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吴汉生带着谭振华的答复回到了汉阳市府，这一次的讨论会议现场与上一次的情形截然不同。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要想平了汉柴厂这档子破事并控制事态的影响范围，请这位少爷出马，是最简单也最省事的办法；而且，说不定还能坏事变好事——继引起轰动，被称为汉阳“改开经典案例”的“洋厂长上任”事件后，再树立一个典型出来。
再而且，这么处理还有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好处。
谭振华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整个国家都挂了号的华夏改开的标志性人物，在海内外都有广泛而巨大的影响力，参与了好几项在华夏首开先河的国家级重大改开典范案例，汉阳方面引进了这样一位人物帮助本地的企业发展，那是多么大的政绩啊？
退一万步，就算这事儿最后失败了，那，这板子恐怕也打不到汉阳市府身上——你就说咱们连谭振华都找到了，这事还是没办成，那咱们还能找谁？
有了这个默契，关于谭振华提议的讨论在会议现场就获得了通过，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当天就成立了专项工作小组，由市长亲自牵头，吴秘书长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该小组的副组长，也是实际上的具体工作负责人。
在华夏办事，上面把基调定好了，执行力其实是相当强悍的，所以第二天，被谭振华点了名的9家企业的负责人就都被叫到了市府开会，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挨个表态，并且要求他们回去后立刻进行企业内部的动员，决不能给这一重大项目的顺利推进设置障碍。
当然，吴秘书长肯定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结果通报了谭振华，并请他耐心等待几天，很快就会有具体的执行方案出台，吴秘书长同时非常诚恳地希望谭振华也能尽快出手，干涉一下傣国方面国际索赔事项的进展。
谭振华当然笑眯眯地表示这事儿完全不用担心，全包在他身上，只不过呢，傣国离这里隔着千山万水，他在那边虽然能说得上话，不过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当面跟人家道个歉才好，毕竟是咱们这边犯错在先嘛，恳请别人原谅，态度首先要端正，对不对？不过请汉阳这边放一百个心，这差旅费咱绝不会找汉阳报销的，只不过汉阳这里的事儿还没弄完，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啊……
吴秘书长是吃哪碗饭的？谭振华这点意思他还能不明白？知道这是人家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有了这个认识，吴汉生回去就立刻向专项小组的组长，也就是汉阳市的市长进行了当面汇报，在经过小组内部的紧急磋商后，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方案，吴汉生第二天就又拿着这个方案找上了谭振华。
可惜，这一稿的方案被谭振华当场拒绝，理由很充分甚至有些尖刻——这么改，跟以前就没多大区别，什么保持原企业的编制不变，在上面再嫁接一个总公司，这明显就是为了保留原来人员的行政级别而做的妥协，这么玩法，其实跟不改又有多大区别？还不就是换汤不换药？名义上多了一个总公司，不过是多了一顶帽子而已，该咋样还是咋样，依然还是一盘散沙的状态。
而且这一版的方案在股权设置上谭振华也不认可，按照这个方案，国有资本依然占据了控股地位，对谭振华的要求却是他需要拿出1千万美金的真金白银，对此，谭振华很不客气地指出，这几家企业他都去参观过，就那点资产，值不值1千万人民币都难说，他要是投入1千万美金来盘活这些资产，那还不如干脆找汉阳市批一块地，重新建一家新厂来得爽快。
讲真，谭振华说这话其实是有点昧着良心的，因为这几家厂里的家伙事儿虽然不值钱，但占据的地皮面积却不小，而且还是在汉阳市的市区里，你要是换成谭振华重生那个年头，光这些地恐怕都得拍个上百亿的真金白银出来。
但这是1987年啊，全华夏都没几个人能整明白房地产是个啥玩意，也根本没人会在意土地的价值，所以被谭振华指出了这点之后，吴汉生居然难得地脸红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几家厂的家底他实在太清楚了，每年能不追着市里面要补贴才能发出工资的都算是其中经营业绩好的了，你要楞说那些固定资产价值超过4千万人民币，吴汉生觉得自己的脸皮实在厚不到那个程度。
谭振华同时还提出，这家重组后企业的总经理人选必须由他来指派，并且，这位总经理在企业内部事务上必须具有绝对裁决权限，谭振华说这叫“总经理负责制”，所以，现有的9位厂长，愿意留在原单位的他欢迎，但职务肯定得调整，至于怎么调整，将由新上任的总经理在评估后决定，他不干涉，也不希望汉阳市府方面干涉；不愿意留在原单位的，请汉阳市府方面酌情安排，他不过问。
