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顾舜华:“我爸没什么名头,真要说名头,应该算是京味菜系吧?不过京味菜系本身就是兼容并蓄的,最早是山东菜,后来融了满族菜和清真风味,也受了江南风味的影响,菜路要多宽有多宽,可以说是大杂烩了……要说正儿八经的京味菜,只能是北京烤鸭、涮羊肉、烤炙子肉,还有砂锅白肉之类的。所以我们以后要立一个幌子,只能号称自己是御膳菜传人了,我们的御膳菜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有其它菜系的影子,但又不是人家嫡派正宗。”
任竞年一听这个,发现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还是道:“既然要举办烹饪大赛,那总该较量一些手艺,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当历练历练了。”
顾舜华:“嗯,就这么瞎胡混吧。”
因为这些考量,顾舜华也没多注重结果,关键在于过程,为了能够让自己发挥得更好,到底是腾了功夫勤加练习。
毕竟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磨炼了手艺是自己的,总归不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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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了时间在磨炼手艺上,电视大学的功课学习到底是时间少了,好在之前她下了硬功夫,又有任竞年帮着,竟然也能熬下来。
那天农科院的猪终于宰杀了,她又抽工夫和骨朵儿跑过去农科院,他们这次大概宰杀了七八头,倒是能有不少猪后腿,他们一口气都要了,农科院的猪后腿便宜,才五毛五一斤,顾舜华只觉得自己沾了大便宜了。
这么算下来,一斤纯肉估计大概一块一,做成清酱肉食材成本一斤三块多,就算加上人工和调料成本,清酱肉的总成本也在五块以下,到时候如果能像之前卖二十块一斤,她都不敢想了,这是多少利润啊!
骨朵儿都不敢算账,一算账她都激动得控制不住:“咱们要是这么挣钱,被人举报怎么办,别人肯定眼红!”
顾舜华笑:“想那么多干嘛,咱且挣着钱,先挣到手再说,想想你家潘爷的皮搂儿!”
骨朵儿一听就来劲了:“对,还有三接头的皮鞋!把我爷打扮起来!”
顾舜华看她那样子,还是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她心里明白,潘爷这辈子没结婚,就养活了一个骨朵儿,骨朵儿是拼了命地想回报潘爷,让潘爷过上好日子,她就喜欢别人说“瞧,您这孙女儿可真出息了,没白养一场”。
除了买猪后腿,农科院同志说他们的猪下水和猪头肉也挺便宜,如果顾舜华要,还能更便宜,就三四毛钱一斤,顾舜华一见,干脆要了十几斤带回去。
先把那些猪杂样拿回家去,骨朵儿家几斤,自己要了十几斤,反正冬天耐放,可以放着慢慢吃。
送过去后,两个人便骑着车子过去了百子湾,开始处理猪后腿,因为不是头一次做了,到底经验足,做起来倒是也利索,就连骨朵儿都成熟手了。
顾舜华看了看,陆续就这么收了猪后腿就做,慢慢地攒着,差不多也有几百斤了,不过回头宰了猪还可以继续收。
“咱们如果真能收两千块的猪后腿来做,回头卖出去,一倒手,那就是挣五六千呢!”
五六千,那简直了!
骨朵儿:“我想都不敢想,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挣不到啊!”
顾舜华:“其实说起来也没多少,你看看人家做大买卖的,挣的钱海了去,咱也就是小打小闹吧。”
骨朵儿利索地切着肉,笑道:“得,能挣几百,我都知足了,多了哪里敢想!”
打理了这么半天,顾舜华也得去上班了,只能是让骨朵儿自己在这里继续做。
现在玉花台后厨里时不时都在讨论厨艺大赛的事,说是玉花台内部的选拔设置在周六下午,到时候大家都需要做一道菜。
很多年轻厨子都忐忑起来,顾舜华倒是心里很稳,不去多想,反正踏实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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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顾舜华一直都说招待下任竞年的同学,后来因为他们学校运动会的事,也只是请严崇礼在饭店吃了一顿,任竞年的同学都没顾上,现在正好家里有些猪肉,便说招呼他们同学过来,做点炒肝儿卤煮,再凉拌猪头肉,问问他们同学是不是对口味。
任竞年便和同学提了这事,他同学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正想试试这老北京大名鼎鼎的炒肝儿呢。
顾舜华见此,也就准备着招待客人,平时太忙,根本没功夫,肯定得周日了。
那天周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先和任竞年一起把家里小屋子给收拾妥当了。虽然家里小,但当时盖房子时设计得好,床底下能塞东西,小桌子也都能折起来,所以这么一收拾,倒是看着利索得很。
收拾妥当了,打发两个孩子出去玩,她和任竞年就忙开了。
他们这边忙着,街坊们闻到香味,难免问一嘴,顾舜华便说起任竞年同学过来的事,街坊就不免叹息开了,霍婶儿更是道:“你们家竞年上了大学,过来的客人也都是大学生了!”
