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嗯。”李朝歌点头,叹道,“脑子里隐隐约约有画面,但是一仔细想,就?什?么都想不到。”
顾明恪没有接话,李朝歌靠在顾明恪怀中,也没看?到他眼睛中的猜疑。
既然李朝歌记不清自己走失前的事情,那周长庚为什?么知?道李朝歌的名字?
第146章 盛极
来俊臣被下狱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 第二天上朝,臣子向女皇细数了这两年来俊臣犯下的恶行?,女皇大怒,下令将来俊臣斩首。
来俊臣行?刑日?期定的非常近, 初六定罪, 十二月二十就执行?。这么快斩首,一方面是群臣恨来俊臣, 另一方面, 也是女皇默许。
斩首并不是全年都?有?, 出于礼法、迷信和朝廷财政等种种考虑, 斩首往往集中于秋冬,也就是民间所说的秋后问?斩。开朝时皇帝将问?斩时间定在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后面就一直沿用?下来。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如?果错过这次,来俊臣就要再等一年。无论臣子还?是女皇都?不想冒这个风险。
早朝基本?围绕着讨伐来俊臣展开, 臣子越说越激动,来俊臣的罪行?也越来越大,最后,女皇顺势在民间发布公告, 公开批判来俊臣的行?为,整顿风气, 以示君威。
大臣们无论心里怎么想的, 嘴上都?高呼“圣人英明”。早朝在一片歌功颂德中结束, 臣子们三五成群往外走, 李朝歌也往镇妖司走去。一路上,她察觉到不少隐晦的视线。
昨夜张府门前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再加上不远处就是南市, 人来人往消息最灵通。一夜的功夫,全城上下都?知道来俊臣是得罪了盛元公主,被盛元公主和驸马联手参倒了。曾经?来俊臣多么横行?霸道、恃宠无忌,却因为一件小事败在了盛元公主手里。
来俊臣都?倒了,现在,可以说李朝歌和顾明恪在朝堂里再无对手。
回镇妖司后,白千鹤过来和李朝歌禀报:“石旭光,或者说石扬,已经?被我们的人看起来了。但是他的手上有?伤,现在还?不能进诏狱,我让人将他关在外面,等手养好后再入狱。”
昨天李朝歌在街上和来俊臣起冲突,白千鹤趁乱下了许多黑手。后来李朝歌和来俊臣被女皇叫走,白千鹤便留在外面善后,驱赶人群,恢复秩序,顺便将石扬带走了。
李朝歌点?头:“好。给他叫一个郎中,好好看一看他的手,过几天再审问?也不迟。多年挑灯夜读不容易,如?果手就这样废了,未免太可惜。”
白千鹤应是,他递给李朝歌一个单子,上面是鬼爪一般的字:“这是昨天张府被人抢走、砸烂的东西?,我大概记了个数,指挥使你看一下。”
李朝歌接过来一瞧,被那些鬼画符丑的眼睛疼。她只扫了一眼就还?给白千鹤:“你找个字好的人重抄一遍,然后交给御前太监吧。张氏兄弟是女皇的心肝,无论损失了多少钱,女皇都?会处理的。”
白千鹤撇撇嘴,很不服气自己的字被说丑。他将文件收好,顿了顿,脸上神情似有?些犹豫。
李朝歌察觉他不对,问?:“怎么了?”
白千鹤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肃穆,说:“指挥使,昨日?的事已经?传遍了。我们都?知道当时是来俊臣欺人太甚,是个血性人都?忍不了,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你们夫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女皇身边最信任的宠臣都?能扳倒。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现在你和顾寺卿风头太盛,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朝歌放下手,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朝堂上不进则退,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弱者可以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明哲保身两不得罪,可是站在顶峰上的人没有?资格说不。她明知道锋芒毕露不是好事,但她没有?办法避免。
魏王府里,李常乐听完宫女的话,柳眉竖起:“昨夜女皇真是这么说的?”