另外，现行的工资制度全部推翻重来，原先人员的行政级别什么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不过这件事谭振华依然会交给新任总经理来执行，他完全放手不干涉，当然，汉阳市府方面也不得干涉，。
既然讲到了这里，吴汉生终于提出，希望能与这位即将上任的总经理见上一面，聊上一聊，身为这个项目的具体负责人，他总不能对这样一个位置如此重要的人什么都不了解吧？那他向上面也没法交代啊？同时他对谭振华将推出什么样一位人物来担当这样重要的角色也十分好奇，毕竟在他看来，谭振华这摆明了就是把这里的一切都要全权委托给了这位总经理，自己做一个甩手掌柜的节奏，而且不但是他自己要这样做，还要求汉阳市府也得这样做。
能得到谭振华这样信任的，必然也是一位在商场上久经风雨的厉害角色。
这是吴汉生的猜测，然后，他就见到了谢广丰。
第1221章 老谢出马
自从被谭振华连诓带骗地拐到汉阳之后，老谢同志也算是认了命了。
虽然心里抓心挠肝地想着自家长孙谢念华，但是，当他和谭振华真正就来汉阳的目的长谈之后，谢广丰觉得，这幅担子，自己就得责无旁贷地挑起来。
因为请他挑担的这位是谭振华啊，他老谢家欠这位的情，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而且在谭振华对他详细说过了他本人在汉阳前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特地去西汉斯与威尔纳﹒格里希交流的经过之后，谢广丰更是觉得，自己肩上的这副担子，还有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感。
实话实说，地处华夏中部的汉阳，与地处沿海的闻州，在思想观念上有着不小的差距，在各沿海地区特别是国家级开放城市的人们已经将主要精力集中于发展经济方面并因此不断探索着改开的前沿领域的时候，中西部还依然有很多人纠结与体制、行政级别、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
这些有形的无形的阻力，正是绊住当地手脚的绳索，让有心前进者步履维艰。
即便曾经涌现出了聘任“洋厂长”这样的高光事件，但，水土不服以及整体环境的限制，导致这样的“高光事件”最终也只能悄无声息地收场，其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效果。
但谭振华不一样。
他了解华夏内情，知道病根在哪里，就像他对谢广丰说的，单独换一个企业领导人，其作用是极其有限的，最重要的，其实是给企业解绑，把束缚在企业身上的那些有形的无形的条条框框都彻底丢弃，还企业以市场该有的本来面目，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对此，老谢深表赞同。
所以，他看到谭振华在与汉阳市的谈判中耍心机、玩手腕甚至不惜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他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他知道谭振华在做什么。
谭振华正在利用他自己的名声和资源，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刀，刀落之处，捆绑住企业发展的那些外在阻力正纷纷退散。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恶人都一次性做完，留给他谢广丰一个干净的，可以真正施展拳脚的环境。
柴油发动机，谢广丰是一点也不懂，为此，他还有过顾虑，不过谭振华告诉他，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柴油发动机的技术专家，未必能管得好一家柴油机厂，因为企业管理与技术研发是两门学问，而他相信，谢广丰具备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人际交往能力、社会阅历、他自己本人的一身正气这些才是当好这家企业带头人最宝贵的能力，别的不说，当初要造电视机的时候，你老谢就懂电子了？别说当初，恐怕就现在你也看不懂图纸吧？这不也管得挺好的吗？
而且老谢心里跟明镜一样的，这次谭振华从闻州带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与谭振华渊源深厚的潘卫国，那意思就是明摆着——老谢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把基础打牢，顺便再提携一下潘卫国，把该教的能教的都教会了，老谢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交班退休了。
潘卫国在闻州也待了有些年头了，和谢广丰非常熟悉，他对这个小伙子的人品性格都挺欣赏——别的不说，就冲都是当兵的出身，都为祖国上过战场这一条，老谢就认为，谭振华给他挑的这个接班人，靠谱！
谢广丰接下了谭振华甩过来的担子，而一见之下，吴汉生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讲真，经过了“洋厂长”事件之后，整个汉阳市对“空降”来的企业领导人，其实都是心怀疑虑的——这倒不是他们觉得“空降”来的企业领导能力不行，而是觉得这人吧除了理论水平要高以外，还得有融入整体环境、贴近实际工作的本事才行，就比如那位“洋厂长”，你决不能说他能力不行，提出的建议和方案挑不出毛病，临走还留下了一部三十多万字的流程管理手册，可一实战就发现，哪儿哪儿都是问题，有些问题还根本无解，这就是不接地气的结果。
