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岁飘零
还没走出客栈,就见蓝庐书生的大舅子,提着一糕点盒,进了客栈。
况曼和沐戈楼也算熟人,两人笑着点了点头,错身而过。
走出客栈,况曼眸子带着点好奇,回头往客栈里瞧了瞧,一眼瞧过去,便见沐戈楼嘴角含笑,不知和娇黛黛说着什么。
娇黛黛眉飞眼笑,和沐戈楼相谈甚欢。
况曼眨眨眼,觉得似乎好像发现了什么,她抿了抿嘴,又暗戳戳地看了两人一眼,片刻后,她暗笑着往孟宅走去。
艾玛,难怪郁战说最近沐戈楼躲苏月,一躲就躲到东福客栈,敢情是有这苗头啊……
啧啧啧,娇黛黛可是朵带刺的红玫瑰,一般人可摘不下她。
沐公子,你加油……
“孟夫人,好久不见。”
况曼心里正想着娇黛黛与沐戈楼的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子娇软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况曼眼睛一睁,仿佛没听见般,跨出去的步子更快了。
——擦!
这苏家兄妹有完没有了,才丢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况曼记性很好,一听声音,就知道叫她的人是苏月,她头也没回,无视她的搭茬,都没走正门,直接翻墙回了家。
出师未捷的苏月:“……!!”
看着空荡荡的院墙,苏月双眉轻蹙,绞了绞手中的丝帕,埋头悻悻离去。
看来大哥这办法不行,孟夫人根本就不搭理她。
……苏月完全不知道,况曼不理她的真正原因,正是苏常杰作的。若不是苏常杰先前闹的那一出,这会儿哪怕是为了孟九重的面子,况曼再不喜欢也会应她一句。
可是现在嘛……苏常杰都被郁战丢走了,两方连点面子情分都没有了,况曼搭理她才怪。
回了孟宅,孟九重已经收拾妥当,二人说走就走,拎着简单的行理便出了城。
*
另一边,被况曼和孟九重定性为眼瞎的某个挑着货担的人,已于况曼他们早一步出城,并且,也同样和况曼他们一样,认为自己眼瞎了。
他费尽老力,趁着孟家那对夫妻不在东义县这段时间,找了好大圈,才找出个和他们有点交际的人,结果,这人却是个傻蛋。
这才一天功夫,任务就失败了。
看来,他得另去找人接近这对夫妻才行。
大小姐这二十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小公子,如今大小姐即将脱身,走出泥泽,眼见着母子二人就快团聚,可小公子却失了音讯。
大小姐说过,小公子是落进了孟家夫妻的手里,让他想办法将小公子救出来。
可这对夫妻太精明了,他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他们将人藏在了哪里。没办法,他只得安排人到孟家隔壁,谁知,才刚刚潜伏下去就暴露了,另一个试图和他们拉关系的,也是进门还没一柱香,就被丢了出来。
这两人不好对付,他得另想办法才行。
货郎愁眉坐在路边,连续两次失败,让他有些不知该从哪里着手了。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前方官道上,一男一女仿佛散步般,谈着话,走了过来。
看到这两人,货朗眼睛一亮,目光在男人手上的包裹上扫了一下,然后状似天气太热,从货担上取了一把扇子,坐在那里扇起了风。
许是觉得走过来一男一女太好看,他还一脸看稀奇地偷看了几眼。
他偷看的眼神并不隐晦,况曼和孟九重都有感觉到,不过这种平常人打望的眼神,二人经常遇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错过货郎,两人走到城外十里亭,然后从十里亭,进了东义县的大山。
在来的路上,况曼已经看过娇黛黛给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有关苏常杰的调查。东福客栈大本营在东义县,衙门换了文书,还是个外地人,东福客栈自然要调查一下。
苏常杰是兴远府下抚洞县的人,他是一个多月前来的东义县,来的时间点,恰巧是况曼他们从青阳关回转中原的时候。
他一来就去了县衙,道明自己想在东义县找份活,县太爷见他是个秀才,学识也还不错,就将柯秀才原本的工作安排给了他。在此之前,他与苏月这半年都呆在抚洞县,并且,还在两个多月前,在抚洞的一家私塾里,找了一份夫子的工作。
也就是说,他是辞掉了夫子工作,然后来的东义县。
好好的夫子不当,却跑到城楼下去做文书,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况曼看完他的资料,偏向于孟九重说的,他——是特意为了他们才来的东义县。
至于他是受什么人指使,况曼没兴趣去探究,就像孟九重说的,当跳出局之后,更能看清楚布局的人。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急,敌人私下动作越频繁,就越容易暴露,与其费心神去猜,还不如等他自己暴露。
就比如……身后跟着的尾巴一样。
进了山,况曼与孟九重视线在空中稍稍交汇,随即一个纵跃,便奔进了山里。
二人速度都极快,眨眼功夫,就跑了个没影。
那挑着货担,急急赶路,一路缀着况曼二人来到十里亭的货郎,才放下货担跟进山,就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他站在林中,目光看着树林深处,眼里透出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很警惕的人,跟丢了人后,并没有如无头苍蝇般,继续跟踪,而是立即就下了山,并装着躲避正午太阳的模样,坐在十里亭里,半阖着眼睛打起了盹。
他看似在打盹,但虚眯着的眼睛,却一直暗暗观察着官道左侧,那看不到尽头的大山。
