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小公主[清穿] 第159章

作者:晏央 标签: 清穿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无论如何, 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

  就在永琪平复着自己心情之时, 他身边儿的太监小全子却再也忍不住了, 呜呜哭了出来:“主子,您不想笑, 就不要笑了。现在四下里没人, 您若是想哭, 就哭出来吧,您这样忍着,奴才看得心里头难受。”

  在此之前, 他家主子还骑着骏马,在原野中四处奔走,精湛的骑射功夫让人赞叹不已。蒙古王公们精心培养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可谓是给乾隆大大争了脸面。

  往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小全子越想越难过,泪水越发汹涌。他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情绪内敛之人,便是心中再怎么难过,只怕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他想着,若是主子哭不出来,就由他来替主子哭。

  谁知,哭到一半儿,小全子脸上的泪水被永琪轻轻擦去,只听永琪温声道:“好了好了,我都没哭,你怎么还哭上了?”这小全子是自幼陪着永琪一道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永琪拿他当弟弟看待。

  小全子打了个嗝:“主子心里头难受……哭不出来……奴才替您哭。哭出来……您心里头……兴许能好受些。”

  “我知你的好意,只是,你莫要再哭了。我是真的,不再难过了,不骗你。”永琪的嘴角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来,这笑容与方才在乾隆到来时他强行扯出的笑容不同,带着几分安然的意味。

  小全子怔怔地看着他:“当真?”

  永琪点了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跛了脚,却捡回一条命,再划算不过了,更何况……”

  更何况,永琪一直都知道,他的额娘对他期望甚高,为了替他铲除对手、助他坐上那个位置,他的额娘暗地里怕是没少搞小动作。哪怕永琪一直派人盯着愉妃,阻拦了她不少次,但终究没法每次都及时拦下她。

  一直以来,永琪的内心都在承受着煎熬,他因为愉妃所做的事儿感到痛苦,同时又因为愉妃是他的至亲,而无法真正下定决心去乾隆面前告发她。

  永琪还记得,在最初的时候,愉妃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她就如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柔顺安分。直到他在读书和武艺方面均表现出了过人的天分,屡屡获得乾隆的夸奖和称赞,愉妃的心态才开始变了。愉妃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诸位阿哥之中最优秀的,值得最好的,可与此同时,她又因为自己没有傲人的家世又没有足够的圣宠,而深感自己拖累了自己的孩子。

  为此,她一心想着通过一些别的法子来找补。渐渐的,她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连永琪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了。

  永琪想着,自己这回若是跛了脚,彻底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希望,想来,他的额娘也能够安分下来,不再去做那些害人伤己之事了吧?他是真的不愿意再看到他的额娘去害人,也是真的不想看到他额娘所做的事在未来的哪一天东窗事发,而后被乾隆清算。

  眼下这种状况,对于他,对于他的额娘来说,兴许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的永琪,却不知道,不管愉妃起初是什么样儿的,但这么些年下来,她早已将皇位视作执念。如今愉妃的执念骤然破灭了,她自然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疯狂举动来。

  比方说,拉着太医来为永琪看诊,太医不行,就去民间寻找“神医”,就连民间的土方子、巫师、得道高僧的主意,她都打上了。

  在愉妃的安排下,永琪每日每日喝着各种各样的苦汁子,甚至因为嘴里的恶心感而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下来。

  终于,在一次乾隆带着芃芃去看望永琪时,发现愉妃居然打算给永琪喝符水。

  乾隆愤怒地阻止了这场闹剧:“看看你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朕知道你不想看着永琪跛足,但是你也不能随意给永琪喝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究竟是永琪的脚重要,还是永琪的命重要,你难道分不清轻重吗?朕看,再由着你折腾下去,永琪的命都要没了!”

  愉妃跪在乾隆跟前,哭诉了半晌,终是哭得乾隆心软了。

  思及愉妃的所作所为终究是出自一片慈母之心,乾隆最终还是没对愉妃做什么,只是呵斥了她几句,并且禁止她再给永琪喂一些来历不明的药。

  但芃芃却不觉得愉妃会就此消停。

  连给自己的儿子喝符水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要是再不好好教训她一顿,接下来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乾隆因为愉妃的所作所为“初衷是为永琪好”,就对愉妃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行径,绝对是错误的!

