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于夏
到了如意园,便见卫媗正领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制香。
“结束了?”卫媗放下香槌,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感觉如何?”
霍珏道:“尚可。”
卫媗点点头,对于霍珏的院试并不十分在意。
他这弟弟从小便过目不忘、博闻强识,在科举上,她还真一点儿也不操心。
“你且随我来。”
卫媗起身往游廊走,霍珏跟在她身后,过了游廊,进了正厅,便听卫媗问道:“阿珏,你想要我何时去提亲?”
霍珏见阿姐一副比她还要急切的模样,笑了笑,道:“再几日院试便放榜了,放榜后阿姐再去提亲也不迟。”
卫媗想着离院试出榜也没几日,怕是要早早做好准备,便对霍珏道:“行,你累了几日,去歇会吧,不必急着回去药铺。苏伯那里有赵遣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完便转身去寻佟嬷嬷商量提亲的事了。
霍珏几日不怎么闭眼,又在礼房里拘了两日,确实有些累了。
在圈椅闭目休憩了片刻,他拿出一封信,喊了沈听进来,将信递给他,道:“将这封信送去给薛无问,然后你便回去白水寨。桐安城这里有薛家的暗卫在,出不了事。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可能让白水寨众人听令于你?”
沈听接过信,恭恭敬敬道:“能,属下定会竭尽所能,不负公子所托。”
霍珏上前拍了拍沈听的肩膀,温声道:“你义父待你若亲子,等我去了盛京,便让赵遣走一趟白水寨。”
听见霍珏提起义父,沈听不由得一愣,旋即低下了头,道:“那位赵郎中是薛世子的人……”
霍珏抬眼看着沈听,“朝廷在过去三年曾派兵去白水寨剿匪剿了两次,次次铩羽而归,你真以为是天助白水寨?”
沈听闻言便回过味来,悚然一惊。
先前朝廷两次剿匪,白水寨两次都得到了消息,事先做好了准备才能侥幸赢下,若不然哪能日益壮大到现在?
可细一回想,那两次消息送来时都十分巧,且都是送到他手上,他隐隐中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查了五年都没找出究竟是谁在背后襄助他。
听小公子这语气……
沈听“嘶”了声:“莫非是薛世子?”
“是他,你这几年能在白水寨节节高升,也是多亏了他。”霍珏看着沈听,沉下声音道:“薛无问此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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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趁着夜色,骑马出了桐安城。经过城门时,与一辆进城的华贵马车擦身而过。
他下意识看了眼,只见马车上标着一个“张”字,瞬间便想起了,这是桐安首富张员外家的马车。
此时张桁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憩。
到了员外府,他刚一下车便被人请去了荣安堂见老夫人。
陈老夫人差人拿热帕子给他擦脸,又吩咐厨房送来些热汤小吃,等到张桁放下竹箸,才斟酌着问:“院试考得可还顺利?”
张桁温雅一笑,道:“顺利。祖母莫要担心,过几日便放榜了,孙儿有把握能入头十。”
陈老夫人心下一喜,一叠声地道:“好好好,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父亲当年到了而立才堪堪考中秀才,之后的桂榜接连落榜四次。八月的乡试你好生准备!”
张桁笑着应是。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张桁便离开了荣安堂。
陈老夫人望着孙子挺拔的背影,笑着对身旁伺候的嬷嬷道:“若恒儿真能考中秀才,你便让林管事去一趟杨记酒肆,把阿黎那孩子给定下来。免得乡试一过,恒儿中了举,那孩子却与旁人定了亲。那可就不美了!”
那嬷嬷闻言便笑了,不以为然道:“便是定亲了也无妨,这不是还能退亲。咱们员外府是桐安首富,少爷又生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我可不信那杨掌柜会舍得放弃与员外府攀亲的机会!”
陈老夫人但笑不语,并没觉得这话有何不妥。在她看来,阿黎能被恒儿看中确确实实是她的福气。
日子一日日挪,转眼便到了放榜日。
放榜的地方便在城东的夫子庙,姜黎一早便拉着姜令一同去了庙里看榜。
比起姜令的悠然自在,姜黎可就紧张多了。
姜令看着姜黎,无奈道:“阿黎,霍珏哥肯定能上榜的,最多也就是拿没拿到案首的问题。”
姜黎也知是这个理,可她就是放松不下来。
两人到了夫子庙,榜单之下早已挤满了人,个个心急如焚,你推我搡的。姜黎还未挤进人群,便见到一个与姜令相熟的童生垂头丧脑地从人群里挤出来。
那小郎君见着姜令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姜令,我落榜了!”
“无妨,过两年再考便是。”姜令安抚了好一阵,等到同窗情绪平复了,方才接着问:“你可看到了霍珏哥的名次?”
那童生抬起头,哭丧着脸,涕泪纵横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案首呀!县案首、府案首、院案首,一连三案首。果真如先生说的,此次的‘小三元’舍他其谁!你说,都是爹娘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地就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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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往姜令手里塞了一串铜钱,让他带那位落榜的同窗去吃点东西消消愁,而后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夫子庙。
刚走到门口,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员外府的林管事。
那管事一脸喜色,急冲冲地上了马车。
姜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位张公子似乎也参加了院试的,瞧林管事这模样,大约是考得不错罢。
正想着,身后忽然走来一人,深深沉沉地喊了声:“阿黎。”
姜黎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了,赶忙回过身,喜笑颜开道:“霍珏,你得了案首!”