说这话,自然羡慕得很,于是大家伙就和霍婶儿开玩笑,说你家勇子不是最近也要上电大吗,那也算是大学生。
霍婶儿:“那可不是嘛,也要上电大了,多亏了舜华,要不然咱都不知道这一茬!”
这都是顾舜华起了一个好头,满大院的年轻人都学会了,一个个削尖脑筋想上学了,函授,电大,夜大,在职的不在职的,反正五花八门的路子,只要想学,总是能找到机会学习。
于是大家就笑起来了:“咱们大杂院现在已经一股子书香味儿了,别的大院有人来跑来找我打听呢,问我怎么考电大,我说我们大院一堆好几个电大的,回头我给你问问!”
就这么说笑间,任竞年的同学来了,大家既然过来,也不好空手,都带了礼物,有的带了糖炒栗子,有的带了街面上的饽饽,也有的干脆送了一本书。
顾舜华拿过书来,倒是喜欢得很,竟然正好是一本西方企业管理,她最近图书馆正想借这方面的!
顾舜华拿来了炒瓜子,给大家伙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四处看看,显然对于这拥挤的大杂院,都充满了好奇,还有人去看那房梁上的雕花,老房子,当时建的时候讲究,屋檐上是依稀能辨出颜色的彩绘,以及精致的雕饰,有蝙蝠,有寿字。
大家看了一番,终于发现:“你们家这房子倒是新。”
任竞年便说了自家盖房子的事,大家这才恍然,也不由感慨:“在北京安家可真不容易!”
现在他们入学了一段时间,当时上了大学的新鲜劲褪去,也开始了解一些情况,知道以后他们毕业分配,备不住分哪儿呢,都不一定能留北京。
当然任竞年这种肯定没问题,爱人是本地户口,组织分配的时候肯定得考虑夫妻分离问题。
一时大家又去看他们家的婚纱照,婚纱照放在玻璃相框里,是这局促的小房子内最打眼的时髦品了。
同学惊叹连连,看看那婚纱照,再看看顾舜华,忍不住道:“嫂,你这身段真好啊,长得也好,瞧着就洋气!”
男同学也都点头:“嫂子这照片,我要是大街上看到了,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
大家都笑起来,顾舜华也忍不住笑道:“得,这都夸得我飘起来了!”
说话间,便陆续将菜端上来了,都是老特色了,有炸鹿尾,有炒肝儿,有卤煮火烧,还准备了几样小点心,芸豆卷儿、银丝卷和豌豆黄。
大家自然都觉得新鲜,一个女生惊奇地捏着银丝卷:“这是什么啊?”
她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个,学校也没吃过。
顾舜华笑道:“这是银丝卷。”
说着,她拿起一个掰开了,于是大家就看到,那柔白的银丝卷里竟然是有馅料的,仿佛银丝一样,丝丝缕缕的,细嫩柔白,一时不免都起了兴致。
大家尝了尝,那味道真是好,软绵油润,香甜细腻,不由连连点头:“真好吃!咱们食堂要是有这个就好了!”
顾舜华又给大家介绍了其它几样,讲了炸鹿尾的来历,让大家尝了,还给大家说了卤煮火烧的传统。
最后开吃,自然是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要知道食堂里的饭菜永远是那么几样,再变着花样做,也得顾忌大多数人口味,没什么特出格的,所以吃来吃去,早腻了,现在吃着顾舜华精心制作的特色,那真是口齿生香。
“我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这卤煮火烧真够味!”
“我觉得这炸鹿尾才好吃呢。”
“我倒觉得我这一口吞下去的,不只是豌豆黄,还是北京城的百年文化沉淀。”
这话说得大家都哄堂大笑。
不过笑归笑,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做菜讲究起来,还是真需要一点文化底子。
吃完饭后,顾舜华和任竞年便带着大家在附近几个胡同逛了逛,最后去了大栅栏,大栅栏这个时候正热闹着,大家看得眼花缭乱的,算是彻底领略了明清金融中心的风采。
陪着任竞年同学逛了一天,其实多少有些耽误时间,不过顾舜华倒是觉得值得,任竞年的同学大多比自己小几岁,又都是大学校园里熏过的,一个个说出话来就是有些见识,和他们多在一起处处,自己也能开阔视野。
甚至有些事情,任竞年和自己平时都没提过,比如什么运动会,什么足球,还有什么社团,因为任竞年统一认为“这是闲篇”。
临走前,几个女同学都有些恋恋不舍,拉着顾舜华的手,邀请她回头过去她们宿舍玩,最后还道:“和嫂子一起聊聊,我们也长见识呢!”