宫女点?头:“六郎亲耳所闻,绝无虚假。”
李常乐眉头紧锁,心中生?出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李常乐摘下一枚簪子递给宫女,说:“你今日?做的很好,快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传话给六郎,让他继续盯着女皇,一旦有?消息,立刻传给我。”
李常乐佩戴的首饰价值不菲,宫女大喜,千恩万谢地走了。等宫女走后,李常乐不由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女皇昨夜竟然说李朝歌长此以往,岂堪大用?。李朝歌如?今已权势滔天,还?能有?什么大用??
李常乐心情无比沉重,她一直防备着武元庆、武元孝,竟忘了李朝歌这一茬。莫非,女皇想将皇位传给李朝歌?
荒谬,怎么能有?这种事情!李常乐气得不轻,女皇篡位就已经?够倒行?逆施了,女皇竟然还?动了将皇位传给李朝歌的心思?自古家?业都?要儿子继承,没有?儿子要么招婿,要么过继,绝无有?儿子却将家?业交给女子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李怀是李常乐最亲厚的兄长,武元庆是李常乐名义上的夫婿,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最后由武元孝登基,那武元孝也是她的大伯兄。如?果最终是李朝歌和顾明恪获胜,那李常乐将竹篮打水,一无所有?。
李常乐心里十分烦闷,她发现自从李朝歌出现后,她的人生?就变得一塌糊涂。未婚夫变心,父兄接连辞世?,好友一个个疏远,还?要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李常乐付出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逆风翻盘吗?如?果最后李朝歌登上皇位,那李常乐还?要看李朝歌的脸色过一辈子?
李常乐光想想就觉得恨,不行?,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李常乐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李朝歌该多好。她自始至终都?是父母最宠爱的唯一的女儿,她会顺顺畅畅嫁给裴纪安,父皇死后,皇位由李善继承,女皇不会有?机会篡位,李常乐也不必和裴楚月、高子菡等人闹翻。再过几年,李常乐会和裴纪安生?下嫡出儿女,她拥有?最出色的夫婿,最雄厚的婆家?,最疼她的兄长。她会一直活在众人的艳羡中,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李常乐两个兄长一个早逝,一个被圈禁,她被迫和一个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同床共枕,李朝歌却踩着众人的尸骨直上青云,夫妻二人权倾朝野,现在甚至有?问?鼎皇位的可能。李常乐想要阻止,但李朝歌和顾明恪十分得女皇信任,两人在朝中、民间口碑都?很好,手中也握有?实权。他们两人加起来,可以说所向披靡,再无敌手。李常乐拿什么去对抗这两人?
李常乐在地上来回踱步,越来越焦躁。李常乐找不到任何筹码,她虽然在女皇身边安插了男宠,然而小打小闹可以,一旦碰到朝廷大事,二张兄弟根本?说不上话。何况,李常乐还?没法完全掌控张彦之、张燕昌。
张燕昌是颗口蜜腹剑的毒糖,张彦之更是态度暧昧,李常乐须得防备着被二张反咬一口,她实在不敢将胜算压在男宠身上。李常乐细数曾经?的亲朋故友,竟一个都?联系不起来,裴家?、长孙家?已离开洛阳,李氏诸王全部流放,裴楚月这类手帕交虽然还?在,但也做不了夫家?的主。至于李常乐自己的夫家?,不提也罢。
李常乐和武元庆貌合神离,她看不上武元庆,武元庆何尝不在防备她。李常乐正满心烦躁,外面走过来一个侍女,说:“广宁公主,老夫人让你去梁王府。”
李常乐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武孟氏叫她,越发心烦:“没空,我不去。”
侍女为难,说道:“公主,老夫人说你已经?许久没有?给她请安了。今日?梁王妃病了,公主若是还?不回去,以后就不必叫她婆婆了。”
李常乐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什么,眼睛突然轻轻一动:“梁王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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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妃的病没什么大碍,老朽开几贴药,王妃只要勿忧勿虑、好生?将养,等过了年就能转好。”
武孟氏点?点?头,让侍女跟着太医出去开药。李常乐跟在武孟氏身后,问?:“婆母,大嫂怎么突然生?病了?”
