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第32章

作者:星旅 标签: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缪靳欲要扶她的手转而来到她嫩白的脸颊上,那双燃着火苗的清眸下些微发青的肌肤上,却是还未触及便被人毫不留情啪的下打到一边。

  他眼底的温存便彻底隐去,漫不经心瞥了眼被打到一边的手,复又抬眼以身高的优势由上而下高高在上满身威势的俯视着她,华贵磁性的嗓音因为语气不明而显得薄凉:“直呼本王名姓,以下犯上,妤儿可知,该当何罪?”

  这可恶的阶级,可恶的权势!

  他的名字,他挨打了,他就可以以此为由去惩治于人,而她无权无势便天生就低人一等,任人刀俎!

  纪妤童闭眼深呼吸几次压下想要爆发的情绪,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双眼睁开时,眸子里清冷得如屋外白雪:“王爷若要治罪,我自无话可说受着便是。只我且再说一次,黑贝是我的狗,我不许你将它送到驯兽所。王爷若要执意如此,便将我也一起送去吧。”

  缪靳鹰眸一厉,眸光在她撑在桌上用力到发白的指尖上定了瞬,随后才定在她紧绷的后背上。蓦地抬臂将人拢抱在怀中,抬起她足可堪比冬日白雪般欺霜赛雪的小脸,倏尔松缓了脸色:“不过一只狗而已,便当真要因此而与本王置气?”

  纪妤童抬眼直视他:“王爷也说不过一只狗而已,便也如此容不得?”

  二人眸光相对,身体亲密相贴,可气息却并非缱绻暧昧,而是试探与试探。

  半晌,缪靳终是抬手抚上她眼下的微青,细细摩挲几下,锐利的眸光软化而莫测:“今日不许去你那药房了,好生休息,”

  说罢目光不离她的脸,却是又转而对一旁极力掩饰存在感的含英吩咐:“命膳房备些滋补的羹汤送来,再让凃零将库房打开,抬些上得台面的东西过来给你们夫人把玩,切不可让她劳累,若有丁点不适,便唯你们是问。”

  屋内侍婢闻言齐齐跪地领命,连道遵命。

  “夫人?”

  纪妤童静静看他顾左右而言其他,又自作主张的安排了她的日程,整个过程未再置一词,却在听到那个称呼时脸色煞白的仰头看他,“你这是何意?”

  缪靳幽深的黑眸半垂着定定地看着她陡然煞白的脸,和那眸中一眼便能看透的抗拒与厌恶。一抹冷色便也自眸中一闪而过。

  大手改换成钳着她的下颌,恶劣的抵着她的唇,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唇佛动:“妤儿既已入了王府,又已与本王夜夜同榻,自是不能让你就这般无名无份的住着。且你我已有言在先,如今你如此反应,莫非仍别有打算?”

  纪妤童胸中翻腾的情绪霎时一静,半垂下眸子淡淡扯了下唇似真似假道:“只是觉得猛不丁听到自己被人叫做夫人好似突然变老了,极不适应。不若还是先叫姑娘吧,待我适应了后再改不迟。”

  她如此坦然从容,倒是叫缪靳心生怀疑,不过他并没有揪着不放,只看着她说了句听习惯就好,却是只字不提更改称呼之事。

  反倒是他将欲走时,爱不释手的揽着她,眸光深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道:“黑贝可以不送驯兽所,”

  在她眼睫颤动时,接着说道:“不过,你与它每日相处不可过半个时辰。它体型过大,又野性好动,若冲撞到你,便是你再求情,也是留之不得。”

  拇指爱怜的抚着她不停颤动的眼帘,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眸光深邃,将人一把拥在怀中,在她乌黑顺滑散发着药香与发香的发顶轻轻一吻,低声喃语:“莫要思虑过多,恐伤心肺。妤儿便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养尊处优便是。本王今日有事不在府中,有事你尽可吩咐下人去做。”

  刚一出院门,缪靳眸中的柔意便尽数隐去,边朝外走边对靳五厉声交代:“看好她,南州之事不可再出!”

  “是,王爷!”