  芃芃想了想,在乾隆离开之后,溜进永琪的帐篷之中,跟早就不堪其苦的永琪商量了一阵。

  隔日,便传来永琪喝下愉妃给的符水后生命垂危的消息。

  乾隆闻言,赶忙亲临永琪的营帐。他看着面色苍白、进气少出气多的儿子,不由大怒,抬手便朝着愉妃扇了过去:“朕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给永琪喝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了么?!!!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是不是非要害了永琪的性命,你才高兴?!!!”

  愉妃的头被乾隆打得偏向一边,口中流出了血渍来,可此时的她却完全顾不上平息乾隆的怒火,而是连滚带爬地朝着躺在病床上的永琪而去:“永琪,是额娘的错,你不要吓额娘……”

  永琪是她的执念所在,亦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若是永琪没了,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愉妃活了半辈子,从来都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凡是她认为对永琪好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哪怕永琪本人反对,她也会用“额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只管按照额娘说的来做吧,额娘难不成还会害你吗”、“额娘一心一意为了你,你不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额娘”诸如此类的话绑架永琪,最终让他做出让步。

  这一回,在符水之事上,也不例外。

  然而,这兴许是愉妃所做过的,最让她后悔的一件事。

  看着永琪命悬一线的模样,愉妃终于意识到,有时候,她认为对永琪来说好的,兴许并不是真的适合永琪。毕竟,她本人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此番之事,是愉妃着相了。但凡她能够理智一些,冷静一些,她就不会在太医断言永琪多半会落下跛足之后病急乱投医,相信了民间神婆所言,结果反而险些害了永琪性命。

  芃芃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道,对付愉妃这种自以为是的家长,也唯有让她亲眼看到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才能彻底让她醒悟过来。否则,她永远都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永远都觉得,只要她打着“为永琪好”的名义,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哪怕她当真做错了事,看在她这“崇高的母爱”的份上,她的所作所为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乾隆起初还万分着急,恨不得将随行的太医全部召过来给永琪治病。

  可后来,他像是看出了什么一般,面上的焦急之色去了大半,任由与芃芃相熟的安太医继续为永琪治病。

  ……

  在回到御用营帐之后,乾隆遣散下人,而后屈起食指戳到了芃芃的额头上:“你这小丫头倒好,如今竟连朕也欺瞒上了!”

  芃芃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与五阿哥合作做戏之事被乾隆看出来了。只见她伸出小手揉了揉方才被乾隆戳到的地方,嘿嘿一笑,而后抱着乾隆的大腿拍马屁道:“汗阿玛英明,这都让汗阿玛给看出来了,女儿还以为自己表现得挺好呢。”

  乾隆轻哼一声,虎着脸,面色是少见的阴沉:“你们的确表现得不错,永琪那垂死的模样,还有太医那满脸焦急的样子,看起来跟真的似的。若不是你在永琪病床前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焦急之色,只怕朕都要被你们给骗过去了。这么大的事,也敢欺瞒于朕,你说说,朕该不该治你个欺君之罪?”

第154章 二更

  芃芃闻言, 离开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只见她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欺瞒汗阿玛您的。只是您看, 愉妃娘娘虽然当着您的面跟您认了错, 并保证不会再给五皇兄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您一走,她就违背了您的命令。若是不在她跟前演上这么一出,再任由她折腾五皇兄,指不定您今日看到的那一场戏, 就要成真的了。”

  不得不说, 芃芃低垂着小脑袋,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 着实让乾隆硬不下心肠。

  尽管父女俩都知道彼此有做戏的成分在里头,乾隆不是真生气, 芃芃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弱小无助可怜, 但乾隆还是率先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朕还没有惩罚你呢, 你倒是先委屈上了,你就是吃准了朕舍不得对你动手!”

