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衫清韵
陆明江看了他一眼:“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会儿打了家具往哪里放?”
“打家具也不能一下就好啊,先做着呗,做好了漆一下晾那里散散味道,房子一好就能直接挪进去了。”说起来还有点时间,但是地里麦子都抽穗了,连续大太阳下来,很快就能抽整齐了,扬花收浆快的很。
张红英忍不住插话:“你问过温婉没有,她想打点啥?我们家就这条件,你心里也要有点数,别她开口说什么你就是什么。”这说起来,把人弄到学校去代课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又是修房子又是打家具的,这年月哪家说对象这么劳神的。
“她说什么?问都没问一声,估计根本没记起来这回事,是我自己计划的,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那肯定不能比别人差了。床,咱们家本来也没有多的,肯定是要打的,箱子总要有一个,我琢磨着 再弄个写字台和衣柜?”
他也不懂,他这是在公社那边打听来的,城里面结婚家里都有这些家具的,他不想委屈了温婉 。
陆明江叹了一口气:“木头早前和领子一起准备了,但是要打这些东西,不够。你说的这些,我们这边的木匠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张红英问他:“怎么突然就说起要做家具了,温婉那边给你准话了?”
陆东平点头:“她说等夏收完了就去把证领了。”
张红英vs陆明江:——
“那敢情好,那决定好了日子你记得说一声,那会儿天是热了点,地里也青黄不接的,但是凑凑办酒还是能成的。”
陆东平扫了两口子一眼:“这会儿办什么酒席,房子没修家具没打,怎么办酒席?爹先联系木匠,能不能做的让给个话,我抓紧时间背黄泥,等麦收结束闲下来就找人夯土,还是原来说的那样。”
张红英抱怨道:“证领了就直接办酒不就行了?到时候让东临先过来跟我们住一阵子,房子慢慢修着又不是不能修。”
陆东平看了她一眼:“我想住新房行不行?不然就暂时先不领证,反正后面总是要领的。”说完,起身就近进了屋。他发誓,以后自己跟温婉的事情再不会跟家里说半个字,怎么就那么多想法的。
张红英见他沉脸进屋脸色也不好看了,半天才跟陆明江抱怨:“这还真是,养了个祖宗,回头再娶个祖宗回来。”
陆明江嘶了一声:“你悄悄的,之前你不还说人姑娘这好那好,怎么又不对劲了?”
“这不是松口领证了?那就赶紧把酒席办了,省得夜长梦多。你听听你那狗儿子,还要写字台,还要衣柜,做不做的出来还不知道,木头倒是自家的,那工钱得多少?”
陆明江倒是想的开:“钱都是他挣的,我们有多少钱,结婚是大事,他想花就花,总归房子也好家具也好,弄了都在咱自家,又不会长腿跑别人那去。婆娘家,就是心眼多。我跟你说,这孩子大了,媳妇说进门了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就得出矛盾,让外人看笑话。”
张红英张张嘴半天,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合着都是我的不是了?就你通情达理?这过日子不精打细算算着过,这日子又不是三天两天就到头了,霍霍完了以后怎么办?”
两口子压着声音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阵才进屋,夜,总算平静下来。
温婉回了知青点,天还没黑透,愉快的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又喊了许青铭:“七哥,我跟你说点事情。”
许青铭起身过来:“什么事情?好事还是坏事?好事你就别说了,坏事情倒是可以听一下。”他琢磨着,温婉的好事坏事跟他肯定是相反的,他可不想听什么她处对象那些事情,到这会儿都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封信跟家里说一声安宝处对象的事情,说吧,怕原本就乱糟糟的家因此更乱,不说吧,他感觉自己有罪。
温婉笑道:“你这什么毛病?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好事,我跟你说。”两个人往边上走了一点温婉才道:“我不用去上工了,我去大队小学当代课老师了!”
许青铭抖了一下眉毛:“陆东平给你弄的?”
温婉点点头。
许青铭也学着她点头:“挺好,恭喜啊!”
温婉眯了眯眼睛打量他:“七哥,你这态度不对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去当了代课老师没人跟你同甘共苦了心里特别不高兴?”
