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云歌
女记者的伤口被营地的赤脚医生包扎起来。对她是轻不得重不得,首领先生亲自去确认了,她的伤口让她心怀恐惧,而不是怨愤。
这个女人总算知道害怕了。
她用手捂住胸口,那里的扣子被拽掉了一粒。
首领温和且礼貌地向她道了歉,然后在她面前,一木仓崩开了萨尔提的脑袋。鲜热的脑浆泼在宁馥脸上。
首领从萨尔提的腰间拾起那把锋利的狩猎刀,递给宁馥。
“这是萨尔提的歉意,请你收下。”
萨尔提已经不会说话了。宁馥收下了他的“歉意”。动作之间绑在小臂上的纱布再次透出殷红。
首领十分歉意:“对不起,亲爱的女士,这是萨尔提的错。希望这伤口没有影响到你。”
宁馥摇摇头,“不会。”
影响到她的是按进伤口深处的纽扣型摄像机芯片。
这本书此时的时间线已经推进到了2067年,科技的发展水平虽然还达不到宁馥本源世界的高度,但新闻记者能够接触到的暗访拍摄设备也已经五花八门,各有神通了。
她胸前的第一粒纽扣中,就藏着一粒微型针孔摄像机。
趁着被萨尔提压倒在地,拼命挣扎的忙乱中,是宁馥自己撕下了领口的扣子,取出了其中存储所有拍摄视频文件的芯片。
她只希望在重新拆线以前,那个防水芯片能防得住她的血。
▍作者有话说:
宁宁不会有事的~放心~晚安~
73.仗剑人间(39) [VIP]
第七十三章
“请”来的记者在营地里受了伤, 事情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这里可是多少记者想要一探究竟却没有胆量也没有门路进来的地方,本来这女记者被带来,即使有些威胁的成分,也不怕她不将自己的见闻写下来。可现在她竟然和自己的士兵发生冲突, 被“如实报道”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想到这里, 首领心中就一阵不快。
他只能“委婉”地“暗示”这个女记者, 她需要在稿件完成以后才能离开。
首领非常真诚地希望这位在营地里受了一点点委屈的记者能不计前嫌, 忠实地履行她的职责。
不管她是不是正处于疼痛之中, 是不是惊魂未定, 这些都是她必须克服的问题。
——如果她还想顺利地离开这里,回到她的国家。
宁馥被非常“贴心”地安置在营地中的一间高脚屋中, 外面有两个荷枪实弹的男人,名为保镖, 实为看守。
首领看到她脸上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恐惧的表情,总算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女人是聪明人。
但聪明人也有弱点,他们难免想得太多,而想得越多,就会越恐惧死亡。
这个女记者先是险些被萨尔提给剥了衣服, 又当面看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脑袋开花,看起来惊魂未定。
到这一步,她应该屈服了。
首领叫人打水给她洗脸,满意地安慰道:“我们不会为难你,这只是个意外。我相信, 只要我们增进彼此的了解, 这样的意外就不会再发生。也请您体谅, 本来今天你就可以离开的, 但现在,恐怕要等到稿件发出之后了。”
他保证道:“只要你为我们撰写报道稿件并且发出,我们会立刻放您离开,让您得到最好的治疗。”
女人缩在角落中抱着自己的手臂,点了点头。
首领看出了她的恐惧——她在轻微地颤抖,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原书中,被绑架的是女主角林越越。
她只是在异国旅游,被野生动物吸引,意外拍摄到了这处营地,被士兵发现后绑架。她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一无所知的观光客,才靠着冷静,抓住机会——别忘了她可算是这个书中世界的气运之子,或许真有一两分的运气加成,最终逃出生天。
当然,这只是这篇“”兄妹伪骨科,禁断真虐恋“”的故事插曲。女主林越越经历生死折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而身在国内的男主则在知道消息后日夜煎熬,恨不能从此后将心爱人永远留在身边,再也不放她离开。
两人感情升华,终于突破了重重障碍,修成正果。
至此恋情圆满,故事终结。
宁馥复习了一会儿原书的剧情分散注意力,——她的伤口确实很疼。因为其中的异物,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发起烧来。
宁馥默默地计算好了体力分配,微微闭上眼睛。
门“吱呀”一声响。
端着水进来的人是托娜。
个子小小一只,两只细瘦伶仃的手臂端着盛水的木盆,摇摇晃晃,看起来吃力极了。
宁馥心中一突。
萨尔提的尸体已经被拖出去处理了,但地上那一滩骇人的血泊却尚未清理。她此刻也受了伤,浑身血污,看上去无比狼狈。
再把小姑娘吓坏。
托娜端着沉重的木盆,一直走到宁馥身边,才把东西放下。
宁馥察觉到,为了让不洒水,不跌倒,托娜一直是屏着呼吸的。
好孩子。她心中道。
“就让您的这位小朋友先来照顾您吧。”首领道:“也好让您放心。”
