么说我犯错误了？连老詹知道了都没说什么，你这就是瞎操心。”
“你说什么，这事老詹都知道？”
老詹，当然就是詹诺竹，他的身份在所里基本属于半公开，明面上是单位情报处的副处长，暗地里还是国家安全部门驻在所里的全权代表，以他的家世，这也不算奇怪。有时候他的意见也能从侧面反映上层对某些事情的态度。
“是啊，他一个多礼拜前就知道了，而且郑项青最近一次来他也知道，我还知道他收了郑项青从南云带来的两斤咖啡豆，还是隔壁刘梅阿姨亲自给送去的,听说他还给了一瓶茅台酒做为还礼给了潘叔。”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马上去问刘阿姨，她就在我房间里坐着呢。”
谭铭跌坐回椅子上，揉着自己因为用脑过度，已经半秃的大脑门，不停地喃喃道：“这是怎么，这是怎么，这是变天了吗？”
谭振华撇撇嘴，小声说道：“上次我就跟你们讲过了，首先要改变的就是思想观念，钱虽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个人，都一样。”
徐芸不安地说到：“话虽如此，可你这钱也太多了。”
谭振华笑着安慰道：“妈，这钱听上去挺多，可是大部分要用在扩大再生产上，我和潘叔合计了几款新的产品，都是瞄准出口市场的，将来的产品开发还有购买生产用的设备这些，都要用钱，挣的这点根本就不够。还有，我可不想到了米国当真跑去刷盘子，我想安安心心地读书，那也需要经济保证的，你也不想你儿子在那儿吃苦受罪吧？”
这话说到了徐芸心头的要害，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华夏人自古如此，更何况去米国需要漂洋过海，离着何止千万里？想到宝贝儿子就要孤身一人在那满是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那里奋斗而且身边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她不禁心中一软，垂头无语。
谭振华见父母二人都不说话了，赶紧打岔道：“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答应了啊，明天一早我就和刘阿姨坐飞机去，快去快回，省得你们担心。”说罢，也不等二人答话，抬腿就溜出了房门。
谭铭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谭振华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好无奈地回头望向徐芸开口道：
“这真是我儿子？”
“嗯，你亲生的。”
第84章秘密战线
刘梅和谭振华乘坐一早的班机飞到了距离宁都600公里以外的泰南市，在临下飞机的时候，终于如愿收集到了他心仪已久的那个航空钥匙扣。
这个看上去毫不值钱的小玩意在他眼里可是一个时代的纪念。他看刘梅也是把这小玩意儿仔仔细细地包好了放在随身的帆布小包中，随手就把飞机上发的五支大中华也塞给了刘梅，然后说到：“刘阿姨，我也不抽烟，这个你带给潘叔吧。”
刘梅一边千恩万谢地接过了，一边却又嘟囔着：“回去非得让他给戒了，不但省钱还能多活两年，这烟有什么好抽的？”
谭振华憋着笑，一路跟着已经走过一趟熟门熟路的刘梅直奔鲁大而去。
有刘梅领路，二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物理系所在，还是先到教室找到了李伟，再由李伟领着，到了郭教授的办公室。
郭教授正在查阅资料，他的办公室一向开着门，不管是系里的老师还是学生找他随时都可以进来，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当他从一堆书籍中抬头发现面前的三人时，就是一愣，李伟忙上前给几位互相做了介绍。
郭教授心中感叹，见了面他才真正相信李伟所言不虚，这刘梅还好，看着有些社会阅历，身上也颇带些领导气质，李伟说她是个厂长应该没错，这谭振华果然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这二人走在一起，倒像极了一对母子。
郭教授是主人，当然要先开口：“刘厂长，谭同学，千里迢迢把你们请来，实在冒昧了，谭同学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启发，又愿意投资继续研究，本应该是老头子我亲自上门请教才对。”
刘梅忙道：“郭教授言重了，这是振华他年纪小不懂事，说了些大话，其实是我们想请各位老师帮忙。您老人家在学术界德高望重，大名我们也是如雷贯耳，可惜以前无缘认识您，这才找了李伟同学帮忙介绍，我们上门请教问题那是应该的。”
在这两位寒暄的时候，谭振华也在打量面前这位郭教授，只见这位老人，年纪看来得有70开外，须发皆白，但是面色依然红润，精神矍铄，嗓音洪亮，看来保养的不错。
当他听完刘梅的话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刘阿姨，你这瞎话是张嘴就来啊，不愧跑销售的出生。这老头儿的大名我知道，在磁学届是我们国家镇场子的人物那也不假，可你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吧，这就如雷贯耳了？
