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23章

作者:画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骆瀛在新皇加冕的太央宫中,显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跪了,后面那些老臣和长老团才跟着跪下的,既然拥有了如此大的权势,他居然会将莫软软拱手让给程翌?

  为什么?

  还有骆瀛那只断了的手,他们修天族法的,在被人以一种极端的秘法重伤之后,断肢无法再生,除非日后能修到灵主境,否则这辈子都只能顶着一只断臂示人。

  但问题是,天族势大,六界彼此有制衡,那些年长的老者不会对年轻一辈下手,而同龄人中,能把骆瀛逼到那种境地的——

  秦冬霖都不一定行。

  三人一起进了程翌的房间。房间不大不小,该有的都有,屋里点着香,驱散了些药味,程翌靠着软枕半坐着,床头的小几上摆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他听着动静,下意识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哪怕病弱成这样,才捡回一条命,他给人的感觉也还是如君子般光风霁月,清隽温润,干净得不像话。

  很容易就让人生出好感来。

  特别是对女孩子,这样的容貌尤其有优势。

  程翌的笑容在察觉到另一人的存在时,微不可见的凝滞了一下。

  秦冬霖给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站在房间里,明明一字未说,却像是一柄锐利逼人的剑,一棵生于悬崖绝壁间的松柏,特别是他似笑非笑望过来时,眉目轻挑,隐有嘲意,那张属于九尾银狐一族无可挑剔的面容,仍再一次给人极强的震慑。

  “程翌公子,身体可好些了?”湫十现在都不敢过分靠近他,半个身体藏在秦冬霖身后,客气地问。

  程翌笑着颔首,低低地咳了两声之后,轻声道:“多谢湫十姑娘送来的九转丹,已经好多了。”

  他的话音落下,湫十敏锐地察觉到秦冬霖的呼吸轻了一瞬。

  湫十不说话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很轻很轻地顺着秦冬霖的衣袖滑上去,低眉顺眼地去勾了勾他的小指,晃了一下,又一下,撒娇般的力道。

  瞧,每次察觉到事态不对的湫十,是如此有自知之明,也如此。

  会哄人。

第28章 嘴硬

  屋外从侍穿过长廊回梯,脚步声交叠着,一重接一重传来,一门之隔的屋内,点着灯,熏着香,安静得有些压抑。

  秦冬霖在听到“九转丹”的时候,唇角都忍不住往上提了提。

  诚然,宋湫十平时花钱如流水,不知找灵宝的苦,伍斐在他耳边一路从小叨叨到大,他都不以为意。

  他的东西,不论给宋湫十玩还是花,都没什么可惜和心疼的,身外之物,没了再找就是。

  但就在方才,他不可抑制地开始生出一种想法,他想,是不是应该让她自己感受一下横跨四海,行数万万里之遥,下海破阵取龙丹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一件多麻烦的事,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眼也不眨地将兜里的宝贝都掏出来,给一条柔柔弱弱不能自理的黑龙。

  啧。

  不得不说,对别的男人,宋湫十可真大方。

  宋湫十的手指骨节纤细,软哒哒的没有骨头一样,落在他手背、小指尾骨上时,冰凉凉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

  又来这一招。

  认错比谁都快。

  在她第二次凑上来的时候,秦冬霖懒懒地动了下身子,不着痕迹地将手挪开,湫十只碰到了他袖口边绣着的星云皎月图案。

  意料之中的碰壁之后,湫十捏了捏自己的鼻脊骨,偷偷拿眼去瞅他。

  只看到了他笔挺的鼻梁,以及勾着些微弧度的唇角。

  半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湫十低而浅地咳了一声,莫软软和程翌的视线一前一后停留在她身上,同样是笑,程翌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秦冬霖则是弯刀一样的锐利桀骜,一个凛若寒霜,一个暖若春阳。