但这位谢广丰老先生不一样，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企业家，身上的光环也不少了——闻州市改开先进人物、浙海省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任职期间，生生把一家小小的塑料制品厂发展成了浙海重点龙头及全国闻名的大型企业集团，“华青”、“雁舞”两大品牌的家电类商品行销全国还大量出口海外，这份资历，要是拿到汉阳市乃至整个鄂北省，那也是一方风云人物。
讲真，吴汉生认为，要不是谭振华面子大再加上谢广丰已经在浙海省那边光荣退休，鄂北省估计派八抬大轿去浙海省请人，人都来不了——浙海省不可能放这位离开的。
有了这个人选打底，吴汉生觉得这件事终于有了眉目，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位谭振华谭总，年纪轻轻却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厉害人物，当初陪着他去古田工业园参观，就见他问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谁知道他心里竟然装着这么大一盘棋，而且他不声不响地走了，本来以为就此没了下文，谁知道这次一杀回来，出手就是王炸，不但要拿下汉柴，就连周边的主要配套厂也没放过，而且你看看人家准备的这叫一个充分，连将来的领导人选都安排好了，能力资历都叫人挑不出毛病，还直接就带在了身边，再赶上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点，真叫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谢广丰的出场给了汉阳市府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别的不说，就老谢身上的各种荣誉称号就是稳定即将合并重组的那几家企业人心的大杀器，也让汉阳市府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于是，经过了紧急修改的第二版方案很快就送到了谭振华的手中。
这一版的内容基本是按照谭振华的意思来的，几乎照搬了西航发的思路，新成立的企业被命名为“汉阳动力集团”，将按照股份制实行彻底的改造，汉阳市政府拥有新企业45%的股权，与谭振华拥有的份额一样，剩下的10%股权将由企业的职工代表大会持有，关于企业经营的重大事项将由董事会投票表决，谢广丰将兼任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同时企业也会成立党委，书记由汉阳市委派遣，谢广丰将任职副书记——老谢可是不折不扣的老党员了，而且还是当年在火线入的党，这份资历，放眼汉阳市都没几个人赶得上，所以老谢同志在这家新组建的“汉阳动力集团”的权威可以说是杠杠的。
而随着这件大事的敲定，汉阳市也很快发现，谭振华的名声真不是吹出来的，确实是干货满满啊！
第1222章 他们算得真准
最让汉阳市心焦的当然是那起外商索赔事件，不过就在合作协议签字的第二天，原来的汉阳柴油机厂现在的“汉阳动力集团”下属发动机总装厂就接到了对方发来的电报，他们不但表示要撤回之前的函件，还会立即派人前来洽谈进一步深入合作的事宜，并希望能成为新成立的“汉阳动力集团”柴油机产品在傣国的总代理——这简直就是180度的大回旋神转折啊！
其实谭二也就是打了个电话给达信想让他帮个忙给说和一下而已，可达信解决问题的方式则让谭振华都目瞪口呆——他非常干脆地把那家小小的船厂给收购了。
收！购！了！
简单、粗暴、直接。
不过二少爷表示我很喜欢。
达信这人是个看见了生意机会就绝不轻易放过的性子，谭振华的这通电话让他发现了一个过去未曾注意到的市场——在傣国，小型内河船是一种应用极为普遍的交通工具，还拥有在全世界都非常闻名、堪称傣国特色景观的“水上市场”，所以他认为，类似的小型船用柴油机，在傣国会有非常大的市场，而且傣国的农业也比较发达，这类单缸小型柴油机在农业机械上的用途非常广泛，所以他认为，既然谭振华已经进军了这个行业，那没有理由不让他分上一杯羹，当然，产品质量得控制好，不能再出现上一次的那种问题，这可是要砸招牌的。
谢广丰当然也看到了这份电报，然后，这位老退伍军人也干了一件让谭振华、让整个“汉阳动力集团”上上下下所有人、乃至整个汉阳市府都吃惊的事儿——62岁的老谢同志在欢迎他上任的全体员工大会上，当着与会的汉阳市府代表吴秘书长及全体职工几千双眼睛的面，先说了一句开场白：“我叫谢广丰，汉阳动机集团今后的事情由我负责。”而后，多一句废话都没有，拎起一把开山锤，上去就把退回来的一台柴油机给砸了，而且他自己砸还不算，还给被合并过来的那几家企业的所有这次留任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一人发了一把锤子，都上去砸，60台柴油机，全都砸了，不砸个稀碎不算完！
谭振华在现场目睹了这一火星四溅的场面不由得心生感叹：老谢露了这一手，这因为改制而惴惴不安的人心啊，就算是定了！