  靳三靳五应后同时老脸一红,与之前每次任务相比,那次的任务最是轻松,可他们那么多人却生生都栽了上去。便是后来领罚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对这位纪夫人之事报以十二分的警惕,再不可因她乃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便轻忽大意。

  行至门厅处时,已有靳宁卫将缪靳的坐骑黑云牵来等候,而受了这府中冷眼多时的宫中侍监一点抱怨不耐之色都不敢有,见北疆王终于出来,忙小跑着过来扑通一声跪地行礼:“奴才参见北疆王,王爷千岁吉祥!”

  见无人叫起也无人应答,侍监也不敢起身,更不敢催促。需知昨日皇上在宫中久候北疆王多时,那北疆王竟是连只字片语都不曾叫人捎来,更罔论亲自入宫拜见,期间皇帝派了数名内侍出宫请人,却是连门都不曾让进,一个个无功而返。上至皇帝下至官员,就生生在金銮殿等了个把时辰,直到最后皇帝佛袖而去。

  如今北疆王愿意给皇上面子过了早朝才动身入宫,已经比昨日好太多了。

  于是这日,京都百姓便有幸见到了北疆王策马扬鞭的英勇身姿,待那头毛发黑亮体格健壮的高头骏马踏着清脆响亮的马蹄声自眼前跑过,径直向着那皇宫去后,京都城里便霎时炸了锅。

  “刚刚那就是北疆王?传闻果然不假,北疆王当真相貌英俊气势逼人啊...”

  “我一男子都觉北疆王爷英勇无双俊美无寿,这样英雄气概的男子,当真是世所少有,怪道能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救国之将倾啊!”

  “诶你们说北疆王爷这次入宫是不是有封赏啊?先前北疆王英勇救国朝廷连提都未提,现下北疆王人已到了京城,总不会还视而不见装傻充愣吧?”

  “可惜了北疆王前半生都在为朝廷征战沙场,年近而立还膝下空虚。现下好不容易太平,却是连个适龄的女子婚配都无。啧啧啧世道不公啊......”

  “是啊是啊......”

  彼时,被百姓操心着膝下无子,被朝廷沒下功劳的缪靳已至了宫门口,却是连马都未下,便径直骑行到了金銮殿高高的台阶下。

  除宫中禁军外,任何人不得持刀入宫,更是不可策马在宫中行走。闯宫门者,一经发现便视作奸佞乱党可不需通报就地格杀。

  可今日,无论是值守宫门的侍卫,还是皇宫内巡逻的禁军,都只眼睁睁看着北疆王如此嚣张跋扈踏着皇宫禁忌入了宫,却是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没看那跟了一路好似要跑断气的宫中内侍都没吭一声,他们自也不会多此一举。

  遂当在在金銮殿等待他多时,终于听到殿前内侍高喊北疆王到的声音时,满朝文武皆肃整神色衣容恭敬的转身叩拜。旋即便见一穿着黑鹞翘头靴,跨着威风凛凛之势,腰间悬挂一黑柄金身长剑携器上殿时,偌大肃穆议定国事的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臣,缪靳,参见皇上。”

第61章 成劫

  杨帝高坐在大殿内高阶之上的龙椅上,纵欲过度而浑浊阴冷的眼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下方见君不跪,高大挺拔的身形就那般丝毫不弯不屈的站在殿中,眸中无丝毫敬意无波无澜看着自己的男子。

  面见皇帝,面见是天子!他竟就敢如此无礼,如此大不敬!可恨他却不能耐他作何,甚至还要笑脸相迎,应那百官进言为他大加封赏!

  可惜最好的时机他失手了,可恨此人奸诈竟假死蒙骗自己,又挑在那样的危机关头跳将出来,他现在这般持剑登殿,莫不是还想逼宫不成!

  “北疆王为朕,为天昭,立下汗马功劳,劳苦功高,便是御前失仪,殿前放肆些也无妨。”

  此话一出,大殿内之本就肃静的气氛更加沉凝。北疆王一派与中立派是对皇帝到了此刻还阴阳怪气明褒暗贬的话嗤之以鼻。而那些惯常阿谀奉承的官员则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开玩笑,北疆王不在,他们或可巴结皇帝道那北疆王拥兵自重要惩治于他等等类言,可现下人就煞气腾腾的立在殿中,那冷酷慑人的威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触他的眉头。

  遂,皇帝话落,文武百官无人应和,那立在殿中挺拔威武的男子亦对皇帝之言投以冷淡一瞥,毫无皇帝预想诚惶诚恐,亦或嚣张顶撞。便就那样将他堂堂一国之君晾在当场,这份无视实乃奇耻大辱!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内,只唯有皇帝一人难堪的,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少卿,才有朝臣出列,却不是为皇帝解围。

  “启禀皇上,北疆王为我朝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打得那异族兵败溃逃远离边境,安定乱世,安稳民心。如此不世功绩,理应重赏!”

