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岁飘零
“封穴及时,没什么大碍,你找人给他包扎一下,等他醒了,审讯一下,将对方的目的弄清楚。”检查完苏常杰的伤势,孟九重拾起一块丝岶,擦拭手上的血迹。
“杀人灭口的人,住在周家巷子,派人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崔言闻言,颔首应了一下,退出房间去安排。
孟九重走出房,肃立在院子中央,眉宇紧皱,陷入了沉思。
这两次出现的人,目标应该都是为了刘元恺,只是奇怪,刘元恺已被捉住大半年,为何这些人,现在才开始行动?
他们只单纯的,是想救人吗?
沈镇远,沈兰……
总感觉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公子,大夫来了。”
沉思中,出去一会儿的崔言,带着大夫回来了。孟九重冲大夫点了点头,把苏常杰留给大夫,与崔言一起走进了书房。
二人在书房中,交谈了近半个时辰,孟九重才离开了布匹店。
出了布匹店,他又趁黑,去了一趟周家巷子,观察了一下那个货郎,最后算着时间,没进了夜色下,往城外大山奔了去。
***
巍巍雄山,青翠峰峦看不到尽头。
被大山衬得格外渺小的龙门崖边,况曼盘漆而坐,崖下袅袅升起的薄雾,将坐在崖边的人,衬得犹如仙人。
耳侧一揖乌黑的秀发,随着山风飞扬而起。
身后,无数植物随风摇曳,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在迎接着什么般。
地上的小草,随着崖边静坐之人的吐息,一点一点,无声攀长,不过短短半夜时间,竟生长了一尺高。
孟九重忙了一夜,赶在与况曼约定的时间,踏着晨雾,从林中缓缓步向山崖。
脚步还未靠近,向来观察细致的他,就发现了山崖附近不同寻常的变化。
比其它地方颜色更深的植物,沙沙作响却在一点一点伸展而出的树叶,还有树上,明明已经死掉的枝丫神奇再生。
那不只是再生,而是已死掉垂落,这会儿却仿佛遇上了仙露,正一点一点,回归母树,与主杆再次连接在一起。
地上枯死本应枯黄的落叶,颜色逐渐变换,透着淡淡莹绿。
不正常的变化,让重九重脚步刹时一顿。
他抬头,黑眸往悬崖边看了过去。
崖边,少女衣袂飞扬,晨起的微光,丝丝缕缕落到她的身上,衬的如梦如幻,毫无真实感,仿佛随时会飘走般。
孟九重一惊,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伸了出来,仿佛是在抓住什么般。
片刻后,他紧沉眉头,放下伸出的手,摒气敛息,无声无息走向悬崖。
轻轻坐到况曼身侧,孟九重侧头,目光定定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金色晨光,将她的肌肤衬得细如美瓷,不见一丝瑕疵,看着是那般不真切。
孟九重眼底透出莫名惊慌,伸手,想要抓住旁边的人。
手伸到一半,定在了空中。
良久后,再次垂落。
他侧头,没弄出任何声响,盘坐在况曼身边,深邃眼眸注视着悬崖深处,微颤的耳朵,静静聆听身边人的呼吸。
绵长的呼吸,让他空落的心脏,渐渐落回了原位。
*
日出日落,况曼依旧沉坐在崖边,昼夜对她来说,已成了一个名词。
半月,足足半月,她未有移动分毫,亦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身后的杂草,已经长到了一丈多高,周围环境在这十天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悬崖下光秃秃的峭壁,七凌八露的鲜苔已在这十天时间里,占据了整个峭壁,甚至还有继续抢占地盘的趋势。
崖边的人仿佛一座雕塑,纹丝不动,呼吸愈发深长,若不是每隔十息,胸脯都会有一次起伏,孟九重怕是已早将人叫醒。
等待的人,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有种抓不住的感觉,每日,都会颤抖着手,轻轻试探着对方的呼吸。
半月时间里,孟九重只出过一次山,其它时间,他几乎都在悬崖边。
眸中情绪从一开始的惶然不安,转变成了担忧。
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哪怕功力再高深,也抵挡不住。
阿曼……你何时才能修练完。
沉坐的况曼,这会儿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异能正在疯狂冲击八级的桎梏,想要一蹴而就,冲撞得太激烈,无数能量从身体里汹涌奔出。
风,乍然而起,附近一丈之内的乱草,突兀间变成了锋利的刀。
不过只是随风摇曳,却能制造出无数刀痕。
这不过眨眼功夫,这些草就自相残杀,断枝飞扬。
这里的气场太大,无形的凛凛锋刃,形成了风暴圈,已割破了孟九重的衣服,甚至是裸露在外的肌肤。
孟九重仿佛没有察觉到般,焦急地等待着。
但这边动静太大,他想再继续近身守着况曼,已是不可能。
他剑眉紧蹙,一个闪身,晃身离开风暴圈,伫立在树枝上,垂目注视着崖边的人。
良久后,风爆席卷,越扩越大,眼见就快扫见孟九重所站的位置,那边,静坐半月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皓眸刹那点亮,宛若星辰,熠熠光辉从瞳底泄出。
附近草木随着少女睁开的眼,摇曳得更加张狂,仿佛十几级的飙风,在山林里肆意摇摆。
半晌,况曼终于收敛住内息,震荡不安的树林,逐渐趋于平静。
“阿曼。”
树枝上的男子,在风停下的刹那,猛然纵身而下,晃身来到况曼身边。
人还未站稳,修长的胳膊,便紧紧将人况曼圈进了怀里。
结实有力的胸膛,心脏剧烈跳动。
“阿曼!”