砸完了柴油机，老谢接下来的举动也让“汉阳动力集团”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此老的执拗性子，他直截了当地下达了上任之后的第一道命令：所有的分厂，都上那堆柴油机的废墟里挑几样，回去放在厂门口，要让每一名员工上下班的时候都能看的见！
老谢靠着一锤子砸定了在汉阳动力集团中的地位，谭振华接下来的操作也让汉阳市府看得眼花缭乱。
承诺的一千万美元的投资款在合同签订的当天就到账，都是真金白银，没有折扣、没有分期这都是小事了，曾经的“洋厂长”威尔纳﹒格里希居然也再次出现在了汉阳，这一次，他将受聘担任汉阳动力集团的质量总顾问，按照谭振华的解释，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才是对他的正确使用方法。
而且格里希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支“夕阳红”旅行团……
SES受谭振华委托，组织了一支由西汉斯曾经从事柴油机行业的退休工程师组成的多达20余人的顾问团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汉阳动力集团，并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对整个集团从产品研发到工艺改进再到质量把控方面进行全方位的会诊改造！
同时进行的，还有缸内直喷和高压共轨两项先进技术的联合攻关！
当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从来就是被谭振华奉为圭臬的指导思想，所以，方洪波也就很快接到了一笔不小的订单，宁都精密机床有限公司将陆续向汉阳动力集团交付一批二轴、三轴的数控机床，这，将使得整个汉阳动力集团的制造设备追赶上国际80年代初的普遍水平，国内领先！
终于对谭振华的大手笔有了清晰认识的汉阳市府方面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事，同时他们也对汉阳动力集团在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这些一环扣一环的举措让他们第一次明确地认识到，要想挽救那些深陷亏损境地的国企，并不是换一个领导班子或者引进一笔资金就能解决的，它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解决人事、资金、管理、技术等一系列的问题，只有将每一项基础工作都做好做扎实了，才有可能结出希望的果实。
而当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谭振华也在汉阳市府的隆重欢送下，登上了他的私人飞机，飞往了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支点已经有了，接下来，该解决真正的大事了。
……
晋西省，云中市，5070所。
谭振华见到前来迎接的王宝中，第一句话就非常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张工，明人不做暗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那台12150ZL型发动机。”
王宝中的脸上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谭总，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我只是没想到你来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晚多了。”
这回轮到谭振华吃惊了，他不由得问道：“怎么张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为什么啊？”
“因为我有几个在钢铁研究院工作的朋友，那天开完会之后，我听说你和他们很熟，就专门向他们打听了你，他们告诉我，说你是一个特别注重军民通用技术，也特别喜欢在这方面投资的人，还说你和他们合作了好几种新标号的钢材，有几款在国际上销得非常好，他们还夸你会做生意，投资的宁都特种钢材厂不跟那些做粗钢胚和盘圆钢的企业在低端市场纠缠，一门心思就往高标号合金钢方向发展，说你眼光长远。”
谭振华心说这就是钱给的足的好处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夸，不过这话显然不能挂在嘴上，于是便一边心中暗爽一边假假地谦虚道：“这都是钢铁研究院那边的功劳，没有他们研发出新标号的钢材，我就算想往上走，这路也走不通啊。”
王宝中点头道：“这话也不错，没有你的资金支持，他们就没办法继续研发新的成果，没有他们的新成果，你也没有占领市场的武器，所以，你们是一对儿相辅相成的关系，这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吧，他们一听说我和你见过面了，就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很快就能见到你找上门来了，毕竟柴油机这种设备，可是所有原动机中用途最广泛的动力核心了，他们都说你不可能不动心。”
“他们倒是算得真准。”