  芃芃闻言, 立马收起方才自己的那副可怜相, 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抱着乾隆的一条胳膊摇晃着:“就知道汗阿玛最是通情达理了。”

  方才在五阿哥的营帐中, 芃芃其实不是不小心露馅儿的, 而是故意让乾隆看出破绽来, 这也是她与五阿哥计划中的一部分。否则,一旦乾隆在着急之下将其余的太医们给全部召了来,芃芃和五阿哥的几乎立马就得曝光, 让乾隆提早知道了,还可以帮他们在愉妃面前打个掩护,不让愉妃发现真相,此其一。其二,将乾隆也拉入他们的计划之中,后头乾隆在找他们“算账”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反而会有种陪着爱子爱女一起干坏事的新鲜感,芃芃和永琪就有把握将自己所受到的惩罚降到最低。

  眼下看来,他们的计划还是蛮成功的,芃芃悄悄在乾隆看不见的角度比了个V的手势。

  乾隆一听芃芃这话,那张龙脸又板上了:“这么说,朕若是不宽恕你和你五皇兄,就是不通情达理了?”

  芃芃赶忙将头摇成拨浪鼓:“当然不是,汗阿玛一直都很通情达理。”说着说着,她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又跑了出来:“这次是我和五皇兄不对,若是汗阿玛当真要惩罚我们,我们也只好认了。”

  “罢了,你们此番这样做,也算是事出有因。愉妃最近的行为的确是愈发不着调了,是该给她个教训。”在提到愉妃时,乾隆皱起了眉:“永琪如今已经出宫建府了,日后,不许她再过多干预永琪的事。此女见识短浅,偏又自以为是,朕的爱子万万不能让她给拖累了。”

  “汗阿玛所言极是!”芃芃听了这话颇为开心,往乾隆脸上亲了一口。一直以来,愉妃对她隐隐的敌意,她是能够感觉到的。此番,她既让愉妃吃了瘪,又为永琪出了一次气,在她看来,也算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了。

  “下不为例!还有,朕不打算追究之事,别告诉你五皇兄。”乾隆叮嘱芃芃:“怎么也得让他感受一下朕的‘怒火’,也好让他知道,这等让朕担心之事,是不可以轻易做的。”

  芃芃伸出两只小手手捂住自己的嘴,乖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汗阿玛,我不会告诉五皇兄的。”

  ……

  当乾隆再一次带着芃芃出现在永琪的帐篷中时,芃芃蔫头耷脑的,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一看就知道是被乾隆给训过了。

  走在她前方的乾隆对于这个小女儿向来是颇为照顾和迁就的,每回都会刻意放慢了脚步,以免芃芃追不上来。可这回,乾隆却按照正常步子来走,丝毫没有要等芃芃的打算,芃芃为了跟上乾隆的步子,一路上颇为辛苦,等来到永琪跟前时,额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永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准备先给乾隆行个礼,就让身边儿的人拿一块干净的帕子来,让芃芃擦擦脸。

  可谁知,他向乾隆行了好半天礼,乾隆也没叫起,只是沉着一张脸道:“如今,你倒是越发长本事了。”

  永琪哪里还能不知道,乾隆这回过来,不是为了探病的,而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也不敢辩驳,只是对乾隆道:“此事都是儿臣的主意,汗阿玛若是要惩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只是,还请汗阿玛莫要责怪妹妹,妹妹她只是在偶然得知儿臣的主意之后,不忍让儿臣继续受罪,所以才配合着儿子隐瞒了消息罢了。”

  永琪这话一出,倒是将芃芃给摘了出去。

  若不是乾隆一早便“审问”过芃芃,从芃芃处得知了真相,只怕就要被永琪这番话给瞒过去了。

  毕竟,无论怎么看,相较于年幼的芃芃,永琪总是更像这件事中的主事者。但乾隆却知道并非如此。

  “你已经欺君一次了,如今当着朕的面,还要再一次撒谎么?这件事究竟如何,芃芃可是都已经跟朕交代过了。”乾隆阴恻恻地对着永琪道。

  永琪闻言,当即便觉得有股凉意攀上了他的背脊。

  他低下头道:“儿臣知罪,这件事,是因儿臣而起,还望汗阿玛不要责怪妹妹。”

  芃芃皱眉看着乾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乾隆明明告诉过她,他们此番前来,只是吓唬吓唬永琪罢了,可如今,乾隆对永琪的警告,以及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都是货真价实的。

  瞧瞧她五皇兄,都被汗阿玛吓成什么样儿了?