武孟氏冷笑一声,说:“广宁公主还?记得自己是武家?的媳妇啊?我还?以为,广宁公主忙着和外男联络感?情,已经?忘了我这个婆婆呢。”
武元庆红颜知己无数,李常乐也不甘示弱,一个接一个往府里领男宠。武元庆忙着玩自己的,没对李常乐说什么,但武孟氏就完全看不下去了。
武孟氏见了人就抱怨二儿媳对她不孝,成婚一年,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李常乐自知理亏,对这些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忍了。然而武孟氏越发得寸进尺,最近时常叫李常乐来她身边侍奉,话里话外让李常乐遵守妇道,不要成天出门参加宴会。
因为女皇当政,女眷宴会上越发玩得开,叫男宠作陪是常事。李常乐最开始带男人回来,后来见影响不好,干脆去别人府上玩,一待一整天。那么长的时间,李常乐在干什么呢?
这样的障眼法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武孟氏每天被闲言碎语气得跳脚,今儿见了李常乐,又阴阳怪气地挤兑。
李常乐今日?来有?事要做,便忍了武孟氏的无礼,说道:“大嫂这病多久了?马上就是年关,梁王府迎来送往有?不少事,主母病了会不会耽误正事?”
武孟氏轻嗤:“现在的媳妇真是娇贵,一个说不得打不得,另一个随便吹了点?风,竟然就病倒了。幸好还?有?侧妃,要不然岂不是丢元孝的面子。”
武孟氏话里夹枪带棒,两个儿媳没一个是好的。李常乐只当听不到,像放心了一般,说:“那就好,有?侧妃给大嫂分担,大嫂也能安心养病了。婆母,梁王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武孟氏终于感?觉出些不对劲,她回头,稀奇地看着李常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常乐微笑:“我有?些事想和梁王商量。说起来我们家?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这就将魏王叫回来,我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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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屋外的枯枝被风吹得呜呜作响。梁王妃徐氏靠在引枕上,有?些出神地望着外面。
侍女在旁边轻声提醒:“王妃,您还?病着,不能劳累。您回床上歇着吧。”
徐氏听到侍女的称谓,低头苦笑。王妃?她哪有?什么王妃的样子。她是武家?还?没发迹时嫁给武元孝的,和当时的武家?还?算门当户对。谁能知道,后面武家?有?这么大的造化。
女皇登基后,武元孝、武元庆兄弟纷纷封王,武元庆更是娶了女皇的嫡亲女儿。徐氏在武家?的地位越发尴尬,外人不断给武元孝送妾,其中不乏高门贵女。徐氏和武元孝本?就是盲婚哑嫁,夫妻间并没有?感?情,现在徐氏年老色衰,无才无艺,嘴巴还?拙,哪比得上那些年轻漂亮的公侯小姐。
徐氏名为王妃,事实上只担着个名,管家?权早早让给出身高贵的侧妃了。徐氏知道自己争不过,索性不争,每日?老实本?分地给婆母请安,给丈夫打理衣食住行?。虽然,武孟氏身边有?许多嘴巧的妙人奉承,武元孝也根本?不会穿徐氏做的衣服鞋袜。
但徐氏依然坚持,这是妻子的本?分,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婆母和夫君总会记得她的好。但徐氏毕竟比不得年轻姑娘,她给武孟氏请安的时候着了寒,回来后就病倒了。
在年关病倒,可以说很不讨喜。徐氏想赶快病好,但是她越着急,身体越歪缠。侍女看到徐氏落寞的样子,心生?不忍,说道:“王妃您莫要着急,您是正妃,侧妃无论再得宠,总越不过您去。前些天太医说了,只要您安心养病,等过了年就全好了。王爷和老夫人都?让您安心养病呢,王妃就不要多想了。”
徐氏用?帕子掩住嘴边的咳意,说:“我没有?多想,那些账本?、礼单我确实看不懂,交给侧妃打理更好。如?今王爷的身份不同往昔,我这个老妻还?是别出来给王爷丢人了。”
徐氏说着不在意,可是她生?病这么多天,竟然连一个探病的都?没有?,多少还?是心生?落寞。侍女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便下去给徐氏煎药。
侍女刚出去,迎面撞到一个人。侍女看到来人,十分惊讶:“广宁公主?您怎么来了?”
