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洲是
这是在揶揄结婚回娘家的事。
陆婵被她们问的没办法,知道躲不过,就半真半假的给了个回应。
“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逃过了一个火坑还能轻易往下跳?我以后要是处对象,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还特喜欢我的人,不管是谁,都得让我看到诚意,随便说几句就想让我答应绝对不可能。”
大家听到很满意就放过了,等散了之后才回过味来,陆婵说了挺多但对穆排长什么意思根本没正面提啊。
战友们纷纷表示,“这个小婵,心眼真多,又被她给绕进去了。”
不过对穆万峰而言这段话还是挺有用的,只要不拒绝就表示有机会,起码知道了往后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老家的父母半个月后才收到穆万峰的信,对苏秀荷和穆三贵而言,能收到儿子的消息就是好消息,证明他还好好的,没有出什么意外。
见儿子信里再次提到退婚的事,还说有了中意的人,但凡陆家姑娘没有离家好好的在家待着,苏秀荷哪怕不要脸面也愿意去退亲,给再多补偿也不可惜,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儿子的命重要,可陆亚棠走了,说是去部队找穆万峰了,之前来信说进了什么部队,却没提找着自家儿子没有,这种情况下穆家根本没有立场去陆家说什么,除非哪天陆亚棠平安回来,但凡出了一点意外,穆家都要跟着负起责任。
她跟丈夫说,“万峰还不知道亚棠去找他的事,咱们不知道具体地址也回不了信,可真真愁煞了人。”
穆三贵沉默的抽着旱烟,半晌才说,“他不回来,退不退亲的又如何?”
还有一句穆三贵没说,就是参军的十有八九结局都是坏的,战场是什么地方,子弹可没长眼睛,万一碰上意外,谁又能说的准呢。
当然作为父亲,穆三贵是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的。
苏秀荷叹了口气,既愁儿子穆万峰,又愁陆家姑娘陆亚棠,盼着他们千万平平安安的回来。
因着大儿子穆万峰,原本在城里读书的小儿子穆万松都被他喊回来办了退学,怕再出个思想进步的儿子,他可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
“信是从湖南发的,上次还在湖北呢。”
苏秀荷摩挲着信封,恨不得自己长对翅膀,飞过去把儿子找回来,但现实是部队一直在转移,根本没有儿子确切的地址,说不准这时候从家里去,部队那边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穆三贵吐了口烟圈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路是他自己选的,咱们还能把他关家里一辈子不成。”
话里话外透着满满的无可奈何,后代没出息使人愁,后代太出息了也使人愁,长子的选择在穆万峰看来就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所以他对小儿子在学业上已然没了任何要求,能识字算帐,不把家业败光就行。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早些成亲,多生几个娃开枝散叶。
只是苦了穆万松,因为哥哥的“叛逆”,他的人生彻底失去了选择权,一切都被父母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然,对没有想法的人而言,按部就班的过父母安排好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就这么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穆万峰的手臂上的伤五天后就结了痂, 他也因此失去了找陆婵的合理理由。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好的是衣服鞋子不用穿厚,也能摘野果、捉鱼虾改善伙食, 运气好的话还能进深山逮到野鸡、野兔。
这天太阳好,陆婵正在帮着晒草药,类似天麻、金银花、蒲公英之类,都是卫生队的战士们从山上找的。
穆万峰提着山鸡出现时陆婵背对着没看见, 李春燕咳嗽着冲她挤眉弄眼时才疑惑的回头。
“陆同志, 前阵子受伤多亏你照顾才恢复的那么好,这只山鸡是我在山上逮的, 给你留着炖汤喝吧。”
原则上部队的战士都吃大锅饭,但行军途中没那么多讲究,知了烤熟了还能吃呢, 逮到了能一人分一口吗?因此约定俗成的就是,谁逮到了吃的谁有分配权, 全凭个人能力。
当然,要是捉到野鸡这种, 吃独食也不合适, 怎么也要跟战友们分享一二。
战友们听后都在起哄, 还有吹口哨的, 说实话他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陆婵还挺惊讶。
“穆排长, 谢谢你, 不过这只野鸡我不能收……”
话说了一半, 小夏在背后扯她衣服,显然是对那只野鸡心动了。
穆万峰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当即把手中那只虽然被缚住但依然不屈转动着头颅的野鸡送到陆婵面前,眼里蕴着藏不住的笑意。
陆婵自然不会拿, 但猪队友是从来不缺的,小夏乐呵呵的接过了。
“穆排长,小婵她不好意思呢,我们脸皮厚,就代她收下了。”
陆婵“瞪”了小夏一眼,然后略显尴尬的看向穆万峰,到底还是认下,真诚的道了声谢。
穆万峰笑着说,“没事,本来就是送来给你们改善伙食的,要是爱吃,下次上山我再逮两只。”
说的像逮山鸡是件多容易的事,只有逮过的才知道,山鸡走位灵活,会跑会飞,活捉还是挺有难度的。
他送完就走,哪怕一句追求的话不提,该表达的也表达的淋漓尽致,男女之间要是没那么个意思,为什么不对别人特殊就对单个的对象特殊呢?
