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洲是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任务不仅仅是行军,还有护卫和运输的重任,哪怕只作为战友,陆婵也不能自私的享受这种照顾。
虽然一开始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来部队,但经过几个月的军旅生活,她已经真实的爱上了这个队伍,爱上了这些纯粹又可爱的战士们,哪怕知道过程艰难,她也希望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些什么。
穆万峰的逃婚伤害了原主,直接造成了原主一生的悲剧,这个任务的目的是让穆万峰发自内心的爱上她,在知道她就是“陆亚棠”后,能诚心诚意为曾经的行为懊悔。
目前为止原主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陆婵并不着急让他知道。
一是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月,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相互了解;二是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在紧张的环境中不适合儿女情长。
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婵还没有百分百的爱上穆万峰。
诚然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聪明、果决、勇敢、爱憎分明,但还是缺少一种令人悸动的火花。
或许是战争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因此需要更大的力量来打开心扉。
“穆连长,我自己来就行了,您已经够累了。”
陆婵试图拿回自己的行军包,但穆万峰已经背上了,她又不能直接从他肩上扯上下来,只能用语言表示自己的决心。
她的本意是不愿接受这样的帮助,毕竟没有那层关系,但听在穆万峰耳里却显得陆婵是在关心他。
“没事,我身体很好,一点都不累。”
刚来部队时他的体力确实跟不上,但他是个不轻易认输的人,每天除了训练外自觉加练,坚持了几个月已经练出了很强的体魄,毕竟还年轻,底子也好,不提其他,只身高就比大多数战士高出一截来。
走在前头的李春霞回头看到这一幕,扶着树一边喘气一边笑,对着陆婵喊道,“小婵,你就让穆连长帮你背吧,这样说不准还能走快点。”
她是嫌陆婵走的太慢了,本来是跟小夏小李一起的,后来小夏走在前面,现在人影都看不着了,就这样陆婵还停下想休息呢。
战友隔了那么老远还来拆自己的台,陆婵在心里将小夏定义为“猪队友”。
身体素质差怪她吗?底子太差,有心无力啊。
穆万峰笑容越发灿烂,线条坚毅的脸在斑驳的树影中清澈俊朗。
“还是我来吧,晚上驻营了给你送去。”
作为连长的他不能停留太久,跟陆婵说了几句后就走了,看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陆婵承认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松动,如果他不是“穆万峰”,只是个普通的红军战士,她的心应该会更快沦陷的吧。
等陆婵追上小夏,果然遭到了她的揶揄。
“有人喜欢果然不一样,真是时时刻刻惦记着。”
陆婵笑了笑没说什么,根据经验,她不回复话题很快过去,一旦回复就会没完没了。
太阳落山前部队停下驻扎,找了几块略平坦的地,旁边就是溪水,大家以连为中心搭帐篷、做饭。
穆万峰到的时候陆婵正蹲在河边洗野菜,晚上的主食就是野菜粥。
除了行军背包,他还递给她两颗红彤彤的野果,很像油桃,又比油桃圆些,之前从没见过。
穆万峰注视着她笑道,“路上看到顺手摘的,我尝过了,虽然有点酸但味道还不错。”
今天这一路陆婵压根没看到什么果树,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
两颗小小的果子在一片灰蓝色调中有着强烈的存在感,陆婵将它们安放在口袋里,准备睡觉前再好好品尝。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长征途中, 陆婵经历了一个著名的战役,“飞夺泸定桥”,也是在这个战役, 让她对生命和信仰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一九三五年五月,为了摆脱穷追不舍的敌人, 全军选出了二十二名战士进行突击, 冒着枪林弹雨和火墙密布的铁索踩着铁链夺下桥头, 与东岸部队合围占领了泸定桥,至此长征已经进行了八个月,也是陆婵来到这个世界后满一年。
部队的存粮越来越少, 为了能撑过接下来的路程, 炊事班将食物做成便于保存的面饼, 并且一天只吃两餐,战士们会在行军间隙挖些野菜改善伙食,但情况到雪山的时候就变得糟糕起来, 食物是其次, 寒冷才是现阶段急需解决的困难。
后勤部,陆婵和李春燕几个会针线的被借调过来缝补棉衣。
“这个口破的太大,合不拢, 得剪块大点的布。”
“夹层里的棉絮也少,要不加些干草吧。”
“草也不够了,鞋还没做够数呢。”
很多战士的布鞋早就走烂了, 现在穿的是手编出来的草鞋,光着脚, 袜子也没有,甚至还有赤脚的,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 但他们竟然坚持着不掉队,陆婵守着可以兑换物品的系统,却无法为大家做什么,因此常常感到心酸和愧疚,有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也会将视线移开。
陆婵近期的任务就是帮战士们缝补破损的旧棉袄,白天行军,夜里大家坐在一起电灯熬夜。
负责针线的大姐丁桂香站陆婵身后看了会,点着头夸赞道,“小陆的手艺真不错,线缝的又细又密,专门学过的吧?”
