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 第97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甜文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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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奎被宗彧带出辟锦堂后,便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不满道:“叔叔,伯祖父这是在审人么?连听都不让我们听。”

  “伯父的事情哪轮到你这小辈来管?”宗彧瞥了宗奎一眼,“就你这对何事都好奇到不行的性子,再不改,早晚要惹出大祸来。”

  宗奎“啪”一声打开了纸扇,正了正脸色,道:“状元郎既然是我带进来的,那我不管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宗彧一听,胸口登时一堵,“你这说的什么话?还当我与你伯祖父会害霍小郎不成?”

  说着,又揪住宗奎的衣襟,道:“陪我下棋去,连个棋局都破不了,还自诩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就这般,宗奎才理好的衣襟再次被弄乱,还被逼着下了一下午的棋子。等到再次回到辟锦堂时,霍珏早已离开了。

  宗遮望了望宗奎,指了指石桌上的棋局,道:“霍小郎统共想出了两种破局之法,你回去好生想想,可还有旁的解法?你是宗家这一辈最杰出的子弟,别同我说,连一种解法你都想不出来。”

  姜还是老的辣。

  宗遮这话一出,宗奎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冒了出来,咬咬牙,扭身便往自己的书房去。

  宗奎一走,宗彧便坐回原先的位置,问道:“伯父,那账册……”

  “那账册是真的,却并非出自胡提之手。”宗遮慢慢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放回棋篓里,边捡边道:“这事我亲自处理,你不必插手。”

  “明白了。”宗彧颔首回道,想了想,又道:“那……那陈尸案我可还能继续查?”

  宗遮不答,等到所有棋子都放回了棋篓里,方才循循善导道:“阿彧,若前方起了雾,我们是不能继续往前走的。因为你永远不知,藏在那迷雾后头的,究竟是出路还是悬崖。我知你破案心切 ,可那案子眼下只能压着,我们宗家从来不会在局势不明之时轻举妄动,你可明白?”

  ……

  霍珏离开辟锦堂后,便由管家鸣叔亲自送出了宗府的大门。

  “霍公子怎地不留下来用晚膳? ”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眯眯问道。

  霍珏淡淡笑道:“今日乞巧,珏要回去陪夫人过节。”

  鸣叔闻言便是一怔,在宗府这充满阳刚之气的地儿,他都差点忘了今日是乞巧节。

  “那倒是不好留霍公子了。”鸣叔笑道,瞧着霍珏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块宝。

  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还这般疼娘子,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儿郎呀,真是希望自家那孔雀少爷能多学些!不求他像霍公子这般疼娘子,只求他先定个亲,让他有个盼头!

  正当霍珏在宗家与宗遮下棋之时,姜黎也正紧锣密鼓地领着几位丫鬟们晒衣曝书。

  这也是大周过乞巧节的传统了。

  正所谓“子曰沐,令人爱之。卯日晒,令人白头”,相传七月七这日的日头是一年里最最如意的,在今日晒书晒衣裳,晒去春秋二季残留下来的潮气,接下来的秋冬两季便会事事如意了。

  姜黎不仅把霍珏书房里的书拿出来晒,还差何宁去苏世青的屋子抬了两箱子旧医书出来。

  那些医书已经有些年头,箱子甫一打开,便涌出一股子陈旧的潮意。

  何宁忙把里头的书搬出来,这些个医书一摞堆着一摞的,还混着不少脉案,着实不少。

  几个丫鬟也上前给何宁搭手,将医书一本本翻开,放日头下晒。翻着翻着,云朱忽然“咦”一声,道:“这,这不是夫人吗?“

  姜黎正认认真真晒着霍珏的一本《中庸》,听见云朱的话,便顺着声音望过去。

  便见其中一本旧医书里夹着一叠小像,风一吹,那叠小像便“哗啦啦”落在地上。

  十数张画像,都画在了最普通宣纸里,瞧着就像是随手画下的一般。有些小像的纸看起来还是新的,有些却泛了黄,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