“小婵,有情况。”
“看来穆排长是实战派,话不多行动却不少,比那种花言巧语骗人什么都不干的强。”
“你怎么想的,他要是开口你答应吗?”
经过他这一下,陆婵再装傻就不合适了,带着羞涩含糊的回了句,“这才哪儿到哪儿,一只山鸡就把你们收买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李春燕表示赞同,“确实不能答应的太快,得让他好好表现。”
小夏也扬了扬手里的鸡说,“那是,起码得多吃几次才能应。”
在场的纷纷笑了起来,话题迅速从穆万峰转移到了山鸡身上,商议着怎么吃能发挥最大价值,是红烧呢还是清炖,还有会做叫花鸡的。
“还是煮汤吧,人多,吃不上肉的好歹能喝两口汤,我看林子里有野蘑菇,采些一起炖,味道指定不错。”
卫生队三十来人呢,这样才能发挥这只鸡的最大作用,改善伙食的同时,整个卫生队都知道穆排长给陆婵送鸡的事了,包括后知后觉的张连长。
“难怪往我们这跑的这么勤,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亏他以为两人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交,有共同话题,最后才发现自己竟是个工具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部队在湖南修整了一段时间后又往四川方向前进, 为了不跟敌方对上,走的大多是山路, 穆万峰说到做到,只要时间充分就去山里逮野味,除了山鸡外,还捉到过兔子和斑鸠。
另外炊事班也时不时加菜,野猪、袍子、黄鳝等,给紧张又艰辛的行军带来了许多精神上的乐趣。
连着一个月没有战役,首长心情挺好,晚饭后与兵同乐,围着篝火闲谈, 话题从部队现状到家庭生活, 战士们大多都是没结过婚的小年轻。
首长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 有些甚至还透着稚气,微微叹息着开口道,“要是没有战争, 在和平年代, 你们中的大部分恐怕早就该结婚生一堆娃娃了。怎么样, 在部队里生活习惯吗?想不想家?”
士兵们纷纷点头。
“咋不想哦,想的晚上睡不着觉, 担心他们在家吃不好穿不暖,弟弟妹妹年纪小, 爹娘身体也熬坏了……”
一个小战士话没说完就哽咽了,旁边的战士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着。
另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战士说,“我有媳妇也有娃,出来没别的,就是给家里挣口粮, 每个月的津贴也攒着,留着给娃长大了娶媳妇用。”
农村里,广大贫下中农生活困苦,还经受着地主阶级的层层剥削,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米缸比脸还干净。
可以说部队里,百分之八十的战士都是因为家境贫寒才出来参的军,毕竟有掉脑袋的危险,国人还是挺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
战士们一开始还收着,慢慢的就越说越多了,首长耐心倾听,时不时劝慰几句,无形中振奋了军队士气,也更加坚信了大家革命的信念。
首长起身回头时看到身后站着的穆万峰,伸手点了点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不声不响的,下次记得汇报一下个人情况。”
首长本意是表示亲近,开玩笑而已,谁知提到“个人情况”后,战士们纷纷起哄起穆万峰的老底。
“首长,穆排长看中卫生队的小陆同志了,见天的去山里逮山鸡野兔的送去呢。”
首长略显惊讶的“哦”了一声,“你小子刚来部队才多长时间,这就有中意的姑娘了?”