陆婵手里的动作没停,笑着回,“跟着家里的长辈学过,平时穿的用的都得自己做,可能跟着练出来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几乎都这样,成衣贵,大多数平头百姓是买不起的,再说勤俭节约是优良传统,连首长的衣裳鞋袜都带着补丁呢。
丁大姐开玩笑说,“要不你就留下别走了,我们这现在正缺人。”
李春燕在一旁打趣道,“大姐,小婵手艺多着呢,在咱们卫生队也是一把好手,你可不能跟咱们连长抢人。”
陆婵可是张连长手下最得意的兵,培养起来可用心了。
丁大姐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她还能不知道陆婵在卫生队的分量?
部队里缺人缝缝补补行,缺人看病可不行。
火光下,众人的影子清晰的印在帐篷上,已经夜半时分,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水壶,打开门,凉风袭来,他迅速跨进帐篷合上门帘,来的真是穆万峰。
整个军营都知道穆万峰中意陆婵,因此他一露面大家就笑着往陆婵的方向看,嘴上没说,表情却丰富的很。
穆万峰先跟众人招呼一声,而后径直往陆婵那走去,陆婵手里正在忙,停不下来,不受打扰的继续动作着,等收完口才打了个结,拿小剪子剪去了多余的线头。
穆万峰安静的看着,等她忙完才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刚灌的热水,天太冷,多喝热水不容易感冒,手冷了也能捂捂。”
陆婵看到众人偷笑的神情,睨了他一眼后到底接了过去,发现摸在手里是温的,丝毫不嫌烫手。
几个月以来,两人的关系相较之前亲近了不少,穆万峰也表白过一次,但陆婵以认识时间太短以及革命道路曲折为由婉拒,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依旧对陆婵很好,将决心贯彻到底。
陆婵奇怪的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穆万峰找了块石头,在她身旁坐下,“今天我领队巡逻。”
说着,他将右手伸到陆婵面前,指着一处开了线的袖口给她看,一脸笑意的问,“线头开了,能补吗?”
陆婵看着那已经毛边的薄外套,心里微微叹息,还带着一丝敬佩,毕竟他放弃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毅然决然地投身革命,跟所有红军战士一样,都是奠定革命胜利的基石。
“补当然可以,不过你只穿这么点不冷吗?”