  按说霍珏文采飞扬,书画双绝,平日里没少提笔作画,医书里夹着这么一叠子画像倒也不是多令人惊讶的事。

  可问题是,这些小像,每一张,画的都是她。

  九岁的阿黎,十岁的阿黎,十一岁的阿黎……一笔一划,入目皆是她。

  姜黎心脏“咚咚咚”地响,也不知想到什么,细白的脸火烧火燎般地红了起来。

第95章

  去岁端午, 姜黎与张莺莺去庙会看射柳赛时,张莺莺还笑眯眯问她:“阿黎,你说, 有没有可能, 霍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你啦?”

  那会姜黎哪里会把莺莺的话当真,只当她是随口一说。

  可现下望着地上那一摞半旧半新的小像, 姜黎心口涌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又是惊讶又是喜悦还有一点点难以置信。

  霍珏那样的人,若不是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上,哪会偷偷画她的小像?

  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不管是何宁,还是桃朱、素从, 个个都是人精。瞧着姜黎那惊讶的模样,也猜到了这些小像定然是公子偷偷画的。

  也就云朱,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张张捡起那些画, 好奇问道:“这都是公子画的?为何藏在医书里,都不好好裱起来啊?这画得多好呀!原来夫人小的时候就长得这般好看了!”

  姜黎被她这话说得脸愈发烫。

  画小像是一件极私密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夫君偷偷画下自己的小像, 还被这么多人知晓了, 到底是难为情且羞涩的。

  好在桃朱知晓自家夫人那脸皮子到底有多薄,忙敲了敲云朱的脑袋, 若无其事道:“这些小像就不必晒了,快给我, 我送到书房。”

  晒自是不能晒的,被他们几人瞧见已经够难为情的。

  放竹垫里晒, 岂不是整个院子的仆妇婆子都能看见了?

  思及此, 姜黎忙上前一步, 道:“给我罢!我拿到寝屋去,你们再好生看看,若是旁的医书也有这些……小像,都不必晒,送到寝屋里给我便可。”

  霍珏回到主院时,院子里的书早就晒好了。

  何宁守在月门外,见他回来了,赶忙行了礼,恭恭敬敬道:“夫人在寝屋里。”

  霍珏闻言淡淡颔首,抬脚去了寝屋。

  自然也就没发现何宁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在他走后,暗搓搓地瞄了瞄他的背影,悄声道:“原来公子也有偷偷喜欢小娘子还不敢说出口的时候……”

  屋子里灯火摇曳,昏黄的光铺了一室,姜黎坐在梳妆台前,安安静静地任桃朱给她绾发。

  柔和的灯色里,小娘子身着银朱色齐胸瑞锦襦裙,腰间一条巴掌宽的腰封,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乌黑的发挽了个堕马髻,只留一束长发垂在胸前。

  霍珏进来时,姜黎轻轻柔柔回眸望了他一眼,湿润的眸子似有风情万种,又似有万语千言。

  霍珏垂眸静静看了片刻,方才上前接过桃朱手上的活儿,将一只红色的玛瑙步摇稳稳插入她的发髻里。

  姜黎从铜镜里望他,轻声道:“你可要换套衣裳?”

  今儿是乞巧节,他们二人一早就说好了,要去护城河那里泛舟赏灯的。乞巧节也是个大的年节,尤其受未婚男女以及将将成亲的新婚夫妇喜欢。

  今日的护城河定然是很热闹的,姜黎想去那里泛舟想了许久。

  听见小娘子问他,霍珏淡声应道:“换个外袍便可。”

  二人拾掇好后,便上了马车,往护城河去。

  霍珏见姜黎抱着个小巧的木盒上车,伸手过去,想替她拿。谁料小姑娘跟他要抢她宝贝似的,急匆匆地把那盒子往身后藏,脆声道:“一会到了画舫才能看。”

  霍珏眉梢轻抬,定定望了姜黎一眼,便收回了手,道:“什么东西叫阿黎这么宝贝?”