首长对陆婵也是有印象的,毕竟卫生队就那么些人,陆婵虽然来的晚却是后来者居上,被张连长定为重点培养人才,依稀记得两人还是同乡,于是心情颇好的拍着穆万峰的肩说,“小陆同志是位才德兼备的好同志,你务必多努力才行。”
说完爽朗一笑,往工作的帐篷去了。
散够了心,还得接着研究战略地图去。
陆婵洗漱完刚准备睡觉,同屋的小夏和小李风风火火进屋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陆婵疑惑的问,“怎么了?地震了还是打仗了,这么着急?”
她指着两人脸上的汗,拿了块干净手帕给她们擦。
小夏随手接过攥在手里,忙不急的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呢吧,现在整个31军都知道穆排长中意你在追你了,连首长都鼓励他努力把你追到手。”
不靠谱的谣言就是这么来的,首长压根没这么说,虽然意思差不多,但跟原话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婵不大相信的问,“真的?首长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陆婵本以为是穆万峰故意使的坏,听完后发现都是赶巧,谁也料不准首长会突然有兴致跟大家闲聊,也不会料到士兵们会当着首长的面把他出卖。
小夏帮她分析道,“这件事吧有好有坏,你要是对穆排长有意思呢,以后顺水推舟就能在一起,要是没那个意思,除非你明确拒绝穆排长,否则没人敢来追你。”
追了就是跟穆排长过不去,老话都说了,“朋友妻,不可戏”,都是革命同志,在形式上还是很讲究的。
小李也好奇的问,“是啊,那你对穆排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跟她们两陆婵也没卖关子,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首先我肯定是不讨厌他的,要是一点看不上早就把他骂跑了,但我们认识时间太短,又是这么艰难的环境,要我一下子接受他也不现实。”
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镜亮亮的很好看,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小夏跟小李发展,不一定非恋爱,只要被人爱着的女人就已经很美很美了。
陆婵还没说完,接着道,“所以,就让他慢慢表现吧,看他对我的耐心到哪里,如果能一直坚持,那我满意了说不准一高兴就答应。”
穆排长什么时候让陆婵满意她们不知道,总之陆婵这个回答倒是挺让她们满意的。
九月初,部队到达四川,得知前方有敌方的封锁线后,首长遂命令部队原地修整。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十月,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主力红军为摆脱国*党军队的包围追击,实行战略性转移, 开始长征。
已经升为连长的穆万峰领了保掩护卫生队以及运输物资的任务, 合理怀疑这是首长知道他正在追求陆婵后对他的特别“照顾”,毕竟这个任务不是非安排他们连不可。
陆婵从前只在课本、电视上听过长征的故事, 知道这是一项不可思议的壮举, 总行程达到了两万五千公里, 历时两年,但亲身经历后才知道, 有些苦只能自己意会,能说出口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如。
要突破敌军包围圈就只能走最偏僻最危险的路,有些甚至连“路”都算不上, 需要现场勘测后再前行。
起初山路较多, 没有台阶,只能顺着前面队伍走过的痕迹不断攀爬, 偶尔会被荒草丛生的灌木划伤。
汗不停的从额上滑下, 顺着下颌线条淌进脖子最后没入衣领,衣服湿透,紧贴着皮肤,背上还有行军包, 装了一套换洗的军装、薄被、毛巾、牙刷、水壶等。
双腿沉重的抬不起来, 陆婵扶着树干擦汗,准备歇两分钟再接着爬, 突然身后一轻,回头看,是穆万峰取下了她的背包背上了。
他除了行军包外, 已经有一把机关枪,再背上她的就超负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