窒息的心灵,呼唤着况曼的名字,低沉,透着颤抖。
半月,足足半月……
他坐在她身边,感受着她身边的虚无与空洞,他以为,她会与这周边的树林融为一体,他以为……
熟悉的青草香,淡淡溢与鼻端,少女微热的体温,这会儿仿佛最清凉的泉水,冲走他心底的不安。
“九哥,你怎么了?”腰间越扣越紧的大掌,让况曼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轻抬头,担心地看向孟九重。
孟九重垂目,深邃双眼定定注视着况曼的眼睛,待看到她瞳底折射的影子,温热的唇,轻轻贴到她白皙的脸上。
他闷闷吐了一声:“无事。”
听着他闷在喉咙里的声音,与腰间缠得越来越紧的胳膊,况曼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踮脚,在他脸庞上轻啄了啄:“让你担心了。“
孟九重轻侧脸颊,趁隙含住她的唇,断断续续加深了攻势。
日悬中天,猛烈的炙阳,让人汗流浃背,一直到太阳偏西,山崖上才吹起了清爽的凉风。
悬崖边,火堆噼里啪啦燃起,一只被烤的金黄的兔子,飘荡着淡淡的肉香味。
况曼惬意地偎在孟九重腿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火堆。
“九哥,我修练这几天,东义县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起来,这次打坐,异能就突然升上八级,况曼也很意外。
她那日入山后,本是想着稍修练一下就好,等他们去了苍山,安顿下来,再来升级异能。
可她异能已储存到大圆满,一沉下心去修练,就直接进入了升级状态。
这不,啥都没交待,一修练,就修练了半个月。
孟九重轻捋着况曼乌黑的秀发:“苏常杰被指使者杀人灭口,不过我赶到得及时,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崔言在他那里并没有问出指使者是谁,不过我们猜测方向没有错,他接近我们,的确是为了刘元恺,还有沈罗衣。“
“沈罗衣?“况曼眉头轻蹙:“找刘元恺还说得通,毕竟刘元恺落到咱们手里,肯定讨不到好,可沈罗衣不是被穆前辈带走的吗,难不成,沈镇还认为穆前辈为对沈罗衣出手?”
孟九重:“沈镇远一向很疼沈罗衣,也许吧。”
况曼:“那还有其它的事吗?我们离开东义县已有半个月,外界都发生了些什么。”
孟九重:“我们离开后,那个货郎偷偷派人入山,搜查过几次,入山的人应该是北方人,对山林不熟悉,进来几次都被大山阻了路,没有深入,他似乎在等后援。”
“后援……还有帮手?”
“嗯。应该是沈兰。”孟九重说着,拿起火堆上的兔子看了看,见烤的差不多了,他将穿兔子的木棍插进泥土里,想兔子散了热再吃。
“沈兰不是在回纥吗?回中原了?“
孟九重:“你修练这段时间,外界发生了很多事,回纥已如你所预料的那般,大乱了起来……“
趁着兔子散热的这会儿功夫,孟九重将山外发生的事,仔细给况曼说了一下。
他人虽在龙门悬,但是每日都有信鸽送消息过来,而这期间,他下过一次山,对外界发生的事,他了如指掌。
回纥乱了,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一开始拓跋吉还能控制局势,让皇权稍稍压制神权,毕竟,新上任的二祭师是他的人,两人各展本事,虽有些小震荡,但却不激烈。
这形势,让一直观察回纥的镇北侯和四王爷有些失望。
但这种失望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惊喜。
因为,拓跋吉的宠妃,在这关键时刻竟神来一笔,一把火将枯鹤院给烧光了。
据说,她这一烧,将枯鹤院里用来练制尸奴最关键的东西给烧没了,一点渣渣都没剩给枯鹤院。
拓跋吉野心大,他想除掉阿穆圣,却又不想回纥失去尸奴,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二祭师,跟在阿穆圣身边偷学,如今,回纥就算没有了阿穆圣,照样可以练尸奴。
但是现在,这练尸奴的关键材料,被盛妃烧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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