霍珏淡淡“嗯”了声。
他一早便去了书院见山长,从山长嘴里得知自己得了院试案首。
他对得案首这事已经没有多大的喜悦,可见姜黎如此开怀,他便也笑了。
“霍珏,你现在是秀才了。”姜黎笑眯眯道,其实早在霍珏得了县案首时,他这秀才的功名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但也只能等到院试放榜后才能名正言顺地冠上秀才之称。
回去朱福大街的路上,姜黎兴致冲冲地说了一路,霍珏静静听着,惯来冷淡的眉眼始终噙着笑意。
直到两人快到酒肆了,他才停下脚,望着某处,轻声打断她:“阿黎。”
姜黎话匣子一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酒肆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霍珏眸光一转,抬手将不知何时落在她发髻上的一片花瓣取了下来,柔声道:“阿姐来提亲了。”
第23章
姜黎回到酒肆时, 杨蕙娘与卫媗正坐在花厅里,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卫媗今日穿着一件霜色短襦、绛蓝色褶裙,外罩一件浅青色的薄纱半臂, 葱白似的手端着个灰色茶盏, 笑意盈然地听杨蕙娘说话。
姜黎进来时,她与杨蕙娘一同望了过来,漂亮的杏眼微微一亮,笑着喊了声:“阿黎。”
姜黎知道她是来提亲的, 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羞涩,笑着道:“卫姐姐。”
顿了顿,又看向卫媗旁边的佟嬷嬷, 叫了声“佟嬷嬷”。
瞧着姜黎这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杨蕙娘不用想都知道, 这丫头早就见过霍珏的姐姐了。
她深深看了姜黎一眼,道:“娘与魏娘子还有些话要说,阿黎你先去屋里换套衣裳。”
姜黎心知她娘是为了支开自己,便也不多留。只是离开时, 忍不住又偷偷瞧了卫媗一眼, 谁知一眼撞入卫媗含着笑意的眼里。
姜黎脸颊一红,冲卫媗点了点头,便回了屋子。
卫媗呆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酒肆, 一出来便见霍珏站在马车旁边,她笑了笑, 道:“上马车再说。”
等到三人上了车, 马车缓缓驶离了朱福大街, 卫媗方才想起今日是放榜日, 便问了句:“你院试结果如何?”
霍珏淡淡道:“案首。”
卫媗点点头, 脸上没有过多的喜色,仿佛对这结果早就有所预料。
“我与杨掌柜说了来意,欲为你求娶阿黎,可她似乎并不太同意阿黎嫁与你。她自然也没将话说死,只说阿黎刚及笄,还小着,不想那么快便定下亲事。”
霍珏面色平静,目光扫过窗外员外府的一角屋檐,淡声道:“无妨,过段时间,杨姨说不得就会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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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里,姜黎在卫媗走后便赶忙从厢房里出来,帮杨蕙娘一同收拾茶具,边偷偷打量她娘的神色。
“娘,方才卫姐姐同你说什么了?”
杨蕙娘拿眼尾睨着姜黎,见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染着一层淡淡的粉,便气不打一处来,道:“说什么你不清楚?都叫魏娘子做姐姐了,你还不知道她为何而来?”
姜黎避开她娘的目光,讷讷道:“我与卫姐姐也就一面之缘,卫姐姐人很好的,第一次见面就送了我一串手钏。”
说着,撩开袖口,给杨蕙娘看那羊脂玉手钏。
其实那日卫媗不仅给了她这手钏做见面礼,还给了一整副蓝玉头面,可那头面太过贵重,她不敢收。
卫媗便也不勉强,只说把头面放在东院。
姜黎知道如意园的东院是专门为霍珏留的屋,说是成亲时用的,头面放在那,便就是让霍珏代她保管了。
思及此,姜黎脸又是一阵热。
杨蕙娘当然知道那位魏娘子好,就那周身的气度,说是宫里的娘娘她都信。
这两姐弟一看便知来历不凡,也不知究竟是来自哪户勋贵之家。再回想起霍珏刚来朱福大街时那一身的伤,杨蕙娘就更不愿意将姜黎嫁与他了。
那些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可不少,谁知道阿黎会被卷入什么样的事情里。
姜黎见她娘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咬了咬唇,道:“娘,若……若是卫姐姐是来说亲的,您就答应了呗。娘明明知道的,我一直都挺想嫁给霍珏的。”
杨蕙娘闻言眼睛一瞪,狠狠戳了下姜黎的额头,“才刚及笄就急着嫁人,害不害臊?”
姜黎摸着额头小声解释:“我不是急着嫁人,我就只想嫁给霍珏。只要是嫁给他,早点晚点也无妨。娘,霍珏对我很好,卫姐姐也对我很好,我要是嫁给他,这世上就又多两个人疼我了。”
杨蕙娘盯着姜黎,好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这两日在家好好酿酒,别四处乱跑了。”
说完也不管姜黎是何表情,直接离开了花厅。
接下来几日,杨蕙娘盯姜黎盯得紧,姜黎只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想同霍珏说话也只能偷偷摸摸让姜令替她传话。
这日一早,杨蕙娘刚去隔壁屠户那买完猪肉回来,一到酒肆便见一位穿着秋香色马面裙的嬷嬷在门口等着了。
杨蕙娘认出了这是员外府的钱嬷嬷,还道这人是来买酒的,忙上前道:“钱嬷嬷可是来买酒的?”
钱嬷嬷闻言摇了摇头,笑吟吟道:“不买酒,杨掌柜,我今日呀,是特地奉我家老夫人之命,来与您商量一下阿黎姑娘的婚事的。”
杨蕙娘闻言心里一沉,面上却端起笑容,道:“嬷嬷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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