  就在芃芃忍不住想开口打断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时,乾隆却忽然自动收回了这份威压。

  “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还能够记得维护你妹妹,也不枉你妹妹一心待你,非但帮着你出谋划策,还在朕面前为你求情了。你们这样胆大包天,你说说,朕该怎么惩罚你们兄妹?”

  永琪道:“此番之事皆是因儿臣而起,无论汗阿玛准备怎么惩罚妹妹,儿臣都愿意将她的那份罚给一并领了,请汗阿玛成全。”

  乾隆正欲再说些什么,芃芃已经看不下去了。

  “快让五皇兄免礼吧,汗阿玛。五皇兄如今身上可还有伤呢,您便是想要惩罚五皇兄,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啊。到时候,若是五皇兄落下了什么后遗症来,都怪您!”

  “妹妹,别说了,我不要紧!”永琪生怕芃芃会为了自己而触怒乾隆,赶忙小声制止芃芃。

  这时候,乾隆却缓和了神色,依芃芃所言免了永琪的礼:“罢了,若是再不让你免礼,只怕芃芃就要跟朕翻脸了。你快起来吧,至于你的惩罚——”

  “汗阿玛,五皇兄如今可受不得罚,不论您准备怎么惩罚他,都由我来替他受着吧!”芃芃硬邦邦地道。

  乾隆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你都这样说了,朕还能怎么办?就罚你——回宫之后抄二十页大字吧!”

  芃芃闻言,赶忙改口:“这个惩罚,我觉得五皇兄可以……”

  “嗯?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代你五皇兄受罚的?”乾隆一个眼风扫过来,芃芃立马怂了:“是我……我抄还不行么……”

  永琪见状,给芃芃使了个眼色,示意芃芃他不会白白让芃芃一个人奋斗,一定会想法子帮芃芃的。芃芃收到信号,双眼都亮了起来。

  不愧是五皇兄,做事儿就是靠谱!

  谁知,永琪的这个眼色被乾隆给逮了个正着,乾隆赶忙补充道:“若是让朕发现你弄虚作假,惩罚翻倍。”

  “作-弊”的希望被乾隆无情地击毁,芃芃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方才那紧张的氛围,在三人的互动之中,彻底消弭,像是乾隆在跟永琪闹着玩儿一般。

  唯有永琪知道,虽说这次见面,有乾隆逗他玩儿的成分在里面,但方才的那丝警告,也是真的。

  乾隆可以容忍女儿偶尔跟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会忌惮儿子做同样的事,尤其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儿子。方才,乾隆亦是在用实际行动警告永琪,此事不可再有下次。

  ……

  随着永琪的伤势渐渐好转,乾隆对于猛兽忽然出现的调查也接近了尾声。

  那头棕熊,是被有心人刻意驱赶着来到乾隆一行人附近的。

  结合先前婉嫔在营地附近遭遇野狼一事,乾隆赶忙让身边儿的人将他们当日所穿的衣服拿去检查了一番,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乾隆和芃芃的衣服上,都被撒上了吸引棕熊的某种药剂。

  那药剂味道不浓,极易被忽略过去,然而棕熊的嗅觉是猎犬的七倍,人类轻易察觉不到的味道,它却绝不会错过。

  乾隆顺着这套线索查下去,最终,查到了一名蒙古王公身上,而那名蒙古王公,恰好是与乾隆见面第一晚就开口为自己的儿子向乾隆求娶芃芃之人。

  “此人怕是求娶公主不成,便对皇上起了反心!”有人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