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若苦寒
宜嫔与清音交好,也心血来潮地跟着去了几次宁寿宫。然后,很快成了宁寿宫的常客,去得比清音还勤快。
因为,宜嫔和太后竟是出乎意料地分外投缘!
太后喜欢性情爽利、举止大方、还精通骑射的宜嫔,宜嫔惊觉太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骑射功夫犹在她之上,偶尔的指点让她受益匪浅。两人还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都喜欢看博克比赛(即蒙古摔跤)和皮影戏,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
太后那个开心啊,一开心,进宫数十载都不曾好好学过的满语,一朝因为宜嫔居然开始认真学起来了。
宜嫔那个高兴啊,一高兴,不管蒙语多难学,她也迎难而上,硬着头皮死磕。
两人好得不得了,相较之下清音反要退一席之地了。不过清音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舒服,而是真心为太后和宜嫔感到高兴,为她们祝福。
到了八月末,清音和一干嫔位以上的新人旧人终于行了册封礼。从此,她们就是正式的X贵妃,X妃或X嫔了。
清音身为贵妃,还得了金册和金宝。金灿灿的,看着很是土豪呢。
妃位就只有金册和金印。至于嫔,则只有金册,无金印。
至于贵人以下的位份,则是没有册封礼的,康熙一道圣旨就完事了,人数也没有限定。金册金印自然也是没有的。
时光匆匆,秋果硕硕、落叶缤纷的季节已过,阴寒刺骨的冬天悄然来临。
而钮皇后的身子,随着冬季的来临,越发不好了。
第25章 佟贵妃25
康熙十六年冬。
钮皇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小钮妃找了贴身伺候的宫人们询问钮皇后的起居情况, 越问,眉头就蹙得越紧。
“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小钮妃握着钮皇后的手, 强颜欢笑道,“等姐姐好转, 也别让钦天监挑好日子了,我们即刻就搬去坤宁宫住。”
钮皇后摇摇头, 声音是说不出的虚弱乏力:“搬什么搬, 在翊坤宫住得好好的,何必折腾呢。”她沉重的眼皮半阖, 遮住了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光。
小钮妃急道:“当然要搬啊!姐姐你是皇后,本就该住在坤宁宫, 怎么能一直住在翊坤宫?翊坤宫再好,那也不是正宫啊!”
“迟迟不搬……反让某些人看了笑话,还以为皇上对我们有意见呢。姐姐,你可千万别助长了那些坏女人的嚣张气焰呀。”
钮皇后微笑:“温儿小小年纪, 怎么想那么多?我不过是懒得折腾罢了。”
小钮妃撅了嘴:“不是有我吗?姐姐只管好好休息, 搬宫的一应事宜全交给我就好啦。”
在小钮妃锲而不舍的纠缠下, 钮皇后终于轻轻颔首:“真拿你没办法。好了好了, 我答应你就是。等我身体好些, 就挑个晴朗暖和的日子, 就搬过去。”
小钮妃一对漂亮的桃花眼顿时就弯了起来,亮闪闪的,如满盛了一汪秋水。
钮皇后看她这副模样,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温儿是个单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也好。人生难得是糊涂,这对温儿来说, 其实是件好事。
“我困了,想再躺会儿。温儿你先回去吧。”钮皇后说道。
小钮妃忙扶着她躺下:“姐姐好好歇息,我过会儿再来看望姐姐。”
小钮妃离开后,钮皇后却是毫无睡意,与小钮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床顶的帷幔怔怔发呆。
她的病她清楚,是不会有好转的那一日的。所以搬宫一事,是不可能了。方才她答应妹妹,不过是出言安抚罢了。
但是就算她的病能好,那也是搬不成的。
坤宁宫,要搬早搬了。皇上的心思,妹妹不懂,她还不知道吗?