事后,顾舜华感慨:“你这些同学人都挺不错的!”
任竞年:“是还行。”
顾舜华突然道:“也幸好人不错,今天逛街的时候,她们说了,她们会帮我看着你,你要是有个什么贼心,她们马上向我报告!”
任竞年:“?”
顾舜华:“所以你就别有别的想头了,老实点吧。”
任竞年一脸无奈:“……我哪儿不老实了?”
顾舜华笑了:“没有不老实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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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一上班那气氛就不太一样,大家神秘兮兮的,后来一问,果然是要进行玉花台内部的选拔了,选拔出来才能给报名表,参加北京地区的烹饪选拔赛。
报名要参加的年轻厨师也有几十个,牛得水挨个点名后,便让大家做一份鸡蛋炒饭。
“做好后,放在瓷盆里,贴上自己抽到的编号,每个人要记住自己的编号,我们选拔组不知道你们编号,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徇私。”
他说得干脆利索,大家却还没反应过来:“蛋炒饭?”
就这?
牛得水一瞪眼:“怎么?不行啊,蛋炒饭那才叫真功夫!”
大家哪还敢再说什么,都赶紧忙起来,蛋炒饭倒是人人会做,但这一时之间,难免有些不凑手的,后灶也是弄了一个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所有人的蛋炒饭都出锅了,呈现在选拔组面前,大家挨个尝了后,一起商量了商量,挑出来十五份,然后宣读编号,这就是可以参赛的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人脸色不太好看了。
要知道出去参赛一共有十五个名额,玉花台的掌勺倒是有七八个,这么一来,每个掌勺合下来两个徒弟参加那是最好不过的,就算不绝对平均,但每个掌勺总得有个徒弟参加吧,这就是面子。
如果是一般的评选方式,大家多少会顾忌这个面子,最后做到大约摸顾着所有的人,但现在这么盲选,还真拿不准了。
那些大掌勺对于自己手底下徒弟的技法倒是熟悉,如果做别的菜,一眼就能认出,还能稍微给自己弟子提提分,但是蛋炒饭这玩意儿,都长差不多啊!
平时他们没事也不至于和徒弟做出来的蛋炒饭较劲,早已经过了那个阶段,毕竟那都是最基本的功夫了。
反正也认不出来,哪个好吃就选哪个呗,这么黑灯瞎火选一遭,等结果一出来,就有人脸黑了。
有人手底下五六个徒弟,就没选中一个,当然也有人多了,比如有一位翁师父,手底下四个人入选了,而顾全福则是五个徒弟都入选了。
等于十五个名额,这两位一下子就占了九个!
有人就不太服气了,其中一个胡师傅,就想找牛得水说说:“咱去参加烹饪大赛,可不是去做蛋炒饭的,这哪行呢?”
牛得水却是直接反问:“蛋炒饭做得都不如人,凭什么认为别的就能出彩?这蛋炒饭不是刚才大家一起评的吗,当时大家也没反对啊,那些好吃不好吃的,都是你们自己打的分,怎么,转眼就不认了?”
胡师傅被他这一通呲儿,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牛得水已经吹胡子瞪眼在那里生气,拍着桌子喊道:“你那几个徒弟什么水平你不知道?这搁过去,早被大师傅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了,你还好意思和我倔?这可不是我偏着谁向着谁,分数都是自己打出来的,自己看吧!”
说完,直接把刚才大家的打分甩过去。
胡师傅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可也不敢说什么,牛得水就这脾气,再说牛得水说得也有道理。
等胡师傅回来,他五六个徒弟都围过去:“怎么着?怎么着?”
胡师傅阴着脸:“结果都宣布了,还能怎么着,都给老子练蛋炒饭去!”
***
顾全福手底下竟然一口气五个可以参加烹饪大赛的,几个徒弟到了这时候,只有心服口服的份。
要说起这蛋炒饭来,当初顾全福操练他们,他们难免觉得犯不着,在这上面死下功夫有意思吗?
结果可倒好,关键时候蛋炒饭却能顶上大用了,这不,就有资格参加北京地区的烹饪大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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