第八十八章 被拒绝
许青铭就笑了,被气笑的,抬手猝不及防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既然当了代课老师那就好好当,回头我回找时间去谢谢他的。”
“不用不用,我跟你讲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我自己会谢谢他的。”
知道跟她讲不通,许青铭也懒得跟她再讲:“行,那晚上就得早点睡,明天就得起的更早了。对了,来的时候钢笔什么带了没有,我带了一支给你拿去先用着。”
“不用不用,陆东平帮我买了。”温婉晃了晃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口袋:“那我去洗漱啦!”挥挥手就朝门口走去。
许青铭站那里,手插在口袋里半响都没动弹。
真是个傻姑娘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走的时候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的看着她照顾她,结果他来了人已经被狼叨走了。
女知青的屋子里依旧不是很和谐,一起来的三名女知青特别的团结,唯有温婉早出晚归的感觉十分的不合群,进门看着徐文芳和张芸在看自己,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里面,兑水准备洗漱。
徐文芳喊住了她:“温婉,你最近都在哪里扯猪草啊,明天我们一起?”
现在天气暖和了,也亮的早了,没有人早上起来吃饭再出门,而是天见亮就出门干活,干到太阳到爬到半空才回来做饭,在屋里歇那么一阵,避开一天太阳最毒的时候再出门。
清明节才刚刚过,大太阳一个接着一个,正午的太阳毒的很,徐文芳和张芸她们都黑了不少,加上知青点这边伙食就那样,吃的几个人一脸菜色,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着温婉还白嫩嫩粉嘟嘟的脸,那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儿,心思也就活了起来。
毕竟,能好过一点谁都不想这么难过。
徐文芳不知道张芸和邓红娟怎么想的,她自己决定对着温婉示好,想想点法子看看能不能过好一些。都是下放的知青,人能过这么滋润,那肯定是有方法的。
温婉道:“我明天不去扯猪草,一起不了,不好意思啊!”
徐文芳讪讪的,她没想到就这么个提议还是被拒绝了。
邓红娟嗤笑连连:“是扯猪草不够累还是竹篓不够压人,非赶上去用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舒服不?”
温婉擦了擦脸看了她一眼:“都在一个屋住着,有话直说,用不着阴阳怪气,你说着不累我听着挺累的。什么意思,你说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想法有差我还不能拒绝了?”
徐文芳忙不迭的打圆场:“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不去的话那是没办法一起,我就想着咱们住一起的,一起出门也热闹些。”
温婉点头:“是这么个理,等我要再去扯猪草,喊你一起。”不过,暂时是没可能的,她现在去当代课老师,有基本工分补贴,她再也不用担心年底分口粮的时候工分不够给队上找补了,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去扯猪草。
不过,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屋里也看不见了,聊天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倒是徐文芳她们几个,反正每天睡觉都要叽叽咕咕的说上一阵子,温婉已经习惯了,完全不受感染,很快就合上眼睛。
因为知道要早起,早上的时候她醒了好几次,摸到手电悄悄的在被窝里看时间,刚刚五点,外面还黢黑她就爬起来,刚刚收拾妥当外面就传来了陆东临的声音:“温婉姐,起来了没有?”
哪能没起来,今天才算是正式的上课第一天,肯定不能去迟到,生产队到学校还有一里多二里路,她走路也要时间的。
轻手轻脚的将门掩上就去了外面。
徐文芳睁了下眼睛,屋里漆黑一片,还没见一点亮,感觉自己可能在做梦,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温婉提着口袋和陆东临陆春娥一起,边走边说话:“你们上学天天都这个时候起啊?好早!”
陆春娥笑道:“以后你也要天天这个时候起了,夏天好,起早了凉快,冬天简直冻死人。”
陆东临对此很有经验:“那不碍事,现在冬天刚刚过去,离下个冬天还早,烧火的烧火存点炭,等到冷的时候拿个家什到办公室里面,可以烤火。”
说说笑笑的,到也很快,到学校的时候天就差不多亮了。
有孩子更早的已经开始拿着扫把搞卫生了,陆东临进教室,温婉直接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面这会儿光线还暗着,不过已经有人了,是一年级的老师王红梅,家在王家梁,就在学校后面不远,据说是王先念的侄女。
温婉跟她打了招呼:“王老师早上好!”
王红梅有点不习惯这种客气的打招呼方式,愣了愣,点点头道:“早上好。”
温婉到自己办公桌跟前,掏了块用旧了的手帕把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桌子又抹了一遍,她琢磨着是不是该拿个盆子过来,洗手洗抹布什么的。
然后才将带的东西放下来,教科书,笔记本,还有她昨天拿草纸自己订的本子,钢笔,她原来有一支,陆东平买了一支,刚好一个蘸蓝墨水一个红墨水。
墨水学校是有的,校长办公室,她昨天就去领了。
东西放好之后她四下的看了看,看见门后面的热水壶,问了王红梅一声:“要自己带热水壶过来吗?”