这是在提醒她,还有一条她在乎的人命正握在他们手里。
宁馥点了点头,声音略有些沙哑,“我知道。”
首领离开前,又让人给了她纸和笔。
——想要电脑是不可能的。
*
直到房间里的人都离开了,托娜才猛地扑上来,棕绿色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水,她飞快地用手势比划着,宁馥猜测应该是问她的伤口要不要紧,痛不痛。
她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你不要害怕。我会救你出去。”她让小女孩把手放在她的喉咙处,感受发声的震动。是在笑时发出的频率。
她很喜欢托娜。她是个非常坚强的小朋友,也应该是快乐的小朋友。
托娜仰头看着她。
她还以为这个姐姐也被吓坏了……托娜想。
她进来的时候也好害怕,屋子里的地上全是血,所有人都凶神恶煞的,连刚刚在她心中建立起高大形象的大姐姐也蜷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半边衣袖都被染红了。
托娜知道她不能露出害怕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托娜直觉上就不想表现出害怕和惊惶。也许是为了不让那个姐姐担心,也许是为了连她也不知道明确含义的“尊严”。
她不能让这些坏蛋把她当成羔羊!
宁馥朝她挤了挤眼睛,做个鬼脸。托娜便也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心中的恐惧荡然一空。
托娜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但却和宁馥油然而生一种默契。
宁馥那表情,就是直接告诉小姑娘——
我害怕,我装的.jpg
宁馥由着托娜细痩的小手举着毛巾,一点点地帮她把脸擦干净。她脸上都是萨尔提的脑花,这一点就不必告诉小姑娘了。
哦,可怜的萨尔提。
他的确是个雄性激素过剩的傻瓜。但具体表现不在于他打算强|暴一个记者,而在于他禁不住三言两语的挑动,就被宁馥勾起了怒火。
她讽刺他是个人高马大的阉奴来着。
当然,是宁馥先嘴贱的。
萨尔提只是在她轻描淡写地表示他们想要获得的一切,,永远不可能在他这样用肌肉来填补身体缺陷的人身上得到实现时,气愤不过地扑上来。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足有一米九,浑身肌肉,铁塔一样的士兵?
当然只能用惊恐的哭喊来让所有人主持公道。
这个时候她的手臂已经被萨尔提割开了的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胸前的扣子也被撕掉一颗。在“奔逃”中,她一边尖叫,一边有条不紊地卸开那枚藏在掌心里的纽扣摄像机,把微型芯片摁进了胳膊上的伤口里。
这群人不会允许她带走关于营地的任何一张图片,更别提视频资料。她的手机相机都逃不开被清空的命运,就算最后放她们离开,搜身也免不了。
只有他们自己人造成的伤口,他们不会留心去看。
这伤口还是营地里的医生亲自缝合的。
宁馥拖着一只伤手,慢慢地磨了一篇稿子出来。
托娜坐在一旁,捧着脸,担心地望着她,时不时地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她额头上的汗珠。
她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宁馥,写在纸上。两个人用纸笔交流,一时倒也其乐融融。
宁馥问她害不害怕,这个一头羊毛卷,绿眼睛棕皮肤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爸爸妈妈死了,哥哥消失了,但她仍然决定要做一个坚强快乐的姑娘。
——她也很想哭,可是她一定要先找到哥哥,这样才能让爸爸妈妈放心。到时候,再扑到哥哥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外头的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木屋外传来简单的交谈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宁馥放下笔,看着托娜保护性地站在她身前,忍不住弯起唇角。
进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的男孩,他是来送饭的。
宁馥瞧那身形熟悉,叫出他名字:“迪赛卡?”
男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吃。”他道。
宁馥站起身,她右手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已经透出缠了几层的纱布,“亲眼看到我还活着,你就可以放心了吗?”
*
她注意到那男孩的目光,一进门就在自己的身上打了个转。
她也一句话就戳穿了迪赛卡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