  一人开口后,便陆续有人出列附议。

  “北疆王定国邦,救民生,理应加封,臣附议!”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方才还静若无人的大殿之上,此刻都一个一个站了出来半躬着身低头拱手,逼着龙椅上的皇帝为最前方背脊挺直堂堂而立的男子晋封加赏。

  杨帝看着下面这一幕,只觉得怒火焚烧却又后背发凉。这满朝文武竟都站在了北疆王身后,却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中,他们眼里还知道这个天下是谁的天下吗!

  旋即,想到那位先生的本事和偶尔之言他又心中一定。暴虐的眼缓缓将下方众人扫了一遍,最后落定在那仿若置身事外的男子身上,阴冷一笑,且再让你猖狂几日,届时,连带今日与朕作对之人,朕统统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爱卿言之有理,北疆王救国有功是应当赏。前些时日国邦不稳也未及有赏赐下达,此次特将北疆王召入京都,一是北疆王功绩卓绝朕欲要你祭天之日与朕一同告慰上苍。另一个,便是要对北疆王大赏特赏!”

  随后,他便从龙椅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双手背后居高临下的睨着下方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男子,抿着唇,极不情愿的咬牙说道:“北疆王救国有功,今特封其,为,定国王!”

  *

  他走后许久,纪妤童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含英等人因着方才二人争锋相对心有余悸,且又因她竟敢直呼王爷之名的大胆行径而暗自咋舌,遂不敢轻易打扰。

  直到管家凃零带着些侍卫奴仆抬了好几个大箱子站在院中请安,含英才小心上前试探的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夫人,奴婢先扶您坐下吧,外间凃管家带了几大箱子东西要给您过目,您不若看一看,权当打发空暇,说不得便有喜欢的物件呢?”说话间又朝一边使了个眼色。

  含衣接收到她的暗示,也轻步过来扶着她另一条手臂语调轻快道:“夫人您就看一看嘛,您不知道,咱们王爷征战多年,那可是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再加上一些番邦异族讨好上贡的,便是连皇宫国库都比不上呢。”

  二人都识趣的没提说王爷心疼看重之类极无眼色的言语,只一心想挑起她的兴致切莫郁结于心。见她无动于衷,清澈的眸子淡淡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便无奈对视一眼,自作主张请了凃零进来。

  待那一箱箱价值连城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精巧物件,被一个个奴仆端着红木托盘恭敬的跪在堂厅中举过头顶好让屋内唯一的主子一赏时,凃零方站在下首恭敬有礼道:“见过夫人,奴才不知您的喜好,便自作主张挑了些俗物请您劳神一看可还喜欢,或您有何想要的,尽可以吩咐奴才。”

  纪妤童终于有了反应,示意那些跪着的奴仆起身,她亦踱步来到近前看了看。巧夺天工的发簪步摇耳饰璎珞,个个华丽非凡璀璨生辉晃花人眼,但凡女子看到这样成排成盘的华贵首饰任君挑选,怕是都没有丝毫抵抗力。

  可此刻屋内所有人,众多侍婢奴仆竟无一人坏了规矩抬眼去看,一个个仿若木人一般,对着这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玉饰视而不见,更不见一人脸上带有贪婪之色。

  连下人的自制力都如此之强,可见王府规矩之森严。也可见那人御下的手段有多强。

  纪妤童并未在那些奇珍异宝金玉首饰上过多停留,东西虽好,可惜她并无兴趣。

  但她却微颦了眉仍是随手挑了些,正要转进内室补眠时,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对还恭敬候着的凃零说道:“早就听闻京都繁华,乃人间天上,劳烦凃管家安排一下,稍后我便出去赏一赏这京都好景。”

  说完微微颌首也不等他答话便示意他退下,兀自转身向着内室而去。

  只还未走出两步,便被身后态度恭敬却不慌不忙的声音叫住,她顿了顿,只微侧头,余光便见那凃零微躬着身垂着头不卑不亢道:“夫人交代奴才必定办妥,只王爷事先吩咐万事先以夫人身体为先,您的补汤药膳还未进完,此时恐不适宜出门。还请夫人再担待几日。”