王红梅道:“不用,两个呢,谁都可以用,不过得烧开水,按值日表来。”
说着,干脆一次性给她详细的讲了一下:“值日表也没贴,基本就是按着年级来的,我带一年级就是星期一,你带二年级你就是星期二,值日的时候要稍微早点来,边上那个石板房里面有灶台,可以烧开水,水是学校外面大路下面那里水井里打的。然后就是搞一下办公室卫生,带学生上早操,上下课要掐着时间打铃。”
温婉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啊!”
“客气啥!”
温婉就真的不客气了,弄了奶粉倒进拿过来的茶缸子里,然后去倒了开水冲了一点。收拾好放进了抽屉里面。
还没有喝完,外面的铃声就响了,这是要上早操了。
教二年级的孩子,温婉是没有什么压力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但是温婉也淘气啊,带着一起学也能带着一起玩嘛!做人,何必那么死板呢?
星期五一天的课下来,温婉很快就将自己融进老师这个角色里面了。
礼拜天依旧是大晴天,明晃晃的太阳。
陆东平不用去公社她也不用去学校。
麦田里面的麦苗疯长,已经开始出穗了。河边的杨柳垂柳都绿了枝头,门口的香椿树也发芽了,陆东平抽空用竹竿绑了镰刀将树上猩红的嫩芽儿勾下来,摘了之后张红英就开始搓咸菜。
陆东临一大早就和陆春娥去扯猪草,顺便的割了柳枝做哨子,声音倒是挺脆,能传出去老远老远。
回头来温婉就又得到了小礼物,陆东临用麻柳枝给她做的小哨子,陆春娥给她带回来的野蔷薇。为了试试哨子行不行,她凑到正在掰香椿的陆东平跟前,对着他耳朵吹响了第一声,惹的陆东平假装要收拾她,温婉干了坏事兔子一样就窜进了灶房里面,坐在灶台后面喊陆东临。
陆东临在门口探头:“姐,啥事啊?”
温婉将锅底的火引起来道:“我烧水,你跟你哥,还有春娥洗个头,不许再跑的没人影了啊!”
陆东临垮了脸,这会儿洗什么头啊?
张红英在外面和陆春娥一人一个小板凳围着盖子坐着在掐香椿,掰下来的香椿要去见个水,趁太阳大把水汽晒干,然后用手掐一遍,能掐动的才能吃,掐不动的那肯定咬也难咬,只能丢了。
张红英喊他:“这会儿才烧水呢,去给你哥帮忙,捡总会捡,这么大人了,一不盯着你就到处溜,对得起你早晚两顿饭吧?”
陆东临哼哼唧唧的不情不愿的提着篮子去了院子外面。
门口那块地方就按着下去的下路一分为二,左边是陆明江家的,右边是陆明海家的,长着大大小小的香椿树,里面还有魔芋,这会儿也冒出来了,边上头年点的蚕豆和豌豆已经吐苞开花。
树上的香椿芽子这会儿刚刚冒出来,猩红的嫩芽儿,这会儿弄下来腌一批,过个几天又能再腌一回。
温婉烧好了水先喊了陆春娥,自己坐过去帮着张红英掐椿芽。
陆春娥进屋拿了皂角出来,按在木板子上砸了砸,砸碎了之后放木盆里面,然后舀了热水一冲就出来泡泡了。
温婉瞅了一眼这才记起来,起身去陆东平那里问他:“我用的那个,洗发膏你放哪了?”
陆东平手上一用力,香椿芽连同下面的枝条一起被他给勾了下来。
“洗头?我去给你拿。”
放下竹竿往院子里走,温婉跟在他后面道:“都洗啊,难得有功夫。陆东平,你的头发是不是长了点,该剪了?”还有陆东临,那头发长的都跟野人一样了。
第八十九章 剪头发
陆东平回头看她:“你给我剪?”
温婉忙不迭的摇头:“我不会。”她会说,但是不会做。头发跟布料不一样,需要用多少量好尺寸咔嚓一剪刀就搞定。
陆东平进屋拿了洗发膏出来,手里多了把张红英常用的剪刀。
温婉轻哼了一声只接了洗发膏不理他,喊陆春娥:“春娥你用这个洗头,这个比皂角好。”皂荚洗衣裳还能凑合,洗头,还是算了吧。头发是很重要的,不好好拾掇长虱子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