不过么，他自己也是个人精，哪里会不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这句话还是他自己对郑项青耳提面命了多次的，当下也搭腔道：“小子不学无术，偶尔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觉得有些道理，苦于没有能力验证，这才求到了郭教授头上，郭教授不要怪我小孩子瞎胡闹就好。”
郭教授一听，满意极了，听这二位听说话的语气，都很会做人啊，这就好办了。于是，他开口道：“谭同学也不要太谦虚了，你的那些奇思妙想我看了，很有些道理，确实对我们有很大的启发，我听李伟说，你还有进一步的构想，能说来听听吗？”
谭振华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老狐狸啊，在想法套我话呢，我可不能上当，当然他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郭教授，不知我让李伟同学带话的两个条件，您这边考虑得怎么样了？”
郭教授一摸下巴，心中暗道：得，这小子不上当，高帽子白戴了。当下沉咛道：“这两个条件么，我们这边有些其他的想法，咱们得细细讨论讨论。”
“郭教授，我和我刘阿姨都是痛快人，您有什么问题，就当面开口吧。”
“好，那我就说说了，这第一条，你们出钱，成果归你们，这当然没有问题，可这论文么……”
是啊，高校教师用什么来评判水平的高低？当然要靠论文，特别是有水平，能发表在重要国内外学术期刊上的论文。高校教师们评职称提工资啥的，除了看学历工龄可就看它了。
这个钕铁硼的课题真要出了成果，刷个几篇高水平的论文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最起码他老郭现在知道的就能刷两篇，成分一篇，制备工艺一篇，还都是重量级，绝对能上《Science》。
但是，人家提的条件是要发可以，得等人家同意，那得等多久？八年还是十年？那不黄花菜都凉了，这个必须要争取！
谭振华前世也是一条地地道道的科研狗，这中间的道道当然门清。他想了想说到：“郭教授，我当然知道论文对于你们高校教师的重要性，可是，我的这个成果需要严格保密一段时间，至于原因我现在暂时不能说，你也知道我刘阿姨的工作单位性质。不过这样好了，我们定个时间，到1983年七月为止，这个条款就废除，但是之前，所有参与研究的人员都需要与我签署保密协议，如何？”
郭教授闻言琢磨了一下，他是听李伟说过刘梅的工作单位，以为这里面牵涉到什么国家军事秘密，而且谭振华已经把时间明确地点了出来，到1983年7月，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说实话，除非有什么特殊的资料来源或者大运气，一种新材料的研发和制备绝不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来，这里面牵涉到海量的各种定性定量实验，绝不是简单的几个字和一个分子式能搞明白的。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谭振华这话里半真半假，掺了好多沙子。刘梅是在4014所下属单位工作不假，可她那单位就是大集体性质，根本就没资格列入保密名单，一个铁氧体永磁材料而已，那是在80年代都烂大街的玩意，有啥秘可保？
郭教授自以为已经明白了这中间的奥妙，既然可能牵涉到国家军事秘密，那人家要求保密一段时间也情有可原，而且他老郭思想觉悟也不低，为国做点牺牲那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个时间也不长，甚至比他原先设想的时间还要提早了些，想了想便答应道：“那好，这条咱们就这么定了，就按你说的时间来。”
“第一条没问题了，可这第二条就比较为难。”郭教授继续开口道：“谭同学可能不知道，这新材料的研究，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工作，来不得半点虚假。就算我们有你给的那个分子式，可这个每种物质的比例究竟是多少，怎么添加，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温度添加，有没有其他需要添加的微量元素，添加后的效果是什么，这些虽然有一个研究方法，但是必须要通过大量的实验来确定数据，可不是你说什么时间出来，就能什么时间出来的，所以，这个后年七月份之前出成果的条件，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刘梅在旁边插了一句：“我怎么听着就象在撞大运？”
郭教授老脸一红：“你要这么说也不能算错。”
谭振华皱起了眉头。
材料学的研究超出了他前世的知识范畴，这些困难他原先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他曾经听别人说过，搞新材料那就是个吞金兽无底洞，现在经郭教授这么一解释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新材料就是在无数次的试错中间产生的啊，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