  纪妤童心里平静,面上却毫不掩饰自己些微的不耐,便连身上的气息都变得不悦,屋内众人虽不敢直视于她,却是都感觉到她的不快。

  想到方才她连王爷都敢对抗的一幕,便不由缩了缩肩膀。只没想到这位女主子竟只是沉默片刻,冷冷哼了声便入了内室没再吩咐。

  与此同时,北疆王被封超一品定国王的旨意亦迅速传遍京都,天下百姓无不喜笑颜开额手称庆。与之而来的,便是定国王空悬的王妃之位会花落谁家一事,也渐渐于坊间流传开来。

  而这些消息,不觉住处已换了匾额的纪妤童却是一无所知。这几日里,她淡定配合着吃药膳,完了便会照常找来凃零吩咐他自己要出府,也雷打不动的被对方以暂时不宜出去为由恭敬却强硬的回绝。

  而如今她能活动的范围,也被这王府之主大发慈悲下令由一方小院扩张到花园。只是她的生活规律,除了早中晚三餐膳后要出来走一走,转一转,其余不能出去的时间便都泡在药房里和黑贝短暂为伴,好似对不能出府一事并未芥蒂。

  虽她迄今连这府里大门在何方向都不知,但偶尔她于花园拱桥上漫步时却能看到几名出现频率频繁的侍卫,和那管家从南边方向往北边她所住的院子的一条岔路而去。且还曾有见过穿着官服,内侍服侍的男子往来,而对这一切她只默默看着,从不曾开口询问。

  不过随着时日渐长,她虽看起来表面无异,可含英与含衣却能很明显得察觉到,夫人的耐心似是要到头了。

  果然,在又一次被凃管家回绝后,向来不过问王爷行踪的夫人便当即连大氅也不穿仅着着一身单薄的衣裙怒气冲冲就往外走,口中冷冷质问:“你们王爷现下何处!”

  因王爷未曾下令对夫人隐瞒行踪,含英便忙将大氅为她披上,边快速回道:“回夫人,王爷此刻应是在书房--”

  纪妤童不知道书房的位置,便指着靳五不容拒绝道:“带路!”

  彼时缪靳正与京都内的部分下属商议半月后的祭天事宜,而其中便有已于朝中任职的钟昌闻在。

  却时至今日,他都不知纪妤童已在自己效忠的主子身边。

  北疆王少时离京,常年无召不得归,是以京都并无府邸。先前事时,杨帝所赐的那座虚有其表的北疆王府,此次入京缪靳连看都不曾看得一眼,直接入了此地一座占地颇广的府邸居定。且除了府内众人,便是京都所有人都不知道北疆王此次入京身边还携了一女子在侧。

  他虽心里惦记,可据那镖局传信言道与雇主一路顺利并未出现有何意外,而南州人手传信也别无异样。而因她此前亦曾独自出行,遂他便也不再担心她的安全。

  只是面对王爷时,他总忍不住有种心虚之意。是以当议后,王爷特将他留下后,他心里便倏地一跳,随后便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

第62章 成劫

  大冬日里他竟面皮火辣,额头脖颈生生溢出些冷汗。可他却不敢去擦,只到底是暗中行事多年又已是混迹官场的人物,心里再是慌乱,此刻他面上亦能保持镇定。

  “不知王爷还有何事要嘱咐属下?”

  “明柏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喜怒不辨的华贵嗓音在燃着龙木熏香的明亮房间内响起,可却是令钟昌闻后背发凉。

  “回王爷,属下跟随您已有三年之久,能跟随在您这样的明主身边一展抱负,是属下一生之幸。若为王爷,属下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缪靳听闻只眸光淡淡的看着他,却是话锋一转,意味不明道:“你可有事瞒着本王。”

  只一句,钟昌闻便承受不住,膝盖一软,扑通跪下。

  他垂着头,眼中尽是挣扎,嗓音艰涩:“王爷,属下......”

  “启禀王爷,夫人求见!”

  门外突然响起的通报声令钟昌闻松了口气,只感觉整个后背里衣都已被冷汗浸透,却不免被外面来人口中的夫人勾起不应升起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