他在十里亭一坐就坐到傍晚,在天快黑时挑起货担,从一个普通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纵身往东义县的方向飞奔了去。
他的身影将将消失在黄昏尽头,树林中,两条人影一个晃身,便出现在了亭子中央。
“今儿是出城的好日子,一出城,就揪到了一条狐狸尾巴。”况曼盯着东义县的方向,眼里透起讥笑。
啧啧啧,还真是意外收获。
想都没想到,县城外竟还有条鱼。
孟九重:“阿曼,你先进山里。我回城里去安排一下。”
况曼颔首:“你自己留心些,先别打草惊蛇,瞅瞅他在东义县都联系了些什么人,再做安排。”
刚才那个货郎从县城外的官道上,就一路跟踪他们。他虽跟得很隐晦,且还敛了内息,让他们察觉不到她的内息,但是再怎么隐晦,也在他不知不觉加快的脚步中暴露了自己。
她与孟九重速度虽看似不快,但再怎么慢,也绝非一个普通人能跟得上,偏这人挑着担子,却能一直缀在他们身后。
这么快的速度,若还察觉不到问题,那她和九哥怕是早就因大意,见阎王去了。
“嗯。你在阿凤村后山等我,最迟明日天亮,我就会回来。”孟九重点头,将手上的包裹抛给况曼。
况曼接住包裹,给孟九重说了个确切地址:“去吧,我在龙门崖等你,那地方正好方便我修练。”
龙门崖就是她与阿娘第一次相见的那处山崖,离东义县不远不近,去苍山也是同样。
孟九重点了点头,身子一纵,便飞奔回了东义县。
况曼拿着包裹,看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蹙着眉进了山。
一边走,况曼一边分析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这一批找她和九哥麻烦的,不大像是沈镇远的手笔。
沈镇远这人精明的很,做事滴水不露,不然也不可能阴了穆元德十几年,还能以正义之士的身份生存在江湖上。
依他之心计,要算计她和九哥,绝对算计得无声无息,让他们防不胜防,而不是才一动,就将暴露出来。
况曼更倾向这是沈兰私下里的行动,也许这行动,还是瞒着沈镇远的……
就是不知道她猜的对不对,若是猜对了,也许,有好戏看了……
*
另一边,货郎挑着担子,在天完全黑尽之时,抵达了东义县。县城这会儿已安静下去,只有几家还未打烊的酒楼,亮着灯光。
货郎入了城,左拐右转,进了一条小巷子。
没过多久,小巷子中,一只鸽子就扑腾着翅膀,飞进了夜空。
孟九重跟着货郎回城,因想查出他背后的人,并没有跟着太近,鸽子飞上天时,他人正在巷子对街的树荫下,来不及拦截这只鸽子。
看着飞远的鸽子,孟九重眼里闪过深思。
货郎一进巷子就沉寂了下去。
三更时分,一道人影从巷子中俯冲而去,如一只夜空下的老鹰,往着东街飞疾而去。
孟九重看了一眼黑影所去的方向,尾随而上,跟着黑影一直奔到了杨县丞家附近。
待看到货郎翻身进了苏常杰暂住的宅子后,孟九重额头一蹙,飞身上了房顶。
刚飞上房顶,一掀开屋顶瓦片,便见货郎手执一把锋利的匕首,蹑手蹑脚往苏常杰所睡的床,走了过去。
孟九重眸一缩,内力顿时聚到了掌心。
内力刚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孟九重眼睛轻垂,又散去了掌上的力量。
与此同时,黑漆漆的房间里,货郎的一只手,已捂在了苏常杰的嘴巴上。手中夺命匕首,亦也插进了苏常杰的胸口。
货郎眼睛平静,一直到手下之人挣扎的动作,彻底停止,他才松开了捂在苏常杰嘴上的手。
听着床上人,已弱到完全感觉不到的呼吸声,货郎眸底闪过狞笑,身子一闪,从窗户翻出卧室,飞速消失在黑暗中。
待他一走,房顶上的孟九重内力从指间泄出,隔空点穴,锁住苏常杰几住穴道,然后身子矫捷一纵,下屋顶,来到苏常杰的身边。
孟九重平静地看了一眼已没了知觉的苏常杰,并指探了探他脖子处的动脉,当感觉到双指下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他当机立断,将人捞起来,迅速离开了苏家。
在黑暗中奔了一会儿,孟九重一个纵跃,飞身进了平顺布匹店。
布匹店早已打烊,后院里一片黑灯瞎火。
布匹店里住的人不是普通人,孟九重进来时未有隐藏,人刚落到院中花坛边,崔言就无声无息从窗户里翻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公子。”看清半夜来客,崔言惊讶,收起手上的刀。
孟九重冲崔岩点了点头,将苏常杰带进崔言的卧室。
崔言跟在他身,看了眼他手上的人,赶忙去把蜡烛点燃。
昏黄火烛照亮卧室,崔言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伤者。孟九重这会儿已经动手,将苏常杰里衣撕碎,正在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很深,甚至刺中了心脉,好在先前他出手及时,封了他心脉附近的几个穴道,没让他当场丧命。
“公子,这人不是你同窗吗,他怎么了?”孟九重的交际圈很窄,崔言想不认识苏常杰都难。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收买了,欲接近我与阿曼探听消息。今日上午我察觉他有异,寻了借口与他决裂。这举动,似乎惊动到了某些人,对方杀人灭口……”孟九重检查一边苏常杰的伤口,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了崔言。
苏常杰出师未捷,刚冒出头,就成了废子,那指使他的人,下手倒是很及时,不过……再快也已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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