她乐得跟皇上演戏,又是推说身子不适不宜搬迁,又或是说翊坤宫住了十多年舍不得离开,就这么一日又一日地拖了下来。
有些事情,既是没办法改变,那就“善解人意”地接受呗,还能给妹妹在皇上面前多挣点面子情呢。
因为钮皇后病情越来越重,康熙百忙之中,也常在处理完政事之后抽出空闲前来探望。这个时间,通常是黄昏时分。
黄昏之后就是天黑,一般情况下,康熙就顺势留宿翊坤宫了。不过钮皇后病着,不能过了病气给康熙,因而这正殿是不能住的。
于是,康熙就宿在东偏殿,也就是小钮妃的住处。但是,一直只是盖被子纯睡觉。
然而这天夜间,小钮妃却是特地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寝衣,如云的乌发长长地垂落过膝,越发衬得她娇俏的小脸美艳动人。
她纤细的手指轻巧地滑进康熙的衣襟,吹气如兰:“皇上,臣妾服侍您安置吧。”
康熙心里正烦躁着,一把将她的手拂开:“你姐姐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你这个做妹妹的竟还有心思想这些风月之事?”
“真是不知所谓!枉你姐姐事事想着你,钮祜禄温若,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小钮妃跌落在椅子上,一瞬间脸色惨白,眼神闪过一丝悲愤,泪珠儿差点夺眶而出,却又勉强忍住,半落不落的。
半晌,她才低着头轻声道:“姐姐说,让臣妾好好侍奉皇上。”
康熙冷哼一声:“你姐姐对你还真是没话说,就连朕都有些感动了。既是如此,朕怎能不如了朕的皇后的愿?”
说罢,康熙一把从椅子上捞起小钮妃,拽着她的手就按在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小钮妃闭上眼,忍了多时的泪珠,终于轻轻滑落,转瞬就渗进了柔软的枕巾里,消逝无踪。
事后,康熙也不用小钮妃服侍更衣,而是唤了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伺候。穿戴整齐后,看都不看小钮妃一眼,就拂袖而去。
小钮妃抱着被子狠狠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冷静地吩咐宫女:“把药端来。”
那可是她花了足足一千两银子弄来的佟贵妃的助胎药,千万不能落下。
就是再苦,她也要喝,不能让刚才的那一番欢好白费。
也许这一次,她就能怀上了呢。小钮妃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怀着无尽的期待,将苦得砸舌的药汁一饮而尽。
皇上,您说得不对。
臣妾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更不是冷心冷情、不念姐妹情谊的人。
正是因为姐姐病得越来越重了,臣妾才主动跟您求欢。否则臣妾跟姐姐一样同是著姓大族出身的格格,自矜骄贵,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姐姐她时日无多了啊。可是皇上您知不知道,姐姐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就和阿玛一样,有一个最大的愿望。
姐姐她想要一个流有我们钮祜禄氏血液的皇子,想让钮祜禄氏的血脉溶入皇室,想让钮祜禄氏一族富贵长久,永盛不衰!
这个愿望,看来姐姐是做不到了。但是没关系,还有臣妾!
小钮妃喃喃念叨着,带着满脸的泪痕进入了梦乡。
一个月后的某日清晨,小钮妃陪同钮皇后用早膳。
突然,小钮妃以帕捂嘴,干呕了起来,一旁伺候的宫女忙问她有哪里不舒服。
可是,小钮妃不仅不觉得难受,一对桃花眼反而闪亮亮的,里头满是惊喜:“姐姐,我吃不下东西了,我可能是有喜了!”