第1223章 张宝中的宝贝
“谭总，其实我知道你来的意思，恐怕主要就是为了和我讨论12150ZL能否民用的问题吧。”
谭振华点头，没有否认的意思。
王宝中想了想说道：“可以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并不建议这样做。”
“呃，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谭振华忽然觉得给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话说他为了柴油机折腾的动静可着实不小，但今天才忽然发现，竟然忘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事先没有与王宝中认真讨论过这型发动机能否转为民用这一根本问题！
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心生警惕，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养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思维惯性——因为在过去的几年中，他太成功了，这些成功有些是建立在他重生金手指的开挂能力之下，有些则是凭借着他越来越庞大的财力和越来越巨大的名声得到的，他已经渐渐习惯于自己的无所不能，也渐渐变得越来越自负，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按照自己制定的轨迹发展，但，这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谭振华在这一刹那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短暂的恍惚，而王宝中显然看出了他神情有异，不过他完全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为不能将12150ZL民用化而失落，不由得出言安慰道：“不过谭总，对于民用化产品，我倒一直有一个另外的思路，你看你有没有时间我们探讨一下？”
被王宝中这么一说，谭振华顿时回了魂，连忙道：“有时间，有时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对柴油机一窍不通，还请张工多指点。”
王宝中微微笑了笑，对谭振华表现出的谦逊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在稍微思考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之后开口道：“其实就柴油机来说，民用与军用的区别并没有太大，绝大多数的技术都是共通的，只不过呢，军用的产品追求的是各种极限工况，比如，低温启动性能、短时功率提升能力、高可靠性等，对油耗和民用市场现在越来越追求的环保指标关注的就比较少；而民用的呢？一般不会要求极限性能，为了追求使用寿命和燃油经济性，还会限制其转速、功率、缸压等指标，现在国际上最先进的柴油发动机还往往装备排放物后道处理系统以保证环保方面的指标，这些就是军民之间的典型区别了。”
谭振华点了点头，认可了王宝中的说法，王宝中接着说道：“说回这个12150ZL型发动机，它的原型其实就是我们当年从苏俄引进的B2 -54A坦克柴油机，原型机的标准功率为382千瓦（520马力），1958年在我国定型并投入批量生产。B2这款柴油机，应该说是一款比较成功的机型，4冲程12缸、水冷、采用60°夹角的V型布局，结构比较坚固、扭矩输出均匀、各部分刚性比较好，曲轴的长度较短，因而其抗扭振性能较好，发动机重量也较轻，附件的布置以及外廓尺寸的高度、宽度与体积等几方面均比较理想。
这款柴油机采用了较小的气缸中心距，缸心距较小，缸心距与缸径之比为1.17，这个比值在同类发动机中是少见的，采用这样小的缸心距是为了满足发动机长度小、体积小、单位体积功率高、重量轻的总体设计要求。
但是，这些优点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又是缺点，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采用60°气缸夹角布置导致在这一型号上发展V型8缸、10缸等系列化产品比较困难，所以我们未能在这方面做什么工程实践，只是在这款柴油机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一款直列6缸的型号，主要用于火炮牵引车辆和装甲车辆等。
而且这款柴油机采用的小缸心距设计也带来了一系列其他缺点：
曲轴的主轴颈与连杆轴颈的长度较短，曲柄臂的厚度较小，前者使轴承载荷增大，后者使曲轴的刚度与强度较差；
曲轴箱横隔板的厚度较小，使曲轴箱的风度较差；
气缸体内冷却水道流通面积较小，使冷却水流速较高，影响到气缸的冷却，并且由于气缸体横隔板的厚度较小，使气缸体的刚度较差；
气体壁厚较薄，刚度不足，容易产生变形，这就必须加大活塞与气缸套的间隙，造成活塞组工作困难；气缸套刚度不足还容易使它在工作时产生高频振动，造成气缸套与气缸体的穴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