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麋鹿
“这里?”阿璃有些不解,架子砸的不是头和后背吗?她把手从衣襟里探进去,想找一下伤口。刚碰到温凉的皮肤,白泽蓦地一僵,环着她腰部的手瞬间收紧。
阿璃顿时更小心了,指尖探寻着,一寸寸摩挲过去。
少年的胸膛平滑,稍有点单薄,但胜在肩膀很宽,身材还是很优越。阿璃摸了一会儿,从胸膛探到了劲瘦的腰身,在紧实的腹肌上又摸了两把,一脸疑惑,“没有伤口呀?”
白泽轻喘口气睁开眼,感觉被她摸过的地方烫得厉害。但即便烫,他还是不满足,想要她更用力地摸。身体里血液翻滚叫嚣着不够,他知道自己又完了。
她来之前,他都已经打算把她放弃了,谁能忍受那么大顶绿帽堂而皇之地盖下来?他也是有尊严的。
可一看见她,心脏就不争气地欢喜跳跃,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欢叫着她来了。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故意说难听话想让她知难而退。但她拿着他珍贵的回忆要走时,他一下就崩溃了。
他知道师弟也喜欢她,可她也太偏心了,那些刀子怎么净往他一个人身上扎呢?
白泽盯着她的眼问:“阿璃,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忍一忍都做不到?”
“没有忍不住,那是跟绯羽的赌约。”
“赌约?”白泽微怔。
阿璃点点头,将跟绯羽打赌的事说出来,只隐瞒了李洛的部分,把她被迫离开的原因推给了从树根下挖出的小盒子。“也不知道那里怎么就埋了一个小盒子?我不过打开摸了摸,就一下子被传送到了神鸟城。”
白泽思忖了一下,天山派自创派到现在已有上万年,前辈往土里埋件小灵器被后辈起出来,这中事经常有,好在阿璃挖出的盒子只是将她送到了神鸟。他记得他刚入派的时候,一个同门就因为碰了一匹成了精的绫罗,被吊死在库房里。
“以后还敢碰不认识的东西吗?”
“不敢了。”阿璃摇头。
白泽道:“我记得入派让各峰首座教导过,不要碰不了解的东西,你怎么记不住呢?”
阿璃瞬间感觉亚历山大,这中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那盒子若是会夺人性命,你已经在去幽都的路上了。”
听到幽都,阿璃心中微动,想起她已三个多月没去了。但是自她从天界下来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李洛的盒子、司千夜的捉妖令,现在又是绯羽和白泽……晚上找个机会去一趟幽都。
白泽见她不吭声,怕把人说窘了,一会儿再哭起来跑去向绯羽找安慰。他抿抿唇,“这次就罢了,下回不要再犯。”
阿璃搞不清这个不要再犯是指不要碰不了解的东西,还是不要跟绯羽啵啵。
“你不生气了?”
白泽淡淡道,“还行吧。”知道是绯羽捣的鬼,他的气就不那么多了。这个小师弟,学会的东西全用到他身上了。更可恶的是,自从跟他认了亲,绯羽又搬回莲山了。好像回到了自个家,一点都不客气。
“那你头还疼不疼?”阿璃又问,“我刚才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可是架子砸到了哪里?”
白泽见她满眼担心,心中熨帖许多,转过去给她看,“在后背,原本的伤就没完全好,刚才又给崩开了。”
少年洁白的衣衫上,渗出鲜红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枯,但是新的还在不断往出渗。
阿璃问:“我要怎么做?”
白泽听出她嗓音里带着慌张,心里就像炎炎夏日吃了凉汤一样舒服,“帮我涂点药膏。若是别的地方,我自己就能治疗。后背我够不到。”
阿璃点点头,扶着他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白泽连连咳嗽,眼尾都呛红了。
阿璃把他扶到床榻上让他趴下,从他指的小柜里找出药膏,一边扒塞子,一边问,“我见你平常虽然体弱,但也没这回咳的厉害啊?”
白泽两条手臂交叠,下巴搁在上面,“平常也很厉害,但我都会忍住,今天不想忍了。”
阿璃问,“为什么今天不想忍?”
白泽幽幽道:“你太偏心了,我想让你心疼一下我。”
阿璃正在挑药膏,闻言道:“也不是偏心,绯羽太乖了,让人舍不得欺负他。而你皮糙肉厚的,又是天山派掌门,可以抗事的人,总觉得欺负你没关系。”
白泽顿时气笑,“这么说,如果我和绯羽同时掉水里,你一定会去救绯羽,因为你舍不得他受伤害。我是水灵根你就认为我可以多抗一会儿,淹着了也没关系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会受到伤害啊。”
阿璃道:“我会去救绯羽,我也会去救你啊。”
白泽气急,“但我若等不到你回来就淹死了呢?”
阿璃想了下说:“那我就跳下去陪你好了。”
白泽微微一怔,刚冒出的怒火瞬间被浇灭。还有什么比共生死更让人动容的事呢?虽然他觉得真发生的话,阿璃未必会做到,但他就是消气了。
他要的,不过就是她哄哄他而已。
少年轻眯起眼,头顶的小花,一片灰花瓣慢慢变成了白色。
阿璃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摸小花,但是手掌穿过去落在白泽头顶。
白泽微微侧头,那双好看的清冽的眼看了过来,映出她的模样。
“怎么了?”
“脱衣服。”阿璃道。
“嗯。”白泽坐起,面无表情地脱去长衫复又趴下。背脊上,一对蝴蝶骨微微隆起,单薄的尤带少年感。
阿璃轻吸一口凉气,在蝴蝶骨上,几道伤口连成一片,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裂开不断渗出血液,看上去就很疼。白泽就是用这副身躯替她挡住了木架吗?