钮皇后眸光黯淡,淡淡说道:“不会的。”
许是钮皇后的语气太过笃定,小钮妃惊讶地看向她。
钮皇后连忙描补道:“温儿你年纪还小,才刚满十五岁没多久,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呢,哪就那么容易就有了身孕。”
原来是这样。小钮妃心头刚刚冒起的一点疑虑马上就被打消了,笑道:“姐姐总说我还是个孩子。可姐姐你忘啦,你刚进宫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小呢。”
“想当年皇上大婚的时候,才十三岁。惠嫔、荣嫔她们第一次开怀,也都没满十五岁。我不算小了,也许……也许现在肚子里就已经有了皇上的儿子了……”
钮皇后见她一脸期待的神色,心底泛起无尽的苦涩,勉强笑道:“那就让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很快就来了。
而结果,当然是让小钮妃大失所望的。
钮皇后拉着她的手,软语宽慰她:“以后别喝那劳什子苦药了,是药三分毒。你今早胃口不好,想来就是那药的缘故。”
小钮妃坚定地摇摇头:“没关系,我不怕苦。她佟清音受得了,没道理我钮祜禄温若会输给她。再说了,姐姐你喝的药比我还多呢,这点苦我怕什么。”
可是,佟贵妃的药,和你的药,怎么可能一样呢?
佟贵妃的药,是良药苦口;而你的药,尽管只动了其中一两味药的份量,药效却成了恰恰相反的啊。
钮皇后轻轻将小钮妃搂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小两把头,含泪道:“我舍不得温儿吃苦。我们温儿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偏跟我一样进了宫过这苦日子。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温儿你该怎么办?”
小钮妃拿脸轻轻蹭了蹭钮皇后枯瘦的手掌心:“那姐姐就快快好起来,一直照拂着温儿,不就可以放心了?”
“温儿也要一辈子陪着姐姐。姐姐要好好的,看着温儿生儿育女,和温儿一起把孩子们抚养长大。”
钮皇后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好是好。就怕我没这个福气撑到那个时候。”
小钮妃坐直了身子,拉着钮皇后的手晃了晃:“姐姐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啦。”
钮皇后把头转向一边,无声地落了泪。
孩子?只要她活着一日,温儿就不会有孩子的。
因为她是皇上的继后,是嫡妻。谁都知道,她跟妹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妹妹生下的孩子,定是养在她身边,基本就等同于她的孩子。
要是个小格格也就罢了,可要是个小阿哥,再被她这个继后养过,那也就只比元后所出的嫡皇子差了一筹。
可是皇上,他已经有皇太子了,就是元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所出的二阿哥胤礽!
皇上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皇上他既是选择了赫舍里氏,就果断地放弃了她钮祜禄氏;他既是选择了二阿哥,就不可能让他的其他儿子——包括她的——威胁到二阿哥的皇太子之位!
皇上他,真是杀伐果断,铁血无情呢。
然而这些事情,钮皇后都不敢让小钮妃知道,不敢让小钮妃对康熙的滤镜破碎。
在这深宫之中,过得清醒,不如过得糊涂。
她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但是等这个继后死了,对二阿哥没了威胁,妹妹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因为她的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会努力为妹妹争取的。钮皇后微阖的眼皮底下,眸光是异常的坚毅。
再说承乾宫。
清音身边颇受重用的两个二等大宫女菊香和竹香,有一次上茶的时候犯了个小错,就引得了康熙龙颜大怒,当场就狠狠斥责了她们一番,降为了三等宫女,再不允许进殿内伺候。
纵是清音求情,康熙也是不改主意:“音儿宽厚仁心,不忍处罚刁奴,但朕不能容忍。”
“音儿不必再说,朕自会令内务府另给你安排好的过来。”
清音无法,只得应下。
只是,这事怎么都透着些奇怪。康熙平常不是这么严苛的人啊。换在从前,就茶水有些过烫这种小事,康熙根本就不会太过在意,也就出声提醒两句就揭过不提。
难道是因为钮皇后病情越来越重,康熙心情也就越来越差,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绿豆般的丁点小错也能被放大成庞然怪兽?
不,不对。钮皇后已然病了许久,康熙心里应该早就有所准备。再者,依她所看,他也不见得有那么在乎钮皇后。
清音仔细思索着,待看到在房里忙里忙外的荷香,突然眉头舒展,怀疑上了乌雅琇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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