徐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吃力地爬起来:“是谁来了?”
侍女高兴地打帘子进来,扶着徐氏坐起来:“王妃,是广宁公主来看您了。”
徐氏的眼睛亮起来,竟然是李常乐。大过年的,武孟氏和武元孝不会屈尊纡贵来看徐氏,那几个得宠的妾室更是不将徐氏放在眼里,没想到唯一来探望徐氏的,竟然是李常乐。
徐氏坐好,她见自己穿着灰扑扑的家?常衣服,而对面的李常乐却云鬓凤钗,衣冠华丽,不由惭愧:“我这里冷清,没什么好茶招待弟妹,委屈弟妹了。”
李常乐穿着精致华丽的长裙坐在徐氏榻前,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周围的寒酸。她没有?碰侍女送上来的茶,问?:“大嫂,这些天你病情好些了吗?”
徐氏低头苦笑:“还?是老样子罢了。怪我不争气,马上就过年了,我却病倒了。这些天神都?里应当有?不少宴会吧,弟妹去热闹便是了,何必来看我。我这里晦气,若是把病气传给弟妹就不好了。”
李常乐道:“大嫂这是什么话,当初我刚成婚时,多亏大嫂劝我,才免得我想不开。现在想想大嫂说得对,人生?这么长,什么坎过不去。”
徐氏见李常乐想得开,点?头应道:“正是这个道理,只要人活着,想要什么都?能慢慢谋划,但若是人没了,那就万事皆空了。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你毕竟有?娘家?倚靠,婆家?不敢开罪你,魏王虽然不着家?,但并不敢带人到你眼前碍事。这就够了,天底下哪有?男人不三妻四妾,只要不妨碍到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等老了,那些莺莺燕燕自然就散了,你们两人才是最后的伴。”
李常乐眼神缓慢扫过徐氏的脸,唇边含笑:“大嫂说的是,没想到大嫂少言寡语,心里却看得这么通透。”
徐氏自嘲地叹了一声,说:“我不像你们一样,从小读书?写字,有?专人教琴棋书?画,我知道的都?是自己琢磨出的笨道理。我嘴拙,不会说漂亮话,弟妹听听就好,不要笑我。”
李常乐笑道:“我怎么会笑大嫂呢?大嫂说的再有?道理不过。”
徐氏十分唏嘘,武元孝嫌弃她年纪大,带出去丢人,底下那些妾室也不把她这个糟糠老妻放在眼里。唯独李常乐,贵为公主,却愿意当她一声“弟妹”。
徐氏心里颇为感?动,她动了真心,便掏心掏肺和李常乐说心里话:“弟妹,我知道你看不上魏王,但木已成舟,武家?才是你最好的归宿。神都?里长得俊、有?才华的世?家?郎君有?许多,但你若嫁给他们,时间长了,必惹女皇猜忌。唯独武家?,是你的保护,也是你的武器。你是公主,私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收收心思,勿要和外男牵扯不清了。趁着年轻,赶快和魏王生?几个孩子,有?了孩子,你才是真正安稳了。”
李常乐脸上端着笑,越到后面笑容越僵硬。她其实知道徐氏说得对,这个妇人粗俗庸碌,看事情却格外通透,远比那些自诩饱读诗书?、出口成诵的世?家?小姐强得多。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没有?伤春悲秋的矫情,然而往往是这种朴素到粗鄙的话,才是真正的哲理。
李常乐授意侍女,从后方端来一碗药,缓慢搅动:“多谢大嫂提醒,你今日?之话,我会牢牢记着的。大嫂还?要养病,先把药喝了吧。”
徐氏下意识点?头,她看着李常乐手里精美的瓷碗,忽然意识到不对。
徐氏惊疑地看向李常乐:“你怎么知道我的药方?”