白泽又咳嗽了几声,胸腔震动,血渗得更厉害了。仿佛蝴蝶摔碎了翅膀,残喘苟延。
“怎么还不涂?”白泽刚准备扭头,一滴泪“啪”地砸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怔,又是几滴落下。
白泽坐起来,看到少女垂着眸落泪,不禁有点好笑。伸手用手指给她擦了擦,“是我的错,别哭了,我都是装的,哪有那么疼?就是骗你心疼心疼我,刚才你已经心疼过了,说我死了就去陪我,我已经满意了。”
阿璃继续掉泪,“我就是说说而已。”
白泽笑,“知道,那我也很高兴。”
他见阿璃哭得可爱,葡萄眼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清凌凌,他歪头亲了亲她的脸,一滴泪正好滑下来,他顺势吮掉。阿璃瞥见,推了他一把,“这么变态呢?”
白泽微怔,“什么变态?”
“就是下流。”
白泽轻笑,“这就下流了?”
阿璃看到窗外日头下落,担心绯羽找过来,忙道,“你还涂不涂药了?”
白泽道:“涂啊。”
阿璃挑着药膏很细心地给他涂,也不知是因为太疼了,白泽紧紧攥着手指,身体一直微微颤抖。
她只好一边涂,一边轻轻给他吹气,但这样对方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涂完药膏,许是白泽真心感谢她,眼底微微发红,头上的花变白了一片。
白泽起身穿衣服,阿璃看着他慢吞吞的样子想,这个时候若是绯羽闯进来,她可就说不清了。
正在这时,白泽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快速从枕下拿出一张遁地符塞进阿璃手里,“绯羽来了。”
阿璃脸色一变,没再多言,扔掉遁地符消失在空气中。
也就一秒,绯羽走了进来,看见白泽敞着衣襟低头收拾药膏。
白泽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问,“怎么了?”
绯羽抿抿唇,“来帮师兄涂药膏。”
白泽气笑,“滚。”
*
阿璃去食舍取了饭,又用遁地符回到了莲山,这个时候绯羽还没回来。她一边吐槽自己真奢侈,打飞的取外卖,一边将饭菜摆好。
今天的饭食是槐叶冷淘,用槐叶汁和面做成面条,煮熟后再放入凉水中冷却。翠绿色的,上面浇着蜂蜜,又甜又清爽。
不消一会儿绯羽便回来了,拿着白泽给他的一罐剥好的松子。
阿璃忍不住道,“你师兄对你真好。”
绯羽没说话,把罐子放回自己房间,这才出来吃饭。
“你去取了这么长时间饭?”绯羽问。
“我去我师父那里了,”阿璃道,“突然消失了三个多月,虽然掌门替我解释说下山历练,但是也不能回来后一声不吭啊。所以我去看望了下他老人家,听了一会儿教导才回来。”
系统道:“宿主你可真能编,你去你师父那了吗?”
阿璃:“明天就去,我只不过提前说一下行程。”
绯羽听了沉默了一下道,“我刚才去看我师兄了,他这次伤的挺严重的,走路都不太稳。”
阿璃微微惊讶,“是吗?”她走之前白泽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啊。
绯羽垂了垂羽睫,喉间轻嗯一声,“我去的时候大殿里一片狼藉,明显就是因为师兄站立不稳所致。”
阿璃:“……”
一直到吃完饭绯羽兴致都不高,他到底是白泽带大的,看到对方伤的严重挂心不已。最后到底坐立不安,拿出积攒的药膏又去峰顶上看了看才回来。
“师兄说想喝一中没喝过的果子汤,我想了想,唯有你上次炖的梨汤他没喝过。明天我去买点秋梨炖好你给他送去吧。”
“咦,”阿璃惊讶,“你不是不让我去见他吗?”
绯羽沉默了一下,“正常交流可以。”
他今天确实很后悔没有阻止阿璃履行那个赌约,他也没想到对师兄的打击那么大,竟然让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只是正常交流的话,应该没事吧……
夜晚来临,阿璃熄了烛火,她先装睡了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让系统看绯羽睡着没有。
系统隔着墙壁死劲地看,“闭着眼,呼吸均匀,真睡假睡就不知道了。”
阿璃又等了一会儿拿出玉佩,用季幽教她的办法,拿银针刺破手指挤出一滴血。血珠落在蜡烛形的玉佩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光闪过,瞬间带走了她。
等视线稳下来的时候,阿璃已经站在了一片幽黑的道口。四周鬼影重重,大家因为找不到去幽都的路,全都挤在了盘山道上。其实幽都就在一百米远的地方。但是鬼瞎啊,这么近就是看不到。
阿璃的到来仿佛太阳落进了盘山道,漆黑的世界顿时炸出一片光明。周围的鬼魂都要被闪瞎了。
但这光明只是暂时的,仿佛一滴极亮的白落入墨汁中。即便能量再大,也只能调和出微暗的鸭蛋青色。
但这已经足够了,整个幽冥顿时充满了浅浅的光,就像人间快要天亮时的光线。
鬼魂们目目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远处的幽都城气势磅礴地显现了出来,众鬼齐声“嗷嗷”叫,开心地不得了。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压迫力量从远而近,徐徐铺开。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如同活物,似蛇般无限向四方延展。
阿璃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从幽都内到幽都外的鬼魂,被战栗感侵蚀着身体,全部瑟瑟发抖趴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阿璃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去,她抬起头,一条黑色的龙在天空俯视着她,那么巨大,落下来的影子完全覆盖了大地,甚至向上吞噬了天空。
阿璃有点担心因为她没有遵守诺言,对方生气了。但下一瞬,黑龙俯下身体,低着头,将长着盘枝一般的角送到她跟前,示意她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