  姜黎抬起眼看他,卖关子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边说着,便暗自下定决心,一会上了画舫,她可是要好好地“审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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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有水且风光昳丽的地方可不只外城的护城河,城东的东风渡与城西的朱家湖,还有城郊的溪水涧都是京里人爱去的地儿。

  可若要说过年过节时去哪儿泛舟好,那首选自然就是护城河了。

  盛京里的护城河可比桐安城的护城河气派许多。

  一入夜便有无数精美绝伦的画舫游荡在盈盈的河水间,灯红酒绿的世界,丝竹雅乐不绝于耳,颇有种令人醉生梦死之感。

  姜黎把手放在霍珏的手里,脚一踩便上了画舫。

  画舫说不上大,只中等大小,可内里的摆设却雅致宜人至极。贵妃榻、美人靠、泛着澹澹轻烟的香炉,精致的桌案上还摆着美酒佳肴。

  乞巧节要弄一艘这样的画舫当真是不易的,费银子不说,还要有人脉。

  姜黎也曾问过霍珏,是从哪里弄来的画舫,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定国公府那位薛世子安排的。

  哪知霍珏却笑着掐了掐她鼻尖,道:“都察院的柏都御史给我安排的,说让我在乞巧节这日,到护城河里瞧瞧有没有哪位官员大肆铺张浪费,顺道带你来看看这沿途风光。”

  话说得是好听,实则是以公谋私,让霍珏带家眷来谈谈情说说爱了。

  据说每个入都察院的御史,只要成家了,第一年都有这福利。

  从前姜黎一听起旁人说到都察院的御史们,还以为会是一群不苟言笑,动不动就要怒发冲冠同人吵嘴的官员,却不想是一群体贴又关爱属下的人。

  进了画舫,霍珏便从一描金瓷碟子里捏起个乞巧果,喂进姜黎的嘴里。

  这乞巧果里头裹了一层白糖,吃进嘴里甜丝丝的。姜黎一连吃了几个,又饮了几口果子酒。

  她打小在酒肆长大,酒量自是不差的。

  可她那张白生生的脸,却不大经得住酒气,几杯黄汤下肚,脸颊便蒸出了一层粉意。

  大抵是酒能壮人胆。

  姜黎喝了几口果子酒后,便把身后那木匣子挪到身前来,目光灼灼地望着霍珏,道:“霍珏,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了很久啦?”

  说着,手指“啪嗒”一声打开木匣子上的铜扣,给霍珏瞧他自个儿留下来的“罪证”。

  小姑娘望着他的那双眸子清澈干净,又亮若天上的星子,当真是什么话都藏不住。

  无需她说出口,霍珏都仿佛能听见她在问:喏,你从前留下的证据都在我这,你别想抵赖。

  眉目深邃的郎君喉结缓缓滚动,逸出一声低沉的笑。

  霍珏长手一探,不疾不徐地抽出木匣子里的一沓纸,慢慢翻看。

  看着看着,原先还含笑的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他画的阿黎的小像,但却是许多年前画的了。时间久远到,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摞画像在。

  上辈子赴京赶考之前,他将这些小像藏在一本医书里,带去了盛京。可入宫前,那医书连同这些小像,全都被他一把火烧了。

  似是那样一把火,不仅能烧掉这些画像,还能一点一点烧灭,他残存在心底的所有痴心妄想。

  十六岁离开桐安城时,他也曾想过,待得大仇得报之日,她或许还在朱福大街,经营着杨记酒肆,似朱福大街的许多掌柜娘子一般,或是终身不嫁,又或是嫁了不如意之人便和离自立女户。

  那样,他到底来得及问她一句:我如今自由了,阿黎,你可还愿意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