  都说越温柔貌美的越危险,湫十默默往秦冬霖身边靠了靠。

  “程翌公子不必说谢。”她眼眸澄澈,声音很好听,不同于莫软软的软糯,而是山泉水一样的叮咚清脆,甜滋滋的,能沁到心里去,“上回父亲说,想引荐你入一位天外天老友的门下,前日传来消息,这个事情怕是不成了,那位叔父已在人间寻到了好的苗子,带回去做了关门弟子,并且关了山门,宣布不再收徒。”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转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愧疚:“这件事原本只是父亲的打算,因而也没同你说过,只是伺候的人总将风传成雨,怕公子听多了心中误会,便托人送来九转丹,既是我的意思,也是主城的意思。”

  她话音落下,便落了一室寂静。

  程翌那双温柔得仿佛匿着星光的眼眸也有一瞬间的凝滞晦涩,藏于深处,一闪而过。

  他们都知道宋呈殊嘴里那位来自天外天的好友是谁,天外天圣山山主,也是一位手段通天的大能,想拜入他门下的天骄少年数不胜数,但此人心性颇高,觉得无人能入眼,无人可继承自己衣钵,一边愁恼,一边继续挑剔。

  若是能拜入他的门下,对程翌来说,无异于绝处遇天光,是一个能让他稍微有点底气去往上攀登的梯子。

  像他这样心绪淡薄的人,这些时日都隐隐有所期待,可见诱惑力有多大。

  现在,湫十三言两语几句告诉他,意思无外乎是:这件事本就只是父亲和我口头上说说,没谱的事,谁也没答应过你,但想着怕你可能听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给两颗九转丹,正好养伤,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这算什么。

  程翌再看放在床头的那个小盒,顿时觉得满是讽刺。

  但他心性之坚韧,常人无法想象。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是笑着的。

  “湫十姑娘无需如此客气,当年我无心救你一回,你亦救了我一回,恩恩相抵,并不欠我些什么。”

  湫十颔首,只将这事做个交代,并未多说。

  不管当年的恩情如何,是早有预谋还是确有其事,她都已经将人情还了回去,确实不欠程翌什么了。

  还欠着一份情的莫软软见她一副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开口道:“早间程翌公子说的事,我同兄长等人商议过了。”

  “公子该知道,每回进鹿原秘境的人数是经过严格规定的,这样的机缘更是我天族少年必争之物,早在三月之前,进鹿原秘境的人已经商定好了,你现在突然开口,意味着要削去一个人的名额。”

  “他们的名额或是靠实力,或是冒着生命危险替天族做了贡献取得,名额说不给就不给,乱了规矩,所以兄长和云玄都不同意。”

  “这样的事不归我管,一直都是天族小仙王在负责,我并不能做主答应你,希望你理解。”

  程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一次,他真真切切显露出失落的情绪来,唇畔的笑意变得牵强,黑而长的发丝落在素白的衣裳上,蜷缩进他凹陷的锁骨里,颜色的对撞尤为强烈。

  湫十盯着他看了几眼,视线都险些被吸进去。

  原来楚楚可怜这个词,不仅可以用来形容女子,同样可以形容男子。

  直到眼前蓦的暗下来,她再抬眸,便只能看到男子青竹一样挺拔的脊背,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在身后,彻底阻挡了前方的视线。湫十顿时回神,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尖。

  秦冬霖侧首望了她一眼,眉目清冷,薄唇微抿,即使一个字没说,湫十也能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不外乎两种。

  ——好看吗?

  ——还要继续看吗?

  “没关系,我知道这个要求提得过分了些,天族有天族的规矩,不该为我一个外人所改变。”程翌摇头,言语平和,并不见怨怼。

  同样被迷惑住的不止湫十,莫软软的立场很快开始动摇,她抿着唇思考了一会,最后松口般地道:“骆瀛答应让一个名额给你。”

  她紧接着道:“但这一定会让他的队伍中有人不满,让他的威信大打折扣,我得看后续的处理,若是太让他为难,我不会答应让出这个名额。”

  “自然,你可以换一个别的条件,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做主的,都会答应你。”

  程翌沉默半晌,哑着声音苦笑:“除此之外,程翌再无所求了。”