他离家时正是烂漫春季,穿了件厚外套就出门了,因为不确定能否顺利参军,因此行李中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夏季还好,冬季时已经在长征路上,走的又是远离城镇的小路,要不是后勤想办法为战士们采购了一批夹棉的衣物,说不准就冻死了。
这点上陆婵就聪明多了,早早从系统里兑换了厚实的线衣,大家都以为从老家带的,因此整个冬天都很暖和。
现在虽然不是冬季,但山脉连绵,积雪终年不化,连空气都透着泠冽的凉风,更艰难的是雪山上无法扎营,也没有可以生活的木柴,除了迅速翻越外,已然没了其他办法,这也是她们一群会针线活的女兵连夜缝补棉袄的原因。
陆婵没让穆万峰脱衣服,从零碎的布料中剪了块大小合适的,直接就着他伸出的手就开始缝补起来,类似于封书皮的做法,整个毛边都用另一块布覆盖。
这样的姿势既考验缝补者的水平,也考验穆万峰的耐力,毕竟手臂下方没有依托,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对肌肉而言还是很有挑战的,但穆万峰丝毫不觉得累,甚至甘之如饴,注视着她的目光火热又缱绻。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细密的阴影,左手固定布料,右手捻着银针上下翻覆,跟着衣料上就出现了整齐到仿佛丈量过的线缝。
穆万峰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她,近到能清楚的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芬芳,很好闻但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
手背处缝好,接下来就到了手掌的方向,穆万峰终于没忍住,蜷起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温热的触感彼此传递,陆婵心里一跳,顾虑着人多只睨了他一眼,抽回手指后继续动作,速度比之前还快。
穆万峰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完全是脱离思考,下意识的行为,来不及为那短暂的触碰高兴,就开始担心陆婵会不会生气,很是忐忑。
第二百二十九章
短短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缝补第二个袖口时,穆万峰到底没敢“如法炮制”,正襟危坐的像在开动员会一样。
对他来说, 他爱慕陆婵,因为爱又生出了“敬”,如果非要用文字表达, 就如《爱莲说》所描绘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在她点头前,他只会远远观赏,任何冒失都让他感到羞愧万分。
穆万峰像蜗牛般,刚伸出触角又缩了回去,等陆婵帮他补好袖口就以巡逻为由告辞离开, 脸上淡定, 耳框却通红一片。
现成送上门来的八卦没人放过, 穆万峰在时大家不肯做电灯泡,等他一走全都冲陆婵来了。
“小陆,你跟穆连长是不是处上了?这么大半夜还想着给你送热水, 我跟老马刚结婚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不是那关系小陆能帮他缝袖子?”
“穆排长人不错, 长的又好, 刚来部队的时不少女兵中意他呢,谁知没多久就传出来心里有人,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小陆,心想多好的姑娘能被穆排长看上啊, 现在发现穆排长眼光真好,要不是他早早表明态度,追求小陆的人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
这些打趣的话陆婵听的太多, 卫生处的战友们就经常提,她都懒的解释了。
几百号人赶了两个晚工终于缝好了所有的棉衣,草鞋也搓了上千双,分发下去后就开始为过雪山做准备,首长照例派出先锋部队探查,都是一群有雪山生活经验的战士。
这一去就是十多个小时,天黑前一行人才回,步履蹒跚、双颊被冻的发僵通红,连眉毛都结了冰,每人灌了一壶热水后才渐渐缓过来,开口说话。
“我们爬到山顶了,顺着一条线往上,积雪很深,最浅的到小腿,最深的到腰这。地形陡峭,越往上越难走,还没处歇,太累了。”
说完,那位面对敌人炮灰从不畏惧的战士困苦的摇了摇头,显示出这一行的艰难不易,众人沉默。
另一位战士开口道,“庆幸的是没有遇到出发前最担心的暴风雪,但雪山天气瞬息万变,如果要过去,我提议尽快。”
现在还能顺着他们开的那条道走,顶多一天时间,新的积雪又会重新将“路”覆盖。
海拔四千多米的山顶,空气稀薄,入目之处皆是皑皑白雪,不知道哪一脚下去会造成塌方雪崩,也不确定是否能避免暴风雪的袭击,他们是因为有经验才顺利返回,部队里可有不少南方的兵,一辈子没见过雪的都有。
首长听完汇报后沉默的抽了整支烟,等烟蒂的火光熄灭,他轻轻挥手道,“准备吧,等天亮了就出发。”
纵使前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红军战士也要不惧艰险。
只要意志坚定、万众一心,永远不存在什么做不到的。
士兵的职责就是无条件的服从,首长一声令下,全军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穆万峰作为负责安全及运输的连队长官,来到卫生队跟张连长开会商议,恰好陆婵在打包药品,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而后他轻轻点了个头,往张连长帐篷去了。
小夏心态不错,这时候还有心情开他们玩笑,用手肘推了下陆婵说,“人家穆连长真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你,你这乔还得拿到什么时候?”
陆婵睨道,“谁是你战友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之前泸定桥那次,胜利后他满身是血背着枪到处找你,以为你出事了,那时候我就挺感动的。”
对小夏来说,曾经也有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月二十块银元去参军,最后战死沙场。
她不知道陆婵为什么一直不松口,也从一开始的看戏到同情穆连长,所以才时不时劝陆婵几句。
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没什么比真情真意更重要。
之前不应叫矜持,再不应就真成拿乔了,反正小夏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