这个妇人出身低微,反应却意外得快。李常乐见徐氏已经?察觉出不对,不再客气,立刻说道:“按住她,不要让她乱喊。”
李常乐身后的嬷嬷二话不说上前,牢牢钳制着徐氏。徐氏就算再蠢也知道那碗药不对劲了,她拼命挣扎,扯高了嗓子大喊:“来人啊,梁王,老夫人,广宁公主有?异,快来人啊!”
徐氏喊了好几声,然而外面就像寂静死地一般,毫无生?息。徐氏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不会有?人来了。
李常乐能走到这里,武孟氏,武元庆,甚至武元孝,都?是默许的。
徐氏拼尽全力躲避,还?是被人捏着嘴,撬开牙关。李常乐坐在对面,双手交握,眼神平静,和徐氏初见她时一样,光鲜亮丽,尊贵无匹。
李常乐亲眼看着侍从给徐氏灌药,一碗药很快见底,嬷嬷松开徐氏,徐氏立刻摔倒在榻上。徐氏干呕着趴在榻边,费力扣自己的嗓子。可是灌药的嬷嬷是宫里的老手,怎么会给徐氏吐出来的机会。徐氏扣了半天,慢慢觉得腹中绞痛。她捂着小腹,痛苦地扭在一起。她狼狈地看向李常乐,从这个角度看,李常乐容貌美丽,高高在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势在必得的骄矜。
不知道痛的还?是伤心,徐氏眼角慢慢沁出一行?泪。她面朝着李常乐的方向,眼神逐渐涣散:“原来,皇宫真的会把人变成妖怪。”
去年李常乐刚嫁到武家?,徐氏怕她想不开,劝她皇宫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会把母亲变得不是母亲,姐姐变得不是姐姐,冒着大不敬提醒李常乐早日?为自己考虑。没想到,李常乐也最终变成了妖怪。
徐氏大睁着眼睛,手腕重重垂在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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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徐氏病逝了?”女皇坐在宫殿中,深深皱眉,“太医不是说并不严重么,怎么突然就病逝了?”
李常乐垂着眉眼,哀戚道:“我也不清楚。母亲,您也知道,大伯兄和徐氏感?情淡,她多年没有?孩子,又看着美妾一个接一个进府,难免抑郁在心。时间长了,身体就不行?了。”
女皇微叹,她虽然觉得突然,但徐氏只是一个侄儿媳妇,并不值得女皇花太多心思。女皇说道:“她终究为武家?操持了半辈子,多年来未曾犯错,为人也本?分。好好给她办场丧事,让她以梁王妃的体统,风风光光去吧。”
人都?死了,李常乐哪会在意这些。她乖巧应下,过了一会,眼睛轻轻觑着女皇,娇声道:“大伯兄毕竟还?年轻,梁王府也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我看,得尽快给梁王挑个续娶之人。”
大唐没有?平妻、扶正这类说法,以妾为妻是要流放的。武元孝的侧妃就算再能干再得宠,一日?为妾,便终身为妾。武元孝的正妻,依然要八抬大轿从外面娶。
女皇给徐氏风光下葬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她不可能让自己侄子给徐氏守妻丧。女皇点?点?头,说:“让你婆婆挑选去吧。满城贵女无论是谁,只要你们相?中,递话进宫里,朕来赐婚。”
李常乐眼珠子微微转动,一派少女般天真无邪,问?:“母亲,您觉得让盛元姐姐嫁给梁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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