  这样的话,若是放在平常,放在常人身上,多少会让人觉得强人所难,不知变通,但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莫软软看了他半晌,点头,道:“我帮你争取,但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如你所愿。”

  程翌闻言,强撑着起来,靠着青枫的搀扶,郑重其事地给屋里的三人行了个礼,进退有度,话语得宜:“能不能成,姑娘都已尽力了,时势乃天命所定,程翌再无二话。”

  待得久了,屋里的药味渐渐浓郁起来,湫十等人没有多话要说,推门离开。

  门关上的那瞬间,程翌眼底的笑沉了下来,青枫扶着他躺回床榻上,他闭着眼,一脸疲惫和病弱,修长的食指重重地摁在了左边凸出的锁骨处,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摁出了一个红红的手指印,他却恍若没有感觉一样,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见了血,才慢慢地将衣领拢了上去。

  “去查湫十。”程翌突然对着青枫开口:“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对我生出了敌意。”

  青枫一愣,也不敢多问,默默地用手贴着额,行礼退下了。

  =====

  从程翌房间出来,过了个拐角,莫软软就在楼梯口蹲了下来,肉乎乎的脸拧成一团,纠结得不行。

  “骆瀛手底下握着的可都是天族的精锐,随便换一个下来,给这不知名不知姓的外族,他们能同意?”湫十拽着秦冬霖的袖角亦步亦趋地走,路过她时停了一下,问。

  莫软软抬起头,有些无助,又十分诚实地回:“不同意。”

  不闹翻天才怪。

  “这事骆瀛可以答应,也确实能留出一个名额,但你得想清楚,他们不是你们天族普通的天兵天将,说这样就这样,说那样就那样,团队人心若是散了,鹿原秘境那么危险的地方,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一回事。”

  “到时候,你父君怪罪下来,这个责任,是莫长恒抗,还是骆瀛抗?”反正谁抗都不可能是这位小公主抗。

  湫十并不喜欢管别家的闲事,说完就跟着秦冬霖走出了驿站。

  “松开。”一出驿站,秦冬霖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就开始发作了,他指了指湫十搭在自己袖口那两根嫩生生的手指,在她慢吞吞哦的一声松开手后,问:“怎么跟莫软软说那些?”

  “你不想程翌跟着天族进鹿原秘境?”

  “其实他进不进,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想跟他再扯上什么关系。”湫十慢慢吐出一口气,她看着屋檐顶上的流光,道:“我只是总能从莫软软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个生来好命的小公主,有疼爱自己的兄长,有自幼相伴成长的伙伴,日子无忧无虑,潇洒率性,看着对方,多多少少能起一些共鸣。

  大小姐难得有感而发,秦冬霖带着她往主城府走,一边听她跟在身后碎碎念。

  “就比如刚才,我突然停下来跟她说那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若今日面临这事的人是我,我会怎样。”时值正午,街道上的小贩没有晨间多,留出了宽宽的一条路给他们走,“像宋昀诃,每次我惹出麻烦,要被父亲罚的时候,他一边跟我说下次不准这样,一边代替我被父亲关了禁闭。”

  说完,湫十戳了戳秦冬霖的后背。

  “秦冬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冬霖眼也没抬,语调懒散着,应付似的说了两个字:“在听。”

  湫十停了一下,这次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小,含含糊糊的,不是很自然:“再比如说你啊,来之前说得那么凶,不准程翌进妖族的队伍,但如果我到时候真带他进去了,你也不会真放着我不管,最多就给我摆几天脸。”

  这就是自幼成长,知根知底。

  她甚至能从秦冬霖的一个眼神中看出他想要表露的意思。

  能不知道怎么哄他吗。

  她太懂了。

  “你真跟人生气是什么样子我知道。”湫十提着裙边去踩他的影子:“你从来没真生过我气。”

  秦冬霖像是没听到一样,半晌,跨出的步子慢了些许,像是刻意配合着她玩闹一样,愣是一路跟着从城西走回了城中,见她进了主城府才回头,踏进空间裂缝里,回了临安城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